第一百零六章 冬雪(1 / 1)
這天夜裡的禾晏,因全身被澆了個濕透,回去的時候,又重新打水在屋裡洗了一次澡,換上乾爽衣服才作罷。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想-免-費-看-完-整-版請搜-==肖珏的披風被她弄濕了,禾晏就去找沈暮雪尋了點胰皂給洗乾淨,在門外的樹枝上牽了根繩子掛好,打算晾乾了給他送還回去。
折騰是折騰了一點,不過涼州衛的這群教頭,好心也並不是全然白費。到了第二日醒來,禾晏只覺得通身舒暢,清晨就是暖洋洋的。
溫泉可療病,倒也並非胡言亂語。
她迅速爬起來梳洗,趕上行跑,用飯的時候,就見到前鋒營的人在演武場訓練步圍。
雷候就站在最前面,前鋒營與普通新兵們,在穿著上就已經區分開。普通新兵只有兩件勁裝,一紅一黑,春夏是單衣,秋冬則在夾層里縫了薄薄的棉花。勁裝除了腰帶更無其他裝飾,裁剪也並不合身,大的便挽一挽袖子,如洪山這樣體型胖些的,便將衣裳給繃的緊緊的,好似下一刻就要裂開。
前鋒營里的人,則是穿深青色騎服,布料比他們的細膩多了,瞧上去也極合身。這群人都是涼州衛中選出的一千名出類拔萃之人,個個器宇軒昂,站在此地,令人望之生畏。
雷候本就生得高大出眾,騎服穿在他身上,好似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昨日裡聽教頭們說他在前鋒營里表現也極優異,大概是這個原因,教頭讓他站在行伍的最前面,於是威風凜凜,格外引人注目。
禾晏看得出神,冷不防洪山走到身後,見此情景,拍了拍他的肩「怎麼,心裡不舒服」
「不是,」禾晏道「只是覺得前鋒營的衣裳,果真是比我們的衣裳好看得多。」
「豈止衣裳」小麥聞言,插嘴道「聽聞他們吃的也比我們吃得好,每日能多領兩塊饅頭,還有肉粥。」
「行了,你少說兩句,」洪山打斷小麥的滔滔不絕,「沒見著你阿禾哥正煩著嗎」
禾晏「我並非是在妒忌他。」
「就是,」小麥怕禾晏傷心,附和著開口,「他是阿禾哥的手下敗將,有什麼了不起」
禾晏笑了笑,正要說話,雷候似是注意到他們這頭的目光,轉頭看來,看見禾晏怔了一怔,不過很快就移開目光,專心訓練了。
「這小子還挺狂」洪山感嘆,「不得了。」
禾晏沒做聲,繼續站在原地,看著雷候訓練了一會兒,直到梁平這頭催促他們趕緊過去,禾晏才作罷。
果如那些教頭所說,雷候的步圍也極是不錯,矯捷靈活,的確當得起成為前鋒營的一員。只是禾晏還記得多日前在白月山上爭旗時,她曾同雷候交過手,那時候情勢急迫,她感到有一絲不自然,也不能細想,後來便將此事拋之腦後。今日看到雷候,又勾起了當日交手時的回憶。
但她仍舊沒想出個結果來。
究竟是哪裡不自然
梁平催的凶,禾晏起身去兵器架拿槍,心道罷了,反正都在涼州衛,實在不行,過些日子尋個機會,再找雷候交手一次便是。
只是還沒等禾晏與雷候交上手,先等到了肖珏要離開的消息。
涼州衛收到急報,距離涼州千里的漳台城外百姓近來頻頻被烏托人騷擾,烏托人一至,便搶錢搶糧,欺男霸女。漳台縣丞苦不堪言,只得求助肖珏。請求肖珏帶領兵隊驅逐這些烏托人。
烏托國早在先帝在位之時,就對大魏俯首稱臣,年年進貢。只是自從當今陛下即位,烏托人便蠢蠢欲動。南蠻和西羌之亂相繼平定後,烏托人也消停了一段日子。只是不知為何近來又變本加厲,敢直接來騷擾邊關百姓了。
陛下性情寬仁,對烏托人的行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加之朝中有徐相一派的主和派,旁的將領並不敢接這個燙手山芋。大抵因此,漳台縣丞才求助於涼州的肖珏。
「都督,什麼時候啟程」教頭們都站在肖珏的房中,禾晏坐在程鯉素平日裡寫字的位置,中門沒關,他們也沒避開禾晏講這件事。但此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漳台來去間也要一月,肖珏不在,總會被人注意到。
「明日。」
「這麼早」梁平驚訝,「可軍中還沒來得及與前鋒營說」
「不必,」肖珏道「我不打算帶上他們。」
諸位教頭面面相覷,禾晏聽著卻不意外,涼州衛的新兵們,縱然已經訓練了半年有餘,但到底從未上過戰場,舟車勞頓趕去漳台,再在漳台與烏托人交戰,並非上策。消耗太多,況且烏托人狡猾凶暴,新兵們未必是對手。想來想去,還是肖珏的南府兵最適合。
肖珏帶著新兵來涼州,南府兵應是駐在別處。兵權在他手中,剛好可以名正言順的帶兵前去,若是得了捷報,陛下一個高興,賞他點什麼,她也能跟著得道成仙。
思及此,便暗中點頭,覺得肖珏這個決定,做的實在是很好。
又交代了眾教頭接下來日子需要注意的事,到了深夜,人才全部走掉。肖珏從桌前站起身,走到中門前,伸手欲將門鎖住,冷不防被人從後面一擋,禾晏的腦袋從門後伸了出來。
「你幹什麼」他問。
禾晏不讓他關上門,歪著頭看他,「都督,你明日就要走了啊」
肖珏沒理會她,關了關門,禾晏半個身子卡在門裡,他也關不上,便索性一甩手不管了,往屋裡走去。禾晏輕易而舉的越過門,進了他的房,跟在他身後殷勤開口「都督,此去漳台,有沒有想過帶上我」
「你」肖珏嗤笑「帶你幹什麼,嫌拖後腿的人不夠多」
在這人眼裡,指不定所有他以外的人都是拖後腿的。
「這話未免也太低估我了,我能幫你對付烏托人。」
「罷了,」他上下打量她一眼,揚眉道「一個侍衛就能讓你受傷,還說什麼打烏托人,禾大小姐,做夢呢。」
「上次那是特殊情況,而且丁一也不是普通人。」禾晏辯解了兩句,卻心知肖珏說的也有道理。她身上傷還未好,這些日子連訓練都是小心翼翼,生怕牽扯了傷口留下遺症,倘若跟著去漳台,上了戰場未必不會添麻煩。而她擅長的排兵布陣又不能發揮出來一支隊伍里,有一名主將就夠了。
「好吧。」禾晏只有些遺憾的道,忽而又想起什麼,看向肖珏「都督,從此地到漳台,來回也要一月,加之與烏托人交手,只怕你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冬。我傷口早已好的七七八八,那這些日子,我還做什麼縱然是三倍日訓,你不在,我做了,你該不會抵賴吧」
「又或者」她懷疑的盯著肖珏,「你其實是想借漳台之戰行金蟬脫殼之事你不會不打算回涼州衛了將我一個人扔在這裡不管」
肖珏停下收拾桌上卷的動作,轉過身來,倒將仰頭看著他的禾晏唬了一跳。
他眸光落在禾晏臉上,低頭道「其一,我沒有你這樣無聊。其二,你並非我未婚妻,不必說什麼將你一人扔在這裡不管。其三,我不在,豈不正好稱了你的心意」
「什麼叫稱我的心意」禾晏道「你可別冤枉我。」
他似笑非笑的盯著禾晏,漆黑的眸子一片深邃,只問「哦那你為何諸多打聽我什麼時候回來,會不會回來,很重要」
「當然重要了」禾晏脫口而出,「我會想你啊」
能不想嗎她只有在肖珏面前表現的越是拔萃,得了肖珏的青睞和信任,才能更快的、更光明正大的、以一個略微平等的身份接近禾如非。這麼個活菩薩,金寶貝,她能不想嗎
似是被她的話意外了一瞬,肖珏撇過頭去,哂道「你還真是什麼話都說的出口。」
「你別一口一個騙子,除了身份之事,我可從沒騙過都督,方才的話也是真心的,難道我們暫時分別,都督不會想念我嗎」
肖珏「並不會。」
禾晏「好歹也一起出生入死過,你也不必如此絕情。」
肖珏問「說完了嗎說完了請回自己屋去,我要鎖門了。」他扣著禾晏的肩,將禾晏往中門處推。
「都督,我有時候覺得咱倆身份是否顛倒,你這樣防備我,好似你才是女子,我會玷污你清白似的。」
「你廢話太多。」
禾晏被他塞的腿都進了自己房間,知曉這人是真的不想讓她繼續留在屋裡,便趁著上半身還能動的時候,眼疾手快的從懷中摸出一把零碎之物塞進肖珏手中。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禾晏隔著門對那頭道「雖然都督你如此無情,但我還是重義之人,此去漳台沒什麼可為你踐行的,送你這些,路上慢慢吃吧。我就在衛所恭候你的好消息啦。」
說罷,便也不等那頭的回答,自己上了塌,將燈吹滅,就寢了。
門的另一頭,肖珏低頭看向自己掌心。
那是一把柿霜軟糖,外頭只包裹了一層薄薄的糕紙,光是看著,就覺得香甜。
宋陶陶與程鯉素一般,自打來到涼州衛,隔三差五的送些小禮物來。她自己愛吃甜食,便托赤烏去城裡買了許多,也分給了禾晏不少。
禾晏是想,肖珏少年時將那隻裝著桂花糖的香囊隨身攜帶,愛吃甜食這事不假,上回給他買的糖葫蘆不肯要,大概是因為是在城裡小販處隨手買的,肖二公子不肯吃這種路邊點心。但這把柿霜軟糖,可是宋陶陶央赤烏去正經酒樓讓廚子做的,這下應該能入肖珏的眼了。
總不至於連這也不吃,那也太過挑食。
但願他能知投糖報李這個道理吧
禾晏第二日醒來,去演武場日訓,快至正午時,用午飯的時候,程鯉素跑來了。
他這幾日為了不見到宋陶陶,搬到禾晏曾住的通鋪屋裡,眾人都以為他堅持不了多久,不曾想竟真的堅持到現在。只是比起從前住的屋子,當是簡陋了不少,難以維持他翩翩少年郎的模樣,瞧著臉蛋瘦了一圈,髮帶也忘了與衣裳搭配成同色了。
他氣喘吁吁地跑到禾晏面前,禾晏正喝著野菜湯,差點被程鯉素撞倒,禾晏問「什麼事跑得這麼急」
「我舅舅,」程鯉素道「大哥,我舅舅走了」
「我知道啊。」
「你知道」程鯉素愣住,隨即憤然開口「那為什麼不告訴我若非今日沈教頭跟我說,我都沒發現他現在已經離開了」
「已經走了麼」禾晏也稍感意外。她早晨起來沒注意肖珏那頭,還以為肖珏會晚些出發,沒料到走的這般早。大概也是不想驚動旁人。
「他走了怎麼也不帶走宋陶陶」程鯉素開始抱怨,「留在涼州衛是要給誰添堵」
禾晏無言以對。按理說,宋陶陶這麼一個嬌俏可愛的小姑娘,少年郎們討歡心還來不及,程鯉素居然避之如蛇蠍,這孩子究竟是什麼眼光
她問「宋陶陶怎麼你了我瞧著也是懂事乖巧。」
「大哥,你可饒了我罷。」程鯉素苦著臉道「當初知道這門親事時,我本想去偷偷瞧一眼,誰知正撞上她。也不知她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將我在門口好一通數落。」
「數落你什麼」
「還能是什麼,文不成武不就,廢物公子無前程唄。這便罷了,朔京無人不知我本就無能,單只是這樣,我倒也不會如此生氣。可她後來卻說,與我成親也可以,可我必須在府中懸樑苦讀,科舉中第,日後進入仕途,力爭上遊。若是實在才學艱難,也可走武舉路子,總歸就是,要做個勤勉努力的人。」
「世上怎會有這般狠毒的女子」程鯉素說起此事,怨氣衝天「我心愛的姑娘,定然也要如我一般不爭閒事,瀟灑出塵,有酒同享,有樂同作方才志趣相投。真同她在一起,下半輩子與坐牢又有何區別所以,大哥你就別再說她的好話了,我實在畏懼的很,也並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這下禾晏,縱然是想勸也不知道該勸什麼了。有時候兩人相處,一見鍾情是一回事,久處不厭又是一回事。你希望他志堅行苦,他卻嚮往閒雲野鶴。本就不是一類人,偏要湊在一起,縱然當時難以察覺,時間也會給出答案。
她前生用了一輩子也沒明白的道理,不如兩個孩子看得通透。
「你若真不喜歡,想辦法解了這樁婚約就是了,也不必對個姑娘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做朋友總成。」禾晏想了想才開口。
「算了,」程鯉素擺了擺手,一副不欲多談的模樣,「我與她實在做不成朋友,觀點不合。」
禾晏便又岔開這個話頭,又問程鯉素既然肖珏走了,要不他搬到肖珏的屋子。程鯉素居然也拒絕了,只說希望離宋陶陶越遠越好。
活像躲瘟神。
等這一日日訓結束,禾晏回到屋子,梳洗過後,看著被鎖上的中門發起了呆。
雖然平日裡肖珏也跟她說不上幾句話,但總歸知道他就在一門之隔的旁邊。人這一走了,便真的覺著碩大的屋子,就只有自己,冷清的很。突然又很懷念之前同小麥他們住在通鋪的時候,這個時候,聽著眾人閒談幾句,也不至於無聊。
太過安靜反而睡不著,睡不著就容易胡思亂想,禾晏又自塌上坐起身來,想了想,起身穿鞋走到了中門前,從袖中掏出一根銀絲來。
這銀絲是程鯉素髮簪上的,髮簪做成了一尾黃鯉,這銀絲就是鯉魚的鬍鬚,翹的格外可愛。禾晏第一次見的時候摸的力氣大了些,直接將鬍鬚給捋了下來。程鯉素只道沒關係,讓她丟了就是,禾晏卻有些心疼,覺得指不定還能賣掉換背茶喝,就給一起收起來了。
這會兒,她將卷翹的銀絲拿出來,給扳的直直的,從門縫裡給伸出去,耳朵貼在中門上,認真聽著動靜。
這一手,還是當年她在軍營時,一位匠人教給她的絕活。那位匠人是個鎖匠,有時候大戶人家祖上留下或是偶然挖出的帶鎖箱子打不開,便去找他來開,在家鄉也挺有名,後來城裡抓壯丁充兵,鎖匠將自己兒孫藏起來,自己來了。
禾晏還記得那鎖匠年紀有些大,笑起來缺了一顆門牙,有些滑稽。因禾晏與他孫子年紀相仿,便與禾晏投緣。還教過禾晏一兩招開鎖的功夫。
鎖匠早已在漠縣一戰時戰死了,開鎖的功夫禾晏卻還記得。那鎖匠會開達官貴人開的「士」字形鎖,婚禮慶典用的「吉」字形鎖,卻只教了禾晏庶民用的「一」字形鎖。大抵是存著心思,有朝一日若能歸鄉干回老本行,還能憑手藝吃飯。不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誰知這心思,到最後也沒成。
禾晏抱著僥倖的心思去開鎖,好在肖珏與程鯉素房間裡的中門,就恰恰是「一」字形。
不過須臾,「咔噠」一聲,另一頭似乎有門鎖破開的聲音,禾晏輕輕一推,門開了。
月光落在窗前的桌上,窗戶沒關,吹得外頭的樹影微微晃動,落在地上似池中水草。禾晏躡手躡腳的進去,進去之後便又站定,竟不知自己何以鬼使神差的幹這種事,有片刻懊惱。
若是此刻有人藏在暗處,大概以為她是個小偷。她也並非是來偷東西,更不是第一次來肖珏的屋子,將這中門打開,其實也只是因為睡不著,無聊的要命而已。
但既然來都來了,現在說退出去,也有些遺憾。
禾晏環顧四周,牆上沒有了肖珏平日裡掛著的飲酒劍,桌上倒還散著兩三本,禾晏湊過去一看,都是些兵一類。他的琴也沒拿,藏在一邊,在月色下泛出瑩潤的光澤,仿佛異寶。
肖珏的屋子,其實並不如何華麗,甚至比起程鯉素的繁複來,顯得有些過分清簡,以至於覺出幾分蕭瑟。但禾晏記得,從前的肖二公子,在賢昌館時,可是分外講究。他獨自住宿的那間屋,比師保的屋子還要華貴,地上鋪著的毯子,冬日裡踩上去一點都不冷。
他好似有些畏寒,是以天氣轉冷,一到冬日,便總是錦衣狐裘,而如今這屋子,處處都透著寒意,不如往昔溫暖。
這些年,他又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才成為如今的右軍都督
禾晏想著想著,不覺已經走到了桌前,手指碰到什麼東西,她低頭一看,見在筆筒旁邊,散落著一把五顏六色的小粒,撿起來對著月光一看,竟是她昨日塞到肖珏手裡的柿霜軟糖。
軟糖在外頭放了許久,不如之前柔軟了,香甜的氣息似乎也淺淡了不少。禾晏數了數,一顆沒少,他居然沒動,就放在這裡既沒有嘗上一兩顆,也沒有帶上去漳台
這是為何
縱然之前是覺得糖葫蘆太過粗陋也好,還是肖二公子高傲的自尊心作祟也罷,不要就不要。如今這軟糖是城裡酒樓里的點心師傅給做的,雖稱不上珍饈,也絕對不算粗陋,她昨夜塞給肖珏後就關上了門,無人看見肖珏有沒有拿走,是什麼反應。但他若真心喜歡甜食,必然不會留下丟在這裡。
仿佛能見到那人隨手將糖丟到桌上,連目光都吝嗇於給一個的淡薄。
是怕她在裡面下毒還是肖珏這些年連口味都變了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禾晏沉思著,突然間,覺得有什麼掃在自己臉上,帶起微微的涼意與濕潤,毛茸茸的,她抬眼看去,見外頭有鹽粒似的東西紛紛揚揚的落下來,順著風飛到了案前。
夜深知雪重,時聞折竹聲。
她往前走了兩步,透過窗外,可見遠處的白月山巍巍而立,月光涼而遠,落在曠野中,和著雪一同舞在了她眼前。
「下雪了。」她心中默默道。
原來涼州衛的冬雪,來的這樣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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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出個短差下線幾天,我們晏晏先獨自美麗幾章。
很多朋友說沒找到群嗎467529792,涼州衛2019屆新生宿舍臥談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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