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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來了,老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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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淨妖山下的雜役,主要由兩部分構成。

    其中大部分是新招的,另一部分則是「老牌」雜役。

    每五年,淨妖宗會從雜役中遴選五十人收為正式弟子。在落選之後,隨波逐流、心血來潮的散修,競相改投別處或淪為獵妖客;而那些心志堅定者,往往在此紮根,靜候下一個五年,最終成為「釘子戶」。

    去留隨意,所以新老雜役的比例年年都不同;但不論如何變化,雜役的數量一直保持在千人規模。

    此刻,時候雖早,卻有上百號雜役圍聚在屋外,紛紛高舉手中的火把,都在那兒引頸踮腳欲窺究竟,卻不知何人似受到驚嚇一般,咋咋呼呼罵起來。

    「格老子的,這什麼鬼東西?!」

    夜色尚未完全退去,在飄忽的火光中,眾人看著寵渡的狼狽模樣,配上那一副血紅色的肉身,只以為見了從地府里爬上來的夜叉,一時驚怖不已。

    「難怪房子被干塌、山也沒了半匹,原來是下面的狠角色。」

    「這這這、這就是鬼麼?!」

    「看那樣子,莫不是迷路了?」

    「你幾個別靠太近,當心被它吃了。」

    「速去稟告於師兄。」

    聽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寵渡哭笑不得,沒料到還真有人作勢要去報信,心說初來乍到,還是別把事情越搞越大才好。

    「各位,」寵渡清了清嗓子,「某人同為雜役,並非什麼修羅惡鬼。多有驚擾,望祈海涵。」

    聽此一說,眾人各自暗鬆一口氣之餘,臉上的神情與話間的語氣頓時微妙了許多。

    「什麼嘛,原來是個人。」

    「他媽的,嚇老子一跳。」

    「這廝也是雜役?看著面生啊。」

    「想必是新來的,就不知成為『南派』還是『北派』。」

    「更有意思的還在其他方面。」

    「怎麼講?」

    「陳廣和吳勝那兩個傢伙狗仗人勢慣了,最是『好為人師』,估計也沒想到半路來個新人,必定是要拉這小子去講講經的。」

    「哎,還真有這可能。」

    「到時候再驚動那個愛管閒事的戚胖子,那可就有得瞧了。」

    「嘿嘿,這山下最不缺的就是熱鬧,幾時消停過?」

    周圍的議論雖不怎麼友好,卻並沒有引起寵渡心中的不快;相反,由此透露出的幾個關鍵信息,倒令他喜出望外。

    其一,淨妖宗下派到此間的管事弟子,姓於。

    其二,戚寶也在這裡。

    獵殺遊戲當晚,寵渡於東門城樓上豪言挑釁,遇戚寶詢問瘦身法。彼時,二人半開玩笑地定有「山下之約」。

    寵渡一直以為是戲言,也懷疑過就戚寶那一尊肥軀能否通過選拔考核,誰承想這大胖子到底有些手段,竟真的成為雜役到了淨妖山下。

    「倆月不見,也不知他有沒有瘦下來、是否還問我討要瘦身的法子。」寵渡暗喜好笑,「等靈田初步打理後,必要去找他喝上兩口。」

    其三,寵渡沒想到,戚寶的一對兒老冤家,——陳廣與吳勝,也成了雜役;且看樣子,小日子過得還挺美滋滋。

    「哼,不招惹小爺還罷了,若真來觸霉頭,不妨揍上兩拳,正可叫他二人得個報應。」寵渡如今由內而外可謂脫胎換骨,戰力暴增之下,自然不懼陳、吳這樣的小角色。

    不過,這山下也非想像中那樣簡單。

    就比如,所謂的南派與北派。

    當家是誰?

    實力怎樣?

    陳吳二人同屬其中一派,還是另有靠山?

    ……

    無奈目前線索有限,寵渡判斷不出更多來,不過從先前眾人的談話中不難推知,兩派明顯不和,其中的原因倒不用刻意去打聽,相信待上一段時日自有所獲。

    除此之外,寵渡篤定了一點。

    與完全放浪形骸的獵妖客不同,宗門雜役,——尤其是這山下的雜役,無不渴望著再進一步,有朝一日幸得垂青,被淨妖宗納為正式弟子,拜在某位長老門下。

    只不過晉升的名額實在有限,僧多粥少的情況下,當然少不了各種明爭暗鬥。所以,在這片田園上,人與人的關係非但不似想像中那樣融洽,反而愈發緊張。

    甚而,弱肉強食的生存法則更為殘酷。

    示弱,註定遭受蹂躪。

    逃避,必然會被踐踏。

    唯有強大,方可立足。

    轉念間,寵渡已然心中有數。

    在這裡,絕不能那麼客氣!

    因此,當被問起房子和後山的事,寵渡一改之前的謙遜姿態,昂頭蹙眉一副不耐的模樣,語氣森然地應道:「小爺練練功而已,你幾個何必怕成這樣?」

    果然,眾人聞言,細細打量了幾遍廢墟,尤其察覺到當中即將散盡的煞氣,無不神思劇變,多數人言談間的輕慢收斂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驚疑與凝重。

    「什麼功法能讓人紅得跟小龍蝦似的,『發春功』麼?」

    「臭小子,吹牛也不打打草稿。」

    「我看是真的。你們沒感受到那股氣麼?雖然若有似無,但實在兇險,看得老子皮子發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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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廝有點東西啊。」

    「莫非是個『邪修』?!」

    「不至於噢……堂堂淨妖宗,豈容一個邪修在眼皮子底下?」

    奉承也好,詆毀也罷,不得不說,能通過層層篩選最終成為雜役的人,著實不簡單。其實際戰力先且不論,單說心計與運籌能力,就絕非尋常獵妖客可比。

    這一點,從剛剛這番對話便可窺見一斑。

    唱紅臉的戴高帽。

    唱白臉的用激將法。

    前一刻猶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只是眨眼間,眾人卻仿佛有了某種默契一般,開始彼此附和起來,看似隨意調侃,實則旁敲側擊,細究之下,不難發現包藏其中的禍心。

    套話。

    心性不穩的人,說不得就被這一通迷魂湯昧了心智,抑或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而將所修功法說出來。

    然而,這群雜役註定失敗。

    因為他們此刻面對的,並非泛泛之輩。

    「一幫鱉孫,淨想著掏小爺的底……偏不讓你如願。」寵渡暗罵著,依舊冷著一張臉,道:「是真是假,一試便知,瞎猜個卵勁?還是說今日不用下田,你幾個閒出蛋來?」

    算盤落空,雜役們的思緒更為複雜。

    「當真初生牛犢不怕虎,好狂傲的小子。」

    「新來的,勸你收斂些,別跟大爺們這麼說話。」

    「人家說得有道理嘛。是騾子是馬,相處久了自然就曉得了,不必急在此時。」

    「哼!還輪不到咱們急,該著急的是他。弄塌房子的事兒可不好善了,等傳到姓於的耳朵里,肯定少不了一場好戲。」

    「走了走了,待會兒再來湊熱鬧。」

    眾人笑罵著,三三兩兩地散了。

    而且寵渡這邊,因為屋外的鍋灶被葫蘆刀一併毀成了渣渣,只能將就涼水稍作梳洗。

    等收拾停當,已然天光大亮,田間也開始忙碌起來,寵渡放眼環視,另有一番別樣的平和景象。

    通溝。


    除草。

    澆水。

    扎草人。

    ……

    本都是玄門兒女,一下到這田間,便卸了刀槍劍戟,反而拿起鋤把長鐮,似那耕農的凡夫俗子般,一舉一動倒也有模有樣,處處透出塵世的煙火氣來。

    靈田連綿無垠,溝渠縱橫交錯,自涼河引來的水靜靜淌著,流經整片田野後,最終匯入涼河之中。

    水汽氤氳,提神醒腦。

    花草清香,沁人心脾。

    這樣的場景,即便對兩個月前新招的雜役而言,也已經習以為常,更別說那些一直在此耕耘的老人兒了,早不覺得新奇。

    所以,如果這當中摻雜著哪怕一丁點兒異樣,眾人立馬就能察覺出來。

    比如,寵渡那身血色皮膚。

    「這人是誰,怎跟個鬼一樣?」

    「鬼你個頭,分明是小龍蝦,還是剛出鍋的那種。」

    「你他媽就知道吃。」

    ……

    從此,「小龍蝦」之名,在山上有劉力大力推廣;至於山下,就此不脛而走了。

    「瞅著臉生,多半是新來的。」

    「這會兒才來?地里的苗都一尺高了,錯過了時候還種得出個卵?到時候交不出足數租子,不得拿錢來頂?」

    「關你屁事兒?有這閒工夫,還不如多抓幾隻『火剪蟲』呢,地里的苗興許能長得好些。」

    「你說他要去哪兒?」

    「還能上哪兒?去『役事房』找於師兄唄。」

    寵渡的目的地,確實是役事房。

    顧名思義,靈種、農具及糾紛等與打理靈田相關的一應事物,皆在役事房管轄範圍之內。

    淨妖宗也會下派正式弟子到此間輪流值守,如今的主事之人正是於海國。

    依著昨晚何侍勞指示的大概方位,寵渡頂著一身紅皮,在或寬或窄的田埂上信步遊走,對伴隨一路的各種議論充耳不聞。

    不多時,一座別致的三層木樓映入眼帘,寵渡闊步而入,左右顧望卻不見人,只聽見從裡屋傳出一道人聲。

    「來了,老弟?」

    「問於師兄好。」

    「好說、好——咦?!」於海國掀開帘子打裡屋出來,見過寵渡一張紅臉皮,明顯也有些意外,「老弟怎這幅模樣?」

    「唉,被人泡了。」

    「泡了?!」

    「被妖怪捉進山里拿來泡酒……」寵渡說起謊來也是不打草稿,「幸虧山上的長老出手相救,這才撿回一條小命來。」

    「無妨,想來過幾日顏色便退了。」於海國只當趣事來聽,不管其真假,話鋒一轉,問:「你來弄點啥?」

    「我來討些種子。」

    「好說,要幾品?」

    「有何說法?」

    「這個簡單……」

    原是靈植的種子,都分個上中下三品,便是同一品階內,不同的靈種其價值也有細分。旁人初次聽說,難免覺得複雜;於海國之所以說簡單,只是因為對這一切早已熟稔於心而已。

    靈種品級越高,品質越好。

    當然,價錢也水漲船高。

    「啥,」寵渡聽完一愣,「還要錢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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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白給,爾等豈知珍惜?」於海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你新來的?」寵渡應道:「師兄見笑。」

    「這樣呀,」於海國含糊道,「那便好辦了。」

    「你這是要蒙我還是怎樣?」寵渡聞言犯起嘀咕,不過初來乍也不便多說什麼,只留了個心眼兒,聽於海國連珠炮似的報過價錢,問道:「山下可有收購靈材的鋪子?」

    「問此作甚?」

    「我身無分文,得先賣幾件東西。」

    「有有有,」於海國笑道,「出門左轉,走到底。」

    雜役的日常,也不全然是枯燥的打坐修煉,必要的樂子還是有的。

    如酒樓、茶肆、布莊及靈材鋪等一應俱全,裝潢精緻,都是淨妖宗的私產,只因就近占著地利,故而在價錢方面,酒水之類的東西要比涼城裡面的高些,而靈材的價格卻被壓低不少。

    「這淨妖宗也不是省油的燈啊……為掏空人家的錢袋子,可謂費盡心機。」寵渡心下苦笑,將袋中靈材賣了部分,順帶買了幾身乾淨衣服。

    誰承想,便這會兒工夫,再回役事房時,不單被告知上品和中品靈種都沒了,連於海國的言行神態也微妙了起來。

    「先前不還有麼?」

    「現在沒有了嘛……賣完了。」

    「誰買的?」

    「按門規,不能說。」

    「我找他是想買靈種,並非強搶,」寵渡雙手奉上一小袋靈晶,「還請師兄行個方便。」

    「大膽!」於海國挑眉喝道,「偷行賄賂,私下交易靈種,兩者並罰,爾罪重矣。」

    「師兄,」寵渡再掏一袋,「行個方便嘛。」

    「念你初犯不予上報,下不為例。」於海國罵歸罵,卻臉不紅心不跳地搶過袋子裝進自家腰包,「此乃賄財,按律收繳。」

    「那幾時再有貨?」寵渡強忍笑意。

    「你來得不巧,這一季過去快兩個月了,好種子早被收回山上。新種子的話,要等到下一季了。」

    「那是多久?」

    「也就三五個月吧。」

    「那下品靈種總有吧?」

    「有是有,你要麼?」

    「再錯過了時令,更難種得活。」

    「行,七十貫或七顆靈晶。」

    「師兄,我沒記錯的話,這可是上品的價錢。」

    「物以稀為貴,」於海國不耐道,「到底要不要?」

    「不要的話,小爺種什麼?」寵渡心頭也不爽,眼下局面,分明是被人擺了一道;但自己昨晚才來,又能與誰結下樑子呢?

    ——不!

    要說起來,還真有那麼一個。

    「會是他麼?」寵渡腦海里閃過一張臉,卻無從斷言,當下不動聲色,買了靈種與必要的鋤具,又分配了一塊靈田,這才老神在在地朝外走去。

    出門的當口,寵渡把神念散開。

    前後腳的工夫,打役事房裡間閃出一人。

    ……葉舟。

    因愛生妒的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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