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道謝應當面(1 / 1)
「飛白,你姑且留下。」陳丞相此刻坐在書房,旁邊堆著一堆資料。
地牢裡已經關押了二十八名『有嫌疑』的穿越者。
其中有二十三個,是陳丞相準備犧牲掉的。
陳飛白聽聞此言,站住不動,緩緩轉過身子:「父親可還有事?」
陳丞相放下手中的資料,打量著自己兒子。
兒子出生的時候,陛下也還年幼。
受先皇託付,他的心思一直花在陛下身上。
關於自己兒子的成長,他倒是錯失了。
可沒想到,費盡心思教導陛下,卻教出個白眼狼出來。
陳丞相垂下眼眸,轉兒又抬了起來,繞過陳飛白看向屋外。
這一場徹查,花了將近三個時辰,現在太陽落西,天邊的雲被染上了漂亮的金黃色,快要傍晚了。
天要變了啊。
「今天有人來找你。」陳丞相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陳飛白身上。
陳飛白不動聲色,坦然自若:「是,是兒子的好友,令狐先。」
陳丞相微微點頭,聲音卻嚴厲了幾分:「我聽他口中焦灼,似乎是在尋人?」
陳飛白不慌不忙:「正是。」
「他找的不是你吧?」陳丞相似笑非笑。
陳飛白輕笑:「他是來感謝我的侍衛的。」
「哦?」陳丞相抬眉。
他這個兒子,看著一板一眼,實際上心眼可不少。
屬於不屑有情商的那類人。
跟他說話,還得再三思索。
陳飛白誠懇道:「兒子的侍衛前段時間救了他燃眉之急,他特意前來感謝。」
陳丞相覺得好笑,呵呵了兩聲。
轉兒面色嚴厲,厲聲道:
「陳飛白,你要不要聽聽看你自己在說什麼?」
陳飛白無辜:「真是這樣,父親。」
「哈。」陳丞相氣笑:「令狐先我若沒記錯,應當是那刑部侍郎的兒子,他好歹也算是個小公子,用得著向你的侍衛道謝?」
何況那吃人的態度,不是來碎屍的就算仁慈了,居然敢用道謝欺瞞。
到底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還是懶得想藉口?
自己這兒子,真是
無法言說!
陳飛白恭恭敬敬:「父親,令狐兄就在門外,不如我把他喊進來您詢問一二?」
陳丞相挑眉。
這是已經屈打成招了?
他覺得有趣。
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他可太清楚了,他最不屑的就是這人情世故,讓他周旋一二不如讓他吃屎。
什麼時候,他居然也會威逼利誘了?
陳丞相眯了眯眼,忽地玩心大起,點了點頭:「你讓他進來。」
陳飛白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戰戰兢兢的劉管家:「有勞了,劉管家。」
「哎,哎,少爺您客氣了,我這就去喊令狐公子。」劉管家連忙倒退,一直到了門口這才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令狐先就進來了。
他依舊穿著那身騷包的紅色,只是像那焉了的黃瓜,垂頭喪氣的。
看見陳丞相,例行公事一般行禮:「見過陳大人。」
「不必多禮,既是小兒的朋友,就是陳府的客人,當自己家,隨意聊聊天。」陳丞相揮了揮手,隨意地說道。
「是,是。」令狐先嘴上應下,心裡吐槽。
他可看出來陳飛白的腹黑遺傳誰的了。
都是笑裡藏刀的主。
「聽我小兒說,你被他侍衛解救?」陳丞相笑道。
令狐先拉聳著腦袋,嘆了口氣:「是啊大人,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之前受了柳侍衛的幫助,特來道謝的。」
「這樣啊」陳丞相也沒說信,還是不信。
他只是覺得自己兒子挺有意思,開始有自己小心思了,莫名地就想戲弄一下。
「劉管家。」陳丞相輕呼。
劉管家立刻屁顛屁顛地跑進來:「老爺,我在我在呢。」
「去吧柳侍衛請過來。」
此話一出。
陳飛白微微挑眉,但不動聲色。
令狐先則是一臉幽怨,虛眯著眼睛看著陳飛白。
陳丞相津津樂道地看著他們。
大牢裡的拷問才剛剛過去半個時辰,不急不急。
再玩一會。
很快,阿輝就來到了屋內。
他從善如流跪下磕頭請安,不帶一絲侷促。
陳丞相端倪著阿輝。
嘖,這就是我兒子非要保下的人嗎,哪裡特殊呢?
「令狐公子說你曾經幫過他,想要道謝。」
「我想著道謝這件事,必然是當面才行。」
陳丞相倒是沒有架子,三言兩語還給解釋了一下。
阿輝心裡忐忑不安。
他和楚月商議了許久,剛把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商議萬,這陳丞相就來請人了。
他可不覺得自己能瞞過陳丞相。
畢竟是在伴君如伴虎的情況下依舊活下來還做大做強的牛逼大老。
阿輝怎麼都高看他一眼。
令狐先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居然直接走過來站到阿輝對面,對著他就開始鞠躬。
「多謝柳兄三天前在茶館錢替我付了那碗茶水錢,不然我就得被小二扣押下來洗三個月碗。」
不就是要離譜嗎,看看這樣夠不夠離譜。
「你也算一公子。你出門不帶錢?」陳丞相含著笑,只是語氣十分冰冷。
令狐先無所畏懼:「被偷了。」
陳丞相上下打量著令狐先。
一身奢華,腰間玉佩,無一不能證明身份。
誰會這麼不長眼?
「被偷了?」陳丞相重新道。
令狐先點頭:「正是正是,差點就得賣身了。」
「你不怕我。」陳丞相眸子裡的興趣更深。
很少遇到不怕自己的小輩,這傢伙有點意思。
令狐先想了想自己府上那些笑面虎的姨娘,微微打了個顫。
陳丞相有什麼值得怕的,一身正氣,剛正不阿,相當明是非。
是君子中的君子。
但凡了解過陳丞相的一生,就會知道他為這個國家犧牲了多少,又被皇帝架在了多麼尷尬的位置。
他要是都值得害怕的話,那些眥睚必報的小人豈不上天?
他不過就是嚴肅了一些,看起來凶一些,又不會不分由說殺了自己,有什麼好怕的。
令狐先想了想,自己作為庶子,也該做點本職工作,他立刻作揖對陳丞相說道:「陳大人一生光明磊落,為大興操勞,盡心盡力,我何須怕您?」
「你倒是嘴甜。」陳丞相笑了,並不反感。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就像這個時代的下人得學會說吉祥話,女人就得相夫教子,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男人家中貧苦實在無奈還得斷了命根去宮裡求一活路。
誰容易?誰也不容易。
活著,就得妥協。
「罷了,我還有事。」陳丞相站了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屋內的三人。
最後停留了自己兒子身上。
他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無論會是什麼,自己這個當爹的一直都太疏忽他了。
這次,就讓他做他想做的事吧。
陳丞相起身離開。
偌大的袍子在地上拖,揚起了細小的灰塵。
在經過陳飛白身邊時,目光短暫的在他身上停留了一會。
長大了啊,是真的長大了。
陳丞相常年嚴肅的面龐變得柔和了一些,他緩緩走了出去。
接下來,他要去地牢慢慢將這麼多年積累的錯誤一一洗淨。
雖然這只是梳理陳家的第一步。
但,會是好的開端,不是嗎?
陳丞相微微帶起了笑意。
屋內,因為沒了陳丞相,忽然變得嚴肅。
劉管家有些站立不安。
在他看來,屋內都是主子,他不知道自己站在這幹嘛。
他賊眉鼠眼地看看陳飛白,看看令狐先,又看了看阿輝。
感覺自己如芒在背。
陳飛白似乎看出了劉管家的窘迫,他輕聲:「你下去吧。」
劉管家如被大赦,連忙說道:「謝少爺,小的這就退下。」
人一走。
令狐先就笑了。
他吊兒郎當地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壺茶:「柳侍衛,要不是你家主子非要保你,我是真想摘了你的頭。」
「令狐兄。」陳飛白清澈的聲音響起。
令狐先看了看陳飛白:「啊知道了知道了。」
他雙手在空中舞,特別無奈地閉了嘴。
阿輝笑了。
他的目光對視上陳飛白的。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但彼此懂了彼此的意思。
阿輝的眼神微微閃動,礙於令狐先在這裡,他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雙手抱拳,衝著陳飛白說:「少爺,我還有事,先行離開。」
陳飛白點點頭。
阿輝複雜地垂下眼眸。
他甚至連一聲謝謝你都不能說。
可是這時,令狐先翻了個白眼:「又沒有外人,你扭扭捏捏幹嘛呢?」
「你覺得我要是不知道,能這麼聽話地給你打幌子?」
「你以為小白白能強行讓我不揭發你?還擱這演呢柳侍衛?」
阿輝止住了腳步。
滿臉無語。
令狐先卻直直地看向阿輝。
他不會真把大家都當傻子吧?
他是晚生了個幾千年,那也不能不把爺爺當爺爺吧?
阿輝想了想,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道:「多謝。」
「沒別的了?」令狐先不依不饒。
阿輝笑著:「沒了。」
令狐先握緊了拳頭。
他也不知道怎麼說自己的情緒,就是覺得心有不甘。
畢竟他真的是風裡雨里跟了阿輝兩個月,這兩個月遭得罪就是為了最後一刻的揭穿他。
結果陳飛白這個逆子居然說: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合著人家有默契得很。
就他一個人是傻子唄。
然後現在,自己不得不配合陳飛白演戲,將柳侍衛擇出去,結果人家還得在自己要求下才說聲謝謝。
根本沒把自己當自己人!
「行了,你先下去吧。」陳飛白出言解圍,笑著拍了拍令狐先的肩。
阿輝感激地看了陳飛白一樣,快速離開。
雖然大家心知肚明,但真要搬到檯面上來講太過瑣碎。
不如,不如再等等。
等他能處理好一切事情。
等他想好了接下來的全部計劃他自然,會全盤托出的。
令狐先有些吃味,氣呼呼地看著陳飛白。
你就寵他吧!
陳飛白柔聲道:「他想說的時候自然而然會說的,你何必逼他。」
「你就這麼隨便他亂來?」令狐先反問。
「他不會亂來。」陳飛白望向阿輝離去的背影,十分篤定地說道。
他相信,再過一段時間,他一定會跟他商議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的。
只是目前,時機未到。
想到更進一步,必須要借陳家的勢。
否則這宮裡,他都進不去。
先讓他好好想想,想清楚了,會有答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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