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試探(1 / 1)
楚月的眼睛亮晶晶的。
她稍微向前又走了一步,長長的睫毛撲閃著,悅耳的聲音響起:「一定要打架嗎?」
齊光歪著腦袋思索了一會,認真地點頭:「我得打贏他。」
他抬起胳膊,筆直地指向阿輝。
阿輝笑了。
楚月也笑了。
楚月軟軟的聲音響起,像哄小孩一樣:「那我們定個規矩,點到為止不傷人好不好?」
齊光褐色的眸子中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在努力思索這句話的意思。
楚月笑著:「就是比劃比劃,誰擊中了對方的致命點就算輸,但不傷害對方,行嗎?」
齊光遲疑地看著楚月。
楚月繼續說道:「我給你兩準備相同的武器,這樣大家都公平。在三分鐘內,誰擊中對方致命點就算贏,如何?」
齊光看了看楚月,又看了看阿輝。
他就像初生的嬰兒,什麼都不懂,又什麼都懵懵懂懂。
他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也不知道自己是誰。
只記得自己的名字,齊光。
似乎是在說,他是光明的代表。
這是這裡太黑了,只有一輪月亮。
他很喜歡月亮,沒事就會跑去前面的小山坡看月亮。
野草隨著風飄動,他的衣裳也跟著呼呼作響。
本來不覺得孤單的。
他一直獨來獨往慣了,經常看到其他人成群結隊走。
看多了,就莫名地覺得有點孤獨。
他也想要有人和他一起走,可是誰見到他都嫌棄。
他也不知道嫌棄什麼。
但是後來知道了,是嫌棄他穿的破破爛爛,身上還有血痕。
他也不知道身上的血痕是哪裡來的,分明身上也沒有傷口
一開始,他嘗試著討好別人。
還記得他殺的第一個人,是他在路上看見兩個人結伴而行,有說有笑。
當時有種奇異的情緒在心中蔓延。
他忍不住悄悄咪咪跟上了那兩人。
他看著他們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
時不時打鬧一下。
看得他心裡發癢。
忍不住加快了腳步。
距離越來越近。
他們聊天的聲音也愈發清晰。
他聽見其中一人說:「我好想要個保命道具啊,上次差點就死了。」
另外一人說:「你就別想了,最便宜的保命道具也要20萬積分,20萬!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我不吃不喝十年,才能存下20萬。與其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我寧可死了。」
那人聽到同伴這麼說,低下頭,有些落寞:「是啊,保命道具太貴了」
齊光愣了愣,然後在自己的口袋裡摸索起來。
然後掏出了一個保命道具。
如果自己給他們送個禮物,他們會不會也把自己當朋友呢
當時的他,是這麼想的。
也是這麼做的。
他快速追上了前面兩人,然後傻兮兮地笑著,將道具遞了上來。
那時候的永夜還沒有那麼亂,也沒滿地的殘骸,也沒有呼吸之間的血腥味。
就是一個正常的,沒有白天的,主城罷了。
也就是從這天開始,永夜變天了。
他們兩個人疑惑地看著擋住了自己的齊光。
齊光長得不高,身子瘦弱,臉上髒兮兮的,衣服破破爛爛。
一雙眸子倒是明亮得很。
他們嫌棄地向後退了一步就想避開。
可是那時候的齊光啊,他真是太想要有夥伴了。
他沒有理解那兩個人的意思,將手裡的東西往前遞了遞,又遞了遞。
終於,其中一個人試探性地拿起了他手中的東西。
在拿到的那一瞬間,驚呼出聲:「臥槽尼瑪!」
另一個人:「怎麼了?」
「特麼的是保命道具!」
「保命道具?你眼花了吧?」另一個人說著就搶奪了過去。
「臥槽尼瑪!真的是保命道具!臥槽臥槽!」
兩個人蹦蹦跳跳驚呼著。
齊光臉上堆著笑。
他覺得把好東西分享出去,應該就可以擁有夥伴了吧
可是他們,跟他動手了。
「他身上肯定還有。」
兩人對視一眼。
「殺了他!」
肅殺之氣瞬間襲來,凌然的攻擊左右而至。
齊光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身體下意識地反應就讓他避開了一切。
然後,折斷了兩人的武器。
殺了他們。
血,流了一地。
齊光就站在那邊,低著頭看屍體,覺得頭好痛好痛。
痛不欲生,無法呼吸。
過了一會,他撿起掉落的道具和他剛剛送出的道具。
他不明白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送出東西,他們卻要對自己動手。
在疑惑中,他又試了好幾次。
他聽見對方說,想要什麼,想知道什麼,他就卑微地上前搭話,然後,失望。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久而久之,永夜,血流成河。
但他的名聲也隨之傳了出去。
人們都說,永夜有一個王。
他嗜血成性,逢人就殺。
但他擁有通天的能力,知道遊戲的任何秘密。
這倒也沒錯,他似乎擁有遊戲的一小部分的權限。
齊光雙眼迷茫,沉默了很久。
終於從回憶中晃過神來,他看了看楚月,又看了看阿輝。
他確實,沒想殺了他,只是想贏他。
他還沒輸過呢。
就在猶豫的這幾秒鐘,他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在意識到自己已經點頭後,他又呆呆地說了句:「好。」
楚月彎起眉眼,輕聲說道:「那你等一等,我給你準備武器。」
她點開了系統商城,花了二十積分買了兩把木劍。
她打開了小窗戶。
阿輝下意識想阻止,但又克制住自己的衝動。
楚月的技能是——
小白兔。
是一個在危險之中很有用的技能。
三天可用一次。
每次發動能會讓自己的眼眶發紅,眼淚汪汪。
麻痹敵人一個小時,讓他們覺得自己單純無比,楚楚可憐,不忍下手。
所以楚月既然敢開窗,一定是已經發動了技能。
他看著楚月將木劍遞出,聲音像是蠱惑一般:「去大門口等待吧。」
齊光接過木劍,點點頭。
看起來並不像被技能影響了的樣子。
楚月向後一拋,阿輝接住了劍。
他衝著楚月點頭。
今天這一架,若是打好了,說不定能收了這個少年。
永夜的神
想想就刺激。
阿輝走到大門口,按下了開關。
三重防護門緩緩打開。
旁邊有眼睛亮了。
許多躲在黑暗中的人都看了過來。
目光交織在一起,就像鋒利的劍光。
但是沒有人動。
房子裡的人,被他們這些夜行者稱為:小烏龜。
確實好欺負。
但這些天,他們也明白了。
這個穿得破破爛爛,看起來弱不經風的少年,就是那個傳說中可怕的存在。
有他在,暫時沒人敢輕舉妄動。
畢竟,已經看過半個多月的血腥慘案了。
總有人不信邪,想跟少年切磋切磋。
然後血撒一地。
被乾淨利落的解決。
原來這棟房子的門口,可是沒有這麼多殘骸的。
現在這濃郁的血腥味,都是拜這位少年所賜。
阿輝拎著劍走了出去。
楚月站在門口。
齊光遠遠的站著。
他和他們距離大概兩米遠。
楚月笑著說道:「三分鐘,我喊開始就開始,好嗎?」
阿輝點頭。
齊光疑惑地看看阿輝,然後也跟著乖巧地點頭。
旁邊看著的人都驚呆了。
原來這少年是還能用人類語言溝通的嗎?
他是能聽得懂人話的?
楚月看看齊光,又看看阿輝:「一定要拼盡全力哦,三,二,一,開始!」
聲音剛落。
兩個人就糾纏在一起。
速度之光,只剩殘影。
都是在刀尖上膽戰心驚過日子。
誰不是小心翼翼,謹慎萬分。
能成為高級玩家的,誰的手裡沒幾條命?
阿輝瞧準時機,宛如蛟龍一般躍騰而起,試圖朝著齊光的心尖刺去。
齊光速度極快,他幾乎沒有任何延遲的反應,一個向後仰,就躲過了攻擊。
兩個的攻擊接連而出,都是堪堪躲避的同時攻擊就已然發出。
阿輝看準時機,抬腿橫掃。
齊光縱身一躍,反倒來到了阿輝身後,衝著阿輝的心臟就要刺去。
點到為止。
只要碰到背,阿輝這局就輸了。
楚月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能輸。
他們需要這樣一個盟友。
為了自身安全,他們已經太久沒出去活動了。
有了齊光,他們今後出門就再也不怕了。
所以,不能輸。
阿輝向前一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
但很快,他就利落地向旁邊連續滾去,找准機會,重新站了起來。
攻擊繼續。
少年絲毫沒有手下留情,他進入了一種極為可怕的狀態里。
眸子裡除了殺戮再無其他。
他的目光就宛如毒蛇一般在阿輝的身上遊走。
來回遊走。
阿輝漸漸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過轉念一想,免費的陪練,得珍惜機會。
於是繼續向前,以攻為守。
兩人的木劍在空中發出了「哐哐哐」地聲音。
倒是看得旁邊的人暗暗驚奇。
他們嚼著舌根。
「今天這小變態居然沒用自己的本命武器了?」
「誰知道呢,一把破木劍在那打來打去,真沒勁。」
「你覺得沒勁你倒是上啊,說不定趁亂殺了那個小變態。」
「哈,你這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我可珍惜我的小命了」
楚月盯著系統的計時器。
她看得出,阿輝已經有些招架不住了。
倒計時還有十秒。
楚月卻覺得度日如年。
一定不能受傷啊
七
六
一定要撐住。
楚月看著糾纏在一起的兩道身影。
今天的齊光可是沒消耗任何體力就跟阿輝打架了
三二
一
「時間到!」楚月喊了出來。
阿輝連忙收劍然後做出了防禦的動作。
誰知道對方會不會守規矩。
木劍砍人也很痛的好嗎?
齊光倒是聽話。
楚月聲音一響,他就將木劍扔到了一邊,一點防守的狀態都沒有。
他朝著楚月走來。
阿輝氣喘吁吁,但還是第一時間想守住楚月。
結果齊光只是來告狀的。
他委屈巴巴地說:「這個木劍我用不習慣」
楚月一聽就懂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木劍他早就贏了。
為了適應木劍的手感才打了個平手。
其實也不算平手,因為阿輝的體力明顯不支了,如果時間再拉長一些,阿輝肯定輸了。
所以,只是吃了時間的虧。
但是他不會提出時間的問題的。
這是他的驕傲。
楚月哄小孩一般說道:「可是他也是第一次用木劍啊」
齊光有些糾結,小臉皺巴巴的,似乎在想什麼。
楚月繼續說道:「我們下個月再比一場好不好?」
「下個月嗎?」齊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他一定會贏的。
楚月笑了起來,眸中藏著深意:「是啊,我們一個月打一次,每次都是三分鐘,看你什麼時候能贏好不好?」
齊光點點頭。
他和自己用的都是木劍。
而且一開始對戰的時候他也能感受到對方的生疏。
他確實也是第一次用木劍。
都對木劍不熟悉,確實是公平的,她沒有騙自己。
三分鐘,和上次的時間一樣。
自己一定會贏的。
「那我下個月再來。」齊光說道,然後又從口袋裡掏起東西。
髒兮兮的小手在口袋裡掏啊掏。
和剛剛一樣,掏了半天掏出來一個橡皮擦。
「這個,可以,可以去傷痕。」
「在,傷口上,擦一下。」
他說話斷斷續續的,就好像剛學會說話的小孩一樣。
楚月看著齊光,接過了他手中的橡皮擦。
【叮,治療型道具,可治療不超過10厘米的傷口。】
【剩餘次數:10/10
】
齊光笑了起來。
在月光下顯得特別天真無邪。
楚月微微皺眉,盯著剩餘次數問道:「你怎麼不用呢?」
他分明自己身上那麼多傷。
第一次感受到關心的齊光有些不知所措,心裡仿佛有什麼東西在流動,搞得他很難受。
他結結巴巴地說:「用,用了,也一樣還會有,浪,浪費了」
楚月嘆了口氣,舉起少年的胳膊開始幫他擦傷口。
說起來,這個道具確實很神奇。
輕輕一擦,傷口就沒了。
立竿見影。
少年感受著楚月小手的柔軟,他有些迷茫。
慘白的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忽然覺得心裡似乎被什麼填滿了。
有點,有點,奇妙。
少年的傷口實在太多了。
一個橡皮,在擦到最後一次的時候,就消失了。
楚月放下了少年的胳膊:「別輕易弄傷自己了。」
少年懵懵懂懂。
看了楚月半天:「嗯。」
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