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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浴火重生(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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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皇父一族和其餘貴族之間的矛盾深種,可即便如此與他們妥協也好過被國人暴動的怒火把自己燒死。

    與其餘貴族的秘密接觸早已經開始,在這件事上可謂是一拍即合。

    雖說其餘貴族對於皇父一族咄咄逼人的曾經有所忌憚,可這一次其餘貴族也看出來自己所面臨的危機。

    有些貴族希望依託魏楚,但還有更多的貴族選擇留在宋國。

    經過這二十餘年的「強制」和平,各個貴族家族都積攢了足夠強大的力量,至少在他們看來比起二十年前要富庶強大的多。

    墨家若是入宋,其餘諸侯都不會允許墨家獨占宋國,雖然宋國可能會捲入一場持久的戰火,但一旦穩定下來他們就可以恢復從前的生活甚至更勝往昔,而不是像現在一樣提心弔膽,生怕那些被泗上影響的民眾真的搞什麼「人皆平等、選賢人為天子、道法自然之下土地應該屬於天下所有人」之類的暴動。

    這是一場豪賭。

    皇父鉞翎不得不賭,他覺得賭的越早,越還有獲勝的可能,否則就像是飲下了一杯早晚要死的慢性毒酒,到時候臨死之際可是誰都救不回來了。

    幾名心懷惻隱之心的心腹忍不住道:「如此一來,宋地夾在魏楚與泗上之間。泗上多修堡壘,民眾難馴,難以攻入。」

    「屆時只怕交戰只能在宋境之內。四境之內,民眾死傷不下半數……這未免有些過於悽慘。」

    皇父鉞翎亦是長嘆道:「可這有什麼辦法呢?」

    「若是泗上不野心勃勃,若是民眾不去求利而求義,若是他們安心種植稼穡紡織,又何必如此?」

    「民眾死傷的罪責,不在於我們,而在於泗上墨家啊。」

    「是他們的道義引發了天下大亂,若沒有他們的道義,天下一如既往,又如何會有這麼多的死傷?」

    眾人皆點頭,也有人附和道:「公之言甚是。之前諸侯相爭,滅國而留祭祀,貴者恆貴,天下雖亂,卻還有規矩禮法。」

    「如今天下相爭,敗者祭祀滅絕,宗廟隳塌。民眾爭相求利,不遵法度,這一切都是墨家的錯。」

    「何止是宋國?天下各國哪一個都要捲入這場大亂之中,死傷百萬,皆泗上之罪!」

    皇父鉞翎見眾人都這樣說,那些心懷惻隱之心的人不管內心信還是不信,至少有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便不再提什麼大義。

    轉而說道:「此事需要抓緊。魏楚各國的使者都要前往泗上,若是在他們商定好了之後,只怕宋國社稷不保。」

    「魏楚皆大國,有鯨吞宇內之心,他們想要瓜分宋地,以得商人之土。若是他們的密謀密約在泗上簽訂,再行此事就怕是晚了。」

    這話說的在理。

    皇父鉞翎做的這件事,就是要讓各國來不及反應,尤其是不能夠讓各國和泗上達成妥協。

    不把自己的房屋點燃,其餘的鄰居不可能來救援。

    若是恰恰惡鄰出面,和其餘鄰居達成協議分掉自家的草廬,再點燃自己的房屋,可就晚了。

    在之前的加稅事件中,民眾怨恨,但卻並沒有因此而立刻反抗,因為他們還心懷一絲希望。

    這希望就源於戴氏一族,馬上二十年的時間就到了,新的詢政院令尹可以推選戴氏一族,國人是有「遷都、立君」之類的大事的參與權的,這是一直以來的傳統,二十年前的政變和墨家在商丘無孔不入的活動更讓這種傳統生機勃發。

    他們希望先忍受著此時的加稅,等到年份一到推選新的詢政院令尹,畢竟戴琮給民眾了一些希望。

    有希望,就還可以忍耐和等待。

    希望破滅的那一天,就是所有的混亂一次性釋放出來的那天。

    皇父一族也已經將自己封地的部分土地授予了在封地上的民眾,免除了他們的賦稅,只需要他們效忠和服役。

    一支有別於此時的農兵、有些復古於國人徵召兵、但更為專職的類似於西河卒一樣的半專業私兵就是皇父鉞翎可以利用的力量。

    一萬兩千人的軍隊中,包含著一千騎兵,用來壓制那些民眾綽綽有餘。

    加上其餘貴族的私兵,加在一起能夠完全控制的一共將近三萬,再裹挾一部分強制徵召的,一共可以湊出來將近四萬的軍隊。

    而且之前和泗上之間關係挺不錯,火槍之類的武器都可以購買,這將近五萬人的軍隊中的成分看起來是有一戰之力的。

    一千騎兵、四百多隸屬,這是私兵中的精銳,用來壓制其餘的授田兵。

    授田兵中有大約七千名火槍手,這是經過訓練的。


    其餘貴族還能夠湊出一千騎兵,將近兩千火槍手。

    這就是整個軍隊中的支柱力量,剩餘的則是採用強制徵召的方式收攏過來的,都是些炮灰和湊數的,但可以用來在對陣的時候拉寬陣線。

    只要速度夠快,皇父一族的私兵就可以迅速控制商丘,固然商丘本地的民眾都有一定的軍事訓練,但是並沒有嚴密的組織,皇父鉞翎認為自己的軍隊一入商丘,立刻就能夠控制住局面。

    一旦控制住了局面,便可以弄得整個宋國雞飛狗跳,煽動怒火和仇恨,讓各國諸侯都看到民眾暴亂起來的可怕——用幾個貴族當祭品,讓其餘諸侯感同身受,從而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墨家想要開戰,需要的準備時間一定很長。

    因為這件事不只是宋國的事。註定了要應對魏、楚各國,皇父鉞翎認為墨家絕對不可能用少量軍隊就入宋。

    一旦泗上進行動員,這就需要至少半年的時間。

    這還包含著對越、齊等國的外交和威懾,對南海的控制和鎮壓叛亂種種,半年時間內,魏楚各國就算反應再慢,也一定準備好了。

    到時候國民暴動的烈焰一旦升騰,魏楚韓齊就算不干涉都不可能了。而只要干涉,各國之間互相制約,一個完整的宋國就可能保留下來,而且會得到源源不斷的軍事支持。

    最關鍵的,皇父鉞翎之前欠墨家和那些商人的錢都不用還了,這就可以極大地緩解一下財政上的壓力。

    那些宋國的商人到時候肯定不敢要債,要麼跑到泗上,要麼就被處死,到時候又可以罰沒一些土地房屋和作坊財產,有利於快速穩定之後的局面。

    與宋地其餘貴族的密謀早已經開始,雙方從二十年前的對抗到如今的合作,也不過是因為利益的驅使。

    雖然皇父鉞翎也參與了和貴族的血誓之盟,但如今這年月,誰都知道誓言這東西不可信,哪怕是敬重殷商上帝的宋地,貴族們先盟誓後跳反的事也是層出不窮。

    可現在在外部的壓力之下,他們出奇的團結,就在等待一個機會。

    這個機會不能太早。

    如果太早,各國都沒有做好以防萬一的準備,泗上的動員速度要快於其餘各國,到時候宋國可能撐不下去。

    這個機會不能太晚。

    如果太晚,魏楚韓和泗上達成了瓜分宋國的密約,屆時各國的態度也可能會很曖昧,難以說清。

    現在楚王的使者已經到了泗上,皇父鉞翎覺得這個機會已經來臨。

    因為到時候,宋國一旦出了這麼血腥的事件,墨家一旦出兵,楚國的使者就不可能再和泗上達成密約協議,必定會離開泗上,從而斷絕墨楚密約的可能。

    想來楚王的使者來泗上之前,楚王也不可能想到宋國的局面會變成皇父鉞翎計劃的那樣,楚王使者也就不可能再依照之前的想法和墨家繼續談下去。

    與此同時,秦國的使者也已經抵達宋國,即將進入泗上,這也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

    在半途截住秦國的使者,控制住他們,讓他們逗留在宋國不能進入泗上,禮送他們回秦,使得墨家無法和秦國的使者達成正式的協議。

    這樣一來,魏韓出兵的可能性就更大一些。

    秦國和墨家的關係不好不壞,距離雖遠,可是有諸多叛墨,對於泗上的實力必然了解。

    以秦國一貫的態度,這一次定然也會選擇坐山觀虎鬥,甚至可能會給魏國足夠的示好,以便讓魏韓捲入宋國的漩渦之中。

    這件事皇父鉞翎也考慮到了,因為之前泗上墨家似乎可以控制住宋國的局面,使得宋國的亂局演化為一場「貴族政變」,而且他們並不想打。

    秦國若是希望中原亂起來,肯定是不希望魏楚韓泗上分掉宋國,而是希望四方圍繞宋國開戰。

    如果泗上不想打,秦國只怕也要攛掇泗上打,甚至給出足夠的條件,達成緊密的盟約,只求泗上和魏楚韓開戰。

    但皇父鉞翎決議先發制人,那就是在逼墨家出兵。

    如果墨家不出兵。

    皇父鉞翎就可以控制宋國的局面,立刻和魏楚韓修好,以對抗泗上的橋頭堡的姿態,得到周邊各國的支持。

    到時候各國為了對抗泗上,也必然欣喜於宋國從泗上的控制中獨立出來。

    如果墨家出兵。

    秦國就不需要再給予泗上足夠的代價,甚至結盟,因為秦國的目的已經達到,最好的選擇就是坐山而觀虎鬥。

    到時候甚至還可以慫恿魏韓出兵。

    至於如何讓魏韓相信……

    要麼結盟,要麼趁機對西邊的西戎開戰,要麼繼續深化變法,總之會讓魏韓都作出判斷,秦國不可能履行和墨家的盟約,從而可以更傾向於出兵干涉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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