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噩夢神殿(309+310+31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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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看著墓碑上兩個人的黑白照片,突然把傘放了下來,擋在了牧四誠的照片上,又把自己的黑西裝外套脫了下來,擋在了木柯的墓碑上。
白柳穿著白色的襯衫,在雨中淋著雨,安靜地望著這兩個墓碑,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鞠完躬之後,白柳一個人淋著雨往回走,走到一半頓住了。
不遠處站著陸驛站。
陸驛站面前是岑不明的墓碑,他單膝站在墓碑前,撐著一把灰色的長柄傘,從自己胸口的口袋裡取出了一支煙點菸,放在了墓碑上,沉默地用傘撐在墓碑上,等著煙燃完。
雨在兩人中間淅淅瀝瀝地下。
陸驛站站起身,他將燃完被雨打濕的菸頭收起,轉身看到白柳的時候怔了一下,然後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傘遞了過去,脫口而出:「怎麼出來不帶傘……」
「傘留給木柯他們了。」白柳很平靜地說。
陸驛站遞傘的動作停在半空中。
灰色的傘在兩人中間停滯,傘下沒有一個人,又仿佛站了很多人,白柳和陸驛站透過傘下無聲地注視著彼此,明明有一把足以讓兩人避雨的傘,但兩人都在淋著雨。
或許是,他們都清楚,再也不可能走到一把傘下了吧。
陸驛站緩緩地將傘放下,放到了岑不明的墓碑旁。
他們都沒有打傘,在雨中間隔著三米的安全距離,一言不發地向墓場外面行走著,陸驛站走著走著就開始掏胸口的口袋,他拿出了那包給岑不明的煙,抖了抖想抖出來一根,結果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陸驛站看向墓場外的一個小賣部,小賣部支著一把大傘,傘下有一個長椅,陸驛站頓了頓,開口:「過去避避雨吧。」
白柳走了過去,陸驛站買了煙,他在買煙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小賣部居然還有冰櫃,在賣冰激凌,他看向冰櫃裡的草莓可愛多,不知道為什麼笑了一下,但這笑很快消失無蹤。
「一包煙。」陸驛站靜了一下,「再加一個這個,一共多少錢?」
陸驛站拿了東西,走到了長椅那邊坐著,他坐在長椅的左邊,白柳坐在長椅的右邊,他頓了頓,將手裡的可愛多遞給白柳:「吃嗎?」
「不吃。」白柳平淡地拒絕了,「不好吃。」
「……」陸驛站沉默地拿了回來,他剝開外皮吃了一口,甜膩的口感讓他心裡發慌,他頓了頓,眼眶發紅地笑了起來,「確實不太好吃。」
「太甜了。」
白柳靜了半晌,他突然伸出了手,陸驛站無措地看過去:「我已經吃了一半了,你要我再給你買一個?」
「不是這個。」白柳平靜地說,「我想抽菸。」
陸驛站徹底地怔住了。
「你不是討厭……」
「我想抽一根。」白柳的手還攤著,他垂眸又重複了一次。
陸驛站沉默一會兒,遞給白柳一根,白柳接過陸驛站的打火機,自己點上了,他咬住菸嘴,半垂著眼眸,漆黑的眼瞳里倒映著火閃爍的光點,繚繞的白煙穿過他垂落的長睫,散成不成團的碎片。
白柳吸了一口就停下了,他雙手撐在膝蓋上,慢慢地彎下了腰,望著地面的水窪倒映的,表情迷亂的自己,深呼吸。
眼睫上有水滴掉落。
「好苦。」白柳輕聲說,「煙好苦。」
「原來煙這麼苦。」
雨滴從紅色大傘的邊緣滴落,被人短暫坐過的長椅兩旁的垃圾桶上的菸灰缸上有一支被抽完的煙,垃圾桶里有一個被吃完的可愛多。
陸驛站站在長椅的左邊,輕聲問:「你確定了要走這條路?」
「我以為你又會說我為什麼非要走和你對著幹的路。」白柳站在長椅的右邊,抬眸。
「不會了。」陸驛站搖頭,他張了張口,「你也沒有別的路可選了。」
白柳平靜地望著陸驛站:「你也沒有了,是嗎?」
陸驛站沒說話,他只是沉默著。
「那就遊戲裡見吧。」白柳轉身離去,語氣淡淡,「我知道你會攔著我。」
「但我也不會回頭了。」
陸驛站看著白柳往另一方走了一段,頓了一會兒,轉過身,往另一方走了。
他們終於也走到了,分道揚鑣這個節點上。
白柳回到了出租屋內,他換下了被雨打濕的衣服,去洗了個澡,明天就是比賽了,他今天要進公會和王舜商量決賽事宜。
比如……上決賽的備用隊員是哪些?
遊戲中,流浪馬戲團公會,會議室。
會議室空空蕩蕩,只有白柳一個人坐在台下,王舜在台上講兩句就發呆,講兩句就發呆,白柳不得不讓他停下。
「我實在是不知道講什麼了。」王舜一摸臉,全是苦笑,「會長,就你一個人,怎麼打?」
「你現在還沒和我說決賽的隊員名單。」
木柯和牧四誠……不可能了,唐二打和劉佳儀雖然還在,但都是重傷昏迷的狀態,根本無法登入遊戲,就只剩白柳一個人了,聯賽的最低要求都是五名隊員,這要怎麼打?
「我一個人打。」白柳很平靜地說。
王舜呆了:「一個人……打?!」
「嗯。」白柳
垂下眼帘,「有過這種先例,不是嗎?」
「那是袁光技能特殊啊!」王舜瞬間明白過來了,「但是會長你沒有他的靈魂紙幣,我記得你說過……」
白柳抬起頭來:「我現在有了。」
「白六給我了。」
王舜徹底地怔住了。
在白柳離開之後,王舜一個人呆呆地坐在會議室里,他看著會議室里那些原本會坐人的位置,又看著之前白柳坐的位置,原本存儲著大量信息的腦子裡空蕩蕩,什麼都想不起來。
他清晰地感覺到,什麼東西改變了。
無論是他,還是白柳。
在處理好決賽的事情之後,白柳又回到了出租屋,他一回出租屋就聽到了一種小心翼翼的聲響,從樓下傳來的。
——那是木柯他們之前住的地方。
白柳迅速下樓,推開發出聲音的房間,看到了一個受到巨大驚嚇的杜三鸚趴在地上:「白柳先生!」
「你在幹什麼?」白柳的視線從地面上掃過,停在那一大團已經收拾好的衣服上,他掀開眼皮,「你要走?」
「是的。」杜三鸚蜷縮在行禮後面,他抱著膝蓋,竭力離白柳遠一點,「我,我準備回療養院了,白柳先生。」
「我已經和療養院那邊的人聯繫好了,過去之後,他們會給我準備關在地下的隔間,可以通過運餐車給我運食物,拉筒給我送換洗衣服,絕對不會讓我再碰到任何人了。」
白柳靜了很長一會兒:「他們的事情,不是你的錯。」
這句話就像是壓倒杜三鸚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崩潰又歇斯里地地大哭起來,哭到整個人都在發抖:「就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牧神碰到了我,木柯碰到了我,他們就不會死!」
「如果唐二打和佳儀沒有走到我旁邊,他們就不會受傷!」
「都是我的錯!我就不應該和他們做朋友,不應該來到這裡,不應該見到他們這麼好的人!」
「我害了他們!!」
杜三鸚趴在地上,哭到近乎痙攣,嘔吐,撐在地上抽噎著落淚:「我害了……他們。」
「你也碰到了我。」白柳伸出手想要把杜三鸚拉起來,他的聲線還是平穩的,「但我沒出事。」
「所以不是你的錯。」
杜三鸚抬起了頭,他的視線從白柳伸到他面前的手上抬起,落在了白柳平靜的臉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恍惚:「……你沒事?」
「你怎麼可能沒事?!」
「白柳先生。」杜三鸚哽咽著流淚,「明明你才是被我害得最慘的那一個。」
「你被我害得,什麼都沒有,只剩你一個人了。」
最終杜三鸚還是被療養院的人接走了,他在地上哭到驚厥,只要白柳一靠近就會無比驚恐,甚至會出現自殘的舉動,會跪在地上瘋狂磕頭,磕得一額頭都是血,求白柳不要靠近他了,精神就像是完全崩潰了一樣。
所以白柳就像是接他來時那樣,站在門口,安靜地送他走了。
杜三鸚最後一邊流淚一邊回頭,他不斷地道歉:
「對不起。」
「對不起……白柳先生。」
白柳回到了出租屋,他望著完全安靜下來的房子,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他真的,完全一個人了。
「白柳。」有人叫他的名字,白柳恍然地看過去,他看到黑桃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黑桃走到了他面前。
黑桃用力抱住了他。
「你回來了。」黑桃說。
白柳被緊抱的這一瞬間,表情是迷茫又無措的,現在是很冷的天氣了,黑桃抱住他的身體卻是很暖和的,暖和得讓他感覺這就像是他的自己的幻覺,他不是一個人的幻覺。
好暖和。
白柳恍惚地問:「你好……燙。」
燙到都從領口冒出熱氣了。
「我用熱水沖了很久的身體。」黑桃低聲回答,「我希望在你回家的時候,可以給你一個溫暖的擁抱。」
白柳慢慢地閉上了眼睛,他很輕地嗯了一聲,將頭埋進了黑桃的肩膀里。
「很暖和。」
他們躺在床上,互相擁抱,白柳蜷縮在黑桃的懷裡,眼皮下墜,臉上全是疲憊,很快就要睡過去了。
他這段時間處理了太多的事情,當真的能放鬆下來的時候,那種壓抑已久的疲憊感瞬間就沖了上來,要將他整個人帶入夢鄉。
在半夢半醒間,白柳感受到黑桃起身,仿佛要離去,在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白柳握住了黑桃的衣角,無意識地呢喃:
「……別走。」
「我已經一個人了,你不可以走。」
因為約定好了的,他一個人,黑桃就會出現來陪他,不會離開。
黑桃俯身下來又用力地抱了他一下:「我去再沖一下熱水澡。」
「我不熱了。」
白柳縮進黑桃的懷裡,聲音悶悶的:「……沒關係。」
「別走。」
「我不想一個人在這個屋子裡。」
「我害怕。」
於是黑桃頓了一下,很快睡了下來,將白柳抱入懷裡,他用下頜抵住白柳的頭頂,
拍打著白柳的肩膀,眼睛散出一圈很淺的銀藍色:「別怕。」
「我會一直陪著你。」
白柳進入了夢鄉。
黑桃望著白柳沉睡的臉,他垂眸親吻了一下白柳的額頭:「我愛你。」
「白柳。」
「我不會讓你孤身一人的。」
黑桃閉上了眼睛,他也進入了夢鄉。
「終於來了啊。」白六輕笑聲出現在了黑桃的夢境中,他從一片漆黑的虛無當中走出,笑著對黑桃說,「我以為你會一直拒絕我進入你的夢境呢。」
黑桃轉過頭,當他看到白六的一瞬間,漆黑的夢境明亮起來,周圍的一切變得清晰可見。
拍打著海岸的海浪,古老的神殿,神殿前矗立的石桌,快要完全石化的預言家,和坐在石桌另一邊,帶著笑意的邪神。
邪神輕笑著詢問黑桃:「你之前那麼抗拒我進入你的夢境,為什麼這次同意了?」
「難道說是我邪神祭和你說過的交易,你有考慮出不一樣的結果?」
「你說,我,白柳和塔維爾,必須要一個人的靈魂守門。」黑桃仰起頭,他語氣平淡,「你說白柳愛的不是我,是塔維爾,而如果我望著白柳和塔維爾每條世界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在門的另一邊守護著這一切,我產生的痛苦也是可以達到守門的標準的。」
「所以你詢問我,是否願意守門,成為新邪神,並且可以以此為交易,實現一個願望。」
「是的。」白六攤手,他遺憾地輕笑,「可惜你拒絕了我。」
「在那之後,塔維爾的靈魂進入了你的身體,你和他以一種還未融合的狀態,和白柳在一起了。」
「我對你的靈魂非常好奇,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造物產生靈魂。」
白六笑著站起來,下一秒,他閃現出現在神殿上,垂眸俯視著站在神殿之下的黑桃:
「你因為對白柳的愛而產生了靈魂,又因為擁有了靈魂和感情,而產生了夢境,而你新生的夢境居然可以拒絕我的來訪,這實在太有意思了。」
「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了你也有成為新邪神的潛質。」
「因為你可以拒絕**。」
「而此刻,又是什麼樣的**讓你放棄了拒絕我——」白六笑著攤手,「——讓你允許了我進入你的夢境呢?」
白六饒有趣味地勾起嘴角:「讓我猜猜——」
「是因為白柳?」
黑桃低頭不語。
「我告訴過你,你作為容器而言,你的靈魂的存在只會阻止塔維爾甦醒,而在此刻,你覺得自己的存在,對於白柳並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白六一步一步地從神殿之上走下,垂下眼帘,輕聲低語,「你覺得此刻的白柳,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溫熱地擁抱他的人類。」
「——而不是你這個渾身冰冷,需要用外物一遍又一遍使自己滾燙的怪物。」
「他需要的是他愛的人,而不是你這個鳩占鵲巢,阻止他愛的人甦醒,只會模仿,誕生是為了殺戮和痛苦的衍生物。」
黑桃的手裡出現了黑色的鞭子,他攥緊。
白六似笑非笑:「——就連你的武器,也是被白柳厭惡排斥的東西。」
「他直到最後一刻,都不願意接受這個武器,而你卻從誕生開始,就在使用這個武器了。」
黑桃攥緊鞭子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鬆開。
黑色的骨鞭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光點。
「相信你自己已經明白了,你的產生,只是我為了是塔維爾和白柳這兩個我看上的繼承人痛苦的一個設計。」白六笑得柔和,「但出現了一點小意外,你擁有和塔維爾一樣的外表,而白柳用看塔維爾的眼神看著你。」
「你因為他對塔維爾的感情,而產生了靈魂。」
「簡單來說,你的靈魂是因為偷竊了白柳對塔維爾的愛而產生的一個怪物。」
「而現在來說,只要你放棄白柳,自己選擇去成為邪神,他就不用成為邪神,塔維爾也可以甦醒和他在一起,其他人也不用再為了我的存在而反抗,一切都可以皆大歡喜。」
「——只需要犧牲你這個意外而已。」
「你現在心疼白柳的孤身一人,但這個孤身一人,不就是你導致的嗎?」白六漫不經心地輕笑一聲,「如果你在邪神祭就選擇成為新的守門人,不為了自己自私的愛一直去偷竊白柳對塔維爾的愛意,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木柯和牧四誠不會死,唐二打和劉佳儀不會重傷,白柳不會這樣孤獨,這樣痛苦。」
「這一切,不都是因為你自欺欺人地想要和白柳在一起,而導致的嗎?」
「你一定能感受到白柳有多痛苦,他在內心責怪自己,覺得這都是自己的錯,你在擁抱他的時候不會覺得驚恐嗎?」
「明明你才是罪魁禍首?」
黑桃的胸膛緩慢地起伏,他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你以為你的陪伴,真的能讓白柳幸福嗎?」
白六輕笑一聲:「現在你看到了。」
「你的陪伴,才是讓白柳最痛苦的東西。」
黑桃瞳孔一縮。
「所以呢?」白六走到了黑桃的面前,對
他伸出了手,微笑著詢問,「這是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你是否願意向邪神許願,付出靈魂的代價,來成為新邪神,阻止在白柳身上發生的一切?」
黑桃緩緩地抬起了頭,他的頭髮變長,變成銀藍色的捲曲長發,眼瞳變成銀藍色,周身懸浮出無數球體,語氣認真無比:
「我向你許願。」
黑桃的周圍環繞起風,他的靈魂被托舉立起,白六周身漂浮出是無窮無盡的銀藍色光輝球體,神殿消失,變成廣袤無垠的銀藍色宇宙,而在這宇宙里,漂浮著658個已經成為定居的世界線,它們圍繞著白六懸浮著。
白六將第658個球體輕托在手上,臉被球體溫潤的光暈照亮,他帶著憐憫的笑意:「黑桃,你想向我許什麼願望?」
黑桃很輕地說:
「白六,我想將這個世界上所有普通人能擁有的幸福都給我身後這個人。」
「我想讓他的生命里最孤獨的時候都有人陪伴,我想讓他為之痛苦的一切都消散,我想讓他失去的東西都能找回來。」
「我想能一直有人陪他玩他喜歡的恐怖遊戲。」
黑桃揚起頭,他那雙銀藍色眼眸盈著很淺的微光:「我想他和他愛的人永不離散。」
「他們能以人的方式相遇,以人的方式在一起,以人的死亡美滿結局。」
白六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真是貪心的造物,這些加起來遠不止一個願望,你願意為這些願望付出什麼代價呢?」
黑桃靜了很久,他聲音很輕地開口:「我願意付出靈魂的代價。」
「我現在有靈魂了,我會如你所願地成為下一代邪神,永遠守著門。」
白六微笑起來:「如你所願。」
——人的感情真是太有意思的東西了。
白六望著眼前已經快要完全融合的黑桃和塔維爾,似笑非笑。
——從頭到尾,就不存在什麼什麼容器產生靈魂這樣的說法。
黑桃一直以來就不是個容器,他身體裡的靈魂,從始至終,就是被塔維爾自己封存了的靈魂,但連塔維爾自己都被他騙了,相信了黑桃也有了靈魂。
感情使人愚昧,使人痛苦,使人軟弱,使人自欺欺人。
塔維爾因為自己的感情用靈魂向他許願,但卻因為白柳也是他屬意的靈魂,白六同時也想要白柳的靈魂,所以他其實沒有實現塔維爾的願望,交易沒有達成,他自然也沒有辦法得到塔維爾的靈魂。
所以塔維爾靈魂的歸屬一直都是自由的,並不在他的手裡,而是一直以黑桃這個遊戲裡的npc的形式存在。
但就連他塔維爾自己都不知道,他以為交易已經達成,他的靈魂已經在白六的手裡,遊戲裡這個名為黑桃的化身,只是個容器。
塔維爾犯了和喬治亞一樣的錯誤,他相信了交易達成,白六就會服從結果,但其實並不會。
邪神還可以選擇違背交易。
而這次,白六用相同的方式,再次騙到了黑桃將靈魂獻祭給他。
同樣的怪物,同樣的愛人,同樣的欺騙方式,他的造物明明不是個愚蠢的東西,但卻會因為感情的蒙蔽雙眼,再次踩入同一個坑裡。
帶來不幸的邪神造物,永遠都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應該陪伴在愛人身邊。
祂的陪伴,是不是真的只會帶來痛苦。
雖然最後他依舊不會達成黑桃的願望,也拿不到黑桃的靈魂,但他最屬意的繼承人就要抵達神殿了,他可不希望這中間因為黑桃,或者說是塔維爾再生出什麼岔子。
——有了這個交易,他就能將黑桃困在過去。
白六垂下眼帘:「你說,你不想白柳孤身一人。」
「但白柳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白六眉眼彎彎:「你願意回到過去,陪伴他最孤身一人的時光嗎?」
黑桃離開的腳步停住了。
「十八歲時候的白柳,被所有人孤立和霸凌,他不記得塔維爾,身邊也沒有任何人,只差一步,就會踏入遊戲,甚至死亡。」
「他非常非常的孤獨。」
「他發自內心覺得自己是個怪物,他希望有人能陪伴他。」
「他害怕。」
「你願意去看看那個時候的白柳嗎?」白六輕聲說,「這應該也是你願望的一部分吧?不讓白柳有任何一個人的時候。」
「在你真的成為邪神,永遠孤獨地守望著和塔維爾在一起的幸福白柳之前,你不想去和白柳擁有屬於你自己的回憶嗎?那至少在無盡的虛空和**中,你還有值得緬懷的東西,而不是一直披著塔維爾的皮,去舔舐那一點偷來的愛意。」
「你不想什麼都不記得的白柳,對你說一聲,我喜歡你嗎?」
「如果錯過了這個機會,在我完全實現你的願望之後,你可就再也聽不到了哦。」
白六笑得輕快:「邪神可是不會做夢的。」
「不給自己最後留一點美夢的素材嗎?」
黑桃轉過了身,白六望著他的眼神,微笑了起來。
——一切都按照他書寫的【未來】的樣子進行著。
次日,白柳醒來,身邊空無一人,只殘留了一些溫熱的溫度
。
白柳摸著那溫度,垂眸,忽然很輕地呼出一口氣。
他穿戴好了衣服,一個人登入了遊戲。
遊戲中。
殺手序列亂做了一團,廖科焦頭爛額:「黑桃呢?!」
「馬上就要打比賽了,他人去哪裡了?」
柏溢和柏嘉木聲音弱弱的:「可能是因為不想和白柳打,跑了吧……」
坐在旁邊的陸驛站閉了閉眼。
這事黑桃也的確不是做不出來。
沒有誰比他更不想傷害現在的白柳了。
「團賽就換周公上吧。」陸驛站長出一口氣,他撐著膝蓋站起來,「他不想打,就不強迫他,我們去吧。」
廖科走到陸驛站旁邊,現在這個情況讓所有人都緊繃,他擔憂地詢問:「你的靈魂紙幣在白柳哪裡,打起來,不會出什麼叉子吧?」
「只有半張。」陸驛站聲音沉穩,他走進觀賞池,看向對面孤身一人站著的白柳,眼神還是不可避免地鬆了一下,但很快冷靜下來,「如果白柳不能和我的意志達成完全的一致,他沒有辦法用這半張靈魂紙幣登入我的面板的。」
「之前的白柳或許還有可能使用我的靈魂紙幣。」
陸驛站看向對面的白柳,眼神有些怔然:「但現在的……不可能了。」
主持人興奮地揮手:「請雙方戰術師上前握手!!」
「流浪馬戲團方居然是單人出賽!」
「之前拉塞爾公墓的會長也單人出塞過,但那是在季中賽,這在季後賽的決賽賽場是前所未見的!」
「可以想像到如果白柳真的以這種方式贏了這一場比賽,流浪馬戲團必將成為下一年的熱門戰隊!」
陸驛站剛要上前,就看到對面的白柳平靜地舉起了手:「我們不放棄單人賽。」
主持人怔楞了一下:「等等!」
「白柳說他們戰隊不放棄單人賽!!」
「這就代表,他還要戰單人賽!!」
主持人徹底的興奮了,他舉著話筒的聲音幾乎是在嘶吼:「難道說,白柳要一個人單挑殺手序列的單人賽,雙人賽,和團賽!」
「天哪,這簡直聞所未聞!」
「他可只有一塊免死金牌!那麼就有兩場比賽,他不能用免死金牌!」
「這簡直是瘋子的做法!」
「讓我們看看殺手序列這邊會怎麼接招吧!」主持人轉向殺手序列方,「這種瘋狂的做法也會讓一直以來穩紮穩打的逆神頭疼吧,畢竟之前白柳單人賽可是贏了最強的單體選手黑桃,單人賽還會消耗金牌,那麼逆神方很有可能會選擇棄權……」
主持人話音未落,陸驛站也舉起了手,他聲線平穩:「殺手序列方不放棄單人賽。」
「出賽人員,逆神的審判者。」
主持人驚呆了:「出賽人員,是逆神自己?!」
廖科和柏溢都驚呆了,柏嘉木完全反應不過來,呆愣地看著神色沉穩的逆神準備上場。
「陸隊!」廖科見陸驛站要上去了,沒忍住喊出了聲,他想說什麼。
陸驛站轉頭過來,笑得心平氣和:「在他真的去做什麼不好的事情之前,總要有個人攔攔他。」
「我看著他長大,沒有眼睜睜看他去做邪神的道理。」
陸驛站回過了頭,他看向走過來的白柳,深吸一口氣,起身向前走:「我和他說過的。」
「他真的要當著我的面做壞人,那做的第一件壞事——」
「——就必須得是殺死我。」
「我不死,我不會讓他做壞人的。」
陸驛站踏上了觀賞屏旁邊。
白柳向左伸手,他鬆開手裡的免死金牌,抬眸,語氣平淡無波:「本場比賽,我放棄免死金牌。」
陸驛站頓了一下,他也拿出自己的免死金牌,看向對面的白柳,然後慢慢地放下:「……本場比賽,我也放棄。」
兩塊免死金牌落地。
全場譁然。
「哇哦!」主持人打了個響指,語氣昂揚,「又是一場雙方放棄免死金牌的單人賽!」
「這就註定,這場比賽大概率會死一個人!」
「而且還是雙方的戰術師的單人賽,那就說明,誰的戰術師死在這場單人賽里——」
「——哪邊的隊伍就率先輸掉了比賽!」
【系統提示:玩家白柳/逆神確認在本場比賽中不使用免死金牌。】
【……遊戲篩選中……遊戲載入中……】
【遊戲載入成功。】
【系統提示:玩家白柳/逆神登入遊戲副本《噩夢神殿》】
白柳進入了一個恢弘無比的神殿中,他睜開了眼睛。
他進入了最終的噩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