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暗助(1 / 1)
韓稷指節輕敲著桌面,說道:「皇帝居然讓他明早朝上當廷上奏請求升龐定北為五城營總指揮使,這龐定北明擺著是皇后和鄭王的人,劉儼這一死,皇后早已經跟沈宓成了死仇,如今再因為這事而被逼得被楚王盯上,那沈家在朝上就幾乎無立足之地了。」
辛乙微怔,說道:「皇帝怎麼會突然下這樣的旨意?又怎麼會獨獨找到沈宓?」
韓稷摸著杯口,說道:「所以說,我懷疑這後頭是有人在搗鬼。至於獨獨找到他,那十有*就是衝著他而來的了。你這就讓陶行去查查,沈宓平日可得罪過什麼人?還有今兒個,除了沈宓還有誰到過乾清宮?」
辛乙頜首,轉身出了門去喚陶行。
乾清宮裡別的什麼事情打聽不到,有什麼人去見過皇帝還是不難打聽的。陶行往宮門口轉悠了一圈,再找乾清宮出來辦事的公公們打了幾回招呼,再裝成偶遇各自請了回茶,這之中有的應了有的沒應,不到半個時辰,陶行就飛快地回了魏國公府。
韓稷已經在對著鏢盤射飛刀,陶行上前道:「稟公子,今日在楚王之後到過乾清宮的有通政司的宋寰還有沈宓沈大人,此外內務俯有人去過。然後便就沒有了。」
韓稷握著飛刀默了半刻,抬眼道:「宋寰?」
「正是!」陶行道:「就是與沈宓大人同衙為官的宋家三爺。」
韓痦了聲,回到書案後坐下。
辛乙隨上來道:「小的倒是聽說過這宋寰幾樁見聞,據說這宋寰自詡宋家對大周功勞比沈家大,因而對沈家上下風頭蓋過自己而時有不滿。沈大人進入通政司後,這種不滿便開始表現在面上。但是沈大人應付這種事顯然不在話下,因此並沒讓宋寰等人占到什麼便宜。
「不過這次宋寰竟然在御前使上這樣的把戲,恐怕沈大人再機智也應付無能。」
畢竟是聖旨,除了元老之流,誰有這個膽子抗旨?
韓稷點頭:「這事是有點麻煩。」說著便開始沉思。
辛乙沉吟片刻,覷著正玩著把小飛刀的他兩眼,又說道:「這件事。要不要告知雁姑娘?」
韓稷聽到這裡。目光收回來,看向辛乙時,忽然就板起臉:「告訴她做什麼?大人們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我與沈宓同朝為官。難道就不能路見不平順手查查底細?就不興我與朝官交好?」
「那自然能。」辛乙頜首,「不過雁姑娘的腦子挺好使的,我覺得不用用很可惜。」
韓稷深深望著他,一肘擱在書案上。傾身道:「你是覺得我一個人辦不下來?」
辛乙道:「那怎麼可能。這世間就沒有少主辦不下的事。」
韓稷給了他一個「算你機靈」的眼神,直起身來。順手拿過桌角的茶,慢條斯理地抿起道:「她是沈家的深閨小姐,我是個跟沈家沒什麼關係的外男,私下去找她算怎麼回事?她跟我沒關係。」
辛乙傾身道:「話是這麼說。可沈大人是雁姑娘的親爹,少主若是不把這事跟雁姑娘說,那就得跟沈大人說。可以沈大人的聰敏。只怕早就已經猜到了宋寰,少主若是去找他。恐怕就有賣弄和居功之嫌。」
韓稷皺眉道:「那我不告訴他不成嗎?」
「那自然也成。」辛乙攏起雙手,「只是少主做這無名英雄,又圖的是什麼呢?」…
圖的是什麼?韓稷愣了愣,他還真沒想過這層。
他欣賞沈宓的人品和學識,這是顯而易見的,他對沈家的態度從一開始的漠然到如今不自覺地上心,這變化也是很容易看出來的,他一直告訴自己對沈宓的友善只是因為欣賞他,可假若真是這層,那麼他為什麼又甘心默默地在這裡替他思索應對之策?
沈宓既談不上是他的親近長輩,更不算他的朋友,他們見面仍僅止於官場上的客氣和熱絡,可他如今竟會對路遇的他的煩心事感到好奇,而且還會因為他的煩惱而煩惱,他似乎希望沈宓能夠順順利利,然後使他可以用他的平安快樂去感染他身邊的人似的——
是有些奇怪。
而且奇怪到有些不正常了。
他嘆了口氣,看看辛乙,「那你說我該怎麼做?」
辛乙執壺給他添滿了茶,無限真摯地說道:「小的覺得少主應該將事情通知給雁姑娘,然後一道苦思解決之法。畢竟龐定北若是真的上了位,勛貴圈子因為他而分裂開來,對少主以及魏國公府皆是不利。既然宋寰這計同時傷的是勛貴與沈大人,雁姑娘當然有義務出謀劃策。」
韓稷如磐石般盯著他看了半日,冷冷道:「我覺得你最近很有些婆媽。」
辛乙俯身揖首:「少主恕罪,小的管的瑣碎之事久了,難免婆媽些。」
韓稷再盯了他良久,收回目光,身子後仰,「難道我把這些告訴她,就不是賣弄了嗎?既然沈宓那麼聰明,難道他就不會自己告訴沈雁,然後父女倆出謀劃策嗎?你這個主意出的冠冕堂皇,卻未免太自相矛盾了點。」
辛乙略頓,回道:「這可是皇帝親下的聖旨,小的可不認為這麼短的時間裡雁姑娘有主意應付。」
韓稷默下來。
辛乙微頓,片刻道:「少主近來真是愈發仁愛了。如今四大世家裡雖然只有沈家進入了朝堂,可是只要他們腳跟站穩,其餘幾家必然會依附過來,少主若是能解了沈大人這一憂,將來就更好與沈家親近了。」
韓稷瞟著他,將茶端起來,還沒喝卻復又放下,說道:「我記得南城官倉那事兒劉儼如今還沒有結案,眼下是誰接手來著?」
辛乙道:「自然是南城指揮使吳成。」
韓稷沉吟了片刻,點點頭,一口茶這才咽進喉里。
他說道:「誰也不必告訴。這事我來辦。」他瞥著辛乙:「我從來沒當過什麼無名英雄,所以這次就是想噹噹看,嘗嘗什麼滋味!——吩咐下去,晚飯後我要去楚王府。」說完他站起來,昂首闊步走出了門去。
辛乙望著地下,安靜了片刻,才又出門來。
到了廊下。韓稷已然不見影子了。只有著常裝的賀群他們站在香樟樹下嘮磕。
他揚手叫了賀群過來,負手沉凝了片刻,說道:「你悄悄兒地。到麒麟坊去,想辦法透個話兒到雁姑娘身邊的下人耳里,就說勛貴里許多人都不願讓讓龐定北上位,只是在靜觀其變而已。晚飯前必須帶到。還不能讓人瞧出你身份來。
「若是雁姑娘要出門往哪裡去,你便隱在暗中好生保護。」
賀群立時稱是出了門。
辛乙望著滿園子秋景。揚唇下了石階。
沈宓今日回得比往常早很多。
沈雁見他眉目之間隱有郁色,自不免打聽。沈宓知道瞞不過,也正想找個人傾吐傾吐,便將皇帝召他去宮裡的事情給說了。華氏倒也罷了。因為並不知他太多公務上的事,沈雁聽完卻是一口茶含在嘴裡,半日才把它咽下。…
「你昨兒不是還說皇上駁了幾本請奏的摺子麼。怎麼忽然又改了主意?」改主意就改吧,關鍵他還獨獨找了沈宓來做這個事。殺了劉儼,皇后如今該把沈宓嚼碎了往肚裡吞了,這個時候讓沈宓再上摺子推舉龐定北,這不是逼著他連楚王也得罪下麼?
「這必然是有人背後作祟,要不然怎麼會這麼巧?」她倏地凝了眉,聲音也不那麼悅耳了。雖說皇帝對沈家並不見得全是真心,可眼下沈宓倒底還有利用之處,太子之位不管傳給楚王還是鄭王,都是他的兒子,他也沒有理由單單針對沈宓這樣做。
「我雖然不能確定,但我猜這人應該是宋寰。」沈宓平靜地道。說罷,他便把日間公事房裡的事說了給她聽,「此人早恨不得將我擠出通政司去,加之我後來想起,在我入宮之前他曾有段時間不知所蹤,我猜測,正是他進宮去皇帝跟前吹了耳邊風。」
「又是宋寰?」沈雁道。上次他在沈宓手下吃過一虧後,她以為他至少會消停段時間,怎麼他竟然這麼沉不住氣,轉頭又來了?而且他居然有本事勸得皇帝這麼快降旨,還不知道背地裡鋪陳了什麼了不得的理由。
「明兒早上可就要辦了,父親可想好怎麼應對了?」
沈宓沉吟道:「我想趁著這會兒去尋尋許閣老,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法子。」
許敬芳有身份有面子,關鍵是他對沈宓常有關照之舉,先去尋尋他拿意見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沈雁想不出好的法子,當然只能寄希望於此了。
沈宓收拾收拾出了門,沈雁陪著華氏說了幾句宋家的事,見得天色漸涼,便也回房去添衣。
剛讓胭脂將衣拿來,碧澄就快步進來了。
「姑娘,奴婢剛才在坊外聽說件事兒!」
沈家的下人宅子都置在西面側巷中,已經位於麒麟坊外,碧澄的家人都在府里當差,所以她爹娘早承蒙華氏的恩典在巷裡置了棟兩進小院兒,碧澄每日便與爹娘弟妹歇在那裡,到當值的時候才進府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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