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狼煙(1 / 1)
秋去冬來。
平靜的捕魚兒海,此刻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看上去滄茫無際,一望無垠,好像一條長長的孕育了無數北陸兒女的母親河,流淌於這片異常苦寒的極北之地,波瀾壯闊;那綿綿不絕的海水,閃爍著刺骨的寒芒,滋潤了桑乾河、斡難河和臚朐河三條河流,它們緩緩流經廣袤的大草原,賜予了柔然人狂野奔放的生命力。
捕魚兒海的水流,緊緊貼著漠南龍城,奔騰不息,向北而去,一直延伸到了陰山山麓,才漸漸蜿蜒匯成一灣河床,勾勒出了河湟谷地遼闊的輪廓。
初冬時節,在蒼茫天色的輝映下,站立在龍城城頭,依依北望,連綿起伏的陰山,仿佛一雙強勁的大手,托起了北地第一雄關「白馬關」雄壯的身軀,鐫刻出一派表里山河的悲涼與豪邁;過了龍城,過了陰山,即是水草豐美的漠南草原,再往更北的方向,便是柔然王庭的所在地了。
這裡,本是被柔然兒郎奉為神明的祭天聖地,如今,在經歷了一萬八千靖北鐵騎狂飆閃電般的屠殺之後,從此永遠脫離了柔然王庭的掌控,徹底納入大周帝國的版圖之中,成為了帝國北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成為了靖北鐵騎對外開拓最顯赫的武功之一。
時下,漠南草原的蒼穹,白雲朵朵,若風乾的棉絮,飄浮在蒼白無風的天際,顯得是那樣清晰,天空偶有蒼鷹盤旋,而後又振動著雙翅,飛掠向更遙遠的北方,只留下了幾聲震徹雲霄的鷹唳。
南望陰山,北眺捕魚兒海,這一路,杳無人息,除了漫漫不見盡頭的野草,連牛羊都鮮少看見,更別說人影了。有時候估摸要走上半天,才能看見幾頂散落於草原的穹廬,以及白滾滾的牧羊
漠北,柔然王庭。
相比於漠南草原的寧靜,此時此刻的大漠以北,正在遭受著一場百年難遇的大雪,寒潮洶洶來襲,鋪天蓋地,席捲過陰山南北,覆蓋在這片由成千上萬柔然鐵騎信馬由韁的土地上。
時在嚴冬,風,自朔方殺來,凜冽至極的冷空氣,呼嘯著,咆哮著,憑空駕雲騰起,沿著大周北境的極北要塞,一路北上,掠過了血氣依舊濃重的松亭關,掠過了始終屹立於風霜之中的晉陽王城,掠過了北部邊疆綿延上千里的軍寨防線,來到了素以死地著稱的漠北荒原,隨之而來的,便是漫天的飛雪。
一夜之間,漠北草原之上,風雪交加。冬日籠罩的大草原,空曠蕭瑟,西北風呼呼大作,刮在臉上,就像千刀萬剮一樣生疼,抬眼望去,儘是白茫茫一片的雪野;天上地下,融融的白雪,覆壓了莽莽蒼蒼的原野,不知其深幾許,雪原直抵天畔,仿佛在天穹的盡頭,突兀拔起了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山,直直插入雲層深處,周身蒙上了無數白皚皚的積雪,冷冽森寒到了極致,教人不忍直視。
遠方,一排其貌不揚的胡楊樹,孤零零地矗立在雪原中央,承受著來自西北風的侵襲,似乎是在無聲控訴冬日的淒寒;偶爾從遠處傳來幾聲牛羊的叫喚,幾名草原上三三兩兩的牧民,執鞭驅趕著成群結隊的牛羊,口中還吆喝著號子。
冰天雪地的漠北草原,寂寥無聲,前方坐落著巍峨的兩狼山,山下是大片廣袤的草甸,此時早已落滿霜雪;緊接著,一頂頂白色的穹廬與帳篷,瞬間呈現在天地之間,伴隨著牧羊姑娘清朗的歌聲,更顯草原之壯美,北地之豪壯。
其中,最為扎眼的一頂穹廬,在四周無數穹廬氈帳的簇擁下,立於雪原最深處,高大而又氣派;卻見,這座高高的穹廬,周圍陳列著上百名腰挎彎刀,身穿牛皮革罩甲,隸屬柔然王庭的沙陀勇士,昂首挺立,帳外,更有數千蠻騎,來回穿梭游弋;至於那面象徵著草原之主的「狼頭大纛」,則在呼嘯的北風聲中,獵獵作響,振出撲撲的巨聲。
不錯。
這,就是柔然可汗的牙帳,柔然王庭的核心所在。
直到進入牙帳才發現,這座所謂的柔然可汗居住的牙帳,已經不僅僅是一頂普通的帳篷,倒更像是一座營建於草原之上的宮殿,高高在上的穹窿,以三種不同顏色的染料,繪製出了一幅氣勢逼人的天狼圖騰的畫卷,畫中那匹黑沉沉的蒼狼,張著血盆大口,高傲地仰脖長嘯,仿佛要一口吞下這寬廣的天空。
這座牙帳的主人,正是那位憑藉鐵血手腕,率兵屠滅數百部落。最終僅用十年時間,便統一柔然諸部族,叱吒北方草原,一躍成為北陸瀚州第一梟雄的柔然大汗——耶律步真。
當下,寬敞的牙帳之內,厲殺肅穆,燃著熊熊的炭火,上面架著一隻碩大的烤全羊,不間歇地還發出噼噼啪啪的爆裂聲,併到處瀰漫著馬奶酒和羊羔肉的香味,與帳外風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時候,牙帳內的虎皮榻上,正坐著一位長得深目高鼻,野性與粗獷並存,頭戴鷹翼汗王金冠,身披狼皮大裘的柔然男子,年紀大約在四十歲左右,兩眼閃爍著狼群撲食才有的嗜血目光,坐姿沉穩,大有虎狼之勢,讓人望而生畏。
是時,柔然親貴齊聚王庭,除了與可汗關係最為親近的左賢王拓跋寧哥、右賢王拓跋海都以外,便是分屬左右賢王旗下的左屠耆王撒離喝、右屠耆王烏棱思謀,以及執掌部族政教的大惕隱丘豆伐與掌管王庭宿衛蕃兵的大于越蹋頓,更有坐擁西部草原的兩大蠻王在場:榮留王慕容天寶、開元王脫脫
此時此刻,這些數一數二的草原英豪,分列坐在牙帳之中,無數雙如鷹隼般銳利的眼睛,齊刷刷地投向了那個虎皮榻上的中年男人,他們最尊貴的一代天驕,整個草原唯一的主宰——「繼往絕可汗」。
其實,從今兒個一大清早起來,耶律步真就已經坐在偌大的牙帳中,品嘗起了美味的馬奶酒和烤全羊。這馬奶酒很烈,烤全羊也很嫩,可一旦進入這位草原梟雄的口中,就會發出「吧唧吧唧」的咂嘴聲,猶如一頭貪婪的餓狼,正在享受般地撕扯獵物,旁邊站著幾位女奴,如履薄冰地為他切羊肉,斟馬奶酒。
忽然,耶律步真操起餐刀,從碩大的烤羊身上剜下一大片羊肉,蘸了一撮鹽巴,然後大口地咀嚼起來;隨即,步真大汗又端起一支銀碗,喝了一大口馬奶酒,才費勁地將嘴裡的羊肉咽下。
耶律步真比剛剛登上汗位那會兒魁梧了許多,也成熟了許多,他黝黑的眸子深處,閃耀著草原霸主與生俱來的驕傲與張揚,凌厲地掃視著帳內眾人。
「砰!」
只聽一聲脆響,耶律步真舉起手中的銀碗,狠狠地往外一擲,馬奶酒灑了一地,瞬間化作一灘碎片;柔然可汗那狼性的聲音,激越地在穹廬內迴蕩。
「媽了個巴子,蕭長陵欺人太甚!區區萬餘北周騎兵,在我柔然境內縱橫三千里,橫掃了本汗的祖宗聖地,這意味著什麼?!它意味著從今以後周人的鐵騎可以肆無忌憚地在王庭來去自如,恥辱啊!奇恥大辱!都給我記住蕭長陵這個名字,他不只是周國皇帝的一個小崽子,他是一隻虎,一隻吃人的虎!」
這一刻,耶律步真兩隻幽邃至極的黑色瞳子,仿佛噴射出了兩團烈焰,直似欲焚盡草原上一望無盡的野草。
「大汗息怒!」
見大汗如此怒髮衝冠,穹廬里所有的柔然親貴,上至左右賢王,下到榮留王、開元王,無不悚然而立,按照柔然人特有的安答禮,單臂握拳,輕輕地貼在胸膛之上,微微鞠躬。
孰料,身為柔然左賢王的拓跋寧哥,喝了一口溫熱的馬奶酒,露出一臉不可一世的表情,輕蔑地說道。
「偉大的繼往絕可汗,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有甚可怕的?!倒是那兀良不花,簡直就是一頭十足的蠢驢,他有五萬怯薛軍,數倍兵力於周人;大汗,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五萬頭豬,靖北軍一個一個捉,也得捉上三天吧,何至於一夜之間,讓人家整整殺了咱們四萬兒郎,白白葬送了大汗的怯薛軍!」
「左賢王,話也不能這麼說。」身著狐裘的大惕隱丘豆伐,放下手裡啃光的羊腿骨,隨便抹了抹嘴邊的羊油,目光便轉向了盛氣凌人的左賢王。
「怯薛軍的失敗,是因為龍城的丟失,加之周軍又是趁夜偷襲,左谷蠡王沒有防備,或許還情有可原;但反觀龍城方向,那裡雖然只有兩千人馬,可大汗明明在周邊布置了十萬鐵騎,結果怎樣?!虎思斡魯朵的十萬大軍,竟擋不住區區萬餘的靖北騎兵,一敗再敗,一退再退,還讓他們一路追到了捕魚兒海,這,難道不值得我們反思嗎!」
咚!
只見,虎皮榻上的柔然可汗,緊緊攥著手中那柄象徵可汗權力的金杖,用力向下一戳,鎏金打造的汗王法杖,觸碰到地面的那一刻,發出「咣啷」一聲巨響;耶律步真雙目充血,蒸騰出一代狼主的凶光。
「惕隱所言極是。看來,本汗也要學學周人的皇帝,來個賞罰分明!」
「大汗,屬下聽說,周國的皇帝,從不饒恕臨陣脫逃的將領。」撒離喝嚼著烤羊,在一旁拱火道。
步真冷冷一笑。
「哼,馬上傳令,派人去漠南,召左谷蠡王、右谷蠡王,來王庭述職;本汗要用這兩個蠢豬的豬頭,祭我的狼頭大纛。」
什麼?
大汗一氣之下,竟要殺了兩位戰功卓著的柔然蠻王,一時間,眾人面面相覷,一言不發。
「大汗。」
關鍵時刻,大于越蹋頓上前,抱拳撫胸,開口說道。
「大汗請息怒。臣以為,眼下我們當務之急,是要趕緊想個法子,應對周軍的進犯;如今,龍城已失,怯薛軍覆滅,王庭無險可守,倘若蕭長陵揮師來襲,我們該怎樣將他逐出草原?」
聽了蹋頓的話,耶律步真也慢慢平靜了下來,他喝了一口馬奶酒,咽下一塊肥囊囊的烤羊肉,旋即仰天大笑。
「大于越,你說的不是沒有道理。可是,萬能的長生天,巧妙地安排了這個世界,它讓大地長出野草,讓羊群來吃草,然後又讓狼來吃羊。我們柔然人就是狼,周人是羊,咱們柔然並不想打仗,我們只是需要中原的糧食,需要中原的絹帛,但是他們不願意源源不斷地獻給我們,我們只能用馬刀和鞭子強迫他們給我們。現在,這綿羊,回過頭來要吃狼了,這個世界不是亂套了嗎!」
「大汗的意思是」蹋頓若有所思,獨自沉吟。
耶律步真耍著短刀,臉上露出了柔然人天生的凶蠻與自信。
「草原上的狼,什麼時候向羊羔下跪乞憐!蕭長陵這小南蠻,竟敢摧毀我柔然的龍城聖地,我耶律步真愧對先祖,這是七十餘年來我柔然人第一次蒙此羞辱,此仇不報,本汗枉為柔然男兒!所以,這一次,本汗決定,出動王庭三倍的兵力,共計三十萬鐵騎,大舉南下,我要踏平北境,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秦王一個永世難忘的教訓!本汗要讓他每天都生活在對襲取龍城行為的悔恨之中,直到他重新成為一隻乖乖的羊!」
說完,耶律步真端起銀碗,狂放地飲了一口馬奶酒。
「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本汗想聽聽各位兄弟的想法。」
一語落罷,牙帳內沉寂無聲,如暴風雨前的安靜。
「好!」
忽然,一聲恍若驚雷的高吼,響徹穹廬,開元王脫脫滿臉豪壯。
「大汗,英雄豪情,早該如此!當初,北渝滅國之時,我柔然鐵蹄就曾有機會蕩平中原,如果,如果,當時先大汗稍有雄心,還輪得著他蕭長陵這小狼崽子今天在這兒吆五喝六,挑釁我柔然人的尊嚴嗎!我贊成大汗的決心,既然要打,就決不能再小打小鬧!」
脫脫的一席話,激起了柔然親貴身體內滾燙的狼血。
步真哈哈大笑。
「兒郎們,柔然母親英雄的兒子們,長生天的氣力,會在我們身上發揮神威,我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大周廣袤的國土,就是我們未來的牧場;大周繁盛的人丁,就是我們未來的奴隸!」
「踏破中原!飲馬上京!」
「大汗威武!」
偌大的穹廬,頃刻沸騰,如潮的聲音,湮沒了馬奶酒的芳香。
這個冬天,狼煙無休無止,即將吞噬千里北境。
深夜,大周上京。
此刻,夜早已深了,寬闊的夜幕,沉靜得勝似一江春水,掃蕩盡了夕陽西下時濃翳的暮靄,只留下了無窮無盡的漆黑,全方位籠罩於這座煌煌帝都的上空。
當下,業已入夜,京師九門緊閉,滿城宵禁,街道上人跡稀疏,略顯蕭條;只不過,在御街馳道的兩端,到處可見金盔金甲的皇家御林軍,在來回持槍巡邏。
漠北王庭在下雪,大周上京亦在下雪,不同的是,草原下的是大雪,而上京則下的是小雪。綿綿若柳絮的雪花,在沉寂的夜空之中,曼妙而又優美地飄拂著,飛舞著,宛如一名天生麗質的舞女,嫻熟地展示著自己那驚艷世人的舞姿。
雪雖然很小,卻依然充溢著天地間凜冽的寒氣,使得溫度降到了人類所不能承受的極限。
京城的街面,沒有積雪,沒有落花,也沒有行人,只有濕漉漉的雪水,染遍了大半個帝國皇都;風雪淒森,灑在了這片已經進入深沉冬眠的沃土之上,一層接著一層的霜與雪,也落到了那座冠蓋京華,氣勢肅然的「秦王府」。
雪夜裡的秦王府,是無止境的黑色,無止境的肅殺,府外王旗獵獵,無數玄衣黑甲的狼嘯衛,沉默地佇立於風雪夜中,亂雪愈亂,雪壓寒甲。
秦王府孤傲地矗立京中,就好像一頭暫時沉睡的雄獅,不知什麼時候,一覺醒來,就可以毫不猶豫地撲殺過去,將獵物撕得粉碎。
冬夜,亥時一刻。
一名薄甲飛馬的靖北斥堠,單騎疾馳於城外官道,揚起大片雪霧;斥堠行至永寧門三箭開外時,翻身下馬,腳步急促地上前砸門,城門樓上,探出一個守衛的腦袋,厲聲斥道。
「什麼人!」
「靖北斥堠!八百里加急,要上呈陛下!快開城門——」
大門緩緩開啟。斥堠飛身上馬,一躍沖入城中。
凌厲的馬蹄聲,驚醒了睡夢中的上京子民。
邊關又起烽煙。
與此同時,秦王府外,金鼓振振,昭示著塞外的腥膻氣息愈來愈近。
蘇翊、胡錕等靖北大將,盡數匯聚在秦王寢臥的外堂,正在焦急地等待,秦敬急得直搓手,幾位高品級的中郎將,開始竊竊私語。
「怎麼這麼快!」楊芳開口說道。
「許是他們蓄謀已久!」皇甫岳壓低聲音,沉聲道。
這時,一抹清峻的挺秀身影,伴隨著雨落大地的步伐,瀟灑地閃了出來,蕭長陵疾步走出內室。
很明顯,這位秦王殿下,剛剛被人從睡夢中喚醒,他睡眼惺忪,束髮沒有帶冠,身著一身深藍色貂絨睡袍,赤足踏著一雙王履,兩綹凌亂的髮絲,粘在臉頰之上,卻依舊遮掩不住其身為皇子親王的風神秀徹,玉樹臨風未減。
蕭長陵匆匆從內室出來,還沒有來得及更衣,只穿了一件睡袍,整個人面肌緊繃,表情嚴肅,目光仿佛凝聚了無數冰冷的劍氣。
「怎麼回事?!」
「大王」
望著一身睡袍的秦王殿下,蘇翊忐忑地奉上軍報。
「大王,我等夤夜叨擾,實屬無奈,蓋因前方戰事危急。」
「怎麼?!柔然人又來了!」蕭長陵面無表情,一臉寒漠地執過軍報。
「大王,行營接到北境急報,柔然突然兵分三路,長驅南下,向我北境防線壓來。」蘇翊緩緩說道。
「他們來了多少人?」
蘇翊和胡錕不安地對視一眼,蕭長陵察覺出了異樣,展開軍報仔細一看,雙目陡然凜凜生寒,逐漸匯聚成了靖北之刃上最鋒利的刀芒。
「三十萬?!」
胡錕點頭。
「大王,據探馬來報,柔然人此番南侵,聲勢浩大,糾集了三十萬之眾,三路大軍,每一路皆是十萬蠻騎;東路,皮室軍直逼雲中,北路,沙陀兵寇掠上黨,西路,青勒鐵騎威脅薊城。」
「大王,北虜此次來者不善,若是被他們三路夾擊,打到晉陽附近,則王城危矣,北境,亦危!」桓欷補充說道。
須臾,蕭長陵笑了,笑得是那麼傲然,那麼自信,方才從睡夢中驚醒時的迷惘之色,一掃而空,臉上的神情,仿佛撥雲見日一般,斬開了冬日的陰霾。
剎那間,蕭長陵的面色,呈現出一抹難得一見的明耀;他將軍報一擲,目光冷峻,這位號令二十萬血性男兒的靖北之主,突然變得前所未有的坦蕩無畏,窗外的漫天飛雪,映在他的眼底深處,化為兩道寒冽的劍影,這使得他本就俊美絕倫的容顏,更加無比堅毅。
「耶律步真他找死!好,既然如此,孤滿足他!」
話落,親兵來報。
「大王,宮中派人傳話,陛下宣您立即進宮。」
「嗯,孤知道了。來人,拿孤的戰甲來,備馬,孤要進宮。」蕭長陵根本不動聲色,只是冷冷飄出了這麼一句。
「是,大王。」
冬夜,淡青色的月光,照在秦王府外的一對石獅子上,配上晶瑩剔透的雪花,鋪出了無限溫柔的清波,蕩漾出幾分清冷的光澤。
沉睡的上京,於茫茫雪夜之眾,響遍鏗鏘振耳的金鼓與鐘聲。
大戰,就要來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