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不許親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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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幾個人像皇后那樣的福氣，和皇帝並肩而戰，深得皇帝的寵愛，且並無嬪妃呢？

    她想過的日子，又知道自己不能得到。

    又住在關城，見到不少將軍們戰場上下來，花天酒地無所不至。因此不管姚興獻給女兒挑的人有多好，映姐兒也不敢動心。

    父親對自己找的將軍們，沒有一個不是家世挑尖的。挑尖的家世，就意味著是舊家規矩。兵亂好幾年，有些人也許家裡沒有放妾室。可映姐兒不能一個一個問過去，而且她從小學到的三從四德也讓她羞於把真實心思告訴父母。

    自己的父親對母親足夠好，也還有過妾室。

    她又認為自己不可能得到。

    她想過的是這樣的日子！

    她羨慕皇帝皇后真情一片，沒有二心。

    姚家是老世家，教孩子的規矩一應俱全。映姐兒下江南時七歲，有些話都明了在心。七歲後的日子裡，她無風無浪地生活在江南蕭家，陪著蕭老夫人，也聽過不少的話。

    這話父母親幾天一問，姚官保也問過，他們一直猜不到映姐兒的真實心思。

    蕭謹的話浮上心頭，姐姐你怎麼不出嫁呢？

    「知道了，你不必陪著，你去睡著。」映姐兒只想一個人靜靜坐一會兒。

    映姐兒回去沒有睡，獨自在燈下拿著一個繡活出神。侍候她的丫頭挑亮燈：「家裡來了貴人，姑娘這是給貴人們做的活計才是，別做太晚，明天還要陪貴人，眼睛陷進去倒不好。」

    「也得你女兒願意嫁才行。」姚興獻仰面對著帳頂。

    映姐兒暈紅面龐不肯回答，只道：「父母親沒有話，我就回去了。」羅氏格外心疼她，讓丫頭們好生侍候小姐回去，對姚興獻道：「我這樣一個樣樣都會的女兒，不知道哪一個有福氣的能娶到。」

    姚興獻也醉得八分，借酒性不藏話，滿意地道：「有你操勞，省了你母親多少氣力。我的兒，你不懂我們當兵的喝酒，你就不要管了。再有一條，你要在家中，倒是我和你母親的福氣。不過你要是肯出嫁，那更是我和你母親的大福氣。你幾時不挑，肯出嫁呢？」

    出來還不肯就回房睡，先往家中各處巡視一遍，再往父母親房中來回話：「殿下睡了，我怕丫頭們不好，我侍候的他。雖說他是太子，他小時候我也常給他穿衣服餵飯過，再者我侍候，父母親才能放心。又看過皇上皇后已安歇，有一句話勸父親，酒今天喝得多了，父親要喝，只管喝就是，只不要給皇上多飲酒的好。來的人我也看過，交待上夜的人茶水要齊備。父母親還有什麼要說的？」

    太子殿下陪笑：「好姐姐，你別惱，我是關心你才問的。」映姐兒胡亂支吾幾句，打發蕭謹去睡。

    映姐兒面上一紅：「洗你的吧，長大了倒不如小時候好，只是亂問。」

    大蕭謹六歲的映姐兒還是閨閣裝扮，和婦人裝扮不一樣。蕭謹心中疑惑，這麼大了不出嫁？會有人笑話才是。

    太子殿下不再推辭，的確映姐兒侍候比丫頭們侍候要好，又小時候映姐兒常幫他淨面。伸出手在水盆里，蕭謹才關切地問出來：「姐姐，你怎麼還出嫁呢？有什麼心事，對我說說可好。」

    把蕭謹衣袖捲起。

    映姐兒抿嘴兒笑：「我打發他去睡，還是我來侍候你。」親手調和冷熱水，送到蕭謹面前：「以後我常去看你，殿下不要攆我，我也常去看父親和弟弟。」

    又問小蛋子怎麼不在。

    映姐兒笑盈盈：「我們家丫頭也是粗笨的，殿下不嫌我不好，我來侍候你。」蕭謹笑道：「我當不起！白天姐姐服侍我換衣，我就覺得受之有愧。我自己來吧，橫豎以後在軍中也全是我自己來。」

    蕭謹還沒有睡，他聽姚官保高談一通軍中的新鮮事，才轉回自己房中。見映姐兒帶著丫頭在，旁邊是淨面的大銅盆，各式洗漱東西。

    蕭護按倒她狠親了兩口，放手笑道：「你再說個試試。」十三學著女兒們腔調：「臭臭。」蕭護哈哈大笑，才笑兩聲，自己止住，小聲道：「吵醒了，真不讓我睡這裡可怎麼辦？」又問太子在哪裡睡，和十三歇下來。

    又眉開眼笑：「三團四團嫌棄得對。」

    蕭護喝了一天的酒，到晚上大醉而歸。進門就喊十三：「過來讓我香香，你女兒們不要我了。」慧娘出來幫他換衣，取笑他：「小聲，孩子們才睡著，剛才還說不要你今天睡這裡。」聞一聞，十三也苦皺著臉：「喝這麼多？」

    蕭護面上光彩，很想和女兒們再親近親近，女兒們聞到酒氣還是退避三舍，去找母親告狀：「父親臭臭。」

    帶那個小孩子回去，姚官保和映姐兒又誇大一通，姚興獻等人嘖嘖稱讚：「公主們雖然年紀小，卻是承自皇上皇后的仁心仁德。」

    姚宦保取出兩個泥人兒：「我哪裡去撒野，我去和泥給客人們做玩具！」映姐兒才不再說他。

    「叫我呢？」姚宦保帶著兩個家人，不知從哪裡鑽出來，讓映姐兒訓了一通：「不知道陪客人，你就自己撒野去了！」

    一語提醒了姚官保，他才想到這不是可愛小妹妹，而是公主殿下。他對姐姐笑：「姐姐要是妹妹該多好，宦保這弟弟沒有妹妹好玩。」

    胖團太子也沒有想到，他正抱著四團。映姐兒覺得弟弟這男臣子抱著公主不對，上前來接在自己懷裡，嗔怪姚官保：「沒規矩。」

    姚官保是不由自主地抱起三團公主，誇她：「真是太聰明了。」三團公主就得色去了，忘了是個外人抱著自己。

    小孩子把他們一個一個看過來，特別認真看的是兩個使詐的小姐。三團正讓姚官保抱著，四團則到了胖團太子懷裡。

    問他：「什麼名字？你賣多少錢？」

    屋頂上跳下張家和小鬼，牆角後走出姚官保、胖團和映姐兒帶著家人。一擁而上的人把那小孩子嚇得扔下錢轉身就跑，小鬼緊跑幾步把他提著脖子拎回來，笑罵：「要到福窩裡了你跑什麼！」

    三團和四團笑逐顏開：「哥哥出來！我們要買人！」

    「小姐，這是你們的錢。」一隻髒兮兮的小手伸過來，一個衣不蔽體的小孩子遞上一枚金錢。他漆黑的臉分不出是男是女，只有語氣是誠懇的。

    而三團和四團見人衝過來，早有預料地往旁邊一閃，躲到安全地方，把地上的錢讓出來。搶錢的人呼啦啦跑走，三團和四團煞有介事地嘆氣：「唉，今天沒有救到人！」

    胖團一把握住她手，看得津津有味：「沒事，張家叔叔和小鬼哥哥在呢。」都在屋頂上，有事情往下一跳就得。

    路邊插草標的人見沒有大人跟過來，有幾個大叫一聲：「拿錢，快跑！」有幾個沖勢很猛，藏在拐角地映姐兒要進來：「會撞到公主們！」

    兩個小公主蹲地上撿錢。

    三團飛快跑過去：「我來幫你撿...

    ！」她手一松，嘩啦，又是一把金錢掉地上。三團也叫：「我的錢！」

    四團大叫：「我的錢！」

    雪地滑，滾了出去。

    賣人的這條街偏僻，除了路邊一排插草標的人以外，此時幾無行人。四團歡歡快快走過去，忽然手一松，一把金錢掉在地上。

    雪地里，四團公主一個人興沖沖往前走。映姐兒擔心：「哎，這怎麼能行？」胖團太子：「噓，姐姐別吵，四團最喜歡這麼玩。」

    離賣人地方有半條街時，下車，胖團對張家使個眼角，張家帶著人分散在兩邊，姚官保也安排自己家的人散開。

    映姐兒略有好奇，怕是男孩子私房話，就沒有問。

    姚官保和胖團太子隨著坐車，在路上，四團先嘟嘴：「還是和以前一樣，四團買人！」胖團太子就和姚官保咬了一通耳朵，姚官保不住點頭，看向公主們時格外有神采。

    張家小鬼等人也跟上，拉拉雜雜一堆人出了門，直奔賣人市場。

    姚興獻跟著出去，派出不少家人分散在前後左右，喚映姐兒同去，找宦保時，不知道哪裡淘氣去了，只能作罷。

    胖團太子歡歡喜喜上來，把自己腦袋往父親面前一送。當父親的還難為情當著人親這麼大的兒子，在那額頭上一拍，笑道：「出去吧，好生著護著妹妹們。」

    臭臭父親還是親哥哥最好。

    「不親！」三團捏起小鼻子往後退。四團大叫：「去親母親！」蕭護放聲：「哈哈！」眾人都忍笑。四團公主左右轉動腦袋找不到母親，就相中哥哥，對父親誠懇地道：「去親哥哥。」

    蕭護讓人取出金錢，黃澄澄的裝滿三團和四團小荷包，三團四團歡聲雷動：「謝謝父親。」蕭護俯下身子：「親一個？」

    軟軟的小嗓音，配上雪白無瑕的面龐，帶著懇求的眸子，蕭護更要樂，招手：「過來。」三團四團小跑上來，再次拉開自己的小荷包：「父親給錢。」

    三團四團聽到出去，就歡聲大叫：「行！」走到姚官保身邊，因身高懸殊太大，仰起面來對他先看看，像是打量他是不是真的帶自己出去。姚官保眉眼上全是笑，三團四團滿意了，就問父親：「三團四團出去好麼？」

    再鄭重地來問父親：「我多多帶上人，再請姐姐一同出去，請公主們出去行不行？」

    兩個小公主掙脫蕭護，正往外逃酒氣。邊跑邊說：「還沒有給錢，怎麼辦？」跟來的姚官保走進來：「我孝敬公主們。」

    三個人嘻嘻，還是當年那有人罵，就結伴罵別人；無人罵時，就自己罵自己人。

    姚興獻笑得肩頭抖動，除了十三少以外，又多了兩個小公主管皇上喝酒。魯永安用肩頭推王源，附耳道：「小王，你千萬生個女兒，有人管你喝酒！」王源回他：「你女兒出了門子，難道不管你了？」

    蕭護大樂，抱住三團親了一口，三團搖頭皺臉：「臭臭，」再親四團時，四團大叫：「母親，父親又喝酒了！」

    「沒錢了。」

    雪白面龐希冀地看著父親，又一起低頭拉開自己小荷包給父親看：「空了。」

    四團伸出一隻小手。

    「父親給錢。」三團睜大眼睛。

    也是救人。

    三團和四團各扯住蕭護的一個袖子：「救人去。」她們把買人從來說成救人。把北風裡發插草標瑟瑟發抖的小孩子們買下來，給他們吃東西換衣服，讓人送到京里去。

    蕭護正喝到五分，見女兒們進來。姚興獻等人急忙起身，蕭護止住：「不必，」他們也已經起來退到一旁。

    小青跟在後面。

    三團四團開心了，興高采烈喊一聲：「好！」手扯住手，轉身就走：「找父親要錢去！」兩個小身子冬天穿得圓滾滾，好似兩個小雪球般走了。

    姚官保素然起敬：「公主們小小年紀，心地善良好似菩薩。太子殿下我們出去逛逛，街上天冷賣人的還真不少，我送四團公主一個丫頭，好不好？」

    胖團笑得不行，姚官保伸舌頭：「厲害。公主們也知道買人？」胖團告訴他：「三團四團心眼兒可好，每到一個城裡，就讓父親帶著看有沒有插草標的，要是有，就買下來先打發回京。這不，就這一個丫頭小青，年紀差不多大，母親說陪著玩吧，就帶來了。」

    小青傻眼，又驚又喜。還擔心小姐變成公主們不要自己，沒想到她們對自己這麼好？小青熱淚盈眶，正要哭出來，三團公主和四團公主同時道：「我們還要一個丫頭，一人一個！」再就嚷：「上街去，買人去！」

    姚官保隨意地問：「這是三團公主的丫頭？」四團公主叫起來：「也是我的。」姚官保笑嘻嘻還沒有說話，三團公主也叫：「是我的！」

    賣身一不小心賣成皇家奴才，小青還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她捏著嗓子小心翼翼：「風大，請公主們到房裡去暖暖。」

    見到小公主們還是哆嗦，這可是公主！

    小青就來了。

    羅氏見兒子很會哄公主們開心，放下心自往廚房中去看菜。路上，走來一個還在迷乎的人。小青總算不呆若木雞，水蘭取笑她一頓後，讓她：「看看公主們只是玩，一身汗閃了風不好，你去勸回來有賞。」

    三團四團卻認真的打量姚官保，繃緊小面龐，很是正經地點頭：「嗯，生得也許不錯！」姚官保和胖團一起大笑：「也許不錯？公主們說得真好。」

    小公主們美麗可愛，瘋玩雪也樂意，說話也願意。姚官保沒有妹妹只有姐姐，還有一個淘氣弟弟，很喜歡小公主們，再逗她們：「就是公主們的玩伴，也要生得好，像我這樣才行。」胖團哈哈大笑：「沒羞！」

    兩個公主一起笑眯眯：「舅舅會打他。」

    三團公主對這一句很聽得懂，翹起小鼻子得意洋洋：「那是當然！」四團插話：「舅舅打他，說大表哥胡說呢。」

    胖團牙總算咬完了，嬉笑：「我家大表哥。」姚官保也就理清楚：「伍國舅的長子。」胖團嘿嘿：「長得和思德舅舅很像。」姚官保哈地一聲笑，再故意大吃一驚：「那那那，可配不上冰雪聰明的三團公主！」

    「伍大郎是誰？」姚官保問胖團。胖團裝出來咬牙切齒，還沒有回話，四團公主叫出來：「就是要和姐姐玩成親的大表哥。」

    三團公主因此多看這「神算」一眼，這一眼看出一些不同，三團稚氣地道：「嗯，你比伍大郎哥哥生得好。」

    姚官保手點在自己鼻子上，笑得陽光燦爛：「三團公主殿下，為臣我能掐會算，知道公主一定是三團公主和四團公主。」

    當時太子還笑：「這一回只有三團，四團是沒有的。」沒想到一生雙胞，三團四團都全了。

    慧娘回蕭家待產，姚官保還沒有離開蕭家。和胖團咬耳朵：「你叫胖團，訓哥兒叫二麵團子，下面的應該是三團四團吧？」

    姚官保嘿嘿，...

    太子殿下也嘿嘿。話說最早喊三團四團的，也有姚官保一個。

    三團和四團玩得滿頭大汗，在雪地里滾出來兩個大雪人。三團正在問姚官保：「你怎麼知道我叫三團？」父親還沒有喊三團呢，姚官保就喊三團公主殿下。

    蕭護和姚興獻都沒有想到把袁家嚇得六神無主，和魯永安、王源自在的喝酒。羅氏不好把丈夫揪出來問話，只安排酒菜，又不時去陪皇后，再出門來看自己兒女們招待太子殿下和小公主們滿不滿意。

    金殿上封副帥，背後也可以再摘印不是？

    聽到姚家今天接來一隊人，袁鄒氏丈夫急急忙忙讓妻子來打聽，怕是摘袁朴同帥印的人！

    這位袁爺因為妻子和姚副帥夫人是表姐妹，指著妻子和羅氏好，想著姚興獻在皇帝面前為袁朴同說幾句好話。

    可今天再看姚興獻，是皇帝面前的紅人。再看自己丈夫，以前在京里官不小，後來動亂，什麼官都不值錢。再到關城來，什麼官也不是了，只幫著整個袁家打理家產。

    這是鄒姑娘與姚興獻沒有緣分，沒有辦法的事。

    當年的姚大少太過心愛鄒家姑娘，一心想得到，滿京城裡尋人打架，不讓別人上鄒家求親。又千方百計打聽鄒姑娘出門上香啊遊春去的地方，有鄒姑娘的地方，就有姚大少的身影，沒有打動鄒姑娘，倒把她嚇倒，給姚興獻打了一個「登徒子」的名聲。

    當初就是本著避禍趨吉的心思，才不要如今的姚副帥。

    袁鄒氏讓說紅了臉，低低地應聲：「是。」再三拜謝羅氏，告辭出來，在路上袁鄒氏在轎子裡嘆氣。

    「是皇上！」羅氏正色打斷表姐的話：「蕭家二字，不是你我為臣子的可以說的。表姐，你當我是表妹，就聽我的勸，再不要說仇人二字？當今登基，當殿封的就是你們家副帥！要是仇人，還會這樣對待嗎？表姐，你小時候常教我避禍趨吉，你還記得？」

    袁鄒氏誇張的手撫胸口：「我的菩薩啊，我就說不是的，要是欽差，表妹還會不告訴我？」又倒苦水：「表妹來了這麼久，也知道我們家副帥心裡的苦。他一個人難吶，又是蕭家的仇人……」

    當然不是，是帝後到了！

    羅氏坦然：「一定不是！」

    「一定不是？」袁鄒氏追問。

    羅氏微微一笑，就是你走到哪裡都帶上我，我才相中你嫌棄的人。她不願意嚇住袁鄒氏，笑得春風和氣些，含笑：「表姐放心，我們姐妹誰跟誰？自小兒一處長大，你大我幾歲，我小你幾歲，一處玩耍，你疼我我敬你，從沒有紅過臉，也沒有誰嫌棄過誰。聽我說，來的是親戚，是將軍在江南的親戚，江南發了大財，車馬眾多，不是欽差！」

    袁鄒氏正在求表妹幫忙，聽到她在這個時候嘆氣，如臨大敵，眉眼兒全變了：「你不答應？我們可是嫡親表姐妹！小時候，你記不記得，我去哪裡都帶上你，」

    她先低低的嘆了一聲。

    難怪將軍惱羞成怒，自認為在京里沒臉見人出去避羞。

    當年要沒有表姐相不中自己丈夫姚興獻，也就沒有眼前自己的今天。可是羅氏為姚興獻想想表姐當年罵他的話，也實在太難聽。

    羅氏心想這怪誰呢？當年自己丈夫追求表姐什麼法子都用到。結果落一個京里出名的登徒子名聲，一氣離開京都去從軍，再回來時就是和羅氏成親。

    說著，就抹眼淚。

    羅氏故意落落大方地笑：「親戚，不是欽差。」袁鄒氏竭力地在羅氏面上看來看去，看不出任何異樣，才稍稍放下心。接下來，又訴苦：「我們家副帥雖然是副帥，和你丈夫外面看上去並肩，其實人人知道，里子一里不如一里。我們家爺聽人說來的好些車馬，他為副帥能不急？這不趕著讓我來打聽，表妹呀，你家副帥如今是個紅人，要有什麼，你千萬記得告訴我。」

    可……。怎麼對她說？當然不能說！

    羅氏恍然大悟，表姐今天過來是聽到風聲，怕來的欽差是對袁家不利的。也難怪袁家有個風吹草動就擔心，皇帝換人了不是。

    揣著一肚皮對姚興獻心思的不解，羅氏來見鄒家表姐。袁鄒氏在客廳里等得焦急，見羅氏過來，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悄聲且急切地問：「家裡來的是欽差？」

    將軍就是對鄒表姐當年拒絕他還懷恨在心，羅氏還得認表姐才行。

    好在姚興獻時常不在家，鄒家表姐也不是天天來，姚將軍加上今天只逃跑過兩回。頭一回羅氏沒有問丈夫，以為他是怕自己吃醋才裝成那樣。今天也這樣，羅氏奇怪，難道以後親戚不要了？

    沒想到姚將軍見到鄒家姑奶奶，拔腿就跑，不知道他為什麼怕成這樣？

    羅氏皺眉，都是京里的老世家，本來避也避不開，不過姚興獻總在關外，成親後羅氏還覺得挺好，認為自己丈夫一年不回來一次，遇不上表姐不會對她有舊情復燃的機會。後來袁家在關城，羅氏也過來時並沒有什麼。她兒女雙全，又在中年，對丈夫疑心去了不少。

    她嫁給袁家，丈夫是袁朴同的兄弟！

    羅氏撇嘴：「和袁家住一個城裡，你避也避不開，倒不如大大方方見上一見，你又不肯見！」她往外面來，見一個家人來回話，果然是：「表姑奶奶來看夫人。」羅氏心裡嘀咕著丈夫，出來見鄒家表姐，姚興獻以前死命追求沒到手的人。

    羅氏在他背後冷笑：「我表姐你嚇成這樣？以前心裡的鬼還沒散！」姚興獻匆忙回一句：「不是怕你鬧騰，你快去打發她。」拐個彎人就不見。

    「你表姐！」姚興獻落荒而逃狀。

    羅氏上上下下地打量姚興獻：「什麼人，把將軍嚇成這樣？」

    皇帝皇后入住家中，羅氏是最忙的一個人。她從二門往外出來，和姚興獻撞了一個臉對臉兒。姚興獻長長吁一口氣，展顏如臨大赦：「你來了，太好太好，外面有客人！」

    大門外落下一頂轎子，看轎身是官轎。姚興獻皺眉，這又是本地的誰來了？見濃如雲朵的雪中，轎外家人揭起自己的雪帽，姚興獻小小一驚，捲袖子就往裡面去，走得失魂落魄，好似再不走鬼要抓住他的腳。

    家人們才答應著，門上又來了一個人。

    打發走官員們，又來了聽到風聲的當地鄉紳，也讓姚興獻打發走。送完客，姚興獻在大門上先不進去，鄭重再交待親兵和親信的家人：「不許走露風聲，這是殺頭的罪名！」

    他急吼吼來見姚興獻，蕭護不想見他，讓姚興獻告訴他：「家裡的親戚，路過的，大人請自便吧。」

    守城的官員聽到風聲，他大膽地猜了一猜，不是姚家在京里的親戚，就是巡視的欽差大臣。是前者，他應該來巴結。是後者，他更不能讓姚副帥一個人招待欽差。

    蕭護雪衣遮面，沒有人看到他的面容。不過見他大搖大擺讓人簇擁著，難免要猜是個貴客。還是沒有人大膽地猜到是皇帝到了！

    一行人馬進城，姚興獻是副帥，魯永...

    安和王源也都官職不小。他們奉著蕭護馬車進來，經過的人不由得多看幾眼。

    姚興獻心頭溫暖，迸出淚花：「臣，也日夜思念太上皇。」蕭護很想拿他開個玩笑，說他心裡只有太上皇，後來想想還是算了吧。皇帝不能戲言，嚇到他倒不好。

    先是留給少帥用，扶持到蕭護登基。現在聽聽太子在他手上，也是讓人放心。蕭護由衷地這樣誇了一句：「太上皇時常的惦念與你。」

    蕭護在這一刻不是誇獎姚興獻理解自己的心意，而是對太上皇嫉妒一下。姚將軍這樣的人，太上皇當年真是慧眼識人才。

    他用了兩個陛下的愛子之心，表示自己明白太子殿下從軍的用意。安全是為上的，見識也需要。

    「陛下讓太子從軍，用意是歷練才是。臣不敢違陛下的愛子之心，也不敢逆陛下的愛子之心！」姚興獻認認真真回答。

    蕭護忍不住一笑，沒有再責怪下去，道：「好吧，這是你的一片忠心，就依著你。不過哥兒到了軍中，你可不能這麼對他！」

    姚興獻在馬上拱手，卻是不肯聽從：「陛下，安全為上是臣的職責！臣，還不想接平江侯的彈劾呢。」

    當過少帥的蕭護看得出來這裡的兵力要比平時增加不少。

    可以看到城門時，也同時看到城門兩邊林立的士兵。他們手按刀劍上，認真的檢查來往行人。蕭護微微不悅：「姚副帥，我對你說過要和平時一樣……。」

    他悵然的滿意著，家門有幸，才有這光宗耀祖的一回。

    感動和喜悅拱得姚副帥想不起來別的，只一門心思想著自己家裡接駕的榮耀。雖然陛下是微服而來，可是皇后也下榻家中，太子公主都隨著而來。以後眾將們知道，該有多少恭維話出來？

    姚興獻沒理會兒子心裡想這麼多，他見到蕭護心情喜悅，又見陛下還是當年對待的舊情意又心中感動。

    再說胖團才低聲說過他喜歡這名字，以後多喊喊。

    不就是喊一聲胖團。

    「哈哈哈哈……」馬車前暴笑出來，魯永安笑得快摔下馬，王源縮著脖子笑得吭吭的，姚興獻失手幾乎把馬鞭子丟了，姚官保見是個獻殷勤的好機會，彎腰上前扶一把父親，心想這下子回去不訓我了吧？

    「父親說的。」四團一本正經回答。

    「誰說的？」三團學話。

    身邊的人都笑往馬車裡看，蕭護自己醒神，笑吟吟道：「十三如今不中用了，不用管她！」馬車裡飛出來一句嬌嗔：「誰說的？」

    北風呼地把一陣雪刮過，如刀子般割在面上。蕭護不覺得冷，反正詩興上來，高聲吟道：「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十三？」

    姚興獻三個人忙馬上躬身答應下來。

    蕭謹神往：「我也去！」蕭護欣然：「是啊，你也去見識見識。」說到這裡，蕭護對三位將軍們含笑：「我把太子送來可不是讓你們慣著的，什麼地方最苦，讓他去！」

    姚官保自知從喊錯太子稱呼時就招父親不喜歡，忙一臉戴罪立功：「是是。」

    「這雪算什麼！當年隨少帥在興州，那雪不是陷馬蹄，是齊腰深！」姚興獻豪情上來，就數他此時最沒有君臣禮節，把「少帥」二字帶出來自己也沒有發現。還回身訓兒子：「你天天跟著我，算在福窩裡。哪天雪深，讓你往最冷的地方去呆幾天，好好吃吃苦！」

    蕭護馬鞭輕指：「這雪不如興州雪大。」

    只是幾個背影，卻帶給人說不出來的和諧。

    十三帶著小公主們在馬車裡，車前行走的是蕭護君臣幾人。馬車兩邊的女眷們不太懂他們君臣以前的感情，卻能由他們的背影看出一腔感動來。

    還有十三少，如今是拖兒攜女的，當年不讓人的舊脾氣也半點不改。

    就是皇帝，在雪中揚鞭揮揮灑灑高談北地雪景，像當年的少帥又回到身邊。

    這小小的插曲，讓君臣親近不少。大雪中，仿佛又是當年軍營中，自認跟過老帥比別人要有臉面的姚將軍，因同從京中出來很有同鄉義氣的小王，和不管他們說什麼都附合的魯將軍。

    「像像！」王源竊笑。

    心裡還是認為小公主們生得好，卻不像十三少。王源悄悄把公主們面容再看看，很想找出幾分和十三少相似的地方。又讓慧娘狠瞪一眼：「像不像我？」

    嚇得王源又站起來。

    慧娘正在白王源：「生得好的，最像我！」王源也才想到自己不應該亂說，對面這位不再是十三少，而是母儀天下的中宮娘娘。忙也跪下，正要說話。挨了蕭護一個白眼兒：「起來，才說過姚副帥，你又來給我添堵！」

    再對兒子白一眼，不分地方的胡說！

    匆忙責備兒子以後，姚興獻才想到君前失儀了。忙對蕭護跪下，口稱：「陛下恕罪……」蕭護打斷他：「你起來吧，我和十三大老遠來看你們，你這是讓我不舒服？」姚興獻心頭一暖，還是磕了三個頭，才慢慢起身。

    王源哈地一聲：「小殿下們生得好，一點兒也不像十三少！」這下子好了，所有人都捂著嘴笑。姚官保想不明白，耐心地請教王源：「叔父，怎麼叫生得好，又不像娘娘？」姚興獻厲聲喝斥：「閉嘴！這是你亂說的地方！」

    十三少笑容可掬，烏髮緊挽，烏漆漆的眼睛，一點沒變。她手上，一左一右兩個小公主們，都坐得端端正正。怕風，雪衣圍得緊緊的，兩張小臉兒只露出秀氣的五官，眸如點漆，乖乖巧巧。

    蕭護還沒有回話，馬車裡慧娘笑道：「你當我們是泥捏的，這點子雪就怕了？」姚興獻伸舌頭：「十三少還是當年脾氣，一句話也不讓。」見眼前現出珠光寶氣，十三少娘娘和小公主們出現在馬車門口。

    魯永安和王源伸長腦袋等著拜公主，姚興獻攔阻道：「陛下，這裡雪大風冷，娘娘和小公主們出來受風臣等不安。下榻後再容臣等拜見可好？」

    十三答應：「來了。」

    蕭護看在眼裡，微微而笑；姚興獻和羅氏是分外光彩。風雪雖大，每個人精神更高漲。蕭護太開心，回頭道：「十三，帶小公主們出來見見功臣。」

    四目相對時，蕭謹更要打趣：「我知道了，姐姐肯定有了心上人，就和胖團弟弟生分了？」這話當著一堆人說，映姐兒紫漲面龐，忍無可忍低聲道：「休要胡說！」

    映姐兒心頭一暖，當著人漲紅面龐回話：「不敢勞太子殿下惦記。」手臂上蕭謹徐徐用力，把她托起來。

    見映姐兒代弟弟賠禮，蕭謹對姚官保擠擠眼。再伸手扶起下跪的映姐兒，佯裝生氣：「映姐姐現在不和我好了，說句話也要賠禮來賠禮去。難道忘了小時候陪我捉螢火蟲，按我喜歡的樣子給我繡東西的情分？」

    從情分上，太子先不會怪姚官保亂稱呼。再來，胖團這名字是父親起的，其實是太子殿下最喜歡的名字。

    先不說太子殿下近來年紀長，知道姚家和祖父父親的兩代情分。...

    再來他幼年由祖父接回家，雖然有張家和小鬼陪著，路上也為見不到父母親和祖父彆扭。到蕭家後，蕭老帥找來很多孩子們陪胖團，其中姚氏姐弟和胖團最好，有空閒就陪著胖團，讓他不要難過。

    蕭謹才不會怪姚官保

    映姐兒見到父母親對弟弟稱呼太子小名不悅，忙扯弟弟一把，嗔怪道：「你又混說。」再對蕭謹恭恭敬敬垂手行禮：「請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