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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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藏到東京時堪稱聲勢浩大。讀爸爸 m.dubaba.cc
文治英子來了, 嫁到神奈川的三姐美子來了,甚至連他常年在議院上下奔走、不見蹤影的父親也來了。
還有些八竿子打不著邊的親戚,擺出張淒哀的臉說吉祥話, 什麼「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貴公子福澤深厚」之類的。
父親伸出手, 在他腦袋上囫圇摸了一圈道「沒事就好。」
他似乎要趕赴重要會議, 說了那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倒是文治他們留下來,那些親戚呼啦啦跟津島議員一同離開了。
且別說是文治,英子都紅了眼圈,已經是成年人的長兄將葉藏攬在懷裡,哭得稀里嘩啦的, 滿口都是「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葉藏輕聲道「不去參加會議沒關係嗎?」文治是冉冉上升的政壇新星,英子也是備受信重的智囊, 論理來說,這兩人都要跟著走。
英子說「笨蛋,你出了這麼大的事, 我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留在這!」
葉藏是青森轟炸的倖存者。
準確說他跟與謝野晶子都是。
青森轟炸來得不明不白, 大半個縣都被夷為平地, 卻未檢測到炸彈的痕跡,政府用上十八般手段,得出毛骨悚然的結論——瞬間湮滅一城市的力量, 出自異能力者。
更恐怖的是, 這異能力者還未找到。
如此大的醜聞, 政府自然要遮掩, 原因有二, 一是顯得他們不那麼無能, 除此之外還要防止民眾恐慌。
津輕地區不算爆炸中心,除了葉藏晶子還有別的倖存者,即便如此,他二人也顯得格外突出。
他倆毫髮無損。
幾乎是在得到消息的瞬間,文治他們都瘋了似的往津輕老家打電話,當然沒接通,津島家上百年的歷史都化為焦土,好在津島先生深知狡兔三窟的道理,家產大頭半數運至東京,此外他還給部分產品買了高額保險。
總的說來,損失不算太多。
想到家裡的老妻幼子,他還感嘆了句「修治那孩子。可惜了。」
諷刺的是,他都沒想起6月19是葉藏的生日。
文治與英子是最悲傷的,長兄如父、長姊如母,葉藏因對家中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地討好,戰戰兢兢地活著,沒太感覺二人的與眾不同,可他倆是真的喜歡葉藏。還有其他兄弟姐妹,對安靜而美麗的幼弟都懷揣著好感與善意。
事情發生後文治瘋了似的給搜救隊打電話,希望他們去津島家的遺址看看。
搜救隊的人在確定沒有異能力殘留後,小心翼翼進入津輕,傳回的照片讓文治他們痛徹心扉。
人像是化石一般,殘留的焦跡印在石壁上,簡單說來,留下全屍都是奢望。
到這,英子跟文治都死心了,美子聽說這消息後直接痛哭出聲。
文治看似冷靜道「不,不能放棄,如果修治出去了呢?」
他說著眼眶紅了「他考上了東大的國文系,考上的年紀比我還小……」
6月19日,是喜訊日、誕生日、忌日。
無論如何,這結局也太悲慘了些。
當日晚九點,搜救隊還在不眠不休地搜查著,津輕北部不用管了,就像是被岩漿吞沒的龐貝,方圓幾百里都無活物。
南部還好點兒,有失去意識重度燒傷生命垂危之人,能救回來一個是一個,遠在東京的政客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在一群衣衫襤褸的黑炭中,找上門的兩個孩子格外明顯,他們的衣服跟受災人群相似,破破爛爛的,臉上也全是黑灰,可精神還是好的,甚至能走路。
前頭的孩子道「勞駕,我想給東京的家人打通電話。」
文治是在晚上九點四十九分接到葉藏電話的。
「餵。」他精神不好,語調流露出深深的疲憊與焦慮,「這裡是津島文治。」
「文治哥。」聽筒另一頭傳來怯怯的聲音,很害怕似的,天知道他的害怕究竟出於對天災的恐懼,是死裡逃生的後遺症,還是單純恐懼打電話。
文治的雙眼一線一線地睜大了。
「是修治嗎?!」他爆發出難以言喻的熱情,將家中妻子嚇了一跳。
文治很早就結婚了,政治聯姻,妻子是未曾見過的華族小姐。
「是的。」照舊是葉藏的聲音。
「我……」他遲疑了一瞬間,似不知道如何表述語言。
「我還活著。」
……
葉藏跟晶子一直知道自己是津輕中部唯二的倖存者,換句話說他倆距離爆炸源相當近,爆炸後他要先安撫晶子的情緒,饒是葉藏,想到津島家不在了,都會產生淡淡的惶恐與悲傷,那晶子更不用說,她幾乎要崩潰了。
這種崩潰是雙層的,幸福家庭毀於一旦的巨大痛苦,與熟悉城市化作焦土的惶恐。
到底發生了什麼?
是外國投下核/彈/了嗎?
為什麼我還活著?
跟想通一切的葉藏不同,晶子還什麼都不知道,他甚至能猜到晶子還活著的原因。
『毫無疑問,青森轟炸是異能力者的手筆。』他表現出了跟太宰治極為相似的冷酷,無論是在怎樣危機的環境中都能進行冷峻而清晰的思考。
『而我的異能力,是抵消其他人的異能嗎?晶子能夠毫髮無損也是出於這緣故,與我接觸的人(或許還有物),同樣會被賦予抵消異能的力量。』
『這種異能力看似無用,可在這等災難面前……』
想到這葉藏要苦笑了。
『真是作弊的能力啊。』
『眼下最關鍵是……』
「晶子。」按照葉藏平日裡的性格,實在不該做警醒人的那個,可當時,這津輕可能就他們是活著的,這就像是常被提到的命題「地球上最後的兩個人」,若是他不說話,晶子便愣在那。
「晶子。」
與謝野晶眼中終於煥發出光彩。
「……」她動了動嘴皮子,卻沒能成功出聲。
她以為自己還能說話,實際上連麵皮都僵住了。
葉藏瑟縮了一下,還是握住了晶子的手。
「我們都還活著。」
『其實我希望自己能死去。』
「我們都還活著,晶子。」
「……修治。」
晶子終於成功出聲了,可她的表情還是僵硬的,她實在做不出生動的仿佛活人一般的表情「我要回家看看。」
「好。」
兩人的方向感都很強,在爆炸的衝擊下,別說是防震的木質樓房,哪怕是學校的七層高樓都化作焦土,岩石碾碎成細小的顆粒,又在空氣中分解,好在地皮被颳得不多,他們正處於淺坑的位置,越往北走,地面凹陷的幅度越來越大。
晶子突然問「家在哪個方向。」
葉藏說「東走八百米,右拐。」
他說得是實話,卻在此時表現出驚人的冷漠與理智。
這與他一貫的性格不大符合,可以說他在此時說出的話、清晰的頭腦都是依靠身體本能,也就是依靠他身上「太宰治」的一面。
他們憑著葉藏的感官到了晶子家的位置,駿河屋後的二層小樓。
當然什麼都沒有。
那時晶子連哭都哭不出來。
她終於提出了第二個問題「我們為什麼好好的?」
她說這話時沒有控訴的意思,可葉藏面對他早就猜到的、會出現的問題,依舊像是被重拳襲面,人搖搖欲墜,差點站不住了。
在他聽來這絕不是普通的疑問,而是控訴。
我們為什麼好好的,我為什麼沒有死,你為什麼沒有死。
在他心中這句話能被解讀出多種含義,沒有一種是利好的。
很奇怪的是,戰爭沒有在葉藏的心中留下太深刻的痕跡,而這來自好友的質問卻讓他膽怯了,他就是這樣的人。
這回實在沒法編造假話,於是葉藏說「這並非是核/戰/爭,我猜是歐美方的異能力者……」他沉默了一會兒道,「是異能力衝擊。」
晶子重複道「異能力衝擊。」
「是的。」
葉藏又說「而我們,或許有誰覺醒了相反的異能力,抵禦了對方的攻擊。」
那究竟是誰呢?
晶子沒吭聲。
大約三十秒後,她一聲不吭地躺下來,在地上打滾,又對葉藏說「你也快點,咱們得染些痕跡。」
葉藏「哎?」
晶子用她慣常的,老氣橫秋的口吻道「無論是誰有異能力,在當下也太顯眼了。」
她看向葉藏的眼神讓後者模模糊糊意識到了什麼,就像是晶子已經看透,他的異能是無效化似的。
「你也做點偽裝吧。」
……
他倆裝成倖存者,一路南下,葉藏觀測泥土的凹陷程度,判定南方會有其他倖存者。
兩孩子走路速度不算快,但他們都憋著一股勁,最近青森天氣很好,萬里無雲,因此也沒有雨可下,看城市的慘狀又找不到能入口的東西,一旦遇不見搜救隊,他們熬不過三天。
好在青森的搜救隊伍比較給力,傍晚五點左右,他們就遇見活人了,葉藏不用說,就那幅性子,晶子看見那□□著求救的人,都咬咬牙接著向前走。
他們連自身都難保,別說他人了。
晶子跟葉藏統一意見,將自己打扮得破破爛爛,與受災人群別無二致,至於受傷問題,確實強行搞了點傷口出來,但跟燒灼傷相去甚遠。
葉藏偷偷對晶子說「我大哥,他們應該不會放棄我們。」
「估計跟搜救隊打過招呼,到時候我跟他們說,應該不會泄漏私人信息。」
不會泄漏他們其實沒怎麼受傷的消息。
與謝野晶子點頭,默認了。
再說文治,接到葉藏的電話後強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對搜救人員吩咐道「勞駕,請將他們送到東京。」他說,「要靜悄悄的,別讓記者知道。」
他常跟記者打交道,知道他們沒什麼底線,青森轟炸這麼大的事,當然要找倖存者採訪採訪。
文治的腦子也聰明,比森鷗外就差一點兒,他猜「轟炸」發生時葉藏跟與謝野晶子在一塊兒,這就有問題了,他倆學校那兒別說是人了,連建築物都沒留下一塊磚、一塊瓦。
多半是覺醒了異能力。
問題是覺醒異能力的是誰,又是什麼能力。
文治猜是防禦一類的,可「青森轟炸」的當量堪比兩枚核彈一起爆炸,這衝擊能抵得住,那是相當不得了,要是與謝野晶子覺醒了還好,如果是葉藏得藏嚴實。
否則他就要被當成防護罩,給大人物帶在身邊了。
不管怎麼說……
他長舒一口氣人沒事就好。
與謝野晶子跟大庭葉藏被護送至東京。
這件事本該如此解決。
誰知道……
那件事發生時,葉藏也沒反應過來。
津輕與臨近縣的接壤線上有不少倖存者,葉藏跟晶子雖被保護著即將送往東京,可在這大混亂中,哪怕是打過招呼的搜救員都不可能24小時盯著他們不放。
葉藏無法忍受呆在這種密閉、狹窄、充滿悲戚之聲,就跟晶子說「我想出去走走。」
晶子看他說「我也想出去走走。」
他們漫步在瓦礫廢墟之中,什麼廢墟上開出雪白的、柔弱的花,是沒有的。
青森的天一如既往地晴朗,異能力的衝擊波衝散了雲彩,以至於葉藏一抬頭就能看見明亮的星星,依偎在明月身側。
夜晚其實是很喧鬧的,倖存者因疼痛不斷□□著,可外面總是比由塑料板臨時搭建起的避難屋開闊,葉藏舒了口氣,籠罩在他心頭的窒息感終於減輕了。
晶子忽然問「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
「什麼?」葉藏的心又緊繃起來,他側耳傾聽了一會兒說,「好像有。」
「在很近的地方。」
他們散步散得有點遠,真要說的話,找搜救隊的人來幫忙才是最好的選擇,可晶子的情緒還是不夠平穩,此時情感大於理智,已經開始搬碎磚了。
葉藏遲疑了一秒,也跟了上去。
『總不能讓晶子一個人吧。』
還好那孩子埋得淺,等扒拉出來時,晶子指甲縫都被黑色填滿了,小孩兒一陣接著一陣地哭,最大不超過三歲,葉藏在旁邊站著,頗有點無措的味道,晶子一咬牙,乾脆將孩子抱了起來。
奇蹟是在那一刻發生的,這孩子身上算不得完好,有部分燒傷,這很正常,目前的倖存者都有大小面積不一的燒傷,可當晶子手觸碰到他皮膚的瞬間,燒傷竟然好了。
不僅如此,原本他還發出貓兒似的、微弱的哭聲,可蜷縮在晶子懷中後,哭聲戛然而止,他舒適得睡了過去。
「……」
晶子跟葉藏面面相覷。
葉藏從未去過東京。
在認識晶子之前,他到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津輕火車站,之後地圖一點點拓展,延伸至青森。
【太宰治不知出於何種原因,並未閱讀青森轟炸相關章節,若讓中原中也知道這事,嗤之以鼻的同時定能看出,這是太宰僅剩的同情心作祟。
青森轟炸,姑且就用這名吧,給大庭葉藏帶來的傷害難以用言語來衡量,如果沒有這場變動,他或許會走上另一條道路,跟「太宰治」完全不同的道路。
總的說來,哪怕是太宰也不會用這事來打趣葉藏,他為了給對方留下一絲餘地,乾脆就跳過了這片段。
中原中也可能會說「那傢伙也不是完全的惡人。」
可到東京後的故事,太宰治還是好奇的,他很想知道葉藏與家人的相處方式。
『我連文治跟英子的臉都想不起來。』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怎麼就喜歡阿葉呢?』
他接著往下看。】
……
葉藏的心情並不好。
與謝野晶子被東京的親戚接走了,這是昨天的事,在發現了晶子的異能力後,葉藏鼓起勇氣給文治打了通電話,他用上了自己看透人心的詭譎伎倆,知道兄長不會拒絕死裡逃生的幼弟,交代了與謝野晶子的異能力。
「這不好辦啊。」文治說,「她這能力該有不少人垂涎吧。」他甚至聽說過尚在孕育中的不死軍團計劃,畢竟是東京大學的森前輩提出來的,他們是校友。
葉藏弱弱道「是……」
「我知道你想保護自己的朋友……」文治本該堅定地拒絕葉藏,可他忽然想到,拒絕的話,聽筒另一邊的幼弟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眼圈一定會變紅吧,還有他的小鼻尖兒。
光是聯想起那幅畫面,就無法拒絕他了。
「這樣吧。」文治跟英子商量後道,「與謝野,她在東京還有親戚對吧。」
「是。」葉藏道,「聽說與她父母關係很好,也常走動。」
文治說「就讓那對夫婦來接她好了,」他又說,「她要是公布自己的異能力,我就沒辦法了。」
如果她沒有異能力,津島家收留這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還是沒問題的,可她現在不僅有異能,還如此得強大,這就有問題了。
留在家裡若是被父親發現了,少不得將她的能力開發利用至最大,可那樣修治肯定不高興,但你說白白收留異能力者,還沒好處,文治又不願意了。
他想來想去,現階段以保護葉藏脆弱內心為主,乾脆就把晶子送走,這樣哪怕是她暴露異能力,遭遇了不幸,也不是津島家的過錯。
把他倆隔開最好了。
晶子聯繫上叔嬸後,略感驚喜,幾天內她的心情大喜大悲,起伏不斷,臨別前她圈著葉藏的脖子道「上天賦予我請君勿死的異能,一定是讓我救助更多人。」
在說這話時,她眼中燃燒著火焰。
葉藏的笑容勉強極了,他說「這樣的話,你會讀醫科嗎?」
「當然。」晶子說,「異能力只是錦上添花的外物,我終將憑藉自己的知識成為出色的、救死扶傷的醫生。」她的理想從來沒動搖過。
可是……
她問葉藏「你一個人坐火車,真的沒問題嗎?」
以葉藏的社恐程度,上火車後他怕是頭都不敢談,惶惶不安地度過漫長的四小時吧。
阿葉小聲道「沒關係。」
晶子不相信「我早一天晚一天去都沒事,我跟你一起走。」
不就是改個票嗎?
葉藏只能說「兄長派人來接我了。」
晶子反覆確定了好幾遍,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等他走後葉藏鬆了口氣,文治沒有派人來接他,他跟晶子說得,是善意的謊言。
首先,青森轟炸對外宣傳中投下的是核/彈,政府的官員有知道內幕的,可他們個個都惜命。
——核/彈都是有核/污/染的,誰知道異能力有沒有污染。
其次,他對阿葉還是挺了解的,知道阿葉不會與陌生人相處。
這種人並不少,講白了,不就是極度社恐與自閉嗎?文治正處於對葉藏愛心大爆發的關心時期,恨不得把小弟弟拴在褲腰帶上。
他問葉藏「你想怎麼來?」
葉藏說「我一個人就行了。」
文治「這樣,我給你買一等座的車票,讓小野將你送上列車。」他還鼓勵葉藏道,「只有三小時,你可以帶本書,買份車站便當。」
葉藏瓮聲說好。
……
【看到這,太宰治先嘆了口氣。
他喃喃自語道「我也想看社恐的阿葉呀。」
他拿到書的時候,隔壁平行世界的黑時宰都打出了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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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