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結業(1 / 1)
三皇子不願意等他父皇完事,走的十分痛快。
孟昔昭卻是在一樓等了足足兩個時辰。
坐在對弈桌前,孟昔昭一邊等,一邊毫無章法的擺弄棋子,金珠從外面站了一會兒,然後進來告訴他:「郎君,已是三更天了。」
孟昔昭這才推開棋盤,看來皇帝今天不會出來了。
這種關鍵時刻,他當然不能睡,但是悄悄離開一會兒,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於是,繼續把金珠留在這看守局面,然後他自己回了參政府,給爹娘報信。
晚飯孟昔昭就沒回來,聽他身邊的紫藤說他忙酒樓的事,孟家夫婦就沒多管,等到了晚上,臨睡前,孟夫人著人去問二郎回來了沒有,得到的居然還是尚未歸來這個答案,孟夫人頓時坐不住了。
她家二郎最是乖巧,從未有過夜不歸宿的時候,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
幸虧孟昔昭這時候回來了,要不然他娘就要發動人馬,出去找他了。
孟昔昭走進來的時候,孟舊玉正披著衣裳,安撫自己的夫人,轉頭看見他回來了,孟舊玉先是猛地安了一下心,然後才生氣起來:「怎麼現在才回來?都不知道叫人回來說一聲!」
在不尋天的時候,孟昔昭怕皇帝突然召見,就什麼都沒吃,現在肚子都快餓死了,他拿起桌上放了有一段時間的點心,也不管口感如何,直接就往嘴裡塞:「事出緊急,我哪有時間管這些。」
孟舊玉皺眉:「什麼意思?是不是你那酒樓出事了。」
就知道二郎做生意這事不靠譜,看看,這才幾天,就有人砸場子了,應天府尹幹什麼吃的,明天就參他一本。
孟昔昭吃著點心,朝他爹得意的哼笑一聲。
孟舊玉和夫人對視一眼,感覺自己兒子有點狂。
孟夫人疑惑:「二郎,到底出了什麼事?」
阿娘發話了,孟昔昭也就不賣關子了,他撣撣自己的衣袖,一臉雲淡風輕的說道:「沒出什麼大事,就是陛下來我那酒樓,聽了一會兒曲子,然後現在,在酒樓里歇下了。」
孟夫人尚且只是腦子一嗡,孟舊玉的反應比她大多了。
他霍然起身:「你說什麼?!?!」
孟昔昭耳朵差點被他震聾了:「爹,大晚上的,你不怕把大哥和嬌嬌吵醒啊。」
孟舊玉指著他的鼻子,氣的直哆嗦:「你還知道關心兄妹!這麼大的事,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你以為陛下是好伺候的?!就你這沒遮沒攔的模樣,得罪了陛下,咱們全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孟昔昭心裡嚯了一聲。
看來您老人家也不是絕對的忠君之臣,你這話說的,就差直接指名道姓說皇帝小心眼了。
孟昔昭繼續啃點心:「可是我沒得罪陛下啊,陛下還說我很不錯,說了兩遍。」
孟舊玉發怒的臉色一頓,「真的?」
孟昔昭笑:「自然是真的,三殿下和秦大官都能作證。」
孟舊玉的臉色更加精彩紛呈了:「三殿下也來了?」
平日在宮裡,三殿下就總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不會為難自己兒子吧。
這麼想,他也這麼問了,孟昔昭做了一個回憶的動作,然後搖搖頭:「不知道,反正陛下喜歡我,這就行了。」
孟舊玉感覺很複雜。
兒子說得對,別人都不重要,只要皇帝喜歡他就行了。這也是孟舊玉當官的準則,可是這話從他兒子嘴裡說出來,他這心情
他自己名聲如何,孟舊玉自然是知道的,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洗白是萬萬不可能,沒被人掘了祖墳就挺好;但是吧,為人父母者,那肯定是希望孩子萬事都好,老大孟昔昂聰明,他就希望他能當個能臣,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老二孟昔昭,其實他也希望他能成就一番事業,但之前孟昔昭的表現實在不給他這個機會,慢慢的,他也就斷了念想,和夫人一樣,只盼著他天天開心。
現在這個念想有續上的苗頭了,孟舊玉卻發現,自己兒子好像有點歪
誰家好兒郎會說只要陛下喜歡我就行了,這明明是阿諛奉承之輩才尊崇的至理名言!
可現在說這些已然晚了,孟舊玉本想跟孟昔昭一起回不尋天去,好在一旁看著他,免得他說什麼錯話。孟昔昭死活不同意,開玩笑,皇帝要是願意帶孟舊玉,早就提出來了,他沒提,那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孟昔昭回個家就把自己爹帶來了,搞不好就給皇帝留下一個大嘴巴的印象,那他還怎麼開展下一步啊。
孟昔昭不同意,孟舊玉也不能勉強,只好跟他說了很多自己在御前的經驗之談,能不能討皇帝歡心在其次,重點是,千千萬萬,不要得罪皇帝!
他說什麼,孟昔昭全都答應了,出門前,孟夫人拿了一件新的斗篷,親自給孟昔昭繫上,孟昔昭仰著脖子,順便還看了一眼旁邊的親爹。
他笑著說:「爹,你說明天我跟陛下要個官職,他給不給?」
孟舊玉:「」
他作勢要抬手打人,但那手抬起來,就沒落下去,「混蛋小子,你給我老老實實的!不許提這種事!」
孟昔昭朝他吐了一下舌頭,然後在他爹巴掌真的落下來之前,轉身溜走了。
氣呼呼的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孟舊玉運了運氣,轉過身,發現夫人正盯著自己。
「我只是嚇唬嚇唬他。」
孟夫人翻個白眼,轉身回屋了。
孟舊玉:「」
*
回到不尋天,孟昔昭解開斗篷,重新坐回到對弈桌前。
金珠走過來,告訴他:「銀柳已經回來了。」
孟昔昭問:「事情辦的怎麼樣?」
金珠笑:「明日一早,這應天府就全都知道,您和桑行首春風一度的事了。」
孟昔昭聽了,不禁也笑起來:「怕是有很多人,都要對我恨之入骨了。」
金珠覺得有些心疼,郎君自污名聲,卻也無可奈何
等等,她家郎君好像沒什麼名聲吧。
金珠神色一滯,都怪郎君最近太正常了,搞得她竟然為這點小事心疼起來。
天蒙蒙亮的時候,三殿下又回來了,看見孟昔昭還坐在這,他頓時一臉厭惡。
孟昔昭則看著他,有點想樂。
書里對天壽帝的幾個兒子著墨都不多,除了太子崔冶後期戲份充足,其他人就跟背景板一樣,孟昔昭知道害他們全家的是某位皇子,卻不知道是哪一位,有了詹不休的提醒,他才將目標鎖定在三皇子身上。
本以為這位心機頗深,現在看來,好像也就那樣。
他不停的暗害參政府,是因為他跟他那個爺爺一樣,也是個徹頭徹尾的爹寶,他覺得皇帝如今沒什麼民心,就是被孟舊玉奸臣的名聲連累的,除掉他,他們崔家的皇位才會更穩固。再加上,這位三皇子心裡沒什麼數,他覺得太子不得皇帝的喜歡,其他兄弟也不如他聰明,所以,他為什麼不能當太子呢?
明眼人都知道哪怕皇帝改立太子,也只會改立甘貴妃生的六皇子,但他偏偏覺得,自己勝算很大,有臥龍的地方必有鳳雛,那位鳳雛,就是勾搭孟嬌嬌的五皇子。
五皇子也想當太子,這倆人自然就對上了,前有連累他父皇的仇,後有疑似成為老五左膀右臂的恨,三皇子這才跟個烏眼雞一樣,就逮著參政府下手。
收起擺了一桌子的棋子,孟昔昭站起身,對離他八丈遠的三皇子微微一笑。
三皇子:晦氣!
快到辰時的時候,皇帝終於下來了,桑煩語沒跟著他,孟昔昭見狀,立刻殷勤的跑過去,刷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昨晚睡得很好,今早醒來,溫香軟玉在懷,心情也不錯,看見孟昔昭,他笑了起來:「你這酒樓,著實有趣。」
然後,他問:「為何要叫不尋天?」
孟昔昭早就準備好答案了,他挺直了脊背,很是狂妄的回答:「因為此樓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尋。」
皇帝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三皇子為何心裡沒數,因為他爹心裡就沒數。都把國家治理成這個德行了,他還覺得自己文治武功、是個明君,自信心已經膨脹的沒邊了。
因此,孟昔昭的話不僅不會讓他反感,還會讓他心中感慨,年輕人就該這個樣子嘛,想當年朕如何如何
心情更好了,皇帝看一眼他的少年發冠,然後問他:「朕記得,你如今在太學讀書?」
孟昔昭:「」
「陛下,在太學讀書的是草民大哥,草民小時喜好玩樂,對讀書不感興趣,因此荒廢了學業。」
聽見沒,我不是笨,我是沒好好學,我還是很有能力的!
記錯人了,皇帝有點茫然,他仔細回憶了一下,還真想起來了:「對,你大哥名叫孟昔昂,朕記得他文采斐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後生,上一次春闈,朕本想看看他的文章,誰知你家老大人去世了,他就多耽誤了幾年,這一次,他該應試了吧?」
孟昔昭恭恭敬敬的回答,順便帶上了一點感動:「是啊,草民替大哥多謝陛下掛念,不瞞陛下,大哥這幾年從未放下過書本,嘔心瀝血的苦讀,連成家之事都耽擱了,想必今年,他定能交上一份讓陛下滿意的文章。」
孟昔昂定親了,一直沒成親,但原因跟科舉沒關係,純粹他倒霉,四年前祖父去世,他要守孝三年,剛守兩年,女方外祖母又去世了,於是,又續了三年。
拖來拖去孟昔昂如今都二十一了,女方年紀也不小,十九,把兩家大人急夠嗆,估計明年一出孝,這喜事就該辦起來了。
就這樣,孟昔昭打了個信息差,把皇帝哄得更加舒心了。
看來孟家是後繼有人啊,長子博學,次子聰慧,不錯不錯,不愧是朕的得力心腹,連孩子都這麼會生。
讓孟昔昭去考科舉是不現實了,但這麼一個會玩的年輕人,不做官,皇帝也感覺很可惜:「你大哥考中之後就該為朕辦差了,你卻沒有一官半職,看著不像樣,這樣吧,你去國子學掛個名,等結業以後,朕給你找個差事做。」
這一個月勤勤懇懇,孟昔昭等的就是這句話啊!
他臉上的激動一點都不作偽:「多謝陛下,草民兄弟二人,一定盡心盡力為陛下分憂!」
三皇子看著他,鼻孔都快能噴出白煙了。
送走這一行人,孟昔昭揮揮手,讓不尋天準備重新開業,他自己則去了三樓,坐在自己的專屬雅間裡,給自己倒了杯茶。
金珠抿著唇對他笑:「恭喜郎君得償所願。」
孟昔昭也挺開心的,不過,現在還不是展現開心的時候:「一百步如今走了九十步,最後這十步,才是最關鍵的。」
思索片刻,孟昔昭一拍桌子,做了決定:「走,找家別的酒樓,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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