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上鈎(1 / 1)
皇帝本想抬腿就走,但在抬腿之前,他突然想起來,今天這個引路的不是隨便的阿貓阿狗,而是他的心腹愛卿之一的親子,於是,他耐著性子關心了一句:「你便是舊玉的幼子?」
孟昔昭低下頭,恭恭敬敬的回答:「是。」
皇帝看看他的長相,感覺不錯,臉圓圓的,皮膚白嫩,眼裡也有神采,標準的童子相,很喜慶嘛。
他就喜歡兩種長相,一個是超級好看的,另一個就是吉利的。
孟昔昭算好看,卻算不上超級好看,然而吉利給他加了分,他滿意的對孟昔昭點點頭:「不錯,舊玉有個好兒子。」
秦非芒臉上掛著和煦又慈祥的笑,心裡卻在想,陛下,您可真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轉頭再一看,孟昔昭說瞎話的本事比皇帝強多了,他抬起頭,十分驕傲的對皇帝笑:「不瞞陛下,我也是這麼想的。」
謙虛的人見多了,頭一回見到這麼厚臉皮的,皇帝覺得有點新鮮,這話要是某個滿臉褶子的大臣說出來,皇帝八成要皺眉,覺得自己被噁心到了,但這話是個連弱冠都不到的少郎君說的,皇帝就覺得,初生牛犢不怕虎,有點意思。
聽到皇帝爽朗的笑了一聲,秦非芒,還有那個戴蓮花冠的少年,不約而同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孟昔昭,孟昔昭也不拘謹,做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對他們笑回去。
秦非芒:「」
小子,我果然低估你了。
另一個少年:「」
龍生龍,鳳生鳳,奸臣的兒子也只會譁眾取寵!
點到即止,孟昔昭不再耽誤時間,引著皇帝一行人前往巷道,兩邊掛上了青竹燈,頗有意境,而且減淡了他們正身處百花街的感覺。
來到那扇紫檀木門前,孟昔昭提醒眾人小心台階,秦非芒連忙扶著皇帝過去,而皇帝剛邁出一步,眼睛就粘在伏羲女媧身上了。
著迷的欣賞了一下二位大神的蛇尾,皇帝轉頭,看向孟昔昭:「不錯。」
還沒正式進門呢,孟昔昭已經得到兩句誇獎了,少年氣的牙痒痒,而孟昔昭就跟沒看見他對自己的鄙夷一樣,只悄悄摸了把身後的木門,內心嘩嘩淌淚。
這錢花的值了
為了接待皇帝,黃昏時分,不尋天就掛出了停業整頓的牌子,現在內部除了工作人員,已經空無一人。
進了不尋天內部,皇帝根本沒在二樓三樓停留,直接就上四樓,點名要聽他這最好的曲子,孟昔昭笑著作揖:「為陛下呈現的,自然是最好的,只是,這最佳曲目需要在較為昏暗的地方進行,希望陛下不要怪罪。」
皇帝揮揮手,大方的表示:「沒事,只要你這兒的曲子配得起它的名聲,朕就不怪你。」
孟昔昭:「」
也就是說要是不讓你滿意,你還是要怪罪唄?
我就客氣一句,你還當真了。
但孟昔昭又能怎麼樣,這位可是皇帝,他只能裝作沒聽出來他話語裡的威脅,然後把他帶到已經準備好的房間裡。
一走進去,果然十分昏暗,眼神不好的可能都找不到自己的座位在哪,金珠打著燈籠讓這些人都坐下,然後熄滅燈籠,這就是一個信號,這邊剛熄滅,那邊,牆壁之後就亮起了昏黃的光。
這時候人們才發現對面不是牆,而是一整塊透光的幕布,把整個牆都擋住了。
漢朝就有影子戲了,大家對皮影戲一點都不陌生,但確實,他們也沒看過這麼大的,而且,不是說聽曲兒嗎?幹嘛還演皮影?
孟昔昭重點觀察皇帝的表情,見他已經好奇起來,就微微一笑。
穩了穩了。
這時,一個高亢的男聲從幕布後面響起來。
依然是清唱,不過是渾厚又聖潔的清唱,類似於後世的教堂風格。從來都是聽女人唱歌,這一下子換成男人,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後,就感覺心情有點不穩。
咦,挺好聽的哦。
有種想哭的感覺呢,好滄桑啊。
在這段只有一個啊音的清唱結束以後,幕布後面終於有了一個纖細的人影。
這回一看就是女人了,而且打扮的非常華麗,不看臉也知道肯定是個大美女,旁邊的樂器拉起來,美女終於開口了。
至於歌詞麼,就是桑煩語寫的那首緬懷詞。
只見美女一邊唱,一邊做出相應的動作,每一個都和歌詞對應,在她唱了上闕以後,那個男聲又響起來了,用高音唱下闋,女聲也沒停,輕柔的應和著他,節奏舒緩悲傷又適當。
一首詞唱兩遍,然後曲子就結束了,美女的人影落寞離開,男人的影子則從來都沒出現過,曲終人散,侍女們連忙把燈重新點起來。
皇帝凝重的看著對面那張幕布。
「這曲子是誰填的詞?」
孟昔昭回答:「回陛下,是一名叫桑煩語的娘子。」
皇帝做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朕聽過這個名字,聽說,她是一個行首?」
孟昔昭張嘴,還沒說話,一旁的那個少年突然急了:「父皇,就是行首,孟昔昭,你什麼居心,竟然為父皇舉薦這等女子?」
孟昔昭瞪大了眼睛,左眼寫冤,右眼寫枉。
「您這話可是折煞草民了,草民哪裡敢向陛下舉薦行首。只是這首詞如今在應天府傳播極廣,草民學識不高,卻能聽出這首詞裡的真切情意,後來又著人去打聽這位行首遭遇過什麼事,才能寫出這樣一首滿是相思的詞來,草民聽過之後,對這位行首頗為同情,便花了一筆銀兩,把這詞買了過來,製成曲目。」
「可能是被這詞感動了,連琴師都才如泉涌,若不是陛下今日賞光,實不相瞞,這首曲子我是準備私藏起來的。」
言外之意,這首歌好到離譜,我可是懷著極大的誠意獻給陛下,你這潑猴,不懂我心意也就算了,怎麼還能污衊人呢?
「」
秦非芒看看旁邊的三殿下,心裡也樂了一聲,這三殿下天天打著為陛下好的旗號到處咬人,如今見他吃癟,真是喜聞樂見。
皇帝不關心那個,他揮揮手,讓老三別再說話了,然後才傾過身子,十分好奇的問:「你為何同情她?」
孟昔昭把自己編的背景故事又說了一遍。
皇帝感慨:「確實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子。」
孟昔昭同樣長嘆,可不是麼。
所以,你怎麼還不上鉤?
孟昔昭還是嫩,都說了這是一個急性子皇帝,所以,他根本不用著急,因為誰也急不過這位陛下,他沉默了一會兒,就對孟昔昭直說,想見見這個桑煩語,在場人只有孟昔昭認識桑煩語,自然這事就交到了他頭上。
孟昔昭乖乖答應下來,轉身就要出門,親自去請人,但他臨走之前,說自己還安排了一些小節目,讓金珠來為皇帝展現。
他走了以後,金珠低著頭,順從的跟在皇帝身邊,皇帝看她一眼,心裡有點癢,但想起孟昔昭已經去給他叫桑煩語了,他就忍了下來。
後面有大菜呢,就先不吃點心了。
皇帝這是擺明了要寵幸一個妓/女了,秦非芒沒什麼感覺,因為皇帝幹過的荒唐事多了去了,這根本不算什麼,但三皇子受不了,他覺得都是孟昔昭用心險惡,故意勾引他的父皇做這種令人不齒的事。
而在不尋天外面,孟昔昭跟桑煩語一起坐在馬車裡。
半個時辰前桑煩語就在這等著了,沒想到這種好事能砸到自己腦袋上,桑煩語是既激動又緊張,再看看旁邊不知道想什麼的孟昔昭,桑煩語又一次的感謝道:「二公子,您是奴家的恩人。」
孟昔昭回過神,眨眨眼,他搖了搖頭:「我也幫不了你什麼,你今日能見天顏,往後的日子,卻不一定能有什麼變化,對不住,我能力有限,沒法將你送進宮去。」
桑煩語笑了,「二公子哪裡的話,奴家的身份如何,奴家自己知道。莫說進宮,就是清清白白的嫁人,奴家都不敢想。能在人老珠黃之前,攢些銀兩傍身,就已經不易了,這些日子,二公子忙前忙後,奴家都看在眼裡,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能被二公子在眾姐妹當中挑中,奴家很欣喜。」
孟昔昭的行事風格如何,十分明顯,他只看重有本事的人。雖然她不是很懂孟昔昭到底想幹什麼,但這麼大的事,這麼重要的一環,他竟然找到了自己,還如此信任自己,這就足以讓桑煩語感激了。
她是才女,讀過的書比大部分男人都多,因此她的性格也有些像男子,懷才不遇,她當然也會這麼想,對於自己的伯樂,她也會有男人心中普遍的想法。
——我只有一條命,而我要賣給識貨的人。
孟昔昭看了看她。
「若你能生在一個女子和男子一樣的時代,那便好了。」
桑煩語露出微笑:「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呢,能在此處結識二公子,已經是奴家之幸了。」
時間差不多了,孟昔昭和桑煩語從馬車裡走下來,讓桑煩語調整了一下狀態,進入她的人設,他才把人領進去。
會作詞,是絕世美女,還跟自己一樣,都失去了所愛之人,buff已經疊滿,看皇帝那個表情,秦非芒就知道自己該撤退了。
他朝孟昔昭看了一眼,孟昔昭竟然看懂了,連忙站起來,說是請皇帝去五樓用膳。
到了五樓,看清內部的陳設,皇帝更滿意了,把門一關,留秦非芒在門口把守,然後就不管外面的事了。
三皇子走的靠後,沒怎麼看清裡面是什麼模樣,但只是驚鴻一瞥,也足夠他目瞪口呆的了。
地上有全鋪的地毯,正中放著一張可以滾來滾去的床,屋子裡輕紗瀰漫,充斥著花香,左邊一個用石頭搭砌起來的溫泉池,泉水冒著熱氣,而這池子特別大,感覺能容納好幾個人。
右邊則是一張巨大無比的桌子,上面擺放著一些菜色,但是都比普通的菜量要少,而且都是涼菜,沒有熱菜。
結合左邊的溫泉池,三皇子對右邊這張格外大的桌子,突然產生了不好的聯想
想完了,他的臉就綠了。
紂王給妲己建的鹿台,也沒這麼荒淫無恥吧?!
除了留守的人,其他人都下樓了,到了一樓,孟昔昭正安靜的站著,誰知這位三殿下突然扭頭,對他發難:「奸佞小人!」
孟昔昭面露茫然,卻畏懼他的權威,只好誠惶誠恐的低頭告罪,三殿下氣順了點,冷哼一聲,帶人離開了。
而在他走了以後,孟昔昭直起腰,也冷哼一聲。
崽種,看你還能蹦躂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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