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他還活着(1 / 1)
七轉熔天爐被一個莫名的封印死死封住,乾默萬念俱灰。丹爐的溫度已經被他提升到了可以煉製化神丹藥的程度。就算是一隻遠古魔獸的肉身也經不住此等淬鍊。
「閒雲,閒雲!」渾厚的道之力帶著兩聲撕心裂肺的巨吼直衝斷弦峰方向。
剛剛入定的閒雲道尊被這兩聲吼嚇了一個激靈。
茅屋外,老青牛打了個響鼻,四條粗如石柱的牛蹄拋著地面。一股強大的氣息從這頭一向慢慢悠悠的青牛身上爆發了出來。一道巨大的身影在茅屋外一閃而逝。下一刻,閒雲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藥谷後園。
縮地成寸!只有修為突破渡劫期後才能用出的大神通。
「大吼大叫地幹什麼?我才剛回去,屁股還沒坐熱。」
「道尊!快,快救風兒!丹爐被封住了。打不開啊。」
幾百年來,閒雲道尊還是第一次見乾默老頭兒急成這個樣子。當年他從天魔教重傷回來,乾默也只是不緊不慢地為他煉了一爐丹藥而已。
「你還愣著幹什麼!快把這丹爐轟碎。風兒被一個封印困在裡面了。」
閒雲大概聽明白了乾默的意思,他皺眉道:「你糊塗了。你這可是從幻霧仙谷帶出來的七轉丹爐。我如何能轟的開?」
「那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閒雲道尊用神識探測丹爐,神識被一個奇異的封印阻隔。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是葉滄海留在裴風體內的封印。現在封印離體而出。看來,人已經沒了!」
「不可能,這不可能!」
閒雲氣道:「我剛剛便說你是在玩兒火。你偏不聽!你這麼大煉活人哪能行得通?他還只是個化靈境的孩子!」
乾默顫抖著雙手,泣不成聲。「風兒,風兒,是為師害了你啊!」他的神情忽變,又有些神經質,「這都怪鳳嵐。是鳳嵐的那個寶貝害死了我徒。鳳嵐,老夫與你不死不休。」
「唉!」閒雲長嘆。他也想不通乾默一代煉丹大家怎麼能做出這樣離譜的事情。失手把自己唯一的徒弟活活煉死的人,這個世界上也再難尋出第二位了。若不是與乾默幾百年的交情。閒雲一定要懷疑這個老頭是不是故意想滅了無極門。
「葉滄海要是知道你親手把裴風給煮了。一定會發狂的!」
「葉滄海算個什麼東西!是他害了風兒,如果不是他的封印。我可以打開丹爐的。我的計算怎麼可能出錯。對,就是葉滄海害死的風兒!風兒,為師一定會為你報仇。」
乾默說完,用枯瘦的手掌一下一下拍打著煉丹爐,老淚縱橫。
就在這時,乾默的臉色一變,整個人僵在了煉丹爐前。
「風兒沒死!他,他沒死。」他臉上露出了狂喜之色。「他真的沒死,道尊,你沒聽到響聲嗎?」
「那不是你自己敲的嗎?」
「不是!最後那一聲,不是!」
「當」
又一聲悠長的聲音從煉丹爐內部傳出。
閒雲一怔。「這,他真的還活著!」
兩位老者欣喜若狂,乾默更是跳著腳狂呼起來。若現在有一位無極門弟子看到這一幕,一定會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絕不會相信自己看到的這個畫面是真實的。
乾默喜極而泣:「風兒,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當」
又一聲來自煉丹爐內部的回應傳來之後,閒雲和乾默再無半點懷疑,那小子還活著。
「一定是那個封印!」閒雲道:「那個人的修為究竟達到了怎樣的層次啊。」
此時閒雲頭上的冷汗才流了下來。如果白玉真的發了瘋,他簡直不敢想像會給無極門帶來怎樣的一場災禍。
「難道他已經渡過了三劫,踏入了天人之境?」閒雲自言自語了一句。「如此一位巔峰修士,卻為何」
「此時丹爐里的溫度已經不足以燒死風兒了。他沒事了!」乾默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說道,「道尊,快助我把這封印破除了。」
「你這丹爐本來就不是凡物。再加上一層葉滄海的封印。就算我和鳳嵐聯手也打不開的。」
「打不開?那我的風兒怎麼辦?」
閒雲道尊暢然一笑:「也許,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吧。他會親自來解除封印的。」
「原來如此!」乾默恍然大悟,「葉滄海留了這個封印在風兒體內,是為了保護風兒的。有封印在,大戰之時,沒有人能傷的了風兒。」
閒雲道尊喜滋滋地說道:「嗯,不錯!看來葉滄海會為我們無極門出手。」
「那,現在我們怎麼辦?」
「我們該走了。我的時間也快到了。」閒雲說這句話的時候,嘴角帶笑。他想到葉滄海那樣的巔峰修士能來助無極門,便再沒有了後顧之憂。
「那這丹爐」
「留下吧。」
閒雲說完這一句,兩位老者臉上神情都沉重了幾分。
本來這個七轉熔天爐是閒雲對抗天劫時的一個重要法器,如此重寶可以為他扛下數道天雷。閒雲決定留下丹爐,自然是希望葉滄海能因為這個爐中的孩子對無極門伸出援手。
乾默沉聲道:「道尊,留下丹爐,我們會又少一成勝算。」
「十幾年前,我沖入大漠的時候已經報了必死之心。」閒雲道尊追憶道:「仙魔大戰,生靈塗炭啊。當時我只是師尊坐下的一個不成器的小弟子。在西海我看著師兄們一個一個倒在我的面前。所有倒下的同門連一個全屍都留不下。血水染紅了整片海岸啊。我的恩師天機道人最終魂力耗盡,被天魔教的黑衣軍吞沒了這一切就發生在我的眼前啊。我絕對不會讓西海流血月重演。和天魔教的這一戰我準備了一千年。」
看著閒雲那個巨大的背影,乾默久久不語。已經過去了一千年了,閒雲的心從來沒有從那片血色的海岸中真正解脫出來。
「自古邪不壓正。道尊,我們會回來的。」
閒雲道尊抬頭眺望藍岩峰頂,一言不發
西域潞州城中的一處府邸里,葉滄海慵懶地靠在老槐樹下的藤椅上。藤椅後站著陸籬修士,她的兩隻柔荑縴手溫柔地在葉滄海頭部的穴位上揉捏著。
忽然葉滄海長大了嘴巴,大聲喊出兩個噴嚏。瞬時將老槐樹下靜謐的意境破壞。
「又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蠢貨,在背後說本座的壞話了。」
陸籬輕笑一聲:「這世上說師尊壞話的人數都數不過來。若是每次師尊都有感應,那您的噴嚏要從早打到晚呢。」
葉滄海往嘴裡塞了一顆葡萄,臉上露出些許得意來。「世人多愚昧啊,這些愚人們今日罵我,無數年後,他們的後輩子子孫孫還會罵我。可到了那時本尊還是本尊,而他們早已化為了枯骨,這才是最氣人的!」
陸籬嗤笑一聲,並不接話。
葉滄海重新躺下,「罵吧,罵又不疼。愚昧啊愚昧。」
陸籬的玉指換下一個穴位,低聲問道:「師尊,您找到她了嗎?」
葉滄海笑道:「不需要再找了,三五年間,她自會出現。」
「師尊是得了高人的指點了吧?」
「高人?這世上哪還有比本尊更高的人,只不過,老雜毛有些本尊沒有的能力罷了。」
「那師尊此次來西域是為了何事?」
「我打算進一趟荒莽森林。你可知道森林裡有一隻神獸。」
陸籬眼神一亮。「神獸?」
「陸籬啊,你想不想看看神獸是個什麼樣子。本尊可以帶你進去開開眼界。」
「那有什麼好看的。想必長得也極醜陋。」
葉滄海大笑。陸籬的這句話非常合他的口味。
「師尊是要和那神獸較量一番嗎?」
「當然不是!一隻小小的麻雀怎配與為師交手。為師是要尋一件東西。我懷疑那東西在神獸島。但神獸島路途太遠,為師懶得去。便來此處問問那隻小麻雀是不是知曉此事。」
陸籬心知師尊要尋的東西一定非同尋常,便不再細問下去。轉道:「我記得師尊上次離開之前,把一個小姑娘帶進了森林。當時我還以為,以為,您尋到了她。」
葉滄海又坐了起來,「你不說,我還真忘了那個小傢伙也在冰火境裡。三年多了,那小傢伙應該已經結下紫金丹了。」
「那孩子已經結丹?」
「陸籬,你有所不知,那個小姑娘可不是凡俗之輩。」
陸籬點頭道:「自然如此,否則師尊怎會親自將她帶入森林中呢。我聽劍心說,那女孩是裴風的妹妹。他們兄妹二人都是驚才絕艷之輩。」
「裴風!那小雜種還活著嗎?」說罷,葉滄海猛然抬頭看向遠方。
「師尊,怎麼啦?」
葉滄海將口中的葡萄籽吐了出來。「哎呦,時間過得真快呀,瑪雅山的頂上大戰竟是馬上要開打了。看來那小雜種又要迎來一次死劫了,我倒想知道,這次沒有本尊幫他,他能不能闖過去。」
「他會死在大戰中嗎?」
「大戰不是他的死劫。突破才會要了他的命。神裔族的靈根不足,破丹時必死無疑。老雜毛要我幫他結紫金丹。但那也是揠苗助長。紫金丹可不是區區黃靈根修士可以承受的。」
陸籬試探著問:「師尊,那您為什麼不幫他洗精伐髓,提升靈根呢?」
「嗯?我為什麼要幫他?而且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輕易地將黃靈根提升到天靈根。那需要耗費無數的天材地寶。對那小子我已經仁至義盡了。」說到這裡,葉滄海話鋒一轉,低沉著聲音又說,「陸籬啊,既然你叫我一聲師尊。那我本該傳授你一些高深的修道法門,只是」
「怎麼,師尊您捨不得傳我?」
「不是本尊捨不得。只是本尊所悟之道,你學不來,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學不來。哎」
陸籬笑道:「您只是懶得教我吧。」
葉滄海被陸籬一語道破,微微有些尷尬。「不過就算本尊茶餘飯後略給你一些指點,也足夠你在修真界立足了。如果那個小雜種真的能回來,就說明他真的氣運不凡,你就跟著他混吧。省的為師為你操心。」
陸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呢喃一句:「只要師尊心裡惦念過阿籬,阿籬就知足了。」
陸籬說完,師徒兩人便陷入一陣沉默。
「師尊。瑪雅山的大戰,您不去嗎?」陸籬打開沉默。
葉滄海將最後一顆葡萄塞入口中。輕輕一咬後熟練地將葡萄籽吐出。
「人的嘴呀,永遠比葡萄多。所以這世上,只要有人活著,他們就會永無止境地搶葡萄。戰爭」葉滄海冷笑了一聲,「很多年前,我也試圖阻止過戰爭。可笑的是我參與的那場戰爭死了修真界一半的修士。那你說,我還該不該再參與到戰爭中呢?」
陸籬無言。
「陸籬啊,當你見過太多的大戰,見過無數天才在大戰中夭折。你就會悟出一個道理。這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重要的人。只有對你而言重要的人。」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