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絞肉(1 / 1)
看到己方的進攻被叛軍一波波地打下來,站於上官秀附近一名身材魁梧的銳士急了,他把陌刀向背後一別,手持盾牌,順著雲梯往上爬,同時大叫道:「兄弟們,隨我殺上城頭,砍下敵軍的腦袋,為戰死的弟兄們報仇!」
他一邊激勵著周圍的同伴,一邊卯足力氣,在雲梯上迅速地攀爬。上方有箭矢射下來,他把手中的盾牌高舉過頭頂,硬頂著叛軍的箭射,繼續攀登。
叮叮噹噹!箭矢撞擊盾牌的脆響聲接連不斷,但卻未能阻止他的攀爬。
城頭上的叛軍們紛紛舉起礌石,全力往下砸,一名叛兵被城下、箭塔里的箭矢射倒,立刻又衝上來兩名、三名乃至更多的叛軍,礌石由城頭上滾落下來,向那名魁梧銳士的頭頂砸落。他先是側了側身子,而後斷喝一聲,把手中的盾牌猛的向外一揮。
就聽咔嚓一聲,一塊巨大的落石被他用蠻力硬生生地撞偏了下墜的方向,礌石貼著雲梯,墜落到地上。他抬頭向上望了望,見城頭上還有眾多的叛軍,他轉頭對後面的箭塔大叫道:「射殺城頭的敵人,壓制住敵軍!」
箭塔是攻城的利器,呈梯形體,塔高與城牆的高度相當,或者更高一些,下面有輪子,攻城時,可推到城牆前,箭塔上的軍兵可以與守城的軍兵展開水平角度的對射,對守城軍兵造成極大的威脅,攻方亦可將箭塔緊貼城牆,使己方的軍兵能順著箭塔直接跳上城頭。
不過西京的城外有護城河,軍兵們能順著雲梯穿過護城河,可笨重的箭塔過不去,貞西軍無法通過箭塔直接攻上城頭,但卻能通過箭塔的箭射,極大限度的殺傷叛軍。
聽聞銳士的喊喝,附近箭塔上的貞西軍箭手們集中火力,齊齊對這邊城頭上的叛軍展開箭射。
箭矢在空中來回穿梭,你來我往,雙方士卒們的慘叫聲連成一片。前方的同伴被射成了刺蝟,後面的同伴立刻填補上,繼續向外放箭。
在附近兩座箭塔的壓制之下,城頭上的叛軍終於不敢再輕易露頭,紛紛龜縮到箭剁的後面。
趁此機會,那名銳士全力往上爬,很快,他人已接近到城頭的邊緣。這時候,由他的左右兩側又飛射過來密集的箭矢,銳士手中的盾牌擋左擋不了右,護右護不了左。
只眨眼之間,他的肩頭、手臂、肋下、腿側便連中了七八箭。可他硬是一聲沒吭,也沒有從雲梯上栽下去,緊咬著牙關,怒吼著爬上城頭。
他站到箭剁上,看眼箭剁後面密密麻麻的叛軍,他嗷的怪叫一聲,飛身跳了下去,撲進人群當中,把叛軍撞到了一片。
他丟掉手中的盾牌,隨手從後腰抽出陌刀,雙手持刀,對著周圍的叛軍橫掃一刀。
陌刀有兩米半長,刀柄長為一米,刀身長為一米半,分量有二三十斤左右,這一刀橫掃出去,數名叛兵小腹處的皮甲被撕開,連帶著各射出一道血箭,人們慘叫著紛紛摔倒在地。
又有數名叛軍由他的背後衝殺上來,銳士回身,反刺出一刀。耳輪中就聽撲的一聲,刀鋒貫穿一名叛軍的胸膛,去勢不見,又深深插進他背後一名叛軍的胸口。
一刀刺出,兩人斃命,銳士大吼一聲,雙臂全力向外一掄,掛在刀身上的那兩具屍體被他齊齊甩下城牆。
不過周圍涌過來的叛軍數量更多了,他把團團圍在當中,人們提著盾牌,齊齊向前衝鋒,數面盾牌圍成一個圈,把銳士死死夾在當中,還未等他掙脫開,由盾牌之間的縫隙刺出來無數的刀劍。
撲、撲、撲!銳士的身上被刺得千瘡百孔,體無完膚,口鼻竄血,慘叫著癱倒在地上。他雖然被叛軍所殺,但他已經完成了銳士該起到的作用,那就是衝鋒陷陣,突破敵陣。
在叛軍們圍殺銳士的同時,大批的貞西軍士卒順著雲梯衝上城頭,許多叛兵的武器還插在銳士的屍體上,未來得及拔出,貞西軍已從他們的背後殺了上來。
隨著一陣刀光乍現,數名叛兵被砍翻在地。有些人當場被劈死,有些人則是被砍傷,躺在地上,痛苦地哀嚎著,連連向後爬。
貞西軍兵卒都已殺紅了眼,人們高舉著手中的長矛、陌刀,無情地劈砍、刺殺著地上的傷兵。
這段城牆上的叛軍剛被他們砍殺殆盡,由兩側的城牆又涌過來更多的叛軍,清一色的手持連弩,對著登上城頭的貞西軍士卒展開齊射。
箭矢破風,呼嘯而至,貞西軍的士卒倒下一排又一排,身上無不是插滿了弩箭,倒在地上後,一個個就如同刺蝟一般。
「殺!殺光敵人,一個不留!」叛軍將官在人群中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叛軍的箭陣一波接著一波,射殺著城頭上所有站立著、倒下的貞西軍。
在恐怖的弩箭箭陣之下,城頭上的屍體疊疊羅羅,倒下一層,被箭羽覆蓋一層,再倒下一層,再被覆蓋一層……
在叛軍射殺貞西軍的同時,城牆外面飛來箭陣。
四座箭塔被貞西軍推至附近,箭塔上的箭手或用弩箭,或用弓箭,對叛軍箭手們展開齊射。他們剛剛把衝上城頭的貞西軍射殺,現在他們自己又面臨著被射殺的命運。
在近距離的箭陣之下,別說身上的皮甲擋不住,即便是鋼甲也照樣坑不住。
靠城牆外側的叛軍士卒倒下一面又一面,只片刻的工夫,屍體就羅起到人的膝蓋那麼高。隨著士卒接連被射殺,人群中的叛軍將官也顯露出來。
那名將官身上罩著靈鎧,手中靈劍指著城外的箭塔,大吼道:「射殺箭塔上的敵人!先射殺箭塔上的敵人!拋石機!讓拋石機向這邊打!」
他的話還沒喊完,貞西軍的箭陣便落到他的身上,箭矢撞擊靈鎧,噼啪作響,火星子在他周身上下閃爍個不停。
將官一邊揮舞著靈劍,一邊大吼道:「膽敢犯我西京者,必死無葬身之地!」
他的靈鎧能擋住一箭兩箭,十箭二十箭,但卻擋不住數十、數百箭。
在一連串的咔咔聲中,他身上的靈鎧被射得寸寸破裂,如同雪花一般從身上散落下來,靈鎧碎掉後,接下來箭矢便是直接釘在他的身上。
又是一輪箭陣過後,那名將官身上至少插了數十支鵰翎,看上去,白絨絨的一層。由於他身上插的箭矢太多,直到死,他的屍體都倒不下去,被箭矢支撐著,跪坐到地上。
箭塔內的一名佰長大聲鼓勁道:「射得好!給我射殺城頭上的所有人!不可放過一敵!」他正指揮著部下們放箭的時候,一排石彈從城內飛射出來,其中一顆石彈掛著懾人魂魄的勁風,砸向他所在的箭塔。
轟隆!石彈砸在箭塔的腰身,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把箭塔的腰身砸出個大圓窟窿。
箭塔劇烈震顫,上面的軍兵們驚叫連連,好幾名站於緣邊的軍兵慘叫著從箭塔上跌落下去。這還僅僅是開始,接踵而至的是第二輪石彈,轟隆、轟隆,有些石彈砸在地面上,還有些石彈不斷地砸在箭塔的塔身上。那名佰長所在的箭塔被懶腰砸斷,箭塔上的二十多名士卒慘叫著摔了下去,掉進護城河內,只泛起一層層的氣泡,但人已不見了蹤跡。
這就是雙方攻城戰的一角,沒有誰可以保證自己一定能在這麼激烈的廝殺中存活下來,也許剛剛殺掉敵人,自己也隨之被另外的敵人所殺,即便是修為高深莫測的修靈者,但這種大規模的戰場上也如同草芥一般,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在己方的第一輪攻勢被打下來後,上官秀又發起了第二輪攻勢,他率領著附近一大群的貞西軍士卒衝殺到城頭上,與叛軍站於一處。
但守城的叛軍使出了玉石俱焚的戰術,將大量的火油傾倒在城頭上,將其點燃,身在其中的雙方士卒皆慘死在火海當中。
即便上官秀有靈鎧護體也未能倖免,被燒得灰頭土臉,急急跳下城牆。而後他又組織了第三輪的強攻,城頭上叛軍的兵力也更加的多起來,雙方於城頭上展開了一場大混戰。
在激戰當中,上官秀已經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的叛軍,到最後,他整個人都殺得麻木了,頭腦已經沒有了思考能力,只剩下機械性的揮刀、殺敵,再揮刀、再殺敵……
不知過了多久,遠方的鳴金聲把他的神智又重新拉回到體內,上官秀定睛一瞧,天色不知合適已然暗了下來,再看城頭城下,全是屍體,有的屍體被射成了刺蝟,有的屍體被燒成黑炭,更多的屍體是殘缺不全,鮮血把城頭和城牆洗刷得如同澆了一層紅漆。
己方陣營的鳴金聲持續不斷,上官秀筋疲力盡地暗嘆口氣,與尚存的貞西軍將士退下城牆,開始後撤。
這一場如同絞肉機般的攻城戰終於在貞西軍的主動撤退下而暫時宣告結束。對於敵我雙方而言,這都是一個解脫。
城頭上的叛軍並沒有在貞西軍的撤退中趁機放箭射殺,隨著貞西軍全部撤走,人們如同失去了牽引的木偶,一個個癱坐在地上,表情呆滯,目光渙散,只剩下喘息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