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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8反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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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魏廣德陷入沉思的時候,徐江蘭已經看出魏廣德正在思考事情。

    從看到奏疏抄本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是一件政務,雖然按說丁憂在家的魏廣德不應該插手此事,可自家相公明顯知道這件事兒是不能拒絕的。

    能夠動用官驛傳遞公文,還是奏疏形式送來,隨便猜也能知道是誰送過來的。

    所以這個時候她並沒有打攪魏廣德思考問題,而是出去端了一杯熱茶進來放在桌子上,自己就退出了屋子。

    做為後世來人,魏廣德當然不會只看眼前的利益,而忽視將來。

    就如同明朝宗室祿米般,明初定下的政策,在當時看起來對朝廷財政不夠成多大壓力,可是到現在已經變成朝廷沉重負擔。

    而王崇古談成的隆慶和議,說實話,結果並沒有達到魏廣德的心理預期,甚至是大大的不如。

    雖然按照王崇古的想法,固定每年的交易額,可魏廣德更知道的是,規矩的設定本來就是為了打破的。

    現在每年定下交易幾萬兩,那十年後呢?

    撫賞銀可是按照交易額計算的,交易額越大撫賞銀的需求就越多。

    雖然大明為此可以得到馬匹和牛羊,但是大明朝的朝貢從來都是薄來厚往,吃虧的生意。

    安知韃子胃口不會越來越大,不斷要求提高交易額。

    馬匹和牛羊的市價加上撫賞銀,這可就是高價了,根本達不到他想要的,削弱甚至控制韃子經濟的想法。

    必須駁了他,給了蒙古撫賞銀,後世所謂皇明三百年,不和親不納貢就會大打折扣了。

    魏廣德在很短的時間裡就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雖然議和是他當初支持的,可條件太過苛刻,那就不行。

    互市,在邊鎮開放自由市場當然沒有關係。

    可是讓大明朝憑白給蒙古人送去大把銀子,那就不合適了。

    雖然算賬,似乎這樣朝廷歲支也能節省不少,可削弱草原實力的目的沒有達到,那就是個錯誤的決策。

    與其簽署這份隆慶和議的內容,還不如等到俺答汗老死,草原實力為了爭奪汗位大打出手的時候,大明再把把漢那吉推出來更占便宜。

    想明白了這些,魏廣德當即拿著東西去了書房。

    這裡畢竟是臥房,可沒有筆墨紙硯這些東西。

    等他到了書房,自己直接么出清水放進硯台,拿起墨條開始研磨,同時也在腦海里組織措詞。

    他不想去考慮朝中那些人支持這份奏疏的,這和他沒關係,但做為閣臣,就必須把心中所想報上去,讓皇帝能夠好好思量這個事兒。

    此時魏廣德的腦海又開始了發散思維,忽然一個名詞跳進腦海里,「晉商」。

    晉商,其實就是指明清五百年間的山西商人,晉商經營鹽業、票號等商業,尤其以票號最為出名。

    不過在這個時候,晉商的實力還很弱小,即便一些晉商已經躋身大鹽商行列,但他們更多的都會選擇搬離那裡,而是去了蘇杭一代發展。

    而且,因為明朝對邊貿的嚴格限制,在這個時期晉商里除了已經搖身一變成為大鹽商的那些人,其他的商人實力都還很弱小。

    即便插手走私生意,規模其實也不算大。

    畢竟,在大部分商人眼中,還是鹽業來錢最快。

    和福建類似,都是地窄人稠,外出經商成為人們的謀生手段。

    不同的是,福建人大多往海外跑,而山西商人則是在大明國內流動。

    晉中商人此時已遍及全國各地,雖然生意規模不算大,北京城曾流行這麼一句話:「京師大賈數晉人「。

    至於在明末,晉商為了謀取更大的利益,以張家口為基地往返關內外,從事販貿活動,為滿族政權輸送物資,甚至傳遞文書情報。

    晉商在關內外的貿易活動,對後金政權在物資上給與了極大的支持,後金政權對於晉商也給予禮遇和重視,他們對清統治者加強對蒙古地區的統治起到了配合作用。

    這個時候,魏廣德已經意識到,後世晉商會發展到那個樣子,未嘗沒有互市的「功勞」。

    在明中期利用互市壯大資本,結交大明邊將,到了後期可不就膽大到直接做起漢奸商人,賺那些沾血的銀子。

    王崇古,山西商賈之家

    魏廣德只知道晉商八大家裡有個喬家,這還是托影視劇的福,才知道這戶奸商。

    但八大家裡有沒有姓王的,魏廣德還真就不知道了。

    或許,因為王家已經逐漸走進大明朝堂的關係,不會摻和進那些賣國勾當里,但是其他的晉商終於還是插手了。

    山西的商賈之家,魏廣德此時腦海里又出現了吏部右侍郎張四維的身影。

    張家,貌似也是山西大商人,還有致仕回鄉養病的楊博。

    忽然,魏廣德感覺一陣毛骨悚然,山西商人的實力,什麼時候已經開始深入朝堂了。

    雖然魏廣德不相信如楊博、張四維、王崇古這些人會同意族中子弟做那些賣國勾當,可財帛動人心,總有膽大的欺上瞞下。

    必須組織這樣的和議條約。

    魏廣德心裡更加堅定了思想,於是放下墨條,提筆就開始書寫起來。

    而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北京紫禁城內閣中,殷士譫也正在和高拱、張居正爭論著和議撫賞條款。

    殷士譫自然不知道什麼「晉商八大家」,也不知道幾十年後會發生的那些事兒,他只知道一旦合約簽訂,這就是喪權辱國的條約,和「澶淵之盟」沒有區別,就是在給蒙古人賠款。

    別說現在王崇古還把雙邊貿易金額的數字定的不大,看上去好像撫賞不多,可哪怕是一兩銀子,那都不能夠出。

    「不行,絕對不行,其他的都可以,但是撫賞一事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殷士譫在值房裡對著高拱和張居正怒吼,表達自己堅定的態度。

    不過他說的這些話對高拱和張居正有影響嗎?

    當然沒有。

    他們當然是知道所謂「撫賞」到底是什麼,這份隆慶和議本質上就是用銀錢買和平,保證九邊安全的金錢。

    可知道又如何,他們依舊還是選擇支持王崇古這份奏議,因為在他們眼中,這點銀子算不得什麼。

    在他們看來,穩住大明瀕臨崩潰的財政危機才是最重要的,同時還能緩和大明北方的局勢,讓他們有能力騰出手來進行內部整頓。

    在他們看來,大明朝已經是千瘡百孔,繼續對內用猛藥進行救治,否則不等蒙古人崛起,大明自己就先玩完了。

    攘外必先安內。

    今天和蒙古人締結合約,等來日大明國力恢復了,隨便尋個由頭開戰,再次北伐就是了,這張合約也就成了一張無用的廢紙。


    政客眼中,只有利益。

    現在高拱和張居正只想儘快進行內部改革,不想再被北方威脅干擾他們的計劃。

    「大同和談是當初內閣的一致決議,也經過了廷議,你反對有什麼用。」

    高拱看著暴怒的殷士譫,不屑冷笑道:「而且朝廷歷來對於封貢都是如此,給予下屬番邦賞賜,哪次不是這樣?

    對別的藩國可以,對於順義王就不行了?這是何道理?」

    「正甫,你想的是什麼,我們其實都清楚,可朝廷當下的情況,消弭北方隱患是當務之急。

    江西、南直隸現在都在試行一條鞭法,眼看著已經大成,接下來就要向全國推廣,這個時候容不得外力打斷。

    一條鞭法,實施起來的阻力會有多大你應該明白,何況此法的精髓還在於丈量天下田畝,犁清賦稅。

    我們內閣在這個時候更應該精誠團結,斷不能因為這些許小事就自亂陣腳。」

    張居正接著高拱的話就說道。

    雖然張居正和高拱也是各懷心思,可在這個問題上,他和高拱的看法一致,自然是站在一起對付殷士譫。

    而首輔李春芳此時只是坐在首輔位上,默默的看著三人的爭論。

    關於此事,內閣已經爭論數日,朝野上下也是議論紛紛。

    但是因為上次的廷議,這次公開站出來反對的聲音出人意料的小了不少。

    當然,不是說當初反對的人都改變了立場,而是在這幾個月里,那些態度最強硬的科道言官大多被外放出去。

    這些自然是高拱的手筆,自然不服他,那就調出京城去。

    剩下的那些人,看到這樣的光景,自然心裡就投鼠忌器。

    除了郭乾、朱衡等六部尚書還敢在內閣大聲反對外,其他人大多啞火。

    即便是侍郎這樣的重臣,也不想被調到南京去做尚書。

    至於郭乾敢鬧,根本原因還是在於他不滿此事。

    要知道,大同和議這可是兵部的事兒,內閣橫插一手不說,居然還答應優厚的撫賞。

    好吧,如果真議和了,這兵部尚書當起來也就沒什麼意思了,實在是前後變化太大。

    雖然短期內,大明在邊鎮的大量駐軍不會全撤,但是之後的重啟的屯田,背後受損的那些世家大族可都是不好惹的主兒。

    別便宜沒占到,自己還惹一身騷,那就不值得了。

    所以,郭乾是巴不得鬧大,讓朝廷把他免了,可以回家養老,免得樹敵太多,養老都成問題。

    不過他想離開,朝廷自然不會輕易放他走。

    畢竟是兵部尚書,事關軍國大事,而且他還是隆慶皇帝欽點的。

    剛剛上任沒多久就要離開,多少也有些說不過去。

    所以,他現在只能以一種近乎執拗的性格激怒內閣閣臣,甚至隆慶皇帝。

    至於朱衡,他一直就反對互市,這倒不是他看得更遠,而是不希望資敵。

    而此時的隆慶皇帝也是因為閣臣和六部尚書之間意見不一,感到左右為難。

    他本就不是一個有擔當,有決斷的皇帝,雖然能聽取臣子們的話,可在處理問題的時候還是表現出一絲優柔寡斷的缺點出來。

    撫賞銀,這讓隆慶皇帝心裡也有些不舒服,他很不想答應,可是他最信任的大臣、老師高拱在他面前一力支持,同時他也比較信服能力的張居正也是這樣的態度。

    本該給他提供重要諮詢參考的內閣首輔李春芳在這個時候卻表現的很是猶豫,讓他的思想也逐漸偏向了高拱一方。

    京城的風向變化,遠在彭澤的魏廣德當然不知道。

    他已經書寫完自己的奏疏,然後和那份奏疏抄本一起,重新放回到那個盒子裡,掛上鎖鎖好。

    等下,這個盒子就要交給那個驛卒,由他們帶回京城。

    到目前為止,魏廣德唯一猜測到的就是這份和議,高拱是肯定投了支持票,否則這份抄本也不會被送到這裡來。

    至於其他人,魏廣德就不是很確定了。

    「張吉。」

    魏廣德做好這一切後,對著屋外大喊一聲。

    身為管家的張吉馬上就從屋外進來,在魏廣德面前垂手肅立等待吩咐。

    「這個盒子交給那些驛卒,讓他們送回去。」

    說話間,魏廣德把盒子遞給張吉。

    張吉雙手接過來後正猶豫是否要退出去,魏廣德又吩咐道:「讓京城那邊,以後每個月都把京城裡發生的事兒傳一份回來。」

    原本,魏廣德想著自己回鄉丁憂,就沒必要再關注朝堂。

    可是這一刻他發現還是不行。

    這次的奏疏上去,肯定和高新鄭意見不一致,說不得自己又把他得罪了。

    為了防備,魏廣德覺得還是要多關注京城裡的消息,即便自己什麼也做不了。

    「是,老爺。」

    張吉急忙躬身答應下來,不過還沒等他離開,魏廣德忽又想起一事,順口就問道:「廬陵等地進行的田地清查,你那裡有沒有得到什麼消息?南昌是否有全省推開的意思?」

    隆慶四年中,在巡撫劉光濟調任南京戶部侍郎前曾經上書,奏請在江西推行一條鞭法後再許進行田地清查,以確定每畝田地的稅賦幾何。

    此疏被魏廣德遞到了隆慶皇帝面前,得到首肯。

    同時不僅是江西,南直隸應天府也被要求確認一地為清查田地的試點。

    不過命令好下,執行卻是阻力重重,準備工作進行了幾乎半年之久。

    當然,如此拖拉的主要原因還是劉光濟調任南京,江西沒有了強有力的推手執行此命令。

    魏廣德的靈魂,多多少少還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後世靈魂,自然對偷逃稅並不是那麼感冒。

    何況他一直也看不起大明的田地稅賦,真正來錢的還是要發展工商業,這才是強國富民的正道。

    「沒有,聽說進展緩慢,短期內是不會刮到我們這的。」

    張吉誤會了魏廣德的意思,答道。(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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