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1收尾(1 / 1)
魏廣德跟著張居正回到內閣,並沒有找來呂調陽說起進入刑部的事兒,而是和魏廣德打了個招呼,就直接回到自己值房辦公去了。
魏廣德還以為張居正會第一時間召集閣臣商議下,內閣該怎麼給宮裡上份奏陳,說說今天這事兒。
既然張居正都不著急,他自然也不會管,橫豎有高個子頂著。
施施然回到值房,看著書案上堆放的公文,感覺一陣頭大。
坐下來休息會兒,喝了口蘆布送上來的茶水,這才慢條斯理開始辦公。
到了下午,午休後魏廣德又開始處理公文,就在這時門外腳步聲響起,隨後就傳出蘆布和一個有些陌生聲音的交流。
片刻後,值房門前就出現了蘆布的身影。
等蘆布走進屋來到了他面前,就聽到蘆布小心說道:『老爺,宮裡馮公公讓一個小內侍過來,說請你出去見見,有要事相商。』
聽到蘆布說馮保想見他,魏廣德有心拒絕,他可知道現在見馮保準備好事兒。
今兒刑部那邊的過堂,這會兒肯定已經傳遍了京城官場,和馮保扯上關係肯定落不到好。
不過想到那位現在可是內相,不僅是小皇帝朱翊鈞的大伴,在兩宮太后那裡也很有面子,今天這事兒發了,可兩宮太后未必就會拿他怎麼樣。
畢竟這麼長時間了,那兩位應該已經明白先帝讓馮保做顧命大臣的目的,可不就是幫他看著這些外臣的,防備他們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所以啊,別看今兒鬧劇不好收場,可宮裡應該不會為難他。
沒看到朱希孝果斷中斷堂審,還不就是給他留面子,怕王大臣這個憨貨在大堂上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到時候再想收場也麻煩。
心中暗嘆口氣,魏廣德點點頭,問道:「人在哪兒?叫他進來。」
「是。」
蘆布答應一聲,出門把那個小內侍叫進來,自己就退到屋外看著去了。
「馮公公在哪兒?他可有說是什麼事兒?」
魏廣德隨口一問,其實也不指望小內侍知道很多。
別看這人跟著馮保,可能也是拜了馮保做乾爹,也可能是干爺爺,可畢竟看著還小,應該是剛從內書房出來的,馮保未必就會信任他。
「乾爹在外面文華殿那邊等魏閣老,具體什麼事兒,乾爹也沒說。」
那小內侍不出意外回答魏廣德道。
「知道了,你先走吧,我隨後就來。」
魏廣德應付一句,看著小內侍離開值房,伸手端起茶水輕啜一口,隨後又放回去。
就這麼坐了一小會兒,這才起身出了值房。
他這個時候可不會和內侍一起出去,又不是宮裡傳話。
他現在要避嫌。
雖然這樣的操作是多此一舉,有心人一樣能看到,可總好過大大方方被人看到,然後一通瞎傳。
出了內閣,魏廣德就往對面文華殿走去,不多時就在殿外旁邊一角看到先前那個傳話的小內侍。
魏廣德大步過去,隨後小內侍就帶著魏廣德走到宮牆後一個僻靜處。
此時,內廷提督馮保早已經等在這裡,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見到魏廣德出現,馮保急忙就走了過來。
沒開口,先是沖那個小內侍揮揮手,示意他遠離。
等小內侍順原路返回,看著後面去了,馮保才竄到魏廣德跟前小聲說道:「善貸,這次你可得幫幫雜家,現在這事兒,伱說該怎麼辦?」
魏廣德當然知道馮保說的是什麼事兒,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他和張居正都干出來了,這個時候怎麼會找他,問後續該怎麼做。
「雙林兄,你一開始就沒合計好?」
馮保一聽魏廣德的話,鬱悶的低下頭說道:「事發突然,我就是腦袋一熱,就把事兒給做了。」
「嗯?」
魏廣德納悶只是一瞬間,也就想明白了。
「一開始這事兒不是你安排的?」
魏廣德開口問道。
「不是,真不是。」
馮保急忙解釋道,「要一開始我就有這心思,還不會找個死士來做,一口咬死高拱,隨便怎麼動刑都不會翻供了。」
聽到馮保的解釋,魏廣德點點頭。
他還是信馮保的話,操作這種事兒,按理來說就應該動用死士才對,絕對不可能是王大臣這樣的憨貨。
死士,對普通老百姓來說很陌生,但是對於權貴之家,誰家會不豢養一批死士。
就算不是為了做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兒,就算是當做保鏢也一樣。
更何況這年頭,誰家沒點不想被人知道的事兒,自家人不方便出手,就得動用這樣的力量。
魏廣德沒有發跡前,自家雖然養了一幫家丁,可還真沒有豢養死士的說法,這些其實都是從夫人徐江蘭口中知道的。
就是他哥當初在魏國公府上極不得寵的情況下,也咬牙培養了幾個死士,目的不言而喻。
魏家根基不夠,所以他並沒有搞這個,只是培養些心腹家人送送消息,打的主意是需要的時候找國公府借命。
是的,動用死士,一般不會回來,都是要把命丟外面的,這樣才能斷的乾淨。
這也是上午王大臣在大堂上一說話就引發同僚一陣騷動的原因,因為那句話一下子就漏了底,這人就是個憨貨,可不是誰家的死士。
「這事兒,之前也沒和其他人商議?」
魏廣德試探著問道。
「沒有,就是看了王大臣的口供,頭腦一時發熱定下的計劃,所以才會錯漏百出,哎。」
說道這裡,馮保不由得嘆口氣,「要是真是我安排的,哪裡會如此,肯定會計劃周密才是。」
「那王大臣怎麼進的宮門?」
此事最大的疑點就在這裡,在外臣看來,皇宮戒備森嚴,是絕對不該犯這樣的錯誤的。
「誰知道這狗崽子運氣好,當值的校尉沒注意,就讓他混進來了.」
隨後,馮保把錦衣衛審訊王大臣時的情況說了下,雖然魏廣德早已經從劉守有的條子上知道這事兒,可當著面被告知,還是有些膛目結舌。
「如果是這樣,我倒明白朱希孝為什麼今日幫你把事兒糊弄過去了。」
魏廣德點點頭,宮禁出了問題,朱希忠、朱希孝兩兄弟難辭其咎,他們也想糊弄過去,不想吃掛落。
到這個時候,魏廣德才真有點信了,這完全就是個意外,只是因為馮保一時心血來潮犯下了致命的錯誤,那就是不了解王大臣,所以一開始打算利用王大臣案扳倒高拱就是個錯誤。
「我一直以為這都是雙林兄的布置,還以為萬無一失,不過今日在刑部才那麼驚訝。」
魏廣德笑著搖搖頭,心裡估計張居正應該也和自己一樣的心思,怕是今日也是震驚無比。
「現在怎麼收場?還請善貸出個主意,我現在是六神無主了。」
馮保這時候拱手對魏廣德說道。
這個事兒已經上了刑部大堂,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尾。
以前宮裡的事兒,都是直接下手滅口。
現在這事兒要再滅王大臣的口,怕是外朝還不知道怎麼鬧。
畢竟,案子在他的操作下已經成為了行刺皇帝的案子,這樣的御案可不是輕易能了解的。
魏廣德低頭想了想,現在兩個事兒必須儘快解決,於是抬頭就對馮保說道:「此事首先你得保證王大臣不再開口,要是想今日這樣口無遮攔,此事沒法擅了。」
魏廣德說話,這會兒馮保就不斷點頭。
滅口這事兒他熟,實際上他也想到了,可滅口要怎麼個滅法,還要保證外朝不鬧起來,才是關鍵。
「我說的滅口,不是讓王大臣死的不明不白,而是讓他不能在公堂之上說話。」
魏廣德看著馮保,「這事兒廠衛應該熟悉,你最好和徐爵他們商量好,千萬別再出錯,該怎麼弄你自己看著辦。」
「這事兒我知道了,回去我就找徐爵問個明白。」
馮保馬上點頭,不過他最關心的還是如何平息外朝。
「只要王大臣說不出話來,案子就沒法審了,你和叔大那邊說一聲,內閣這邊我也會幫忙說話,督促刑部儘快結案。
只是這罪名不能在用行刺皇帝,而是擅闖宮禁,處死。
還有,想辦法和太后那邊說說,拿到中旨,讓新鄭那邊的錦衣衛都撤回來,別再鬧了。」
魏廣德邊想邊對馮保說道。
「如此,外朝那邊可以平息否?」
馮保聽了魏廣德的話,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外朝那邊,能看出貓膩的人不會少,可這種事兒,只要張首輔發話了,內閣和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認為可以結案,自然也鬧不起來。」
魏廣德一笑道:「都是聰明人,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行,人犯那邊我去想辦法,內閣和刑部那邊,還請善貸多多費心。」
馮保聽了魏廣德的話,也覺得只能如此,當即就說道。
「首輔那邊,你得好好說,把這個事兒你準備怎麼收尾說清楚,就說一開始只打算噁心高拱,讓他難受的。」
魏廣德又提醒道。
「我知道,我一會兒就聯繫叔大,說明白這事兒。」
馮保雙手抱拳對魏廣德就是一揖。
「我還要回內閣辦差,就不多留了。」
魏廣德也還上一禮,這才轉身離開。
魏廣德回內閣去了,馮保則出來後招手喚來那個小內侍,吩咐道:「快去把徐爵給雜家叫來,快去。」
「是,乾爹。」
那內侍得了吩咐,撒開腳丫子就往宮外跑去。
後面馮保怎麼做,魏廣德可管不到,他現在回到內閣後就認真處理起公文,仿佛絲毫不知道外界的事兒一般。
即便蘆布進來,在他耳邊悄聲說張居正被一個太監請出去了,他也只是隨口說了聲「知道了」,就沒了下文。
臨近散衙前,首輔值房那邊終於傳來消息,張居正請魏廣德過去,還有呂調陽。
到了首輔值房,三人先是說了說今日處理的公務,有那些拿不準的,自然要在內閣里先商量商量在做定奪。
在商議完正事以後,很快話題就轉移到今日刑部審案上。
呂調陽沒去刑部,是留在內閣坐鎮的,不過也從自己書吏那邊聽說了堂審的過程,知道不過是一出鬧劇。
「就今日審案過程來看,這事兒貌似和高閣老根本就沒什麼關係,不過就是廠衛為了謀奪大功勞,刻意誇大了案情。」
張居正一開口說起此事,貌似就給這樁公案定了性質。
對外朝,就說是廠衛邀功搞出來的,這倒是個好辦法。
魏廣德在心裡也很贊同,只不過此事最麻煩的就是人進了皇宮,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
魏廣德可是知道,張居正下午出去了一個時辰,雖然不知道他見了哪些人,可肯定是已經有了最後的辦法。
「此事,善貸你看是不是這樣?現在外朝議論紛紛,久拖不決不是好事兒,還是讓刑部儘快結案為好。」
張居正又對魏廣德說道。
「就今天所見,那個叫王大臣的,貌似就是個憨貨,確實不大像什麼刺客。」
魏廣德馬上點頭說道,「東廠也是真夠可以的,居然這樣的人也能被他們說成是刺客。」
「我也是這麼看的,回頭給三司那邊遞張條子,讓他們就以擅闖宮禁的罪名判決吧,聽錦衣衛的人說,這人查實了,就是個剛到京城不久的混子,在京城偷雞摸狗之輩。」
張居正面無表情說道,不過說完話後,就看向呂調陽,也想聽聽他的意見。
不過呂調陽這會兒才不會給出什麼意見來,就是張居正和魏廣德說什麼就是什麼。
好吧,從隨從那裡知道王大臣這個人後,他就覺得驚訝,事兒可不是他預想那樣的。
其實,所有朝臣知道王大臣這個人後,都是如此,完全不可置信,都以為他是個死士,給主家賣命,栽贓構陷大臣的,誰知道居然直接在大堂上說有人許他富貴的話來。
「等刑部那邊問明案情,我們內閣再看看,商議個章程送進宮去。」
張居正最後說道。
北鎮撫司大牢裡。
徐爵臉上滿是陰狠之色,透過木柵欄看著牢房裡的場面。
兩個番子左右反剪王大臣的雙手,身前一個番子一手抬高王大臣的下巴,一手拿著一個大碗就往王大臣的嘴裡倒著黑乎乎的液體。
大量的黑色液體倒入王大臣嘴裡,讓他來不及吐出,想要掙扎也是不能,就這樣不斷被吞入腹中。
不多時,碗中黑色液體倒完,那番子這才放開拖著他下巴的手,而左右兩個番子也放開王大臣的雙手,三人依次退出了牢房,重新鎖好牢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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