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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賭局八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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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賭局八中

    人數才六千出頭,連續作戰使得將士們都疲憊不堪。\\www.qВ5.c0m鎧甲不齊整,弓箭數量很少,長槊和陌刀等重型兵器也很少。帶著這樣一支隊伍去挑戰一萬七千多敵軍,只有瘋子才做得出。而這世上就是不缺這樣的瘋子,伍天錫是,程名振是,雄闊海、王二毛還有張豬皮、王飛、韓葛生等人都是。洺州三縣是他們從廢墟上親手建起來的家,即便敵人再強,也沒有放棄抵抗的理由。

    隊伍在晨光中出,旌旗獵獵。老寨主杜疤瘌也知道到了生死存亡時刻,親自站在敵樓上,擂鼓給勇士們壯行。杜鵑全身披掛,緊跟在程名振的身邊。她不是隊伍中唯一的女性,在她的坐騎後,還跟著二十多名女兵女將。王二毛本來建議她們留下來守城,卻被大夥用吐沫星子和白眼打擊得一敗塗地。

    聽聞程名振主動來襲,桑顯和非常高興。**陰謀詭計,他自問照對方差了一籌。但面對面硬撼,出道以來,他可從來沒怕過任何人。迅速鼓舞了一下士氣,他帶領官軍傾巢而出。試圖在半路上堵住洺州軍,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雙方的主帥都抱著必勝的信心,同時又非常地謹慎地派出了大量斥候。雙方的斥候很快就相遇,然後迅速向後傳出了現敵軍的警示。雙方長槊和重盾手同時將兵器架了起來,組成了一道移動的鋼鐵叢林。雙方的弓箭手同時將羽箭斜向上方射出,在對方士卒的頭頂上製造起出一陣箭雨。

    弓箭向來不是洺州軍的強項。把距離推到足夠近後,程名振立刻命令雄闊海帶長槊手起第一輪攻擊。張豬皮則統率為數不多的騎兵逃過主陣,從側翼插向對方的弓箭手。附近地形為一馬平川,非常適合戰馬加速。而齊腰深的野草則將馬蹄聲很好的隱藏起來,讓他們看上去與在雲端飄移。

    桑顯和豈肯讓對方搶了先手,立即以雙倍數量的步卒向洺州軍起反攻。同時,他也將麾下為數不多的騎兵全部放出,風一樣掠過草野,迎面堵住張豬皮。

    雙方在一片青蔥的綠色上奮力廝殺,很快就將原野給染成了粉紅色。還沒等第一輪接觸分出勝負,孟大鵬帶著數百朴刀手從左翼衝上,千餘官軍也從其本陣的右翼迎將上來。

    論士氣和個人訓練程度,洺州軍大戰上風。但在人數和裝備上,他們的劣勢同樣的明顯。雄闊海帶領麾下弟兄將阻攔自己的官兵沖潰,卻不得不轉身去支援孟大鵬。張豬皮所部騎兵也屢次將隊手砍得七零八落,卻被更多隊手堵住了去路。

    戰鬥很快陷入膠著。程名振和桑顯和都快速調整部署。他們都試圖尋找到對方的破綻,他們都不得不在對方的逼迫下不斷改變陣型,彌補自身暴露出來的缺陷。同時,他們都狡猾地將自己最用力的殺招藏了起來,準備在恰當時刻,給對手致命一擊。

    見前方遲遲打不開局面,程名振將指揮權轉移給王二毛,親自帶隊殺上了第一線。洺州軍各級軍官多為當初的銳士擔任,看見自家教頭提刀衝殺,勇氣倍增。拿出十二分的本事奮力衝殺,死不旋踵。官軍前鋒很快就招架不住了,陣腳不斷後撤。桑顯和微微冷笑,揮動令旗,將一支蓄勢已久的生力軍投入戰團。

    這支隊伍由一名老將帶領,廝殺經驗異常豐富。不與雄闊海和孟大鵬兩人所部做過多糾纏,直接斜插向程名振。人未到,羽箭先至。枝枝瞄準程名振,試圖將其狙殺於當場。

    杜鵑策馬上前,揮舞橫刀將羽箭擋下了數支。幾名親兵不顧一切撲上,用盾牌和身體擋下其餘流矢。官軍要的就是種忙亂,一射之後,立刻丟下騎兵專用短弓。策馬圍了上來,程名振的親兵措手不及,接連被砍倒了三、四個。

    眼看著程名振本人就要受到圍攻,杜鵑急得兩眼通紅,雙刀舞出了一團風。兩名官軍騎兵現她是個女人,以為有便宜可撿,半途撥轉馬頭,擋住她的去路。讓開!」杜鵑厲聲怒喝,一刀斜劈,一刀橫推。兩名騎兵趕緊舉刀阻攔,卻沒想到杜鵑的力氣如此大,一人直接被劈下了馬。另外一個被刀勢帶得偏了偏,眼睜睜地看到一條紅影子從自己身邊掠過。

    還沒等他將身體坐直,兩名徒步的女兵已經殺到。一個對付人,一個對付馬,轉眼間便將人和馬都捅成了血葫蘆。抬頭再找杜鵑,現女主帥的坐騎已經跟男主帥的做起併到一處。互相保護,互相照應,將圍過來的幾名官軍殺得手忙腳亂。

    「刺馬,刺馬!」一邊與敵人拼命,杜鵑一邊向親兵們下令。眾男女親兵一擁而上,先刺馬,再刺人,轉眼之間,將前來撿便宜的官軍殺了個乾乾淨淨。沒等大夥來得及喘一口氣,桑顯和又把第二波撿便宜的傢伙派了過來。咬定了擒賊先擒王的道理,圍住程名振夫妻兩個不放。

    「通知主陣,別被敵軍調動。我這邊應付得來!」程名振微微一笑,衝著親兵吩咐。然後將手中長槊舉了舉,衝著妻子做了個請的姿勢,「再來一輪,如何?」

    杜鵑輕輕地抿了抿嘴,將雙刀在面前虛劈。夫妻兩個在號角聲中迎向洶湧而來的敵軍,如同兩隻豹子進入了狼群。一名騎兵平槊相刺,被程名振奮力將槊鋒盪歪。杜鵑的刀鋒順著來不及變勢的槊杆掃過去,將來人從胸口到腋窩掃出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另外一名騎兵欺她兵器短,將坐騎迅速撥歪。程名振從地上挑起一個頭盔砸了過去,正中此人的盔纓。沒等此人將頭盔扶正,杜鵑的刀鋒已經抹上了他的脖子。借著戰馬的速度迅速一蹭,呼,整個頭顱都飛到了半空中。

    夫妻兩個相視一笑,心裡都湧起一股難言的滿足。附近的刀叢矛尖仿佛不再是死亡的威脅,而是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浪漫。特別是對於杜鵑,已經很久沒有跟丈夫配合得如此默契過,根本用不著互相暗示,僅憑著本能和心靈的指引就明白對方在哪裡,正在做什麼,下一步想做什麼,希望自己做哪些事情與他配合。

    這種感覺陌生已久,當它突如其來的時候卻是如此之甘醇。杜鵑記得,只是在自己沒成為程名振的新娘前,才有過很長時間類似的回憶。當二人結婚之後,聚少離多,再加上彼此的生活閱歷差異巨大,彼此心臟反而漸行漸遠。

    程名振沒有另覓新歡,杜鵑知道。哪怕是張金稱打上門來那一次,也是別人將罪名強加給他,而不是他主動去沾花惹草。他像尊重綠林同行一樣尊重她。他像信賴自己的手臂一樣信賴她。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背心交給她,一往無前地去衝殺。她是他最大的助臂,最好的夥伴,最值得依賴的袍澤。然而,他看著她的目光中卻不再擁有渴望和狂熱。

    舉案齊眉,也許是某些讀書人心中最理想的姻緣。但這種生活卻不屬於杜鵑。她喜歡像火一樣燃燒,像酒一樣熾烈。哪怕只是短短的幾個月,也好過按部就班的天長地久。

    今天,於萬馬軍中,她終於又得償所願。兩顆心又驟然跳動在一起,共舞同一個節拍。快樂、熾烈、忘乎所以,如醉如痴。刀光和血光全都開始模糊,吶喊與悲鳴都慢慢消退。耳朵里能聽見的,只是彼此的呼吸。眼睛中能看到的,只剩下對方水一般明亮的目光。

    只要這目光不變,刀山火海又能如何?

    杜鵑徹底迷醉了,雙刀舞動,如鮮花般在人海中綻放。那刀鋒上的光華是如此地絢麗奪目,令敵我雙方都不敢逼視。她緊跟在程名振身邊,如藤纏樹,如影隨形。她為他擋開流箭,砍倒敵人,為他及時堵住一個又一個破綻。她忽左忽右,無所不在。讓所有的攻擊都化作徒勞,所有戰意都化為恐懼。

    她就是一樹花,將自己最美艷的一瞬向他綻放。讓他無法視而不見,見到之後便無法不目眩神搖。


    敵人很快就現了這個瘋狂的女魔頭。為了除掉程名振,不得不先將她合力剪除。兩桿馬槊交替而來,一支直刺她的小腹,另一支指向她的大腿。杜鵑將身體偏了偏,讓開正面刺來的槊鋒,單刀順勢平推過去,砍斷對方的手肘。刺向她腿部的長槊在半途中便被挑到了一邊,程名振及時地將馬頭兜轉,提槊替她擋住了必中一擊。然後雙臂猛地向上一攪,將來人的兵器攪飛到了半空中。

    瞬間被驚醒的杜鵑帶著幾分醉意看了丈夫一眼,露齒而笑。程名振沖妻子點點頭,撥轉坐騎沖向下一波對手。雙騎並絡,捲起一片紅色的煙塵。

    自家主將的勇猛極大地鼓舞了弟兄們的戰意,洺州軍袍澤越戰越勇,把成倍的對手逼得連連敗退。看到程名振和杜鵑二人轉危為安,王二毛的調度也愈從容。不斷投入新的力量加入戰團,不斷向桑顯和的正面施加壓力。

    一波接一波的攻擊宛若涌潮,推得官軍無法站穩腳跟。桑顯和被逼得心頭熱血翻滾,令旗旗向楊甫手裡一擲,大聲命令:「子卿為我掠陣,我上前會那姓程的一會!」

    「將軍!」楊甫試圖勸阻,卻被桑顯和用目光瞪得無法開口。「你儘管按事先制定的戰術調度,我且去給弟兄們長長士氣!」

    楊甫無奈,只好命人吹響號角給主將壯行。在龍吟一般的角聲中,桑顯和策馬分開人群,直撲程名振。論身手,他自詡比程名振絲毫不差,對方既然敢帶隊衝殺,他又怎肯被比了下去?更關鍵一點是,將乃三軍之膽。如果他這個主帥一味地在後面窩著,弟兄們又怎肯捨命廝殺。

    事實正如他事先所預料,當現自家主將也衝到第一線後,官兵們的士氣猛然提高了數分。與此形成鮮明的對比,洺州軍的囂張氣焰瞬間被壓了下去。「殺賊!」桑顯和舉槊怒吼,從人群中硬沖開一條血路,殺到程名振面前。「殺賊!」「殺賊!」官軍將士大喊大叫,聲音猶如夏日傍晚的驚雷。洺州軍的攻勢被遏制住了。洺州軍中有人開始猶豫不前。洺州軍有人倒在地上慘叫、呻吟。洺州軍中有人膽怯了,刀鋒亂舞,卻無法阻攔桑顯和的去路。

    剛一照面,桑顯和就讓程名振知道了雙方之間的差距。他身材強壯《16k小說網手機訪問》,招數勢大力沉。他久經戰陣,殺人的經驗非常老到。他的坐騎是上好的突厥名種,對命令的反應速度遠遠好於程明振**的棗紅馬。更關鍵的一點是,他剛才一直在以逸待勞,而程名振至少已經在刀叢中衝殺了小半個時辰。

    直刺,橫掃,轉突。二馬挫鐙,迅速迴旋,槊鋒再度指向程名振的前胸。受到威脅不得不側身閃避,桑顯和快速從程名振身邊衝過,隨手一槊刺一名程賊的侍衛落馬。杜鵑拼命來救,被桑顯和的親衛死死擋在外線。程名振硬著頭皮苦苦支撐,卻一下比一下吃力,一下比一下反應遲緩。

    直刺,橫掃,反手斜刺。多年在沙場上磨礪出來的鋒芒完全展現,光華奪目。程名振拔槊相隔,卻猛然拔了個空。「小賊,拿命來吧!」桑顯和獰笑著轉身,招數由虛化實。眼看就要一擊得手,斜刺里猛然重來一匹瘦馬。馬背上的嘍囉雙手撲上,死死抱住了他的槊杆。

    長槊的重心完全在壓在武將的前手掌上,稍加破壞,便會失去準頭。桑顯和的槊頭立刻下沉,帶得他本人在馬背上亦難以坐穩。程名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搶回先手,橫槊捅對方的腰眼。

    洺州軍的侍衛敢捨命營救主帥,桑顯和麾下的侍衛也不是孬種。吶喊著撲上,用身體擋住程名振的槊尖。兩匹坐騎又迅速分開,兩名主將身上都濺滿了敵人的血。二人咬了咬牙,撥回戰馬,起第三度對沖。

    這回桑顯和出招更是狠辣,前掌上提,後掌下壓,利用槊杆的彈性將槊鋒抖成一團光影。程名振知道這是一記虛中帶實的殺招,卻從沒跟人對練過,因此只能憑著直覺去拆。槊鋒上傳來一陣空蕩蕩的感覺,他趕緊側身躲避。桑顯和長槊從他的肩膀側面擦了過去,帶起一串血珠。

    頃刻間,程名振半邊肩膀都被自己的血給潤濕了。無力再提住長槊。嘶吼一聲,他將長槊當做投矛向桑顯和擲過去。然後趁著對方側身閃避的功夫,單手從腰間抽出橫刀,斜端著向側面抹動。

    兩名桑顯和的侍衛招架不住,先後被程名振抹於馬下。前方猛然出現了一個狹小的空檔,程名振不敢回頭,雙腿一夾馬肚子,狼狽不堪地退出戰團。玉面羅剎見丈夫離去,也無心戀戰,雙刀猛地劈了幾下,逼開與自己放對的官軍,奪路而逃。洺州軍眾親衛見主將離去,立刻失去了跟人拼命的勇氣,跟在程名振夫妻兩個的馬後,亂鬨鬨地退向本陣。

    「攔住他們!」桑顯和豈肯讓到了手的勝利飛走,大喊大叫。正在廝殺的官兵紛紛拋下對手,試圖擋住程名振夫妻兩個的退路。他們可沒桑顯和那樣的本領,被程名振和杜鵑兩個聯手帶領親衛一衝,又亂紛紛跌倒,一部分人紛紛死去,僥倖活著的則亂紛紛地逃開。

    「黏住他們,別讓他們跑遠!」知道剛才自己對屬下的要求過高,桑顯和又迅速調整命令。這回,他的命令起到了實際效果,大隊的官兵緊隨程名振夫妻的馬後,將敵我雙方的戰陣沖了個亂七八糟。

    程名振略一回頭,就現了形勢的危急。他沒膽量回頭再跟桑顯和硬碰,又不敢衝動自家陣腳。只好將坐騎再度轉向,橫著跑向戰場的左翼。孟大鵬正帶著一夥弟兄跟官兵在那裡周旋,覺主帥前來投奔,趕緊帶隊接應。程名振從他身邊跑過,頭也不回,繼續策馬狂奔。桑顯和緊跟著殺到,沖開孟大鵬的攔阻,繼續緊追不捨。

    出於對自家主帥安危的擔心,在後方調度的王二毛不得不派出更多的生力軍,試圖將桑顯和堵住,將程名振夫妻兩個平安接回本陣。替桑顯和掠陣的楊甫怎肯讓他如願,也把更多的生力軍投入戰場,對洺州賊進行反向阻截。雙方的作戰重心瞬間就由縱轉橫,誰也不再以撕破敵軍主陣為目標,而是將所有目光都圍著程名振逃命和桑顯和追殺的位置移動。遠遠看去,逃命和追殺的隊伍都被拉成了一條長龍,而在長龍的兩側,則簇擁著數以千計對戰場形勢難以作出正確反映,措手不及的雙方士卒。

    「不好!」楊甫心中突然打了個冷戰,低聲驚呼。程名振的逃走方式很古怪,像是慌不擇路,卻不斷將桑顯和往戰場外圍引。而繼續追殺下去,桑顯和未必能追得到程名振夫妻,反而與自家弟兄越離越遠,難以得到有效支撐。

    仿佛在印證他的判斷,亂鬨鬨的人喊馬嘶聲中,一夥身穿黑色鎧甲,手握黑色陌刀的壯漢悄無聲息地從洺州軍中浮現出來。「全軍壓上!」來不及做更多的觀察,楊甫將手中令旗向前一指,孤注一擲。他沒法不緊張,那伙身穿厚重戰甲的陌刀隊所向之處正是程名振逃亡的地方,而桑顯和追在程名振身後,依然如飛蛾撲火。

    所有殺招都用不上了。如果主帥戰死,失去主帥的一方必然要大敗虧輸。程名振知道自己麾下的人馬數量和真正實力都不如官軍,所以他在正面硬撼的同時,又不甘心地布下了一個圈套。這個圈套的誘餌就是他跟杜鵑夫妻兩人,只要桑顯和試圖擒賊先擒王的話,就難免會落進他的陷阱。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楊甫這邊的號令出,陌刀隊已經迎住了程名振的馬頭。主動讓開一條通道,他們將程名振和杜鵑等人放了過去,然後驟然一合,如同塊磐石般擋在了追兵面前。

    「轟!」幾乎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陣來自地面的戰慄。潮水般的追兵遇到了磐石,飛花碎玉般被撞得倒濺回去。血流如瀑,屍橫遍地。執掌陌刀隊的洺州軍將領卻絲毫不為眼前慘烈的景象,陌刀重重向前一伸,帶領隊伍不疾不徐地迎向了大驚失色的桑顯和。

    「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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