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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城南九(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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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四個月前的藥價」重新算過,三副人參鹿茸大補湯不過兩百七十餘文,雖然價格依舊貴得離譜,卻已經在程小九目前可支付範圍內了。\\www。qb5、c0m//「早就該這樣結算,非驚動了東家你才高興!」王二毛還是不依不饒,一邊小聲奚落賬房先生自討苦吃,一邊拿了二人的褡褳去結賬。程小九卻不急著拿藥,先向丫鬟小春道了謝,然後肅立抱拳,衝著藥堂的紗簾鄭重施禮,「多謝大小姐照顧,日後有用得著程某的地方,儘管開口。力所能及,必不敢辭!」

    「你這人倒是聰明!」丫頭小春狠狠地剜了程小九一眼,驚詫地說道。藥房的紗簾是江南特製的『單面透』,裡邊的人能看見前堂的情況,而買藥的主顧卻看不到後堂內的人影。偏偏這姓程的小子僅憑自己和賬房先生的幾句對話,就猜到了前來巡視的周府大小姐就隱身在紗簾後,這份機靈勁兒,端的是常人莫及。

    紗簾裡邊又是幾聲環佩叮噹,一個溫柔平和的聲音從內堂飄了出來,聽在大夥的耳朵里竟然如吃了加過蜜*汁的冰屑般舒泰。「程公子不必多禮,懸壺濟世,乃醫者本份。只是令堂如果僅僅是體虛乏血,還是輔以食療為好。也不必日日大魚大肉,苦菜、黃花、野木耳、蘿蔔乾都是上上之選。」

    此語若是從賬房先生口中說出,程小九必然以為他在出言譏諷自己窮困潦倒,以至於吃不起葷,總拿不值錢的鹹菜野菜對付生活。但從簾後女子口中說出來,卻字字透著坦誠,尋不到分毫奚落的意思。程小九不懂醫,卻相信對方不會出言哄騙自己,又拱了拱手,正色回應,「多謝女扁鵲指點,程某回家之後,一定盡力試試。若是食療果真有靈,不敢登門致謝,必焚香禱告,求神明保佑大小姐多福多壽!」

    他雖然性格平和,骨子裡邊卻極為桀驁,自覺受了人家的好處,就一定要想方設法還回去,絕不肯拖欠人情。因此這番話說出來自覺條理清晰,毫不做作。看在別人眼中,卻彆扭至極,就像集市上賣藝者的切口一樣牽強。沒等帘子內有人回應,小丫鬟春兒先被逗得吃吃笑了起來,輕輕掩住嘴巴,小聲奚落道:「你這人怎如此囉嗦。我家小姐才多大,還用你替他拜神求壽?再者神仙又不是你們家親戚,你一求他就應了?!」

    「哈哈哈!」滿屋子的人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就連王二毛,這回也不肯再與程小九「同仇敵愾」,跟著大夥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程小九被笑了個面紅耳赤,訕訕地後退了半步,低聲道:「小春姑娘教訓的是,程某太自不量力了。想你家小姐心地如此良善,此生必然有神佛保佑,用不著任何人幫忙祈福!」

    「程公子言重了!」隔絕內外堂的門帘顫了顫,慢慢靜止。想必帘子裡邊的人也在偷笑,只是礙於對方的顏面,儘量沒笑出聲音而已。停了數息之後,簾中人又低聲說道:「我與朱家杏花情同親生姐妹,多次聽她說起過你。你不必謝我,將來好好待她便是!」

    吩咐到這兒,簾中人自覺管得太寬了,心下害羞。衝著簾外點了點頭,悄然去遠。只留下程小九、王二毛等人,在櫃檯前回味著環佩之聲,遐想無數。

    程小九家教嚴格,無論心中想著什麼,都儘量掩飾起來,不被人從臉上看出端倪。王二毛卻是個隨意慣了的,拎著藥包走出兩三里路,兀自頻頻回首,嘴裡嘟嘟囔囔地念叨著,「這周家真是人氣旺,連個伺候人的丫頭都生得跟水蔥似的鮮嫩。那大小姐聽著聲音便讓人心裡痒痒,真人長得說不定像寺廟壁上的飛天神女一樣漂亮!」

    「別胡說,壁畫上的飛天都是些不正經的胡女!是被佛陀用來考驗世人的!」程小九橫了好夥伴一眼,低聲呵斥。館陶、平恩等地有很多北魏時期留下來的胡人寺廟。裡邊的裝飾花里胡哨,與中土的風格大相徑庭。其中最出格的便是飛天神女,雖然一個個蹁躚起舞,神光繚繞。那眼神和姿態,卻燒得人肚子裡火辣辣的難受。正經人家裡的孩子從小就被大人禁止去看那些壁畫,以免動搖了上進的心志。但大人越是禁止的東西,對孩子們往往越有吸引力。不但程小九、王二毛兩個偷偷去看過,整個驢屎胡同,從五歲到十八歲,沒偷看過飛天的少年一個巴掌都能數得過來!

    「你又沒見過她,怎地知道她生得和飛天不一樣?」王二毛奇怪地看了一眼程小九,低聲反駁。自從聽見了周家大小姐聲音,程小九的表現就一直令他覺得怪異。就像突然換了個人,不是他熟悉的那個驢屎胡同的程小九,而是縣學裡邊那些書生,一個個又酸、又傲又惹人生厭。

    「小心周家的人聽見打你!」程小九見無法說服王二毛,只好換一種方式以期對方閉嘴。

    「他們不可能聽見!除非你去告密!」王二毛四下看了看,不屑一顧地回應。「你老婆朱杏兒跟她認識,哈哈!」猛然間,他的思維又跳到了另外的地方,導致程小九根本無法追得上,「杏兒嫂子跟他是好朋友,就像咱們兩個一樣。哪天你跟杏兒嫂子說說,讓她把周家大小姐騙出來,咱們兩個偷偷看看什麼模樣好不好。我總覺得她一定比小春兒那丫頭耐看,怎麼樣,要不?咱們明天就照這個法子試試?」

    「你現在的膽子簡直大到天上去了!」程小九又是惱火,又是無奈,悻悻地道。他剛剛欠了周家大小姐一份人情,自然不肯給對方下陷阱。況且未婚妻小杏花那邊,不到萬不得已,他絕對不願再次登門。

    王二毛得不到期待中的回應,氣得直拍對方肩膀,「你這傢伙,一點兒也不仗義。我只是偷偷看看,又不會招惹是非!」

    程小九輕輕一沉肩,便將王二毛的大巴掌閃了開去,一邊加快腳步,他一邊低聲數落,「你今天惹得是非還不夠多啊。你這小子,平時畏畏縮縮,今天怎麼膽子如此地大?!居然想一個人對四個,嫌自己命長了不是!」

    「這不是有你在旁邊麼?我對付不了他們四個,你不是練過武麼?」王二毛撓撓腦袋,訕訕地回應。自從家裡有了那十幾斗米,他的膽氣一下子就足了起來。以往忍一忍就可以躲過去的挑釁,現在卻總想立刻反擊回去。這也許就是人吃飽了的緣故,若是換做平時空著肚子的狀態,他絕對不會對著藥鋪的賬房夥計們大抖威風。

    「以後能忍還是儘量忍。剛才咱們若是把巡街的幫閒們招來,肯定撈不到半點好處。有道是官字兩張口,全憑嘴來說。那些幫閒都是富人家養的狗,無論咱們有沒有理,都不會幫咱們出頭!」程小九嘆了口氣,再度鄭重叮囑。

    王二毛想想剛才自己的「囂張」模樣,心下也覺得有些後怕。收起滿臉的疲懶,低頭「嗯」了一聲,算作答應。但想想自己現在已經不再是一無所有,膽氣立刻又壯了起來,拍了拍胸脯,惡狠狠地說道:「怕個球,我家裡現在有米,有錢。即便我不在,老娘和妹妹兩年之內不會挨餓。誰再敢欺負老子,老子就跟他們玩到底。有本事他們把老子立刻弄死,否則,老子雞蛋碰石頭,也能碰他一身蛋黃蛋白!」

    說罷,他的眼裡果真冒出了兩道從來沒見到過的凶光,牙齒咬得咯咯作響。走在他身邊的程小九吃了一驚,趕緊拉住他,笑著說道,「行了,行了,誰要你老子娘命來,用得著這樣凶麼。別人不惹咱們,咱們也不惹別人就是!若是真逼到了萬不得已的份上,再去拼死拼活也來得及!」

    「***,看不起老子。老子將來一定活出個樣子來,讓他們見了我就後悔!」王二毛又跺了跺腳,仿佛得罪他的人就在腳下般,惡狠狠地賭咒發誓。程小九不知道他賭咒發誓的起因,笑了笑,低頭不語。

    「老子反正今後再不忍了!」王二毛又丟下一句,邁開雙腿,大步流星向家走去。

    程小九拔腿去追,一時間怎能跟得上?望著王二毛氣勢洶洶的背影,他忽然意識到好朋友變了性子,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膽小,懦弱,遇到麻煩就向自己背後藏的王二毛。這個變化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無從考證。但這個變化切切實實地進行著,讓兩個人彼此都感覺到對方的陌生。

    也許,這就是長大。望著腳下被夕陽不斷拉長縮短的影子,程小九默默地想。自己感覺到王二毛在變,在對方眼裡,又何嘗不以為自己也在變化。變化之後的他和二毛,還會如親兄弟般彼此呵護麼?他不知道,那背後的秘密已經超越了他這個年齡所能預測的範疇,並且在書本當中永遠找不到答案。

    回到家,阿娘還是懨懨地睡著。程小九在院子裡用土坯搭了個灶,將一個裝鹹菜的罈子洗刷乾淨了,架在火上權做熬藥的砂鍋。這藥實在金貴,他不敢慢待了,從煙冒起來的那一刻開始,兩隻眼睛就一直緊緊盯著藥罈子,唯恐不小心濺出一星半點兒。

    炭火不停地舔著罈子底兒,燒得罈子內的藥湯沸聲如鮫魚吐珠。片刻後,有股濃郁的藥香開始在院子裡邊瀰漫,伴著暮色和炊煙,將寒門小院點綴得格外寧靜。

    「吃過這幾副藥,阿娘的身體會好起來吧!」望著一縷從眼前飄過的炊煙,程小九默默地禱告。想到藥湯的效果,他便不由自主想起今天聽說的那個食療辦法,「也不必日日大魚大肉,苦菜、黃花、野木耳、蘿蔔乾都是上上之選。」

    簾後人的聲音如蕭鳴笛韻,在他耳朵旁一直淺酬低唱。想起這聲音,他眼前就會浮現一幅朦朧的圖案。有位輕紗蒙面,衣裾飄飄的女子伴著雲霧在碧波上走過,不像寺廟裡的飛天,寺廟裡飛天的模樣太輕薄,太低俗!那女子應該來自雲中,如洛水神女,凌波微步,羅襪皎潔。轉眄流精,光潤玉顏……(注1)

    她不會食人間煙火,也不會對凡夫俗子假以辭色。擁有善良心腸和鳳鳴般聲音的她宛若一朵盛開的紅蓮,御風憑水,不染纖塵,裙亦翩翩,發亦翩翩。

    「後生崽兒,看什麼呢,眼睛都直了!」突然,有人用力扣了扣柴門,硬生生打斷了程小九的春夢。

    「啊!沒,沒!什麼都沒想!」程小九的臉立刻就像被火燎了般,又紅又燙。他愕然抬起頭,看到一名身穿金色華服,手持紅色拐杖的老漢站在自己面前,目光深邃如井,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在對方那井水般深沉明澈的目光里,程小九立刻覺得自己像極了被剝了殼的活蝦,肚子裡的一切都暴露得乾乾淨淨。他不敢再與老人對視,慌裡慌張站起來,拱手施禮,「老人家,您找誰?」

    「當然是找你了,後生崽!」老漢笑咪咪地打量了他幾遍,用拐杖挑起一塊土坯,施施然坐了下去。根本不管身上的亮色綢袍和屁股下那塊葬兮兮的土坯之間的反差到底有多大。


    「您找我?」程小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對方的答案。來客身上的衣服,手中的拐杖,以及言談舉止間流露出來的氣度,根本就不是這驢屎胡同所能承納的。在少年人的記憶中,甭說驢屎胡同,整個館陶城都不可能存在這樣一個氣宇軒昂,行止從容的人物。只有在他極小的時候,家中往來的客人里能找到一兩位堪與對面的老丈比肩,可那些人只要出行必然前呼後擁,根本不會如眼前這位老丈般,獨自一人走進普通庭院。

    老漢饒有興味地笑了笑,然後輕輕點頭,「當然找你,程小九,大號程名振。平恩人,眼下無所事事,在碼頭上扛包過活!昨天冒著驚雷給東家幫忙,賺了十斗米,兩吊錢。今天去給母親抓藥,遇到一個好心女子,回來後便開始發呆,總想著……」

    「行了,行了,您老人家找我什麼事情!」程小九嚇得連連擺手,迫不及待地打斷老人的陳述。「我好像不認識您老人家,您為何把我打聽得如此詳細!」

    「不認識,就不能打聽你了麼?」老丈低聲反問。

    「那您總得有個理由吧?或者說有什麼目的?」程小九慢慢後退了半步,手掌虛握,雙腿悄悄蓄力。傳說中的江湖騙子,也會裝的像個大人物般。但他們都是為了謀人的錢財。買藥花剩下的錢還有一千七百多文,如果對面的老傢伙敢提一個錢字,程小九就準備不管對方年齡有多大,先打翻了再說!

    「後生崽,我沒惡意!」老漢看出了他內心的緊張,笑呵呵地解釋。手中拐杖輕輕一挑,另一塊擺在牆根兒的巨大土坯便自己飛了起來,穩穩地落於程小九眼前。「你也坐下,咱們兩個慢慢說。我今天其實是登門致謝來的。你不必害怕。老漢我就一個人,未必打得過你,也未必跑得過你!」

    「可我從沒見過您老人家,更沒幫過您的忙!」程小九被戳破了心事,知道對方武藝深不可測。只好收起拳頭,按照老人的要求悻然坐了下去。

    老人神秘地笑了笑,露出滿口整齊的白牙。那亮閃閃的牙齒讓程小九覺得不寒而慄,總覺得自己成了俎上的肉,對方只要輕輕一張嘴巴,就可以將自己生吞活剝。

    好在老人看上去此刻還沒有吃東西的胃口,待程小九坐好後,笑著用拐杖在地上點了點,低聲說道:「你的確沒見過我,但的確幫過我的忙。昨天我的小孫子偷偷跑出來玩,沒想到遇上了我的兩個仇家。結果被仇家從濟北一直追殺到館陶。本來都以為要葬身釜鑊了,卻被公子仗義救了下來。我們黃水老龍家只有這一根獨苗,所以這延續香火之恩,是不能不報答的!」

    「昨天,救人——?」程小九越聽頭越大,拍著腦門回憶。昨天他一直扛大包,蓋雨布,然後就去老朱家受氣。幾曾救過什麼人來?!況且以自己手上這三腳貓功夫,對付對付街頭巷尾的無賴還湊合,怎可能打得過真正的歹徒,並且還在兩個暴徒手中搶下一個孩子?!

    「是啊,公子莫非忘記了昨日之事麼?」老漢看著程小九的眼睛,笑著追問。

    「啊!」程小九嚇得向後一躲,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昨日自己的確在電閃雷鳴中英勇了一把,但救的根本不是人,而是幾十條從空中落下來的魚。其中一條金鱗紅腹,外觀顏色恰恰與眼前老丈的衣衫一模一樣!

    「公子想起來了!」老漢笑著揮了揮拐杖,捲起一縷風,將程小九的身體慢慢扶正。「公子莫怕,老夫是報恩來的,不會害你!」

    「我,不,我不需要您,您老的報答!」程小九聽見自己的牙齒上下碰撞的聲音,心中好生慚愧。他很想讓自己鎮定,卻根本無能為力。「無心之,之過,不,有,有過不罰。無心,無心之恩,有恩不,不賞!」

    「你這孩子!也忒地膽小!」老漢笑著伸出手,在程小九的肩膀上輕輕拍打了幾下。一股若有若無的暖流立刻從他落掌的地方鑽進了程小九的胸口,隨著血液慢慢淌遍全身,將所有恐懼和疲勞驅趕得煙消雲散。只留下淡淡的平和與柔柔的安寧。

    程小九終於控制住了自己的身體,訕笑著坐正。「晚輩的確是無心之舉,所以不需要您老任何報答!」

    老人詫異地看了程小九一會兒,然後輕輕點頭,「嗯,施恩不求報。倒有君子之風。你這樣的孩子,世上可是不多了。」

    「有的,還有……」程小九想說藥鋪東家大小姐也是個施恩不求回報的好人,但馬上意識到自己連對方的面都沒見過,匆匆得出結論未免過於莽撞。趕緊低下頭,將後半句話吞回了肚子內。

    老漢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麼,再次笑著點頭,「我黃河老龍說過的話,絕不收回。你救了我的孫子,就等於延續了我家香火。這份人情,老夫一定要還!說吧,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只要你說出來,絕對能幫你實現!」

    「多謝前輩!」程小九知道自己無法拒絕,拱手施禮。但自己最希望得到的是什麼呢?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想過類似問題,剎那間心裡千頭萬緒,從中根本挑不出一個合適的心愿來。

    黃衣老漢等了片刻,見程小九依舊猶豫不決,笑了笑,低聲提醒,「世人無不愛財,我送你一座金山,讓你一輩子都花不完,好麼?」

    「嗯,嗯,晚輩……晚輩……」程小九先是點頭,然後又迅速搖頭。世道紛亂如斯,家裡真有一座金山,自己也避免不了其被人搶走的命運。這種過眼財富,要它作甚?

    「不好麼?」黃衣老漢一愣,然後又笑著說道,「莫非你不愛財?也是,少年人仗義輕財,只有老得心無大志了,才喜歡守著金銀財寶過日子!我送你一場大富貴如何?帝王前仰首問對,羽扇綸巾,指點江山,天下英雄無不羨慕!」

    程小九聽得眼前一黑,渾身上下立刻被巨大的幸福所充滿。「這,這個……」他紅著臉,不停地撓頭皮。阿娘一直期待著他能重振程家門楣,藉以洗雪父親身上的不白之冤。可楊廣那廝性子最涼薄,高穎、賀若弼等英雄人物都被他毫不客氣地給宰了,自己這場富貴,恐怕也是一場大夢吧!

    黃衣老漢聽不到肯定回答,臉上又是一愣,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道:「原來你是個不愛江山愛美人兒的小傢伙。這樣吧,洛水神女素有美艷之名,老夫保管你娶到她便是。世人都說有嬌妻美妾相伴,給個神仙也不做!老夫就讓你做這個活神仙,再添一個龍宮蚌女給你暖床,你看如何?」

    「多謝老丈,小九,小九早已定過親!」這回程小九一點兒也沒猶豫,立即拱手謝絕。一個朱杏兒的聘禮就夠自己頭疼了。洛水神女,龍宮蚌女,美則美矣,娶回家來,自己拿什麼養活?這驢屎胡同的貧賤夫妻們,終日為了雞毛蒜皮吵個不可開交。自己窮小子一個,嬌妻美妾的待遇未必享受得到,天天聽敲鍋砸碗兒聲的「幸福」,可是無論如何都享受不了。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到底要什麼?」黃衣老漢三次提議皆無所獲,終於惱羞成怒,一拂袖子,氣哼哼地站了起來。

    「晚輩,晚輩……」程小九見對方發火,趕緊站起身賠禮,「晚輩真的不知道自己最想要什麼?不是故意難為您老人家!」

    「那就隨便說一個,我老人家沒時間耽擱!」黃衣眉毛倒豎,怒氣沖沖地喝令。

    程小九又退了幾步,站穩腳跟。擔心娘親被嚇到,他回頭看了看自己租來的破舊茅草房。屋子裡邊沒有任何動靜,只有破舊的窗欞在星光中震顫。突然間,他知道自己最需要什麼了,趕緊轉過頭,陪著笑臉向黃河老龍求肯道,「如果您老有靈,就保佑晚輩和晚輩的娘親每天有吃有喝有地方住,一輩子都平平安安吧!如果能讓晚輩的阿爺也洗脫罪名,平平安安與我們……!」

    「你倒是聰明!」黃衣老漢用一陣冷笑打斷程小九的話,「有吃有喝有地方住,這已經是三個願望,再加上一輩子平平安安,都四個願望了!你還想提第五個,老夫時間緊,沒功夫跟你瞎扯,走也,走也!」

    說罷,身子一晃,平地浮起,緩緩升上半空。

    「前輩,前輩還沒答應我任何願望呢!」程小九大急,趕緊伸手去扯對方的袍子角。手指尖突然傳來一陣刺痛,他吃驚地瞪大眼睛,身前哪裡有什麼黃河老龍,罈子里的藥汁剛剛熬好,自己不知何時迷迷糊糊地將手指伸到藥湯中了,整根手指被煮得就像熟螃蟹一樣。

    「啊——!」他低低地發出一聲哀嚎。抱著手指,在院子裡又蹦又跳。太陽已落,院子裡邊已經發黑,一片寂靜中,破舊的窗欞在星光下微微震顫。

    剛才的事情是夢耶?真耶?抱著手指的程小九哪裡還有心思去刨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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