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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四十九章:沾血的惡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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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雪在這一刻停止了下來。

    好似時間凍結一般,在天地間亂舞的風與雪形成了自然凝固的畫面軌跡。

    唯一在這個世間緩緩流動著的,是不可知之地里幽幽散發出來的詭秘迷霧。

    大霧朦朧,望烽台在森冷的月光下頗顯詭異,一場迷霧月光相依卻又透出股與世隔絕的靜謐,又似那場迷霧之中,被召喚出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在啃噬著這個世界的痕跡。

    不屬於這片天地的潔白大霧,宛若毒蜘編織者死亡氣息的獵食之網。

    漆黑的山嵐里,不時有幽幽的火光此起彼伏的詭異跳躍著,然後瀰漫出了一股陳舊幽遠的氣味。

    眾人在這一瞬間,只覺得自己被投身入了遠古天魔大戰場之中,不可名狀的恐怖幾乎難以壓制地快要從胸口裡呼之欲出。

    瞳孔顫慄顫抖,死死盯著那片漸漸逼近的迷霧,醞釀出了一種森冷的恐怖氛圍。

    「叮鈴鈴」好似銀鈴清脆碰響的聲音迴蕩在詭異的大霧之中。

    「下雪了,又到了讓人厭惡的氣節嗎?」

    一個稚嫩而麻木的嗓音穿透黑夜迷霧,泛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陰森感,語調如囈語般響起,又隱含幾分微惘的空濛。

    迷霧未散里,緩緩走出來一個赤著雙足的小女孩,她的身影模糊地落拓在昏暗的陰影與煙霧裡,她身量不高,顯得十分嬌小,套著並不合身純黑色調的寬大衣袍,衣袍看著破破爛爛的,色重如深夜之湖,袖口衣擺間兀自滴落著暗紅的液體。

    年幼的女孩看起來十分平靜,但那被鮮血染透的衣袍無言預示著,她是自一場殘忍的殺戮中,被召喚至此。

    她有些空洞迷濛的眼眸很大,很漂亮,但是沒有神采,好似失去靈魂一般,黑黑的眼圈泛著一片青灰色的陰影,好似許久未眠,又好似中毒一般,衣袍後的兜帽因為過於寬大,披在身後好似斗篷。

    未遮掩面容,自是可以看見她亂糟糟未曾得到打理的頭髮,整個人從頭到尾都透露著幾分詭異的喪氣。

    全身上下,唯一色澤鮮明幾分的,是她白皙的腳踝間圈著的銀環,環間懸掛著一個細小同色的鈴鐺,在風中散發出清冷叮鈴的響聲。

    她亂糟糟的頭髮掛著新吹來的雪,髮絲間尚且沾染著凝固的血,讓她看起來有一種潰爛頹廢的美,又似沾了血的幼小惡魔。

    風雪淒迷,【蜀辭】抬起那張空洞又麻木的臉,表情很喪地抬眸看了一眼這漫天風雪,似是在疑惑自己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她揚起腦袋,沾著血跡的鼻尖輕輕聳動了一下。

    嗅到了一絲輪迴的味道。

    她瞬間將自己為何會忽然出現在這裡而瞭然於心。

    於是她的神情愈發厭倦起來。

    她討厭雪,亦討厭一切關於冷的事物。

    【蜀辭】裹了裹身上潮濕冰冷的大袍衣。

    殺人之時,火熱的鮮血濺落浸透身體的感覺固然溫暖。

    可是終究並非長久之物。

    鮮血,亦是會冰冷凝固,最後變得黏膩!討厭!

    心情極差的她,現在只想殺人。

    可是,在她的世界裡,已經沒有條件能夠滿足她的殺戮之欲了。

    死的人已經夠多了。

    剩下的那些人,哪裡還夠她來殺。

    只是下一瞬,【蜀辭】的眼,如捕捉獵物一般,看到了那一群群成群結伴、生著令人心厭蠢笨面容的修真仙士們。

    她神色微怔,然後慢慢眯起了眼眸。

    「崑崙山嗎?這可真是讓人意想不到的展開啊。」

    不知是出於什麼緣故,【蜀辭

    】面上的厭倦之色竟是收斂的幾分,她像是一隻慵懶而倦眠的凶獸般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所以,是你藉助崑崙鏡,將吾輩召喚於此的?」

    她的目光並未準確地去凝視某個人。

    但擎翱卻知曉,這話是對他說的。

    他微微一笑,道:「崑崙鏡?我覺得此鏡應該是叫輪迴鏡,當然,現在不是糾結於此的時候,不錯,蜀辭大人,正是我將您召喚於此的。」

    【蜀辭】神色漠然,終於轉動目光看向擎翱,面無表情道:「那需不需要吾輩喚你一聲"主人"?」

    她語調平得沒有絲毫起伏,不帶任何情感,但莫名地就是能夠聽出她話語中的冰冷譏諷意味。

    輪迴鏡的召喚條件純隨機而召。

    便是連擎翱自己都無法保證能夠召喚出那個時代的蜀辭。

    但以著他藉助邪神違背世間真理規則的作弊手段,卻是能夠投機取巧,大概定位條件,召喚出歷史以來,實力最強時期的蜀辭。

    在擎翱的定義里,實力最強時期的蜀辭,自然是在於被泰器山封印之前。

    那時候的他對大魔頭蜀辭之名,可從不陌生。

    她不會忠於任何人,便是連歷代魔君也不例外。

    背叛是她的常性,弒殺是她的本能,冷酷更是她的天性。

    她若在這個世界抉擇"你"與"我"的話,出於利益,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我"。

    擎翱在如何自傲,也不可能狂妄到敢以主人自居,他又笑了一下,道:「不敢。」


    「吾輩瞧你是敢得很。」

    【蜀辭】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時間,便感應到了另一個真實的自己。

    再嗅到崑崙鏡氣息的那一瞬間,看到這泱泱眾仙修士,多得不像樣的人影攢動。

    她自然深知,這並不是她所熟知的那個世界。

    然擎翱此舉,卻是逼她做出抉擇。

    無所謂他逼迫與否。

    反正最後,她都會殺死所有人,然後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世界。

    她攤開滿是血跡的手掌,天地間的風雪重新流動起來,冰冷的雪花尚未觸及她的掌心,便蕩然無存憑空消失。

    【蜀辭】喃喃道:「崑崙山嗎?倒是不陌生的地方,只是自吾主攻占崑崙之時,崑崙山早已停雪多年未曾見到了。」

    「所以你此番入山,也是來殺那個老女人的嗎?」

    【蜀辭】抬起空洞的眸光,對上了一雙烏黑眼青相對而較,顯得淡化精神不少的眼睛。

    倒是另一番氣象。

    蜀辭看著不知哪一個時期的自己,模樣生得這般喪氣,暮色沉沉的陰暗模樣,心裡很是嫌棄不爽。

    所以當初,那小東西見自己時,就是這副鬼樣子?!

    人類也好,狐狸也罷,天性使然,大家最厭惡之人,莫過於曾經不堪回首的自己。

    正因為了解自己,所以蜀辭愈發的對眼前之人深感厭惡。

    她討厭這股死氣沉沉好像剛從地獄裡爬上來模樣的自己。

    不過,討厭歸討厭。

    可是在七尾狀態下的她,與對方外貌、衣著打扮、形容模樣,並無二致區別。

    除了心中已添新景色、眼圈因近日來在小東西身邊能睡得好些而有所淡化外,其實整體氣質並無多大差異。

    若說外貌上唯一有所不同的話,便是她腳上的那圈銀色腳環,光潔如新,除了鈴鐺,並未雕刻任何裝飾細紋。

    可是,在她的印象里,她的腳環是有名

    字的,那是記憶里已經十分久遠容貌模糊的母親留給她的,銀環刻以名字,是為"星闌"。

    可是為何,對方卻是沒有?

    蜀辭細細打量著過去的自己,毫無疑問,此刻對面如照鏡子般的另一個自己比她更強、更可怕。

    原因無他。

    儘管容貌看著並無任何不同,好似皆為七尾魔河形態。

    可實際上卻是天差地別,二者之間隔著十萬八千丈的距離。

    對面的【蜀辭】並非七尾。

    而是九尾盡開!

    她在經歷著一場極盛的殺戮之戰,半分退路未曾給自己保留。

    視死如歸的九尾全開狀態,卻是與她此刻麻木平靜的模樣,絲毫沒有半分匹配之處。

    反倒有種靜待花開頹靡的死亡之感。

    蜀辭眉頭微皺,心頭有些煩悶不安,她目光定定地看著對方,平靜道:「真是巧了,你居然也要殺崑崙。」

    她用的是"也"。

    但【蜀辭】卻明白了她的意思,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再開口時,她那麻木空洞的聲音里多了幾分夢幻的疑惑:「你居然在守護崑崙山?」

    「不不不,蜀辭大人可別搞錯了,我們家的蜀辭妹妹對崑崙山可沒有半點善心可言,她只是在單純的保護一隻蠢貓兒罷了。」

    召喚出了一個連蜀辭都無法解決的絕世大凶物,此刻處境可謂堪稱絕望。

    可寧非煙的臉上卻是看不見任何絕望,她一臉嬉笑地從蜀辭身後探了出來,兩隻手扶著她瘦弱的肩膀,朝著另一個眉眼很喪的【蜀辭】拋了個媚眼。

    哪怕知曉對方是來殺人的,但出於愛屋及烏的良好品德,寧非煙倒也未見任何敵意,滿面調笑意味。

    「你是白痴嗎?」蜀辭轉過眼睛,一臉嫌惡地看著寧非煙:「如若你三年前對吾輩說這種話事事,你覺得你還能為自己留個全屍?有了界門傍身,便什麼東西都敢招惹了?」

    語氣是在冷漠教訓。

    可若說沒有維護之意,又怎會評論自己是"什麼東西"?

    她揮開寧非煙搭在肩膀上的手,嗓音漸寒,道:「回你的門內世界裡去,她開了九尾,即便是吾輩,也不能護你全身而退。」

    九尾之下,殺性最重。

    只有蜀辭她自己才最清楚,她們即將面臨著什麼。

    擎翱當真是下了一大殺棋啊。

    蜀辭話音剛剛落下,天空裡滴落幾滴血珠,落在雪花里,染得緋紅。

    大霧散去,新來到這個世界的小女孩身影消失不見。

    下一刻,懸立的界門傾倒而下,傳來悽厲的鴉鳴之音。

    寧非煙面色微變,她眸色驟然深凝,那座即將傾倒的界門開始隱化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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