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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定風波第五百五十四章血親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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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是宮妃,宜妃這邊卻是沒有德妃的安穩性子。

    回到住處,她卻是坐也坐不安穩,只覺得百爪撓心一般。她生性好強,如今在後宮之中,不僅同德妃同掌宮務,而且還因太后的偏寵,隱隱有蓋過德妃一頭的意思。

    每逢後宮大典,宜妃的位置都在德妃位置之上,僅次於貴妃佟佳氏。

    雖說當年侄子貴山與曹的爭執,在康熙訓誡後,她這邊也熄了動靜,不過畢竟是女人心性,沒有男人豁達,這點不痛快始終在心裡記得,過了六七年,也沒有忘了。

    好好的一個人,成了瘸子不說,前程也斷送了。這不是打她們郭絡羅家的臉面麼?

    因這個,哥哥嫂子在她面前沒少訴說委屈。

    加上九阿哥過來嘮叨幾次,使得她心中對曹家之人越發厭惡。

    換做是其他了不得的權貴也罷了,一個包衣奴才竟還這般囂張,如何不讓人膩歪?

    這次內務府使嬤嬤去曹家照看之事,便是她在太后面前「拉家常」說起的。不外乎,想給曹家上點眼藥,報一報侄子受辱之仇。

    原還想要看看笑話,沒想到卻是變故迭起。

    她康熙十五年入宮,德妃康熙十四年,兩人入宮的時間相仿。在差不多的時間裡,兩人先後生下了三位皇子阿哥。可謂是當時宮裡風頭最勁地兩位宮妃。

    不過,到底身份不同。

    德妃當年入宮時,是以正黃旗包衣之女的身份,「小選」進宮的。就算其娘家兄弟現下抬到了正黃旗,但是還有半數族人轉了鑲藍旗包衣。

    就算她康熙十七年當年生下四阿哥。也還是個沒名沒號的宮人。還是四阿哥的養母。時為貴妃孝懿皇后不忍,才在次年封了個嬪。

    宜妃卻是上三旗秀女,又是出自滿洲大戶郭絡羅氏,進宮次年便直接封了「嬪」。

    另外,宜妃性子爽利活潑。容貌也比德妃艷麗。真所謂是寵冠一時。德妃卻是個悶葫蘆地性子。只因行事規矩,頗受兩宮太后地器中。

    宜妃當時年輕張揚,心裡只想著爭寵。在後宮中正與其他幾位嬪妃斗得歡。對於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宮中舊事,並沒有放在心上。

    想著李氏看著三十許人的容貌。微微凸起的小腹,宜妃牽了牽嘴角,心裡卻是酸酸的。

    雖然也聽到太后說了「五姑母」,但是宜妃卻沒有想到固倫淑慧長公主身上。

    固倫淑慧長公主嫁了兩著,都是蒙古王公,就算是生下女兒,也不會流落到南邊去。

    況且,蒙古人長相有異,骨架大,顴骨高,單眼皮地多。這李氏身量雖說不矮,但是瞧著眉目之間,與蒙古人又有不同。

    不過想著太后地失態,再想想康熙剛才地異樣,宜妃心中隱隱地有些怪誕的念頭。

    她想了想,喚人道:「去,請端嬪過來!就說本宮說的,這邊新賜了櫻桃,請她來吃酒解悶!」

    少一時,內侍便引著一個六十多歲地老婦進來。

    見了宜妃,那老婦俯下身子行禮。

    她就是方才康熙十六年同宜妃一道冊封為嬪的端嬪董氏。比宜妃大十多歲,是最早進宮地妃嬪之一,早年生過一位皇女,卻是沒有站住。

    她位份雖不低,但是因不受寵,在後宮中很是不打眼。

    她身邊沒有親生子女,養子十一阿哥搬到阿哥所幾年後也夭折了。

    宜妃是十一阿哥生母,因這個緣故,對於端嬪也有所照拂。

    如今,端嬪已經年過花甲,還是沾了宜妃的光,得以在這邊園子榮養。

    宜妃見她行禮,伸出胳膊虛扶,笑著說道:「老姐姐,快快起來,還要本宮扶你不成?這日頭見熱,左右也無事,便請姐姐過來吃酒。」

    說話間,宮女早已得了吩咐,將鮮果蜜餞,爽口小菜擺上,還送了兩壺酒。宜妃吩咐宮女將端嬪攙到炕邊坐了,笑著說道:「姐姐平日就愛這一口,今兒本宮也發發善心,陪姐姐吃兩盅。」

    端嬪頗為意外,看看滿桌子瓜果酒菜,又看看宜妃,掏出帕子來,卻是「嗚嗚」地哭了起來。

    宜妃心裡雖是不耐,但是為著哄她說話,便只有忍著性子。

    她親自端了酒壺,給端嬪滿上酒,道:「我的老姐姐呦,這是哪一出?這青天白日的,哭啥啊?又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了你不成,跟我說,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端嬪一邊摸了淚,一邊說道:「再過半個月,就是端午了,端午過後就是十一阿哥的生祭,這轉眼都去了二十年。要是十一阿哥還在,如今怕是兒子都要娶媳婦了。」

    畢竟是自己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聽提及夭折的三子,宜妃心裡也有些難受,將酒盅送到端嬪手中,道:「老姐姐,還提這個做什麼,讓人跟著難受?你放心,五阿哥那邊有太后,本宮不好做主,小九那邊五個兒子,往後挑一個給你做孫子,姐姐百年後總讓姐姐能吃上香火供奉就是。」

    五阿哥自幼養在太后宮,大了後也是多親近那邊。

    太后對自己拉扯大的這個孫子也是格外寵愛,從孫子到重孫子的事老人家都要張羅張羅。所以,宜妃這個生母,才說做不得五阿哥的主。

    「這話當真?」端嬪卻是有些不敢相信。

    老人家在宮裡大半輩子。多是孤零零地,如今晚景淒涼,看到別人有子有孫,也是打心眼裡羨慕。

    聽了宜妃這一句,如何不讓人意外與期待。

    宜妃卻是不著急回話。看了看那酒盅。笑著說道:「姐姐先吃三盅,本宮再說這真啊假的!」

    端嬪本就嗜酒,聽了宜妃這句話,立時幹了一盅,也不等別人給倒。一手酒壺。一手酒盅。自斟自飲,又連著喝了兩盅……

    酒過半酣,端嬪的舌頭已經是直了。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

    宜妃揮揮手,打髮屋子裡服侍的人下去。給端嬪夾了口菜道:「老姐姐,你是在萬歲爺大婚前進宮的,見識過元後娘娘地尊榮。都說萬歲爺心裡對這位娘娘最是情重,我卻是進宮晚了,沒有得見娘娘。」說話中,帶著幾分惋惜:「元後娘娘薨前,後宮子息不繁,想來這也是萬歲爺專寵中宮所致。」

    後邊這一句,卻是爭著眼睛說瞎話了。

    康熙元後孝誠皇后是康熙十三年誕下二阿哥後薨地,但是後宮中已經生了五、六個皇子,三、四位皇女,只是多夭折,站下的少,沒有序齒罷了。宜妃心裡尋思的,是會不會因當年元後嫉妒,無法容人,所以萬歲爺才將懷孕的宮人送出宮去,請固倫淑慧長公主照顧。

    固倫淑慧長公主康熙初年就成了寡婦,太皇太后憐惜,多次接了她回京小住,沒幾年就定居京城。

    這個曹寅之妻李氏,不僅太后看著有幾分眼熟,就連宜妃瞧著也是有些眼熟的,覺得她影影綽綽地,有些像榮妃所出地固倫榮憲公主。


    固倫榮憲公主是諸位皇女,相貌最肖似萬歲爺之人,因此格外得萬歲爺寵愛。

    李氏,莫非是流落在民間地皇家血脈?

    提起陳年舊事,端嬪的神色有些迷離,待聽到最後一句,卻是擺擺手,道:「這句話,卻是好笑,想必皇后娘娘在地下聽了,也要覺得委屈。」

    「哦?」宜妃又給端嬪滿了一杯酒,道:「莫非這位元後娘娘真如萬歲爺稱讚的那般,最是賢惠?」

    「不賢惠又如何,不過是個擺設罷了!她也不好過,戰戰兢兢地,就怕那個位置坐不牢!」端嬪帶著幾分感觸道:「萬歲爺……是有兩年沒有掀牌子,卻不是為了皇后娘娘。說起來,我還要感激皇后娘娘,要不是娘娘使人安排,萬歲爺也想不起我這個人來。就是那一次,我懷了二格格,到底是偷來的,不到兩生日就沒了……」說到最後,又是「嗚嗚」地哭起來。

    宜妃聽了這話,卻是同自己個兒心中所想地對上,按捺住歡喜,勸酒道:「姐姐喝酒,人生百年,就是一轉眼的功夫,不過是命罷了。」

    端嬪又喝了一盅酒,道:「可不是命麼,長得再好又如何,受皇帝專寵又如何,還不是逃不過命數,說沒就沒了。在宮裡待了十來年,連個正經名分也沒熬上,還是萬歲爺念舊情追封的。聽說原是要效先皇舊事,追封為后,到底被兩宮太后攔下,只得了個妃號葬了。因這個,皇后感念兩宮太后的情分,好生地孝敬了幾年,她卻也是個福薄的……」

    宜妃聽得有些迷糊,既是宮眷所出,那李氏為何在宮外長大?

    娘家是包衣李家,婆家是包衣曹家,都是皇上心腹。加上這些年,皇上對曹家的偏護,要說這其中有門道也說得清。

    端嬪已經探過脖子,神秘兮兮嘀咕道:「有些話,卻是連做夢也不敢說的,你曉得是什麼麼?」

    宜妃搖了搖頭,露出幾分好奇來:「是什麼?到底姐姐年長,是見了市面的。」

    端嬪用手捂了嘴,面上露出幾分驚恐之色,道:「不能說,不能說,當年殉葬的宮人沒有一百,也有幾十。這可了不得,是要人性命的。」

    宜妃見她如此,收起好奇之色,轉了其他話題。

    端嬪醉得迷糊,見宜妃不問,反而有些憋不住,小聲道:「我同你說。你可千萬別告訴旁人去!這是說不得地事

    宜妃點點頭,就聽端嬪壓低了音量說道:「那位不是病故的,聽說是皇后動了手腳。她心裡害怕,那位是蒙古貴女,又有兩宮太后與皇上的寵愛。雖是在宮裡待年。原是要封后的。因皇上年幼,輔臣權重,這才納了赫舍里與鈕祜祿家的姑娘為后妃。待到鰲拜倒台,皇上親政,這後宮也就成了擺設。那位卻是連皇貴妃都不稀罕。請太皇太后給指了親事。這懿旨都發出去。到底沒有嫁出宮。後來。卻是就沒了……過後有流言出來,太皇太后震怒,擊斃了百十來個宮人。才將事情壓下來,其中還有個嬪……」

    宜妃已經是聽得目瞪口呆。端嬪卻仍是喋喋不休,道:「愛新覺羅家出情種,先頭地老老皇爺與老皇爺,都是如此。皇上也不外如是,可憐皇后卻是背負了虛名,倒是相敬如賓,實不像是夫妻。」

    宜妃聽著,卻是有些不信了,道:「怎麼會如此?要不是夫妻情深,皇上也不會偏疼二阿哥,早早地立了太子不說,還親自教導,這又怎麼話說……」「這卻是不曉得了,有說是皇上想要親征,所以立下儲君以防萬一;還有說太皇太后主張要回駐滿洲,留下太子這這邊監國;還有說是皇上對皇后之死心存愧疚就是那位蒙古貴女,聽說拒絕做宮妃後,被太皇太后收為養女,這名分卻是高了皇上一輩了……皇上卻也是不顧及這個,到底最後追封了一個妃號……」端嬪大著舌頭說道。

    直到聽到這一句,宜妃才算是同那句「五姑母」對上。

    太皇太后生了三位公主,受了個南蠻子義女孔四貞,再加上這位蒙古貴女,可不正是行五?

    宜妃心中暗喜,卻也是疑惑不解。

    即便早年顧忌皇后,但是皇后薨了多年,要是李氏真是皇家血脈,兩宮太后與皇上怎麼能容熱她流落民間?

    端嬪接下嘟噥出來地一句話,卻是使得她險些魂飛魄散:「這話一天一個樣,誰又說得清呢?上面要禁,哪裡禁得住?尤其是後來的大動干戈,弄得人心惶惶,更是出來不少謠言……那話傳的可邪乎了,那位貴女是孝獻皇后薨後進宮的,有說是要做老皇爺妃子的,也有說是老皇爺因孝獻皇后思子哀逝,不忍心再看著母女相離,才將那位送到太皇太后身旁地。照這個說法,那豈是蒙古貴女,那就是正經地天家地金枝玉葉……」

    宜妃只覺得眼前發黑,想起方才康熙那冷冽的目光,不由地身子發抖。

    端嬪醉倒在桌子上,已經是鼾聲漸起……

    少一時,端嬪已經被宮人送回去安置。

    宜妃坐了許久,方使喚了心腹內侍,道:「端主兒上了年歲,身子不見好啊,怕是要老了。等過些日子,本宮隨皇上避暑,你就留下園子這頭,照看照看……」刻,李氏與初瑜等人已經跪下恭迎。

    康熙看了眼王嬪,見她臉上並無異樣,點了點頭,道:「朕不過是來看看,話幾句家常,都平身吧……」

    他落座,又指了指旁邊地椅子,叫王嬪與李氏也坐。

    李氏並不是第一次陛見,早年康熙數次南巡,都是以江寧織造府為行宮,還曾多次親自到曹家內宅,探看曹孫氏老太君。

    對於李氏,康熙態度也向來溫煦,問起老太君起居與孩子們課業。

    繞是如此,李氏也不好托大,連聲堅辭。

    還是王嬪託了她的胳膊,拉她坐了,笑著說道:「曉得表姐您是懂禮地,不過如今是重身子,又是皇上體恤,坐下又何妨?」

    說到這裡,王嬪看向康熙,笑著說:「皇上,還有個好消息要告知您呢,十六媳婦又有了,阿彌陀佛,求著佛祖保佑,這次給皇上添個大胖孫子。」

    康熙聞言,臉上露出慈愛來,點了點頭,道:「確是好消息,傳朕的話,叫內務府那邊將年前黑龍江進的老參挑幾斤送到阿哥所那邊……」說到這裡,又看了坐在王嬪下首的李氏一眼,道:「再預備一份,送到曹寅府上。」

    少不得大傢伙再次謝恩,康熙看著眼前諸位雖是守著規矩,但是待自己恭敬有餘,親熱不足,到底心中有些淒涼。

    他抬起頭,看著初瑜道:「曹那小子在家裡如何?瞧著他在外頭規規矩矩的,裝得甚是老實,在家裡有沒有胡鬧?」

    這話聽著像是責備,又像是寵溺,初瑜安下心來,稍加權衡後,小聲說道:「皇阿瑪,額駙心地仁善,在家中帶下人也甚是寬厚。別的還好,只是提及公公婆婆時,盼著二老能健康百歲,使得我們做兒女的能多盡孝心。說到皇瑪法的時候,他心裡卻是愧疚,生怕有做不到位的地方,辜負皇瑪法的器重。使得皇瑪法失望。」

    初瑜倒是沒有說謊,曹卻是在妻子面前嘮叨過類似的話,但是卻不是這樣說法。

    曹是戲稱,自己個兒如今是老黃牛,要是自己個兒做不好差事,惹惱了皇上,被革了頂戴,那全家就回南邊種田去,做個大地主、富家翁。

    他還問初瑜,樂意不樂意做個地主婆,腦袋上裹個摸額,房前屋後的哄幾個小孫子。

    這其中,卻是對京城人事的厭倦與對逍遙自在的惦記。

    初瑜自然是不好實話實說,就換了婉轉說辭。

    康熙聽著前面,心裡還有些發酸,覺得女生外向這句話果然,聽孫女將曹贊的。

    不過,聽到最後,他卻是心裡熨帖不少。

    不枉費自己數次提點,那個懶小子總算是有點記性,曉得惶恐,還算是有點良心。

    李氏是做母親的,聽提到兒子,臉上也露出關切來。

    見康熙面色好些,她才算是放下心來。

    雖說坐著,但是她也不敢坐實,虛坐著椅子邊,越發吃力,不過丁兒點功夫額上已經滲出汗來。

    康熙原還想借著機會,同李氏說幾句話,但是見她肖似其母的容貌,心裡也是一陣絞痛。

    加上看她如此不自在,康熙也是意興闌珊,起身道:「你們聊著,朕還要去看摺子……」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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