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又有一個送茶的(1 / 1)
姜白基很想踹一記窩心腳,讓郿城令的肋骨斷幾根。
郿城令也是有苦說不出,他靠投誠北漢朝廷飛黃騰達,抓緊了時機從一介吏員扶搖直上,起初的確覺得能任郿城的縣令祖墳已經青煙滾滾,可好日子過長了,又不滿足現狀了,這回盼著姜太尉親迎東豫使團,要在郿城停駐休整,這麼絕佳的一個時機,當然要不遺餘力掙表現。
跟一個親信僚屬商量後,郿城令也篤信了漢帝根本不打算放神元殿君再返東豫,建交議和只是個「引君入瓮」的陷井,可雖然是陷井,但還是要走個談判的過場,如果在郿城就給東豫使團的一個下馬威,就能給姜太尉留下個知情識趣的好印象,再找機會行賄,就能牢牢攀附上太尉府這顆大樹。
剛才挨拳頭的時候,郿城令暗中還覺得喜氣洋洋,現在他可沒有一點好心情了。
別說神元殿君還沒有到大京,哪怕已經到了大京,只要北漢不想跟東豫徹底翻臉,就不能阻斷使臣和豫廷的正常奏書往復,姜白基十分清楚,他家君上不可能為了區區無眉奴的死活,容許逼留神元殿君的計劃節外生枝,姜白基很快就有了決斷。
「貴使當然有權抗議,還請諸位貴使莫因區區縣令的罪行,屈解我國君上決心與貴邦建交的誠意,今日之事,我可決斷,暫止罪懲無眉奴,待正式議交後聽候君上的裁決,至於郿城令」姜白
基根本不記得郿城令的名字:「你姓劉,叫什麼?」
「卑職賤名尼剌。」
姜白基:
這狗東西,竟還取了個羌名,且他這羌名還是長生天神侍的意思,憑他也配!!!
「我問的是你的漢名!!!」
郿城令這下是直的要哭喪了,大汗不止,哽咽不停:「卑職,卑職賤名康安。」
「劉康安,你確有意冒犯貴使,毀阻邦交,此乃大罪,即日起,革除你的羌籍,沒入無眉倉等候罪懲!」
劉康安如遭雷劈。
正好這時,梁會拿著一盒子活絡丹送來了公堂,南次笑著說:「剛才聽說三兄氣急動手賞了郿城令一拳,我還想了一陣,覺得郿城令應該不缺治傷的藥,不過如果一點補償都沒有,也說不過去,還好我讓人準備了,這下子,郿城令可正當急用了。」
為著這盒了藥,三皇子竟然還很是不滿,當然他表達不滿的時候已經離開了郿城衙的公堂——劉康安下了無眉倉,使臣們卻依然還住在郿城衙邸里,鬧出這麼件不愉快的事故,當然要給姜白基些時間平息下懊惱的心情,瀛姝婉拒了高氏提出共用午餐的邀請,「四人午餐」後,又在喝茶閒聊。
三皇子就說:「五弟幹嘛給那狗奴療傷藥,婦人之仁。」
「三兄也太小氣了吧?」南次哭笑不得:「我哪知道姓劉的這樣蠢,話一多,居然給自己招來頂這麼大的罪責,我想著三兄到底動手打了
北漢的官員,姜白基是不敢拿三兄如何,可總得給他這太尉留點顏面,好在下屬跟前下台不是。」
「後來五弟看見他的下場了,就不該再給藥。」
南次:
「該給的。」瀛姝偏幫南次已經成了習慣:「無眉奴嘛,是大豫的遺民,對遺民就更該照濟了。」
「他算什麼遺民,奴婢卑膝賣國求榮。」
「我不這麼看。」神元殿君小聲發表意見:「劉康安過去只是一介吏員,雖然他說的話不實,但憑他還沒有賣國的能耐,關中為羌部侵占不是他的責任,他的確是大豫的遺民,他為了自保,為了求榮,戕害遺民的確卑鄙無恥,受到他迫害的遺民理當仇恨他斥罵他,可他現在已經落得罪有應得的下場了,至少我們,沒有資格因為他曾經助紂為虐,就理直氣壯再施以踐踏。阿姝,我們應該對北漢的國君提出抗議,阻止羌部君臣,再苛虐迫害大豫的遺民。」
「兩國既要建交,我朝當然可以提出北漢將羌籍與遺民一視同仁的主張,至少應當裁撤無眉倉,不過這不能徹底解救遺民於水火。」瀛姝一針見血指出:「僥倖南遷至大豫的遺民,的確依然難逃淪為奴役的命運,大豫雖無無眉倉,可被權貴虐打致死的奴婢不在少數,夷部對遺民的輕賤是根深蒂固的,我們更不能奢望他們犧牲本族臣民的利益,先顧遺民安居樂業。」
神元殿君長長嘆了聲
氣。
因為拳打劉康安並導致他獲罪而意氣風發的三皇子,此時也沒了一絲好心情。
「三殿下今日,到底是救了一個遺民免遭酷刑。」瀛姝說。
「我們現在也只能夠救得一個算一個,多救一些算一些。」三皇子依然沮喪。
神元殿君於是喝了一大口苦茶湯,這回還自己給自己盛滿了。
明日就要離開郿城,繼續向長安行進,這日傍晚,梁會提著個布兜,在邸院裡轉悠了好一陣,終於等到神元殿君也來邸院散步,他上前就把布兜遞給了殿君,直楞楞解釋道:「卑職聽三殿下說,殿君愛喝野茶,這些是卑職沿途採摘的,趁著這兩日休整,曬乾了,僅只是曬乾而已,煮成茶湯後還是原汁原味,殿君留著慢慢喝。」
殿君:
凌尚宮在殿君身邊,把梁會的言行看在眼裡,私下裡當成趣事告訴了瀛姝:「殿君萬萬沒想到梁副令竟然會將她的這點喜好記心上,還真是抽空采了不少野茶呢,又想到曬乾後才利於存放,不僅自己守著曬乾了,還用油紙包分開來裝存,就更不易受潮變味了。
殿君看著那袋子野茶直發愣,女公子,我這回應該不是多想了。」
「快說你是啥想法?」瀛姝登即來了興致。
「過去三殿下和二殿下差不多,趕著獻殷勤,其實都懷著別的居心,只現在,三殿下倒是對殿君真心禮敬了,只不過反而倒沒了過去那般殷勤,我也聽
說過一些,三殿下真正心悅的人是於家小娘子,雖然,於小娘子日後多半也只能居姬媵之位,可我是有私心的,總盼著殿君能嫁個對她一心一意的良人。
這段時間我一直細細觀察,殿君對三殿下應是無意的,隻眼下殿君和三殿下註定要同舟共濟,當然不能刻意疏遠。
梁副令過去並沒有機會接近殿君,只這會出使的途中,卻處處留心,前些時候殿君暈船,梁副令就總向泗水打聽殿君的症狀有無緩和,後來轉行了陸路,殿君堅持要騎馬,他總是遠遠跟著,如果這還是他的職責所在,親手採摘野茶,曬乾裝盛好,這可不是使團副令的職責了。
且我看殿君的情態,對梁副令也不同尋常呢,女公子,我只知道梁副令是上蔡侯嫡出的小公子,未曾婚配,他也已經二十好幾了,為何還未婚配?」
梁會這個人沒什麼毛病,前生的時候是娶了妻,生了子的,瀛姝橫豎是沒聽說他有什麼劣跡,她還跟梁會的妻子打過交道,雖然也只是泛泛之交。
「凌尚宮是想當月老牽紅線了?」瀛姝問。
「我哪有那資格,只是憐惜殿君上頭沒有高堂父母,陛下又忙於政事,連幾位皇子、公主的婚姻大事都沒定下呢,一時半會兒恐也顧不上考慮殿君的姻緣,只殿君畢竟已經過了雙十年華,且對梁副令分明還有好感,只怕殿君自己不肯求陛下作主姻緣,耽擱著,
又再錯失良緣。」
「梁副令是武官,多在軍營,前些年還時常出征,才至於耽擱了姻緣,不過據我所知,他是上蔡侯的老來子,上蔡侯對他極為器重,去年梁副令就調職禁衛了,論來,上蔡侯也該考慮他的婚姻大事,至於為何還沒消息,這我可就不知曉了,不過我可以托五殿下打聽打聽。」
「那就太好了,五殿下現是使團令,是梁副令的上司,上司關心下屬的姻緣並不奇罕,我不會看走眼的,梁副令分明是心悅殿君,真心誠意的,就殿君這邊,我卻拿不準對梁副令的是單純的好感,還是動了兒女情思,殿君將女公子視為知己,或許更願意跟女公子講心裡話。」
於是這天,瀛姝便擠進了殿君乘坐的車輿。
她知道北漢派出來的護衛中,必有耳力過人者,可殿君身為主使,又是女子,她乘坐的車輿四周都是陛下精挑細選的武婢,武婢之外,才是大豫的使團衛,在車輿里壓低了聲說話,並不怕被北漢的耳目竊聽。
「我聽凌尚宮說,梁副令是個有心人,知道殿君愛喝野茶,竟採摘了好些」
神元殿君長長嘆了聲氣:「不瞞阿姝,我哪裡喝得慣野茶啊,只是,那日為了寬慰三殿下,才勉為其難裝作愛喝,哪曾料三殿下自己喝不慣,誤認為我是真喝得慣,一連幾日都煮野茶,我就更不好說穿了。
更沒想到的是,誤解的人還越來越多
了,梁副令又是出於好意,這下子我對凌尚宮都不好說真話了,就想著,把那麼多茶葉分給婢女們,誰知道她們全都說喝不慣,都以為我喝得慣,不待我囑咐,就煮好幾水囊備著,真愁人。」
瀛姝:
實在忍俊不住,笑得靠在了憑几上:「到底還是凌尚宮想多了,她見殿君瞅著梁副令送的野茶直發愣,還以為殿君是被梁副令的一片真情打動了,央著我來,就為了求證。」
見神元殿君低著頭不說話,瀛姝竟也辨不出殿君是否在害羞,往殿君那側傾著身:「我也誤解了殿君喝得慣野茶,卻沒想著在途中採摘來曬乾後長備著殿君飲用,慢說我沒這麼細的心思,凌尚宮、泗水她們都沒想到,因此啊,凌尚宮有一點怕是沒想多的,梁副令心悅殿君。」
「我知道,我並沒有那麼遲鈍。」殿君乾脆也靠向瀛姝,伸手去把玩瀛姝腰懸的相思子:「我明白梁副令的心思,他對我是真有好感,真的關心我,我承認我為此高興,阿姝,梁副令也算我的救命恩人,當時我被追殺,以為必死無疑了,多虧遇見梁副令,當時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卻不曾猶豫就出手相救。
他不像我後來遇見的那些人,奉承我討好我,為的是利用我。我身邊有阿姝,有凌尚宮,有泗水和香芸,你們肯同我生死與共,我獲得你們情誼已經深感幸運,我對姻緣之事原本是
不抱希望的了,而且我並不為此感到悽苦。
可我感覺到了梁副令的情意,我真的很高興,可在這之前,我其實就已經有了心悅的人。」
「啊?」瀛姝大大的意外了。
「也是最近我才明白的,阿姝,不要問我那個人是誰,這是我的秘密,我想獨自珍藏著。」
「但殿君不說,豈不是會和意中人錯過?」
「說與不說,都會錯過。」殿君看著殷紅如血的相思子,像又看見了那天燦爛無比的霞光,落在某一雙清冷的眼睛裡:「他對我無意的話,說與不說,結果都是我的一廂情願,他若對我有意,我不會忽視他哪怕些微暗示,我現在還是沒喪失希望的,過去的我根本走不進他的視線,我如果要獲得他的情意,必須脫胎換骨,我得成為一個真正的,堅強的人,我得確定自己要走的道路,才有機會和他同行。
阿姝,我現在真的,從來沒有這麼清醒過,和他之間,無論是何結果,我不會黯然神傷,我渴望得良人為伴,但就算是我一廂情願,我不會覺得孤寂淒涼了,我身邊已有知己良朋,大濟國滅後,我其實要比任何一個擁有脂瑰玉佩的軒家女子都要幸運。
我不能辜負梁副令待我的真誠,因此我現在不能給他任何回應,如果他一定要個回應,我會告訴他,我對他只有感激之情,我感謝他救了我的性命,更感激他待我至真至誠,可我現在的確
視他只如恩人,只如良友,我不能因為姻緣無著,就欺騙他,我和他,並非兩情相悅。」
「我猜,梁副令也不會在此時告白。」瀛姝握著殿君的手:「殿君不必心存壓力。」
她不知道殿君心悅的人是誰。
但可能的人,其實也就是有限的幾個而已。
瀛姝也無意去篩選排除,她現在對男女之情,看得著實淡薄得很,她也從無好為月老的興致,她只是希望著,神元殿君的命運得以徹改,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命運,雖然,她和神元殿君的想法差異極大,不過她尊重殿君的選擇。
她視南次仍然如兄長,如良朋。
可是她接受了南次的定情信物,這是她的選擇。
時至如今,除了她的生父之外,無一男子在她心目中的份量比南次更重,南次決定以她為妻,她就必與南次攜手共進,男女間的情愛,是最易變移,最不可測的情愫,她經遇過,也看破了。
她笑著跟殿君說:「無論如何,我還是期盼著殿君心想事成,殿君不跟我說的秘密,有一天我會頓悟,因為目睹了殿君已得良人為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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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又有一個送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