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理 由（1 / 1）
第三百四十三章理由
洛里斯特再次看向掛在牆上大幅的前克里森帝國的版圖，沉吟了半晌，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不行，征伐安第納克王國篡位的凱瑞女王這場戰爭勢在必行，不能拖延。只有讓二殿下復位才能給我們爭取時間……」
「時間？」史胖子眨了眨眼有些困惑：「殿下，我們需要爭取什麼時間？目前一切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沒必要放虎歸山，讓二殿下重新登上王位。事實上把二殿下掌握在我們的掌控中對我們家族的好處更大。甚至我們能威脅凱瑞女王放開安第納克王國的商路，脅迫她將其林港交給我們家族……
如果二殿下重新登上王位那對我們諾頓家族的忌憚和猜忌還是依然，我們不但得不到好處也許他還會死皮賴臉的派遣使者過來要求我們給他支援。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殿下，馬德拉斯公國即將滅亡，很快北地就將和安第納克王國連為一體，而不再是一塊飛地。我擔心二殿下一登上王位就會名正言順的派出他的稅務官員前來收取什一稅。
這意味著我們家族每年都將向二殿下繳納十幾萬金福德的稅收，甚至還必須向王國公開我們家族的田地數量。以二殿下的稟性和這段時間對我們家族領地的了解，他很清楚我們家族的支柱產業不在田地，而在工礦場坊。他一定會打這方面的主意，或許還會增加各種雜稅。
對我們那三家盟友來說，過早的讓二殿下復位也不是個好主意，他們同樣要繳納什一稅，還要避免被二殿下調動他們的家族軍團四處去征戰。現在的二殿下在北地，無兵無權，即使他再有能耐也掀不起大浪。所以我堅決反對去征伐那個篡位的凱瑞女王，我認為她在安第納克王國的王位上比二殿下更好，至少夠不成對我們家族的威脅。」
洛里斯特苦笑著又倒了杯果酒給自己，一口氣灌了下去。
「你說的很對，可是兩相其害取其輕。」洛里斯特的手指在地圖上點了點：「今年，我們滅亡了馬德拉斯公國，接下來的時間只夠我們進行領地置換和居民遷移並安頓下來。但明年，我們就要進攻伊比利亞王國，而菲薩布倫大公就是攔在我們面前最大的一座山！這老頭不但是只老狐狸，更是一頭雄獅，帝神這個名號對他來說是貨真價實，我們決不能大意。」
洛里斯特長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我一直在關注所有收集到的有關菲薩布倫家族的資料，結果發現我還是小看了這個老傢伙。你知道現在菲薩布倫大公麾下的家族武裝有多少人馬嗎？近二十四萬人，幾乎是全民皆兵啊，不愧是帝神，名不虛傳……」
「你說什麼？二十四萬家族武裝…….這不可能，菲薩布倫家族根本就養不起這麼多人馬，光憑牧野原省和東荒省，他們籌集不到那麼多的糧草……」史胖子很懷疑洛里斯特是不是在危言聳聽。
「我沒騙你，這是真的。」洛里斯特回到書桌前，拉開抽屜取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夾放在史胖子的面前：「他們根本用不著去籌集糧草，因為他們可以去搶，去東北大草原上搶劫那些草蠻部族。而當那些草蠻部族臣服之後，他們又可以用交易從草原上得到源源不斷的牛羊。」
「還記得第一次和菲薩布倫家族做的軍備交易嗎？西莉薇亞公主一口氣要了十萬套一零三型騎兵制式裝備，加上當時贖回去的一萬五千名邊防游騎軍團的士兵，總價值兩百萬頭牛羊，期限為五年。當時我還很高興，以為能將菲薩布倫家族的目光轉移到東北大草原上，去和那些草蠻部族死磕，為了劫掠牛羊必然有死傷，這樣也能減輕對北地的威脅。
我預料錯了，事實上菲薩布倫家族的邊防游騎軍團早就把東北大草原上的草蠻部族給殺怕了。這是塔格爾交上來的一份情報，他最終在菲薩布倫家族收買了幾個眼線。據那幾個眼線透露，在和我們家族做軍備交易前，東北大草原上就有二三十個草蠻部族成為了菲薩布倫家族的附庸。他們不但每年要上供牛羊，還要派出族中的精壯去為菲薩布倫家族當兵。
文件夾里有份報告，是肯麥斯伯爵主持的雪鹽商會歷年來對菲薩布倫家族的交易清單和分析。看了這份報告我才明白，肯麥斯伯爵沾沾自喜，每年對菲薩布倫家族進行的交易讓雪鹽商會有十來萬金福德的收益，連我們家族只占百分之十都能收到一兩萬的分紅。現在才知道，菲薩布倫家族他們做的是轉手交易，把貨物全賣給大草原上的草蠻部族。
看看清單上那麼大量的雪鹽和生活物資需求，我們沒一個人意識到這一點。菲薩布倫家族兩個省有多少人？最多也就五十萬，可每年消耗的雪鹽和生活物資的數量已經超過了我們家族領地的三倍，而那時我們家族領地的總人口卻近百萬……在我以為菲薩布倫家族為了湊集牛羊去劫掠草蠻部族時，他們其實只是組織了商隊去進行交易。真正出兵也只為了讓草蠻部族臣服，而不是搶劫和屠殺。
說菲薩布倫大公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並不為過，我們擔憂菲薩布倫大公交好中部四公國是為了開闢新的商路，其實是菲薩布倫家族在為自己增加一道保險。現在銷往大草原的商品貨物都是由雪鹽商會提供，也就是我們北地出產。可一旦我們斷絕這條商路，菲薩布倫家族就沒辦法再和大草原上的草蠻部族進行交易，那麼缺乏物資的草蠻部族會怎麼辦？他們會拿起刀槍再次進行擄掠，戰火一起菲薩布倫家族的領地就首當其衝。
所以菲薩布倫大公聯合中部四公國滅了梅萊因公國，一是掃除背後的隱患，二是開闢新的商路，那麼即使我們拒絕和他交易，菲薩布倫家族依然能從中部四公國得到充足的物資商品供應。只要保證大草原不會動亂，菲薩布倫家族就可以把目光轉向他們關注的地方，比如說大小金川地區……」
看著側耳傾聽自己長篇大論的史胖子，洛里斯特又給自己倒了杯果酒。
「或許在你心裡，會認為菲薩布倫大公只是一個快過氣的大公爵，左右搖擺，兩方下注，明哲保身的人。但我跟他相會接觸之後，總有種直覺提醒我，他將是我們家族最危險的敵人。並不是他拒絕我和西莉薇亞的親事讓我忌恨他，而是我發現，他是一個真正的梟雄，充滿了野心。任何小看他的人，都會吃大虧的。」
「殿下，不是我不相信你的斷言，如果菲薩布倫大公真象你說的那樣，當年我們抓獲二王子離開後，溫得布里王城一片混亂，沒有人能做主，這麼好的機會可菲薩布倫大公入主後才幾個月就離開王城回到了家族領地。這說明他根本沒有野心，只想自保。要是他真是梟雄的話，他會倚仗家族的武力清洗王城的貴族，整合王國的力量並執掌伊比利亞王國的攝政大權。」史胖子反駁說。
「這才是他的狡猾之處，你想想，菲薩布倫大公要是照你說的那樣去做的話，後果會怎樣？首先，他得將家族武裝都調到溫斯頓省來去鎮壓那些領地貴族的反抗和叛亂，這會是一個長期而且消耗家族大量資源和武裝實力的火坑。就算他獲得最後的勝利那得到的也是一個滿目瘡痍的溫斯頓省，得不償失又有何用？
再想想，梅萊因公國那時還在，隨時會從背後插他一刀。做為老對手梅萊因大公肯定不會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還有，我們北地四大家族會給菲薩布倫大公重整王國的機會嗎？那時克里斯多夫子爵剛剛在我們手裡吃了敗戰，他和一萬五千名士兵都成了俘虜，面對我們北地咄咄逼人的軍勢，退讓和忍耐才是最佳的選擇。
菲薩布倫大公回到家族領地後，馬上讓西莉薇亞公主前來我們諾頓家族領地，一方面贖回被俘虜的將士，另一方面和我們家族簽定了五年的軍備協議。我們都以為菲薩布倫大公在對我們示好，擺明對我們沒有任何敵意，於是我們也就沒太關注菲薩布倫家族，就象你認為的那樣，把他當成一個明哲保身只想延續家族傳承的無害的貴族老頭。
現在我才明白過來，菲薩布倫大公這老狐狸退出溫得布里王城實在是一手妙招！只要他按兵不動，梅萊因大公就不敢進犯伊比利亞王國，很輕易的化解了背後的危機。而溫得布里王城交給他的女兒，王后執政以後，來自南部省的貴族和溫斯頓的領主斗得死去活來，王國一片亂象。連我們都認為伊比利亞王國會象一個隨時會成熟的果子自動落到我們的手裡，所以也坐視著王國搖搖欲墜的維持到現在……
錯了，我們都錯了，這一切都是老狐狸的籌謀。他很清楚只要他隱身在背後，我們就不會輕易去動伊比利亞王國這個果子。而菲薩布倫家族就有時間慢慢的完成他們的布置。當我們遠征哈內亞巴達群島時，菲薩布倫家族也如願的把大小金川地區給納入懷中。有了盛產黃金的大小金川，菲薩布倫大公終於放開了手腳，又把目光投向了伊比利亞王國。」
拿起書桌上的一個黑色文件佳晃了晃，洛里斯特感嘆道：「這就是塔格爾遞交上來關於菲薩布倫家族的報告。可惜他收買和發展的幾個眼線在菲薩布倫家族中地位太低，無法涉及到一些機密，比如大小金川地區每月能產金多少？菲薩布倫大公的下一步準備怎麼做他們都不了解……不過看到他們供述的一些情報，就足以讓我們警惕，菲薩布倫家族的實力非凡！」
把黑色的文件夾遞給史胖子：「你也看看，我說的菲薩布倫家族有二十四萬人馬你還不相信，眼線透露菲薩布倫大公組建了四個正規的邊防游騎軍團，一個軍團四萬兩千人。所以西莉薇亞公主第二次過來又採購了七萬套一零三式騎兵制式裝備。同時購買的五萬套鑲嵌式戰士制式裝備是為了組建兩個守備軍團，一個軍團兩萬四千人。這其中一個軍團部署在大小金川地區，另一個部屬在東荒省他們的老巢虎踞城堡。
除此之外，在大小金川還有一個預備游騎軍團兩萬八千人左右。值得注意的是這個軍團是由那些臣服於菲薩布倫家族的草蠻部族的精壯組成，他們還經常對東北大草原上那些不肯臣服的草蠻部族展開襲擊，作戰表現優異者才會被提拔進正規的邊防游騎軍團，分到我們家族為他們製造的制式裝備。提醒一下，菲薩布倫大公組建的四個邊防游騎軍團中從草蠻部族徵募的士兵超過了一半。」
「你的意思是說，菲薩布倫大公從草蠻部族徵兵反而減輕了自己家族領地里的人口壓力？」史胖子問道。
洛里斯特點了點頭：「我以前以為菲薩布倫大公治下的東荒省和牧野原省總人口不過五六十萬，能讓菲薩布倫家族維持三個邊防游騎軍團的規模已經是竭盡所能了。所以我也沒把菲薩布倫大公放在眼裡，認為他們進取不足，自保有餘。當我們的家族武裝進攻伊比利亞王國時，菲薩布倫大公一定會退避三舍，不敢和我們家族撕破臉，他會坐視伊比利亞王國滅亡。
可我沒想到菲薩布倫大公還有這一招，從草蠻部族徵兵讓他們家族的實力翻了一倍。我一向認為菲薩布倫家族的三個邊防遊騎兵團一個省放一個，只剩下一個軍團可以機動作戰負責增援。但現在才發現，菲薩布倫大公麾下的四個邊防游騎軍團和那個預備游騎軍團都可拉出來主動發起進攻，近二十萬人馬的輕騎兵會是一股多麼強大的力量啊！
以前菲薩布倫家族沒錢，只能坐視我們北地從南部省和溫斯頓省招收大批的流民，也讓我們忽略了菲薩布倫大公的威脅。現在大小金川落入他的手中，填補上菲薩布倫家族最短缺的一塊木板，所以在滅亡梅萊因公國後，菲薩布倫家族就遷移了十來萬的男女精壯前往東荒省。
去年我們得到菲薩布倫大公要在溫得布里王城舉辦騎士比武大會的消息後一直以為他的目的是為了西莉薇亞公主的婚事，但我過去接觸之後就感覺不對勁。直到得知梅萊因公國滅亡的消息後才恍然大悟，老狐狸也在打伊比利亞王國的主意。
滅亡了梅萊因公國後菲薩布倫大公再度執掌伊比利亞王國就能和中部四公國結盟，而我們北地通往溫斯頓省和牧野原省的交通只有兩架鐵索橋，很容易就能把我們困死在北地。菲薩布倫大公之所以在溫得布里王城舉辦騎士比武大會的另一個目的就是試探王城貴族和領主如今剩餘的實力，看看還能不能給他入主王城造成麻煩。
時間對我們和菲薩布倫大公來說都很緊張，之所以我堅持要先對馬德拉斯公國出手就是要另外打通一條通道，還有就是擴展北地的戰略縱深，同時也為了能在興得森小山脈的邊界對溫斯頓省形成威脅。今年可能是最後的平靜時光，當我們和菲薩布倫家族完成最後一筆軍備交易後，那明年我們雙方就會有很大的可能在溫斯頓省大打出手……
我也很想中止和他們的軍備交易，但不行，不是誠信的問題，而是我擔心一中止這筆軍備交易，菲薩布倫大公就會馬上入主溫得布里王城，席捲溫斯頓省，兵臨北地。而我們，因為家族領地的置換，還沒法做好進攻的準備。一旦兩架鐵索橋被封鎖，我們只能繞個大圈子從興德森小山脈的邊界發起進攻，這將使我們處於極其不利的位置。
和菲薩布倫家族的戰爭必須先發制人，先進襲溫斯頓省，攻占溫得布里王城，再進軍南部省，這樣才能把主動權掌握在手裡。如果在溫斯頓省和菲薩布倫家族大戰，那菲薩布倫大公就極有可能從中部四公國得到源源不斷的支援，而我們就不知這場戰爭會拖到什麼時候，對家族來說那會是一個大災難。」
停頓了片刻，洛里斯特才喃喃說道：「就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我才決定讓猛虎羅斯率領飛虎軍團先行征伐安第納克王國，當二殿下重新登上王位後，那最擔心的就會是中部四公國和商業聯盟了。他們會密切關注二殿下的一舉一動，從而減少或是放棄對菲薩布倫家族的支援，這就對我們占領南部省提供了方便。只要斷絕中部四公國和菲薩布倫家族的交通往來，那麼菲薩布倫大公就是再怎麼蹦達也逃不出我們的手心……」
史胖子沉默了一會才說：「殿下，你說得很有道理。可是我聽得頭昏，沒辦法分清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我還是認為讓二殿下復位就象是藥劑師常說的以毒攻毒，說不定他會給我們造成比菲薩布倫大公更大的麻煩。」
洛里斯特苦笑：「我只想早點把他送出北地，省得老是在北地給我們添亂。既然還有利用價值，就讓他復位後去發揮吧。以他的性格，被中部四公國和商業聯盟打敗是最大的恥辱。在他沒完成對中部四公國和商業聯盟的復仇前，他應該是不會給我們找麻煩。至於你提到的什一稅問題，我會讓肯麥斯伯爵去見他，以我們馬上出兵助他復位為條件，讓他減免北地四大家族三年的稅收做為出兵補償，我想他會同意的，至於三年後會怎樣，到時再說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