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魂牽異世（1 / 1）

    大周祥武年間。

    太平山下莫家村。

    莫青葉雙眼毫無焦距的躺在床上，瞳孔里倒映著稀疏破爛四處透風的床罩，以及眼底那一抹無法消去的難以置信。

    後腦勺隱隱傳來的痛感提醒著她，這一切都是真的！

    莫青葉無奈的嘆了口氣。頭頂上一幅搖搖欲墜迎著風還能清楚地看見幾個大洞的床罩，環眼望去整個屋子都瀰漫著四個字。家徒四壁！

    牆壁是由現代幾乎絕跡的泥土所造，老遠還能看出牆上的坑坑窪窪，屋子正中間還有一個八仙桌。雖然缺了一隻角，卻也不難看出乃純手工藝製造。

    莫青葉輕輕閉了閉眼，穩了下心神。她腦子似乎還沒轉過彎來。她莫青葉從小就是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憑著社會的資助一路考上大學。唯一遺憾的便是她那每日不改的霉運！

    甚至本該上首都大學的她都被人頂崗了。這麼多年，幾乎是走哪兒霉哪兒。出門迷路，走路撞樹撞車，做好事都能被人誤會送進局子裡。反正是哪兒倒霉哪兒就有她。更是在工作轉正的當天，居然被吵架的兩夫妻從樓上扔下一個花盆砸死了。

    想到這裡莫青葉就忍不住嘆氣，辛苦奮鬥二十多載，居然正式轉正第一天就死了。

    院長估計又得去廟裡替她祈福了。抬手摸了摸額頭，額頭位置倒是也有一塊疤。就是不知是否是自己身體。掀開四處透風的破棉被，圓圓潤潤的身子印入眼帘。莫青葉嘆了口氣，試著用著副身體想了想原配的事情。零零碎碎倒是有點兒記憶。

    大周，似乎並不是現代歷史中記載的那個朝代。如今蠻夷來犯，大周常常處於戰火中，不過這都於遙遠的莫家村無一絲關係。

    農家，不過柴米油鹽醬醋茶。再如何也不過過好自己的日子罷了。莫家村依山傍水，更是常年受著太平山的庇護。

    靠山吃山，年景再差，總能在大山中獲得生存。這也為莫家村求得幾分安寧。

    莫家村幾乎都是莫氏族人，莫青葉附體的軀體也喚莫青葉，這似乎已是莫青葉唯一的安慰了。

    莫青葉的爹，人喚莫老三。在家排行第三。還是村中有名的孝子，是一個老實忠厚的男人。她爹那輩總共生了四個兒子，一個小姑。小姑和四叔至今未曾嫁娶。

    在莫青葉的記憶里，除了小四叔，似乎家裡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況且莫三還有個堪稱偏心到極點的極品娘。

    想到這裡，莫青葉就覺得頭暈。在孤兒院並未讓她學習到如何與家人相處。

    她唯一信奉的便是知識與拳頭才是硬道理。好吧，那也就是說她是個語言解決不了問題就得靠拳頭的姑娘！否則，也不會成了孤兒院一霸。

    照莫青葉的回憶，莫家條件似乎並不好。堪稱家徒四壁。

    不過，這莫青葉活生生被養成了個糰子。捏捏臉上的肉，說不清該哭該笑。這家人如此貧寒，卻把她養成了一個糰子。不過想到自己這副軀體也不過七八歲的樣子，便也放下了。

    唯一的打擊便是莫青葉似乎並不是正常孩子。

    從小到大便是目光呆滯兩眼無神，一年都說不了幾句話。似乎腦子並不正常。村里人都叫她傻妞。讓她學狗叫便學狗叫。莫青葉那憨厚的哥哥沒少為她打架。

    莫青葉皮膚還算白皙，額頭上更是還有一塊銅錢大小的胎記。這也不過是莫青葉從記憶中找到的一些，但也不多。整個人給莫青葉的就是一小土妞。外帶還是傻的。

    甚至村里還有人傳言莫青葉並不是親生的。莫家幾人都是健康的小麥膚色，莫青葉卻生的白白淨淨的。莫老三那極品娘，也就是她奶奶還曾經幾度想要溺死她。

    在莫青葉的記憶中，小土妞脾氣還挺倔，本來是無意識的跟在哥哥身後上山采野果子，結果平常死也不會有什麼舉動的她生平第一次倔了。非要爬上懸崖摘那樹野花，居然掉下山摔死了。這才有了莫青葉的到來。莫青葉不禁撫額，真是死的冤枉。

    吱呀一聲，那老木門被人從外推開。高高瘦瘦的男孩兒面色陰鬱的走進來。讓他憨厚的面龐籠罩著一層陰霾。

    男孩兒看見莫青葉穩穩噹噹的坐在床上，目光忐忑的望著他，目光瞬間亮了，突然轉身飛奔出去。

    「娘！青丫醒了！」莫青葉只聽見外面咆哮的驚喜聲，那副老門還吱呀吱呀的搖晃著。

    本來跟在高瘦男孩兒身後的小不點兒也愣在了當場。徒留下莫青葉兩人大眼瞪小眼。

    小不點兒大概三四歲，瘦的簡直讓人心酸。也不知莫青葉到底是怎麼長的跟個糰子似的。

    小男孩兒定定的望著莫青葉，嘴巴一撇，眼淚都快下來了。「嗚嗚，姐姐醒了。」一把撲進莫青葉懷裡，撞得莫青葉直咧嘴。

    隨即，莫青葉身子隱隱有幾分僵硬。天知道她多不適應跟人如此親密接觸。摸著小不點身上幾乎只剩骨頭的身子，莫青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正想說點兒什麼，木門再次從外推開，只是這次有力了很多。「青丫！」一個穿著青花色棉布的婦人哽咽著衝過來抱住了莫青葉。

    「青丫，我的青丫啊，總算醒了。」婦人哭得直不起身子，高瘦男孩兒便在一旁安慰著母親。偶爾看見莫青葉飄過來的清明眼神還有幾分疑惑。

    「以後我長大了要給青姐姐摘好多好多花，這樣青姐姐就不會摔下去了。小樹要快快長大，這樣誰說我青姐姐是傻子我就揍他！」小不點也在莫青葉懷裡帶著哭腔喊道。

    婦人哭過後情緒穩定了很多，望著小不點也是欣慰不已。「好，青樹最乖了。」

    婦人看上去三十多歲，但是額角已經隱隱有幾絲白髮了。不過望著莫青葉的眼神滿是疼惜。「青山，快去給青丫把雞湯端來。」莫林氏欣喜的說道。

    莫青樹抬起頭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望著莫青葉，「二姐一定要多喝點雞湯。這是娘親在奶奶那兒借的呢。你不喝大伯母就該來要了。」莫青樹舉著小拳頭一副不平的樣子。

    想到奶奶聽說要借一隻雞給二姐熬湯時詛咒二姐早死的話就忍不住嘟嘴。大伯娘還在一旁說要叨擾一隻雞腿，哼，小樹都捨不得吃呢！

    林三娘無奈的拍了拍小樹的肩膀。「小樹可不許胡說。大伯娘家裡過的也不好。」林三娘眉眼間滿是苦澀。想到頭上兩個嫂子刻薄的模樣就覺心頭髮緊。

    「我不用。」莫青葉不禁出聲阻止。不過經過艱苦的思想鬥爭，還是沒能叫出那聲娘。莫青葉聲音軟軟糯糯，似乎因為不常說話有幾分沙啞。

    婦人一愣，一屋子人都哆哆嗦嗦指著莫青葉，莫青葉嚇得神魂不復，我滴娘也，不會才一句話你們就發現了吧？！

    「青丫，我的青丫肯說話了啊！」婦人再次衝過來，抱著莫青葉死不鬆手。「青丫會說話了。」婦人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莫青山也站在原地，十三四歲的少年臉上竟然也有了幾分濕潤和錯愕。仿佛還適應不了妹妹如此轉變。

    懷裡小小的莫青樹瞪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死攥著莫青葉的手。一個勁兒的傻笑。哈哈，看誰再敢說我姐姐是傻子！！我爹不打死他！

    「娘，你輕點兒。」青山看莫青葉被勒得直咳嗽忙把母親拉開。莫青葉投去一個感謝的眼神，登時把莫青山嚇愣了好一會兒。實在還未適應妹妹如此轉變。

    此時莫青葉也稍稍安定了，還好。原來是欣喜過頭了。不過心裡倒是很欣慰，也有幾分溫暖。似乎是自己從未體會過的親情。

    不管莫青葉是不是親生的，這家人如此作為恐怕親生的也不過如此了吧。「真是神明保佑，沒想到青丫這次還真是因禍得福了。」婦人後怕的拍了拍心口。

    「以後喜歡什麼就跟青山說，青山幫你找。」婦人責備的說了幾句。

    莫青葉都是一副默默點頭受聽模樣。要不是剛才那聲話語和莫青葉眼珠子中隱隱透漏出的靈動，恐怕幾人還不相信莫青葉因禍得福。看到莫青葉如此模樣，直樂的婦人說要去感謝神明。

    「青姐姐，你采的花我還給你留著呢。」小樹也恢復往日調皮的性子，嘚瑟著跳出來得意道。

    哪知婦人臉色頓時一黑，「我說了，那樹花不許留著！要不是摘那什麼勞什子花，青葉。。」婦人一說又要垂淚。

    莫青葉忙起身安撫，「沒事的，以後我不去摘了，您可別把花扔了。」莫青葉倒不是喜歡花。而是那花似乎有幾分古怪。

    她前世被花盆砸死，那花似乎跟莫青葉掉下山想摘的那樹一模一樣。樹頂上都有一片綠色得幾乎快透明的葉子。那花在陽光下還似鏡子般反光。倘若不是如此，莫青葉也不會一眼便被吸引了。為了它還丟了性命。

    好吧，莫青葉其實更想知道的是，兩世莫青葉，居然是為同一盆花掛掉，要不看兩眼怎麼也不甘心。做人做到這麼倒霉的份上，莫青葉也是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