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紅顏枯骨(1 / 1)
屋子裡的氣氛,剎那間凝固成冰。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本該是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面,被眼前人說來,再無一絲曖昧,只有被看穿的窘迫和危險。
禾晏迅速令自己回神,看著他,屬於少年人程鯉素特有的「惶恐緊張」悉數褪去,露出如常笑意,道「怎麼叫都行,都督高興就好。」
「城門校尉禾綏的女兒,竟會來投軍。」他似笑非笑的盯著禾晏的眼睛,「禾大小姐膽子很大。」
這人禾晏心思一動,既是連禾綏的名字都知道了,顯然是在暗中調查自己,並非是因為在孫府露了餡。從朔京到這裡縱然快馬加鞭飛鴿傳也要一月余,肖珏老早就開始懷疑她這是為何
少年笑道「沒想到都督這麼我,實在慚愧。」
禾晏的臉上沒有半分驚慌,縱是意外,也只是一閃而過。即便到現在,被人將衣裳挑開,揭穿身份,換了尋常女子,大抵要羞憤難當。這人倒好,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比男子都心大,或許正是如此,從京城到涼州,又在涼州衛呆了這麼久,無一人發現她的女兒身。
肖珏拿到朔京傳來的密信時,簡直難以置信。城門校尉的確有一個叫禾晏的孩子,不過是女兒,不是兒子。他還有個小兒子叫禾雲生,半年前叫禾晏的女兒在春來江上的一尊船舫中被賊人所害,沉入江中,至今死不見屍。按時間來算,正是禾晏投軍的日子。
但一個女子出來投軍,可以堅持一日兩日不被人發現,半年以上都安然無恙,要麼就是周圍的人都是瞎子,要麼就是這人偽裝的太好。肖珏並非瞎子,仔細想想與禾晏相處的瞬間,便覺這人實在掩飾的極好。
生的清秀羸弱,身材瘦小,但人們卻不會將她與女子聯繫在一起。蓋因尋常女子哪有這般不拘小節的,更何況她的身手在涼州衛里數一數二。
「來涼州衛是做什麼」
禾晏腦子飛快轉動,答道「在朔京犯事了,被人抓住就死路一條,走投無路才來投軍。」
「何事」
這人到現在還不信她,明明什麼都已經查清楚了。禾晏嘆息「有個大戶人家的公子覬覦我的美貌,將我擄到船上想要霸占為妻,不巧這時候有刺客來了,取了他性命。我一人留在船上可就是有嘴說不清,指不定旁人還以為我和刺客是一夥的。無奈之下,我只能去投軍。」
這話半真半假,禾晏說的很是誠懇。肖珏玩味的看著她「覬覦你的美貌」
禾晏「」
這是什麼意思,看不起她嗎禾晏自己對著鏡子看過,禾大小姐這張臉,絕對稱得上嬌美可人。
「畢竟不是人人都如都督眼光一般高的。」她皮笑肉不笑道。
肖珏點頭「原來如此。」
禾晏這話半真半假,知道肖珏難糊弄,自己都沒想過他會這樣輕易相信,沒料到他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頭了。
「你深夜出行,是為何事」他目光在禾晏身上掃過,血腥氣難以掩飾。將床上的褥子也染出來一塊淡紅色。
這個人原來還知道自己受傷了,縱然如此,他也沒有任何憐惜,該質問的質問,現在連握著她脖頸的手都沒有挪開,在肖珏的眼中,男人女人大概沒有任何分別。
「我把袁寶鎮的侍衛殺了。」她道。
半晌,肖珏揚眉「為何」
「都督不在府里的這幾日,袁寶鎮老是來見我,我總覺得他懷疑上了我。後來我偷聽到了他們談話,」頓了頓,禾晏才繼續道「他們好像聽命於一個叫徐相的人,來取你性命。夜宴一事亦是他們準備。」
「你說徐相」肖珏抬眸看著她,秋水一般的眸子浮現起異樣情緒。
禾晏聳了聳肩「是啊,你可以想想有沒有得罪過叫徐相的人。我今夜被冷醒了,醒來後你們都不在,窗戶開著,我關窗的時候發現有人掠過,那人將我故意引到孫府廢棄的偏院,就是袁寶鎮的侍衛。」
「他想利用我來牽絆你,大抵做人質吧。」禾晏搖頭「但我又不是真的程鯉素,想來都督也不會為了我束手就擒,倘若都督為了以絕後患乾脆一箭射死我怎麼辦想來想去我都不能落在他手裡,我與他好一番苦戰,終於將他殺掉了。」禾晏示意他看自己,「就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雖她說的輕鬆,到底是受了傷,臉色已經不太好看,身上力氣也開始流失。
「能將袁寶鎮的侍衛殺了還活著,你很有本事。」
「我也這麼認為,」禾晏勉強笑道「那麼都督,我現在有資格進九旗營了吧」
她真是毫不掩飾想進九旗營的渴望。
「你認為自己能進九旗營」肖珏反問。
「當然,而且我替你除去心腹大患,都督,你總該獎勵獎勵我。」
肖珏不怒反笑,鬆開鉗制禾晏的手,垂眸看她,嘲道「明日送你回朔京,就是我對你的獎勵。」
「不行」禾晏坐直了身子,這麼一動,便牽扯到了傷口,登時疼的「嘶」了一聲。她道「我不能回朔京我回到朔京,范家人不會放過我的,都督,你忍心讓一個好人蒙冤入獄嗎」
「忍心。」
禾晏「你不能這麼做」
「你沒有資格與我講條件。」
禾晏說了這麼多話,已經覺得頭暈眼花,只怕自己再說下去就撐不住了。身上傷口都沒有處理,她道「你會後悔的。」
「我為何後悔」
「我既然都要被你送回朔京,便也不必掩飾身份。旁人都知道涼州衛里來了一個女子,都會猜測到底是怎麼回事。」禾晏微微一笑,「我只能告訴他們,我與都督你的關係不一般。」
肖珏聞言,漫不經心道「怎麼不一般」
「不一般就不一般在我知道都督腰上一寸,有粒紅痣。」
此話一出,屋子裡頓時寂靜下來,只有窗外細碎驚雷,和滴打在石地上的綿綿秋雨。
肖珏緩緩轉頭看她,眼裡慍色漸濃。
少年卻一副無賴模樣,嘴角噙著笑容,蒼白著一張臉道「之前你洗澡的時候我呀,眼力還不錯,一眼就看到了。要怪就怪我們都督實在風姿迷人,連腰上那顆紅痣都長得恰到好處,教人難以忘懷。」
普天之下竟還有這樣的女子肖珏不可思議,但見禾晏說完這句話,似是實在支撐不住,腦袋一歪,暈過去了。
肖珏「」
門外響起飛奴的聲音「少爺。」
肖珏道「進來。」隨手扯過塌上的褥子扔到禾晏身上,將她蓋住。
飛奴進來,並未看向禾晏,只道「在孫府偏院找到了袁寶鎮身邊侍衛的屍體,死於他自己的梅花鏢。」
肖珏道「知道了。」如此說來,在這件事上,禾晏就沒有說謊。
屋子裡的血腥氣大到無法忽略,飛奴猶豫了一下,才問「少爺,禾晏受傷了」
得知禾晏身份是個女子時,飛奴亦是很驚訝。除了身材和長相,禾晏從頭到腳真是沒有一點肖似女子的地方。然而就是這麼個女子,殺掉了袁寶鎮的貼身侍衛,那個侍衛身手極佳,最厲害的是善於用毒。
「傷的不輕。」
「少爺現在打算如何處理她」飛奴問。
肖珏頓了一下,道「你現在出門找個醫女過來。」
飛奴微微詫異,肖珏這話的意思,是要救禾晏了。
「少爺已經確定了她不是徐相的人」
「看樣子不像。」肖珏道「徐敬甫輕視女人,但凡重要之事,定不會讓女子參加。朔京送來的密信里,禾家與徐敬甫並無往來。不過,」他沉吟一下,「還是小心為上。」
飛奴點頭,「屬下這就去尋醫女。」
飛奴離開後,肖珏側身,看向床上的禾晏。
不太像是是徐敬甫的人,不代表這個人就毫無疑點。一個十六歲的姑娘,生在城門校尉家,縱然自小習武,也不至於如此卓絕,涼州衛無人可敵。尋常人又豈能有這般心志,混跡在軍營中。要知道男兒家尚且有吃不了苦的,她卻未見抱怨。若只因范成一事來投軍,未免有些牽強。
何況她還心心念念想進九旗營。
雨水綿密下個不停,少女臉色慘白,歸來的時候便瞧見傷痕累累,尤其是背部的刀傷,極深極長,她卻至始自終都沒喊疼,就連眼下體力不支暈過去了,唇角也是翹著的,一副無賴少年的模樣。
世上還有這樣的女子。又厲害,又可惡。又狡猾,又無恥。
肖珏將窗戶關上,轉身離開了。
禾晏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她睡在平日裡睡的塌上,衣裳卻是重新被換過的。禾晏坐起身,下意識的撩開裡衣,但見腰間纏著白布條,昨夜與丁一交手的傷,已經被包紮好了。
仔細回憶,便想起昨夜發生過的事來。她記得當時自己與肖珏針鋒相對,以肖珏腰上紅痣來要挾對方,肖珏很生氣,然後她就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應當是暈倒了。不過眼下她摸了摸腦袋,髮髻還在,衣裳也是男子的衣裳,她是女子這件事,還沒被其他人知道。
肖珏這是為暫時她保密了
禾晏心裡鬆了口氣,看向身旁,並未有飛奴和肖珏的影子。
這兩人該不會是知道她是女子身份,乾脆將她丟在孫府不管了吧
禾晏想要下床,一動,從懷中咕嚕嚕的滾出一個長頸小瓶,打開瓶塞,裡頭是一些黑色的藥丸。床邊還有張紙條,上頭寫著醒來吃藥。
這字跡鋒利又遒勁,十分漂亮,禾晏一眼就認出這是肖珏的字跡。當年在賢昌館的時候,肖珏樣樣拔尖,就連寫過的文章都要掛在學館門口供人觀賞,這字跡禾晏印象頗深,她那時偷偷拓了幾份還想模仿來著,但因為實在寫不出肖珏的感覺便放棄了。
肖二公子留下字條要她吃藥,應當還算比較平和,暫時應當不會有事發生了。
禾晏心裡想著,突然又想起一事,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倘若要保護自己女子身份不被揭穿,孫府的下人自然不能用,那這些衣裳是誰給她換的又是誰替她包紮肖珏定然不可能,那就是飛奴了
雖然她從軍多年,對肌膚一事到底不如尋常女兒家那般看重,但想起來還是有些不自在。
仿佛被人給占了便宜似的。
只是現在想這些也沒用,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她便下床穿上鞋子,打開門想出去瞧一瞧。
一出門,禾晏便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孫家夜宴上刺客一事,孫府的下人們平日裡不能接近禾晏他們住的屋子,但遠遠地還是有掃灑的丫鬟,但今日竟然一個也沒有。遠遠看過去,倒像是整座孫府空了似的。
肖珏就算要撂下她不管,這孫府整個府邸都空了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發生什麼事了禾晏一頭霧水,想了想,決計往外走。待她走過自己住的這間屋子,拐過花園,來到正院,便見許多穿著紅甲的兵士圍在正堂,丫鬟小廝們瑟瑟蹲成幾排,孫祥福父子被圍在中間,袁寶鎮站在一側,正在與肖珏對峙。
她不過是睡了一覺起來,怎麼就打上了禾晏沉思著,對上肖珏看過來的目光。他眼神涼涼,莫名讓禾晏想起昨夜之事,一時尷尬莫名,想了想,便硬著頭皮,用獨屬於程鯉素的快樂語氣叫了一聲「舅舅」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被他這聲「舅舅」暫且打斷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來。
袁寶鎮目光閃了閃「程公子,你看得見了」
禾晏這才記起自己沒綁布條,不過如今也不重要了,丁一已死,她又被肖珏揭穿女子的身份。看樣子肖珏也總算找到了行刺他之人,此刻正是算總賬的時機,她一個小人物是瞎子還是普通人,已經撼動不了大局。
禾晏撓了撓頭,懵然回答「是嗎好像是,我確實能看得見了,我果真是有上天庇佑的福德之人。」
這個謊說的,未免也太過敷衍,不過眼下自然也沒人敢來質問她。
袁寶鎮隱隱意識到了什麼,問道「程公子可有見過我的侍衛」
「不曾。」禾晏道「難道袁御史的侍衛不見了」
她笑眯眯的,讓人難以探尋心思,袁寶鎮心裡很不安。丁一昨夜出去後,一直到了今日早晨也沒有回來,一定是出事了。之前他與丁一有過爭執,丁一想要劫持程鯉素用來要挾肖珏,袁寶鎮卻覺得現在不是好時機。他們不歡而散,但丁一畢竟真正聽命之人是禾如非,他奈何不得。若是昨夜偷偷出去,定是為了程鯉素。
現在程鯉素好端端的站在這裡,甚至於連眼睛都無異樣,而丁一卻消失不見了,袁寶鎮心頭一沉,便覺得只怕不好了。而肖珏一大早令人將孫府團團圍住,更讓人不安。
這人做事,實在非常理可以推測。
沒有聽到袁寶鎮的回答,禾晏也不急,挪到肖珏身邊站好,先是討好的對肖珏笑了笑,隨即又低聲問身邊的飛奴「飛奴大哥,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飛奴瞧著禾晏如常的笑臉,對禾晏的沉著冷靜又高看了一籌。昨夜經過那麼大的事,分明身份已經被揭穿了,她竟然還能繼續若無其事的將戲唱下去,令人佩服。
飛奴還沒回答,那頭的孫祥福已經開口了,他臉色難看的要命,仍是勉強帶著笑容「都督,您此舉是何意可是我們孫府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周到,惹惱了都督」
孫凌站在孫祥福身側,盯著肖珏的目光難掩恨意,他倒沒有說話,不過瞧著也是意氣難平。
「不錯,」袁寶鎮撫須沉吟道「都督,您這是打哪裡來的兵陛下如今嚴禁私屯兵馬,您若真對孫知縣有不滿,也不能用此方式泄憤。」
禾晏揚眉,這話誅心,一口氣給肖珏安了兩個罪名。一個私屯兵馬,一個公報私仇,好厲害的一張嘴。
肖珏聞言,彎了彎唇,道「袁御史多慮了,這是我從夏陵郡借來的兵。私屯兵馬一罪,本帥擔當不起。污衊朝廷命官之罪,不知袁御史能否擔下」
夏陵郡的兵袁寶鎮身子一僵,這怎麼可能那為首的紅衣兵士抱拳道「某奉夏陵郡石郡守之命,特來協助都督御史查辦涼州知縣謀害官眷一案。」
謀害官眷孫祥福一聽,下意識的喊冤,只呼號道「都督冤枉那府中的刺客真與我無關我不知是怎麼回事,您,您可不能胡亂冤枉人而且小公子眼睛現在也看得見了,您可不能因為生氣,就胡亂抓好人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
他叫的慘烈,撕心裂肺,肖珏聞言卻只是一哂「誰說官眷指的是程鯉素」
不是程鯉素嗎所有人,包括禾晏都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又自院外傳來一個女子清脆的聲音「我才是那個被謀害的人」
但見院子外又來兩人,一人正是肖珏的侍衛赤烏,另一人是個穿暖色襦裙的小姑娘,扎了一對雙髻,明眸皓齒,裊裊可愛,不是宋陶陶又是誰。
宋陶陶在赤烏的保護下走到肖珏這頭,對著孫祥福與孫凌罵道「我乃內侍省副都司府上嫡女,你們竟然敢當街擄人,若非路上遇到肖二公子與程少爺相救,還不知會落到什麼下場。那萬花閣的人都已經被肖二公子的人給拿下,人證物證俱在,我看你們這回如何抵賴。等我回到朔京,我就將此事告訴我爹爹,你們全都等著掉腦袋吧」
這小姑娘看著甜甜的,說話卻極有氣勢。想來也是恨毒了孫凌,若非孫凌,她也不會流落到萬花閣,吃了好些苦頭,指頭都險些給夾斷了。換句話說,若非那天夜裡禾晏偶然撞見將她救出來,這小姑娘眼下,只怕已經被孫凌糟蹋了。
孫祥福父子面如土色。
謀害官眷一事,若說的是肖珏與程鯉素,他們還能掙扎一下,畢竟刺客全都死了,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與他們有關。可誰知道肖珏劍走偏鋒,竟然找來這麼個小姑娘。誰又能想到,孫凌擄來的這個姑娘,竟是京官的女兒
可這些年,孫凌做下的惡事又豈是這麼一件那些被擄到孫府的姑娘里,來自天南海北,亦有大戶人家或是官家金枝玉葉的女兒。只是一到涼州,就如針入大海,再也沒了出路。這裡被孫祥福父子一手遮天了這麼多年,早已沉沉不見天日。是貧苦人家的女兒還是錦衣玉食的千金,一旦到了這裡,沒有任何的區別。
禾晏盯著肖珏的背影,忍不住在心裡為他鼓掌。
肖二公子這幾日神龍見首不見尾,原來是搗鼓這件事去了。她當時還以為將宋陶陶接走,是為了保護宋陶陶,現在看來也不盡然。畢竟如果肖珏將宋陶陶帶在身邊,留在孫府,就算孫凌認出來,也不敢做什麼。他將宋陶陶送走,是為了不讓孫家父子懷疑,這不,到了現在,宋陶陶的出現,就成了給孫祥福定罪最重要的一根稻草。
「這這都是一場誤會,都督,您聽我解釋」孫祥福一腳踢向孫凌,孫凌被他踢得給跪下,孫祥福罵道「不孝子,你捅出這麼大的簍子,現在怎麼辦自己跟都督請罪」
「孫知縣跪錯人了,」肖珏漫不經心道「我並非監察御史。」他看向袁寶鎮,慢悠悠道「袁御史來到涼州多日,連這裡頭的官司都不清楚,被人知道,參你一個瀆職之罪,到時候,恐怕你的老師都救不了你。」
袁寶鎮氣得幾欲吐血,看向肖珏,年輕的都督唇角含笑,目光悠然,其中包含的惡意鋪天蓋地。
他竟不是衝著自己來的,是衝著孫祥福來的。但這實則更惡劣,因為他的老師徐敬甫,要的絕不是眼下這個局面,什麼叫偷雞不成蝕把米,這已經不是一把米了,是將他的糧倉都給搬空了。
丁一失蹤了,他一個人,如何應付咄咄逼人的肖珏
宋陶陶氣勢洶洶的看著孫家人,禾晏若有所思,只是一個宋陶陶的話,或許能治孫凌的罪,但孫祥福未必,上頭有人保的話,孫祥福也並非全無生路。
肖珏出手,會給人留一線餘地嗎禾晏並不這麼認為。
「都督,您也聽聽我們解釋吧,下官真的冤枉啊」孫祥福並著孫凌哭天嚎地。
事關自己,袁寶鎮艱難開口「都督,許是其中真有什麼誤會。」
肖珏似笑非笑的盯著他,半晌,點頭道「去偏院。」
去偏院去偏院幹什麼
孫祥福父子兩聞言,登時臉色大變,幾欲暈倒。
紅甲兵士押著孫祥福父子,並著其餘人一道去了偏院。昨夜下了一場雨,院子地上的塵土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本是靜謐清幽的畫面,卻生生溢出荒涼的悽慘。
禾晏側頭看了一下旁邊的屋子,屋門緊閉,想到昨夜那裡桌上桌下滿滿的佛像,不覺惡寒。
可是,肖珏帶他們來這裡作何
袁寶鎮也不解「都督是想」
「掘地三尺,給我們袁大御史看看,地下有什麼。」他雖在笑,神情卻漠然,語氣十分平靜,吩咐兵士「挖。」
兵士們得令,四處從孫府里搜尋出鋤頭鐮刀,往下掘地。
孫祥福父子見此情景,似乎再也堅持不住,二人雙腿一軟,癱軟在地,面如死灰。
宋陶陶小聲問禾晏「這地下有什麼啊。」
滿屋的佛像,門口貼著的符咒,荒院裡成長的過分繁茂的雜木野草,禾晏神色嚴肅起來,大概猜到了。她沒有說話,實在不知如何說起。
須臾,有人道「都督,這裡有發現」
是一具被涼蓆裹著的女屍,身量極小,看起來甚至不及宋陶陶大,穿著的衣裳已經腐爛了,露出白森森的骨頭,亦不知當初是如何的粉雕玉琢,可憐可愛。
「繼續。」肖珏道。
不多時,又有人道「這裡有一具屍體」
亦是一具女屍,頭髮長長,當是剛死不久,依稀可見眉目風情,生前動人風姿。
第三具,第四具,第五具
到後來,無人說話了,只有默默掘土的聲音。空氣里是死一般的寂靜。難以想像這偏院的地下,竟然容納的下這麼多具屍體。滿院子擺著的都是白布蓋著的死人,甚至無處可放,只得摞在一起。
荒涼的偏院地下,埋葬了無數紅顏枯骨,也許有溫柔靦腆的賣花女,亦有風情萬種的他人婦,在這裡,無論貧富,高低貴賤,統統化為泥濘,摞成了這樣一座面目全非的屍山。
這些都是被孫凌擄來霸占,繼而欺凌殺害的姑娘。她們生前遭逢大禍,死後亦不得安寧,惡人心虛之下,堆放無數佛像符咒,鎮壓她們,詛咒她們。
長明燈永遠搖曳,對於這些姑娘的一生,卻如永夜,再無光明。
禾晏深吸一口氣。
孫祥福父子做下的孽,天不蓋、地不載。神怒人棄,死有餘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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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瀟湘七年了,沒主動求過月票。今天被讀者私信說月票還是蠻重要的。雖然我也不知道月票是啥有啥用,但還是來營業一下吧大家手上有多的月票的可以投一下女將星哈,沒有的就算了。我們佛系拉票,開心連載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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