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表哥(1 / 1)
睡著的舒莫辭不知道自己的畫根本就沒能進的了俞國公府,而是被俞國公府的小霸王攔路給截了去。
俞國公府因先帝即位時從龍有功,受封國公,傳承三代到如今可謂是滿門富貴,現任俞國公如今已到花甲之年,兩個兒子都在朝中擔任要職,俞家一個旁支的女兒如今更是貴為貴妃娘娘,俞國公為避嫌請辭,天天養養魚逗逗鳥訪訪老友倒也逍遙快活。
俞國公府規矩森嚴,男子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因此人口簡單,俞國公之妻已亡,膝下只有兩子一女,女兒就是舒莫辭娘親俞樂容,嫁入文昌侯府後因產後失調早夭,長子俞博振現任大理寺左少卿,次子俞博援任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俞博振只得一子俞茗,一女俞菁,俞茗一年前娶妻曲氏,帶著妻子放了外任。
俞博援則有兩女一子,長女余萱已經出嫁,幼女俞蓁和俞菁同年,都是十二歲,唯一的兒子俞蕁今年十六歲,平日最是不喜讀書,又因俞國公寵愛在京都橫行無忌,俞博援對這個兒子可謂是深惡痛絕,兩天一訓,三天一打,有一次打的狠了,直打的俞蕁三個月都下不了床,俞國公怒了,將俞蕁接到自己身邊親自教養,俞博援眼看著兒子在父親的縱容下越發不像話,卻不敢越過父親管教,只好天天祈禱自己能寶刀未老再生個兒子出來。
舒莫辭派去的人遇到的正是俞國公府的這位俞五爺,俞五爺一聽自己那個從未謀過面的表妹竟然送了畫聖遺作給外祖父,而所求不過是一盒舒痕膏,他俞五爺因為挨打多了,別的沒有,這舒痕膏卻堆的滿屋子都是,當下吩咐小廝給了來送禮的人一盒最好的,毫不心虛的將《千面觀音》給昧下了。
他那位短命的姑母他耳聞已久,乃是個大才女,祖父給她的陪嫁自然不可能是假貨,俞五爺對什麼畫聖遺作沒多大興趣,可他還有個一定會對畫聖遺作感興趣的損友,想到這俞五爺志滿意得的一拉馬韁,馬兒撒著歡兒往鎮國將軍府而去。
正如俞五爺是俞國公府的異類,俞五爺的損友曲少徵也是鎮國將軍府的異類,鎮國將軍府一門豪傑,個個都是豪爽漢子,卻出了個驚才絕艷文採風流的曲少徵,三年前以十三歲稚齡拿了鄉試解元,讓整個京師的人都驚掉了眼珠子。
按理說解元郎怎麼也不會跟紈絝大少混到一起,可這世上的事就是這麼奇妙,兩人性格迥異愛好完全不同的人竟然王八看綠豆看對眼了,關係鐵的恨不得同穿一條褲子,俞蕁得了這麼個好東西首先想到的就是拿到曲少徵面前炫耀一番,等他用盡各種手段討好自己,吊足了他胃口後才以一幅施恩的嘴臉將這幅什麼畫聖遺作賞給他,從此以他的恩人自居。
俞蕁想到這美好的前景,玫瑰花般紅艷艷的雙唇直咧成了荷花,一揚馬鞭,馬兒跑的更快,不過一刻鐘就到了鎮國將軍府門口,將馬韁扔給守門的小廝,一路往曲少徵的居遠堂而去。
居遠堂守門的小廝見了他笑嘻嘻打了個千兒,「五爺來了,九爺在書房裡呢」。
曲少徵果然是在書房,卻不是在讀書,而是細細把玩著一塊書案大小的石頭,俞蕁趾高氣揚的將手中玉盒扔了過去,「借你看看!」
俞蕁每每淘到好東西跟自己獻寶都是這副欠揍的模樣,曲少徵暗暗好笑,也不說破,褪下玉盒外包裹的繡囊,眸色就是一頓,那玉盒竟是一整塊水頭極好的碧水玉雕成,看著竟如一汪碧潭清潤碧透,一幅捲軸靜靜的躺在這汪潭水之中,玉盒上密密麻麻用梵文刻著《般若波羅蜜多心經》,遠看那密密麻麻的梵文竟又構成了一幅大慈大悲觀世音浮雕,光是這玉盒就價值千金,不知道裡面裝的又是什麼寶貝,曲少徵不自覺屏住了呼吸,穩住微微顫抖的雙手才緩緩打開玉盒。
俞蕁見了暗自得意,咳了一聲,努力做淡然狀,心裡卻在狂笑,這回他還不將曲少徵壓的死死的!
緩緩取出捲軸,緩緩打開,曲少徵的動作緩慢的近乎虔誠,在看清畫卷全貌時神色卻猛地一變,微微翹起嘴角看向俞蕁,俞蕁又咳了咳,下意識挺起了胸膛,來羨慕我吧,來崇拜我吧,來求我吧吧吧!
「你被人騙了!笨蛋!」
俞蕁瞪大眼睛,「你說什麼?」
曲少徵隨手扔了畫軸,拿起玉盒仔細端詳起來,「仿的不錯,也能賣個幾百兩,你從哪弄的,花了多少?」
俞蕁撿起畫來回看了好幾遍,可他哪能看出來是真的假的,只好對著曲少徵吼道,「怎麼可能是假的,這是我姑姑陪嫁壓箱底的,怎麼可能是假的,你再看看!」
以俞國公府的家世門楣,就算不陪奇珍異寶,也不會拿假貨糊弄,否則傳出去可就是整個長安獨一份的笑話了!
曲少徵聽了也慎重起來,又來回將那幅畫看了幾遍,肯定道,「假的!」
俞蕁暴走了,「你說假的就是假的?我回去讓祖父看!」
「若是別的我自然不敢肯定,這幅《千面觀音》我昨兒剛在靖王世子那見到幫忙鑑定的,瞧,這是靖王世子送我的謝禮,」曲少徵指指那塊石頭,「對了,你姑姑壓箱底的陪嫁怎會到了你手裡?」
俞蕁心虛了,快手快腳捲起畫,伸手,「這事你不用管,盒子還我!」
曲少徵略嫌陰柔的杏眼勾起,「阿蕁,這幅《千面觀音》與其他畫作不同,市面上連假的都買不到,世人只聞其名,很少有人能一睹其真容,現在你姑姑的陪嫁變成假貨,真的卻到了靖王世子手中,這其中的貓膩一個處置不好牽涉到的人可就多了」。
俞蕁傻眼,「那怎麼辦?」
曲少徵眸中泛起絲絲笑意,舒莫辭,雖然父親明令不許我去招惹你,但現在我可是沒辦法啊,被俞蕁拖下了水啊,「我去知會一聲靖王世子,讓他暫時莫漏了風聲,你去找俞國公,問清楚當時你姑姑出嫁時帶的的確是真跡,我們再碰頭去文昌侯府拜見舒老夫人,求見舒妹妹,也不必說破真跡在世子手中,只說舒妹妹拿了假畫哄我們,要她拿出真跡來開開眼界,到時再見機行事」。
俞蕁信服點頭,想想不對勁,「舒妹妹?你認識舒——」
「舒莫辭!」曲少徵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連自己表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那個表妹最是孤高清傲,平日從不出門,我到哪認識去?」
「那你還舒妹妹的叫的這麼親熱?」
「她是你表妹,我叫一聲舒妹妹有什麼錯?」曲少徵摸摸光潔的下巴,「好像是太親密了些,那不如叫舒世妹?」
俞蕁本來對自己這個面都沒見過的表妹沒有興趣,被曲少徵這麼一說,倒是起了興致,「我聽娘說過,姑姑當年艷色冠絕長安,表妹定然也是個美人,正好去瞧瞧!」
曲少徵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我先遣人投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