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獵戶(1 / 1)
「既然如此,貧道便隨夫人走一趟。」
姜臨微微一笑,暗道一聲有趣,面上卻慚愧道:「不過,貧道修行未久,本事不濟,怕是」
「不若,善信去臨近的金山寺求一位大德高僧下山做法?」
屠夫人聞言,突然低下了頭,吶吶言道:「不敢隱瞞道長,實在是為了給夫君看病,耗盡了家財,奴家如今」
「其實,奴家也知道,夫君怕是如今來請道長,也不過是求一份心安,盡最後的努力,不管成與不成,奴家都感念道長恩德。」
「還請道長原諒則個」
姜臨明白了,合著不是不想請高僧,而是自己這名不見經傳的小道觀性價比更高。
嗯,或許還有別的什麼原因。
這位屠夫人,很可能沒說實話啊
至少,沒有對自己說全。
「無礙無礙,事不宜遲,這便動身?」
姜臨一念至此,微笑著點點頭。
「道長請!」
屠夫人精神一振,忙側過身,請姜臨跟她走。
讓我去做法事,卻也不問我帶沒帶法器
姜臨心裡暗自感嘆著,腳步不停,跟著屠夫人離開了道觀。
一直走到了山腳下,才看到了一輛驢車。
「實在是委屈道長。」
屠夫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無妨,出家人風餐露宿都是常事。」
姜臨笑著搖搖頭,坐上了驢車。
這一路上,姜臨也對這所謂的屠家和屠獵戶有了些了解。
按照屠夫人的說法。
她這個夫君早年學武,出師之後已經二十五歲,而後便仗著一身武力做起了獵戶。
一身本事也算驚艷,幾乎每個月都能獵到大熊或者大蟲,最不濟也是野豬亦或者猞猁猻。
其餘兔雞之類,更是數不勝數。
有這麼一身好本事,屠獵戶也攢下了一番家業,夫妻二人都沒有雙親,小兩口日子也紅火。
只不過就是有一著。
成婚二十年,卻無所出。
屠夫人也一直在勸夫君納妾,以自家的財產,養一個小妾也簡單。
但屠獵戶卻是個痴情的,怎麼也不肯。
屠夫人自然感動至極,越發細緻的操持內家。
本來是和和美美的小家庭,但卻因為屠獵戶一場沒來由的怪病,成了如今這樣。
足不出戶的屠夫人,被迫拋頭露面,為夫君尋找名醫。
家產幾乎耗盡,夫君的病卻越發嚴重。
最後沒奈何,才想到了道佛法事。
可因為囊中羞澀,請不起杭州聞名的金山寺大德,更不要說靈隱寺的高僧,只能求到了姜臨這個小道觀。
「若是這一遭不成,想是奴家夫君該有這命,嗚」
說到了悲處,屠夫人不由得流下了眼淚。
姜臨也沒有安慰,只是嘆息一聲,餘光卻突然看到了那小廝的眼角眉梢帶著一抹期待?
驢車走的也不慢,很快就到了太平鄉。
屠獵戶確實是十里八鄉有名的富戶,僅僅是那二進的院子,就已經是太平鄉獨一份。
等姜臨跟著屠夫人到了門口的時候,已經圍了不少的人,大多都是來看熱鬧的村婦閒漢。
這些人見了姜臨,頓時有些好奇的看過去,嘴裡小聲的嘟囔著。
他們以為姜臨只是擦肩而過,根本聽不到他們說話,但姜臨聽的真真的。
「不是說去請金山寺的大師嗎?怎麼請回來一個道士?」
「是啊,而且還這麼年輕,也就長的好看點,能頂用嗎?」
「不頂用才順了那屠夫人的心呢。」
「怎麼說?」
「我跟你們講,據說啊,她請來的醫師大夫都是」
聽著耳朵里的一陣陣竊竊私語,姜臨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在山上待久了果然無趣,還得是這紅塵人間有意思。
剛剛出山,就遇到了這麼狗血的事情。
心裡想著,腳步不停,跟著屠夫人走進了家門。
一直穿過月亮門來到後堂,迎面走來一個昂藏大漢。
「嫂嫂。」
大漢對著屠夫人拱手行禮,而後看向姜臨,疑惑道:「這位小道長是?」
「叔叔。」
屠夫人勉強笑了笑,說道:「這是奴家在龍井山紫薇觀請來的玄應道長。道長,這位是奴家夫君的師弟,姓張名虎,乃是軍中人士,聽聞夫君噩耗,特意從吳洲趕來的,已經在寒家半月有餘。」
「無量天尊,閣下真是義士。」
姜臨笑著點點頭,打了個招呼。
「見過道長。」
張虎點點頭,態度卻不怎麼熱切,甚至看向屠夫人,直言道:「嫂嫂,不是說請金山寺的高僧嗎?怎麼」
「叔叔不可無禮!」
屠夫人忙打斷了張虎,而後嘆息道:「叔叔也知道,寒家已經沒有什麼錢財,實在是囊中羞澀,請不來高僧」
「好在道長慈悲,肯接受寒家微末香火,走上一遭。」
說罷,竟直接對著姜臨跪了下去。
「道長!該說的不該說的,有禮的無禮的,奴家索性全說了。」
「還請道長千萬為奴家夫君做一場法事!」
「如此,便是救不回來,奴家也」
還沒說完,屠夫人就泣不成聲。
張虎見了,也只能無奈的嘆息,在他看來,自己師兄這位妻子,也已經是盡了全力,散盡家財尋來名醫無數,卻都未曾診斷出一絲一毫。
最後,也只能寄希望於道佛法事,可連像樣的出家人都請不來。
也罷,都知道這只是最後不算希望的希望,做完法事,師兄也就能瞑目了
張虎心裡哀嘆著。
所有人都沒有指望著,一場法事能把已經命不久矣,甚至只剩下一口氣的屠獵戶救回來。
都知道,這只是最後的心理安慰罷了。
姜臨也不在意這些人的想法,只是微笑道:「讓貧道去看看事主?」
「道長請。」
屠夫人聞言,忙抹著眼淚站起來,引著姜臨繞過後院正堂,走到了一個採光極好的小院子。
只見這小院子裡,擺著一張木床,床上躺著一個裹了好幾層被子的壯漢。
說是壯漢,但這壯漢也只能隱約看到昔日一些雄壯的根骨,此刻卻一副皮包骨,好似病癆鬼的樣子。
明明是正午,春夏交替時的太陽已經算是有了熱意,這大漢甚至裹著好幾層棉被,卻依舊在瑟瑟發抖。
「這是上一位大夫說的,要夫君多接觸一些陽氣,所以每到正午,都會搬出來曬曬太陽。」
屠夫人看著悽慘的丈夫,不由得悲從心來,眼睛紅腫的哭泣著。
姜臨看向屠獵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口問道:「有用嗎?」
「唉」
屠夫人嘆息道:「有用沒用,總歸比沒有辦法好。」
「夫人說的是。」
姜臨也嘆息一聲,湊近了一些,俯身去看。
屠夫人也在直勾勾盯著病榻上的丈夫,但看在那一直默不作聲的小廝眼裡,卻知道這蕩婦是在看那小白臉道士。
小廝的臉上閃過一抹嫉恨,背著的手暗自掐了一個訣。
「啊啊啊啊!!!」
頓時,那屠獵戶突然怒吼,一把掀開被子,雙眼赤紅的撲向距離最近的姜臨!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