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天人合一（1 / 1）

    柳正業一步踏出，這一次，他的腳步沉穩有力，不見半點跳脫。

    他已經看出，歐陽明之所以能夠造成先前那般局面，其實就是身手矯捷，而且似乎對於捕捉戰機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敏銳感覺。但若是論及真正的境界修為，卻依舊是差了自己許多。

    所以，一旦他穩打穩紮，自然能夠給這小子一個深刻的教訓。

    陳一凡默默地看著，似乎也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考較歐陽明真正的實力。

    府城倪家，可不是什么小門小戶，從倪家出來的武者，向來都是以技巧戰鬥力而著稱，並且善於以弱勝強，越階挑戰。

    歐陽明既然能夠勝過倪運鴻，他想要看一看，這小子的極限究竟在哪兒。

    「呼——」

    又是一拳擊出，但是這一拳中卻帶著龐大的氣勢，就像是堂堂正正之師，以絕對的實力將對手碾壓致死。

    歐陽明身形再度搖曳，他的雙目炯炯，精神意識陡然拔高，竟然是在高空中俯覽而下凝視著柳正業的一舉一動。在他的觀察下，柳正業的所有動作都是一覽無遺，任何細微的改變，都無法瞞得過他。

    若是雙方之間的實力相差太大，其中一方會揮拳而出，就是排山倒海之力，那麼就算是再精妙的技巧也無法抵抗。可是，若是雙方的實力並不是那種天差地遠，那麼絕頂的技巧就將有著用武之地了。

    歐陽明也是伸出一拳揮出，但他這一拳並沒有直接與柳正業抗衡，而是從側方一個轉折，詭異之極地打在了柳正業手臂上的某一點之上。

    柳正業的臉色大變，他這一拳無論如何都無法繼續打下去了。

    因為歐陽明這一拳把握得恰到好處，雖說雙方的實力確實有著一個大境界之差，力量速度也無法比擬。可是，歐陽明這一拳就愣是擊打在他力量最為薄弱的那一點之上。真氣運轉雖然是綿綿不斷，可是這一拳擊中之後，卻將他的真氣生生地隔斷了。

    如果是陳一凡出手造成這樣的效果自然不算什麼，但是當歐陽明能夠做到這一點之時，那才是真正的驚世駭俗。

    陳一凡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道。這小子是如何做到的？莫非他竟然能夠看破正業的真氣運行？可那又怎麼可能？

    柳正業回退半步，重整旗鼓，然而還沒有等他從那一拳中緩過氣來之時，歐陽明卻已經是搶上一步，裹著拳風而至。

    柳正業心中大怒，這小子只不過是力品四等修為，雖然招式古怪了一點，可面對自己這位陰品巔峰武者，卻敢主動攻擊，那與當面打臉幾乎沒有任何區別啊。

    爆吼一聲，柳正業的身體硬生生地停了下來，他以最為強勢的態度回擊著。哪怕明知道這樣的做法會導致氣血不通，可他依舊相信，就憑這點兒力量就足以將歐陽明打翻了。

    半轉身，一拳揮出，直搗歐陽明胸口。

    可是，就在這一刻，柳正業卻是突兀地發現，歐陽明就像是提前判斷了他的動作一般，整個身體如同游魚般的滴溜溜一轉，已經從他的眼皮子底下不見了。隨後，他的右側手臂微微一震，所有的真氣就像是被刀隔斷一般，再也運轉不成了。

    柳正業大驚失色，他的心中突兀地泛起了一個極為恐怖的念頭。

    如果歐陽明適才使用的不是拳頭，而是刀兵的話，這個後果又會如何呢？

    雙腿用力，柳正業身形飛退，猶如一股旋風般的筆直射出了房門。而就在下一刻，他卻再度沖了進來，朝著歐陽明繼續撲去。

    就在這短短是片刻之間，擺脫了歐陽明糾纏的柳正業已經恢復了真氣運轉，將一切窘迫局面全部打破。

    他這就是純粹地以力破局，仗著比歐陽明更強的真氣修為，更大的力量和更快的速度，在極短時間內脫離戰場，身體恢復之後再衝擊回來。

    雖然這樣做有些無賴的感覺，但無疑卻是對付歐陽明的最佳辦法。

    歐陽明眼眉微微一挑，當柳正業全力逃遁之時，他也沒有太好的辦法阻礙。不過，他並沒有任何心焦，因為自己能夠對付他一次，也就能夠不斷地重複這個過程。

    果然，僅僅是片刻之間，歐陽明的拳術縱橫，又將柳正業裹入其中，被逼無奈的柳正業大吼一聲，不管不顧地向前直衝，脫離戰團，恢復氣息之後又一次返回。

    只是，此次雖然依舊被他脫離，但他卻明顯的感覺到歐陽明的拳術愈發地緊迫，就像是一張巨大的蜘蛛網，他每一次掙脫都會讓蜘蛛網更加的緊密，讓蜘蛛網變得更加的完善。

    此時，在他的心底深處，竟然莫名其妙地泛起了一絲恐懼的感覺。

    莫非，他真的會敗在一名修為僅有力品級別的武者手下麼？

    「住手！」

    霍然，陳一凡的叫聲適時響了起來。

    柳正業立即是收手回退，同時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歐陽明亦是停了下來，他的身體雖然看似有些微微搖曳，仿佛隨時都會跳躍挪動。但是，在陳一凡和柳正業的感覺中，他的身體卻是極其穩當，就像是在他的腳下有著無數根須，已經與整片大地連成一體，牢不可破。

    陳一凡深深的看了眼歐陽明，道：「好小子，本將軍確實是小瞧了你！」他頓了頓，大笑道：「來人！」

    一名軍士立即跑了過來，行禮道：「將軍有何吩咐？」

    陳一凡道：「帶著歐大師去一趟中營，鄧將軍在等著他呢。」

    「是！」軍士大聲應道。

    歐陽明一怔，訝然道：「陳將軍，這是？」

    陳一凡一揮手，道：「你別想太多，鄧將軍只是想要見一見你這位營中的新寵兒，順便詢問你比斗的事情。呵呵，我讓你來，原本是希望你能夠推辭比斗。不過現在看看，倒是不用擔心那麼多了。」

    歐陽明這才釋然，告罪一聲，跟著軍士離開。

    直至他遠去，陳一凡才緩聲道：「正業，你覺得他表現如何？」

    柳正業的臉色微微一紅，道：「將軍，此子的技藝極強，若是再戰下去，我未必能夠獲勝。」

    陳一凡嘿然一笑，道：「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他體力畢竟不如你，若是打下去，誰勝誰負還難說得很呢。」

    柳正業低下了頭，心中卻是沮喪。一聽這句話，就知道連將軍都不曾看好他，而是指望能夠以雄厚的真氣和體力，將歐陽明拖垮。

    不過，他很快就收斂了心思，道：「將軍，武道修為與鍛造裝備可不是一件事情，歐陽明獲得軍火的時間畢竟是太短了，他想要在鍛造方面戰勝倪大師，怕是並不容易啊！」

    他口中說得雖然客氣，但言下之意卻就是一句話。

    歐陽明幾乎沒有多少獲勝的希望，確實，鍛造之術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熟能生巧的技藝。歐陽明就算再天才，可倪運鴻又豈是好對付的？如果沒有必勝把握，他又怎麼可能鬧得喧囂沸揚？

    陳一凡想了片刻，突然道：「在你與他交手之前，可曾想過自己有可能落敗？」

    柳正業一愣，他苦笑著搖頭，道：「從未想到過。」

    確實，若非是親身經歷，他絕對想不到，自己也會有不敵一個力品武者的一天。

    陳一凡呵呵笑道：「我就有過這類經歷，被意想不到的人擊敗了。」他頓了頓，道：「所以，從那以後，我就知道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有些人，就是特別擅長出奇蹟，而在他們辦到之前，絕不會有人相信。」

    柳正業瞠目結舌半晌，道：「將軍，您對他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啊？」

    陳一凡微微搖頭，道：「不是我對他的評價高，而是他表現出了足夠的力量。」他正容問道：「你與他交手之時，可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柳正業沉思良久，若是其他人詢問，他或許不好意思說實話。但是在將軍的面前，他卻是百無禁忌。

    「此子招式極為詭異，每一次都能夠找到我的弱點和破綻，而我想要出手之時，他都能夠事先避開，讓我無功而返。」柳正業皺著眉頭，道：「這種感覺非常無力，就好像，就好像……」

    他愁眉苦臉，但就是想不出應該如何去形容。

    陳一凡雙目中精芒一閃，突地開口，道：「就好像是在與一團並不存在的空氣交手，並且越打越是絕望。」

    柳正業霍然抬頭，他狠狠地一拍大腿，道：「不錯，就是這種感覺。」略微遲疑了一下，他驚訝的看向柳正業，道：「將軍，您怎麼知道的？」

    陳一凡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苦澀的笑意，那笑容意味深長，極是複雜。

    「因為，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感覺啊……」陳一凡緩緩地道：「你知道，他們將這種情況叫做什麼嗎？」

    柳正業面色凝重，他隱隱地感覺到，自己似乎是接觸到了什麼目前層次尚未能夠企及的東西。

    「將軍，叫什麼？」

    「他們把這種狀態，叫做……天人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