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2:分畜肉【求月票】(1 / 1)
沈棠在那一瞬想得很美好。
但話音落下的瞬間——
她感覺自己一點兒也不好了!
闊別許久的丹府文氣抽空讓她雙腳一軟,若非與她有「生死之交」、「一屍三命」旳褚曜和祈善同時察覺出手,估計要不了兩個時辰,諸如「春神震怒,沈君在春耕祭祀儀式上遭到神罰」的謠言就會插上翅膀飛遍浮姑。
沈棠:「……」
祈善:「……」
褚曜:「……」
他們實在沒想到春耕祭祀還會出這種簍子,為什麼主公還會言靈失控???
二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有一點他們是知道的。
這次失控的言靈需要海量文氣作為支持,僅憑他們二人甚至還不夠,慶幸浮姑這個草台班子別的不多,但高質量文心文士管夠。顧池和康時看情況不對也出手幫忙。
圍觀祭祀儀式的趙奉:「???」
春耕祭祀……
還有這個環節嗎???
趙奉有些懵,他跟著前後兩任主公,見過大大小小不同規模的春耕祭祀,摸著良心說,這排場連某些發達地區的宗族村落都比不上。流程大同小異,但要五名文心文士出手的春耕祭祀有關的言靈,屬實沒見過。
後排幾個老官吏心下也打顫,爬滿皺紋的臉上寫著惶恐和緊張——春耕祭祀出差錯,一旦激怒春神,來年必會旱災糧荒。
「你怎麼了?」
虞紫緊張看著前方的身影。
餘光注意到身側的林風身形僵硬。
視線上移,便看到她繃緊的兩頰軟肉。
喊了兩三聲,林風才回過神。
她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需要呼吸,口鼻並用,貪婪地呼吸新鮮空氣。她跟虞紫低語:「神農為耒耜,以利天下;堯命四子,敬授民時;舜命后稷,食為政首……」
虞紫:「……」
儘管她這段時間都在沒日沒夜補習,還有康時先生時不時給開個小灶,但文化這種東西不是短時間就能提升上來的。林風這段話她半懂不懂,便問:「何意?」
林風回答:「齊民要術中的一段。」
《齊民要術》這個虞紫知道。
林風那裡有好幾大箱子。
每天都要帶一卷在身上背誦琢磨。
甚至有幾天大半夜還能聽到她說夢話嘀咕《齊民要術》裡頭內容,同時還要兼顧其他正事兒工作,虞紫看著都覺得累的同時,又格外欽佩這位年紀比自己小几歲的妹子。
同時也大受鼓舞,鉚足勁兒加入。
只是她不懂。
這玩意兒跟當下有什麼關係?
林風趁著眾人注意力都被郎君幾人吸引的時候,跟虞紫疑惑道:「……就在剛剛,我似乎聽到有個奇怪的聲音在我耳中念叨這話。明明就愣神了幾息,但……」
但是她反覆咀嚼過的幾卷《齊民要術》卻在她腦中清晰展現,原先晦澀的地方瞬間通透,還未背熟的內容清晰印刻腦海,甚至連苦修出來的那點兒文氣也應聲暴漲。
如果說原先的文氣儲量湊一塊兒也填不滿一支小酒杯,現在有陶碗那麼大!
虞紫疑惑。
她並未感受到任何異樣。
除了林風,其他人都挺正常。
不,還有一人。
難得換上一身不那麼素淨女裳的白素,似乎察覺到什麼,若有所感地抬頭,看向蔚藍澄澈的天幕。在她察覺前,共叔武、趙奉以及趙奉帳下實力靠前的武膽武者兵卒前後抬首,之後則是狸力。身為擁有玄奧直覺的武者,冥冥中有所感應——
天上有東西!
「下、下雨了?」
「真下雨了?」
人群中傳來這樣的聲音。
白素張開右手擋在額前去感受。
細語綿密到不認真就感知不到的程度,但的的確確是下雨了,就在沈君祭祀之上用言靈之後。白素喃喃道:「這是呼風喚雨?」
規模沒有預期中大。
據她所知,文心文士使用言靈便可以在戰場上招來狂風、洪水、大霧,亦能使喚火舌燎原,一手操作堪比神通。場面宏大,殺傷力強橫,沈君能招來大雨也不奇怪。
只是,雨勢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更遑論殺傷力。
也沒狂風雷電助勢。
維持不足三十幾息便消失了。
只是眾人不知,同樣的雨也出現在河尹其他地方,庶民只是疑惑看了眼日頭,然後該幹嘛幹嘛。連斗笠蓑衣都懶得回去拿。
一看就知道這雨不成器。
另一廂,沈棠連帶褚曜四個都像是力竭之時掙紮上岸的溺水者,一個個面色煞白,呼吸頻率時而急促、時而遲緩,眼底透著濃濃的驚恐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好傢夥,差點兒被榨乾。
顧池捂著胸口掏出藥瓶幹了兩顆,他身子骨羸弱,這種大補的吊命藥丸隨身帶著。就這口水乾咽下肚才感覺活過來,又好氣又好笑地咬牙,從牙縫擠出話來。
「主公又做了甚?」
他還以為這種不知輕重就發動需要大量文氣的言靈不會再出現了呢。
祈善費主公。
但這位主公也費下屬啊。
被四人一致針對的沈棠此時表情迷茫且無辜,仿佛蒙受什麼不白之冤:「我能做甚?我老老實實什麼也沒做!什麼言靈也沒搞!就是念了一句『春——』……」
一個字出來,沈棠就啞炮了。
四人:「……」
沈棠感覺自己額頭青筋在蹦野迪!
解釋道:「我只是在心裡這麼誠摯地祝願而已,真的沒有刻意調動文氣!」
她越解釋越心虛。
越心虛越低聲。
好吧,仔細復盤似乎是她的鍋。
看情況言靈似乎也成功了。
但她的「秋收萬顆子」呢?
顧池呵了一聲:「也許要等秋天呢。」
化作「萬顆子」?
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言靈化物,本質是將由天地之氣轉化而來的文氣或武氣,化為實物。一般情況下只是擁有那件物品的外表,實質上還是天地之氣。其存在,狀態相當不穩定。
這個特性也是武膽武者所化戰馬、盔甲、武器都只能自個兒使用的重要原因。不然可勁兒壓榨武膽武者,令其十二時辰不間斷連軸化物,幾個月就能裝備千軍萬馬。
打仗到彈盡糧絕還能宰殺戰馬充飢。
前人不是沒想過鑽空子,卡bug,但都失敗了,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慣性思維。
沈棠如此特殊——
顧池也只當跟她的諸侯之道有關。
畢竟農事天賦這麼弱,打仗正面剛一點兒沒用,不給點兒特殊待遇說不過去。
沈棠聞言,將嫌棄二字寫在臉上——瘋狂抽這麼多文氣的言靈,效果就這?
就這?
白讓她期待了!
這個插曲並未受到太多重視。
為了不讓春耕祭祀從「驚喜」變成「驚嚇」,之後的步驟沈棠都勤勤懇懇、一絲不苟按照步驟來,配合耕牛犁地,撒種子,認認真真犁完整整一畝。一開始姿勢有些僵硬,看得出嚴重擺拍痕跡,但很快融會貫通。
看起來不比耕作經驗豐富的老農差。
到了最後,她差點兒直不起腰。
「干農活還真是辛苦。」沈棠小腿沾著偏深色的泥巴,林風給她取來一隻水囊,她打開水囊倒了點,搓掉泥巴,看著遠處忙碌的農人感慨,「吃上一口飯比打仗還累。」
林風笑道:「畢竟『粒粒皆辛苦』麼。」
怕就怕辛苦後還吃不飽,甚至餓死。
若辛苦能吃飽,無數庶民甘之如飴。
沈棠敏銳注意到林風周身的文氣波動似乎比先前強烈了許多:「又突破了?」
林風不太確定:「似乎是?」
「什麼叫似乎?」
沈棠沒有經歷過文氣從無到有再到凝聚文心的過程,這塊上經驗缺乏,林風的狀態她也捏不准。褚曜這會兒也不在,他去取祭祀過春神,待會兒要瓜分的畜肉。
林風回答:「只是,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就像是隔著屏風、隔著帘子、隔著窗戶紙……隱隱約約能感覺到……」沈棠也沒催促,搓小腿泥巴動作慢慢停下來。
「郎君,我感覺自己要是站在田間,調動文氣,腳下土壤睡著的種子便能與我呼應……它們,在說話!」這種感覺非常為妙,林風敏思苦想也想不出精確的描述。
但有一點她很清楚。
林風神色認真地說道:「當我真正能與它們『心意相通』的時候,文心便成了!」
是的!
那就是自己凝聚文心的契機。
沈棠欣慰地看著這幾月抽長許多,相貌逐漸長開的林風,頗有些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她溫聲鼓勵道:「既然如此,便一鼓作氣突破它,打破你老師的記錄。」
林風一聽這話差點兒被嚇退。
「老師這標準,哪裡敢想?」
文心凝聚並非易事。
往往是九分實力加一分運氣,缺一不可。強橫如褚國三傑這樣齊刷刷的二品上中文心,一個用了兩年,一個一年十月,前者運氣不太好,先後凝聚四次才成功。
其他文心文士,時間多在兩年到四年之間,凝聚五六七八次也不稀奇。
林風從學習到現在已四個多月。
打破?
不可能的。
「沒有夢想跟鹹魚有什麼區別?」
做夢又不犯法,也不上稅。
說話的功夫,褚曜已經讓人將畜肉取了過來——上供給春神的是兩頭豬,嗯,也是沈棠養的。運動會當獎品的豬已經被瓜分,勇士們紛紛驚異這豬肉的肥美。
一傳十,十傳百。
庶民都堅信沈棠養的豬是豬中之王,神仙嘗了都會喜笑顏開的好豬,治所一眾官吏翹首以盼,不知自己能分到多少畜肉。
沈棠:「……」
這個環節真是社恐的噩夢。
所幸她早有準備。
直接根據一眾官吏去年績效來分。
褚曜四個和共叔武占了前五甲。
沈棠將豬豬身上肉質最肥美鮮嫩的部位分給了他們,每人部位不同,但幾刀子下去的重量差不多,想想糖醋排骨,便又扒拉分了兩串。之後是分其他土著官吏。
這些人能力雖平庸,但在崗位上兢兢業業,沈棠吩咐下去的事情也辦得中規中矩,明面上挑不出什麼錯,屬於合格的螺絲釘。沈棠將稍次一等的肉分給他們。
根據業績分得不同重量的畜肉。
當然,量不多。
湊合著炒盤菜嘗嘗鮮罷了。
一輪分下來,沈棠額頭都在冒汗。感覺自己不像郡守,倒像是屠宰場幹活的。
連「半工半讀」的林風幾人也分得一點,夠燉湯喝。兩頭豬就這麼被瓜分乾淨。
哦,還給趙奉他們留了半扇豬排。
「如何?」
沈棠用眼神詢問褚曜幾個。
第一次幹這事兒,生怕搞砸了。
「主公……」
不知是不是沈棠錯覺。
顧池的臉色似乎比剛才好許多?
沈棠擔心:「怎得了?」
顧池嘆氣道:「回去再說。」
大庭廣眾下不好談。
沈棠:「???」
其餘三人也是差不多的反應。
哦,還漏了一個共叔武。
他正捂著鼻子,刺目的鮮血順著指縫流淌出來,他雙頰還泛起了詭異潮紅。
沈棠一看更加蒙圈。
咋了嘛?
咋了?
他血氣旺盛撐著了。
先前說過,為官為將對於文心文士/武膽武者而言是有益的,哪怕一天大部分時間被朝政軍務擠占,幾乎沒有個人修煉時間,但他們的修煉速度仍舊比其他人快得多。
因為效忠國璽擁有者可以獲得文運、武運,這些同樣能助長文心文士和武膽武者精進實力,更加容易吸收,還省了枯燥苦修卻事倍功半的苦惱和風險……
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隱形福利。
這就是鐵飯碗的魅力。
當然,也不排除有人心甘情願打白工、瘋狂007,只為理想、為踐行自身「道義」、為天下黎民、為天下太平……但為愛發電畢竟只是少數,滾滾紅塵最多的還是凡夫俗子。
沈棠方才分了畜肉。
順手也把文運武運給分出來了。
分到手的瞬間,原先一滴不剩的丹府頃刻充盈,塞不下的還將經脈堵住。
褚曜幾個還好,收下文運之前已經「瘦過身」,共叔武就慘了,武氣暴漲,氣血上涌,鼻血如注,不一會兒就打濕了手掌心。
沈棠:「……」
突然想到什麼,心下咯噔。
「糟了,那趙奉那邊豈不是察覺了?」
顧池搖頭:「大義的主公是吳昭德。」
沈棠聞言才放心下來。
她可不想過早暴露自己。
若真這樣……
趙奉要麼直接留下,要麼就永遠留下!
------題外話------
?(′?`?)
給國璽擁有者打工可以獲得工資(文運/武運)。
正常應該是按照流程「月結」或者「季結」。
但棠妹地盤小,治下百姓少,「公司效益」低,在破產的邊緣反覆橫跳,再加上不熟悉就一直拖欠工資。
ps:所以白打工的四人組+共叔武委實算是為愛發電了。
ps:遲來的節日祝福,寶子們,婦女節快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