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兄妹（九）（1 / 1）
【謝拉視角】
最近幾天傑諾大人沒有去上學，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思考著要如何哄莉亞大人開心。
可以說傑諾大人將自己所有的時間都傾注在了自己妹妹的身上，至今為止所獲得的東西……比如和公主殿下她們的關係，堅持至今的劍術和體能鍛煉，甚至於曾經不惜向公主殿下下跪也要維持住的專屬騎士的地位也打算輕易捨棄。
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莉亞大人在傑諾大人心中究竟占據著多麼重要的分量，並非不能理解他的選擇，身為一介下人也沒有資格質疑主人的決定。
然而以我這個旁觀者的視角來看，傑諾大人對莉亞大人的溺愛程度顯然已經超過了一個度，我不禁開始思考真的有必要為了彌補自己的過錯而做到這種地步嗎？
說到底傑諾大人真的存在過錯嗎？
因為我已經知道了莉亞大人會受傷完全是她計劃的一部分，讓傑諾大人為此自責而犧牲自己的一切多少有點不負責任。
不過莉亞大人也已經騎虎難下了吧。以莉亞大人的立場來看她只是想排除身邊最大的隱患，最開始本來就是修巴克爾曼家的大小姐去找她麻煩的，所以才迫使她用計巧妙地逼對方退了學。最終也確實給家族帶來了利益，可以說莉亞大人也沒有錯。
已經發生的結果誰也改變不了了，那至少得避免將來可能發生的更糟的壞事。
索尼婭前輩告訴過我，這個星期公主殿下會給傑諾大人放一個星期的假。留給我思考的時間只剩下不到兩天了。如果我什麼也不做，大概率過了這個星期後傑諾大人就再也回不到之前的日常了，這樣真的好嗎？
固然我當初會來到傑諾大人身邊服侍他的原因是為了瓦解他和公主殿下的關係，但如今我已經沒有了那麼做的理由。
……
——原來如此，你也終於找到了值得服侍的主人啊。
——是的。
——那我就不多說什麼了，原本讓你去往他的身邊就是考慮到會有那種可能性。謝拉，你就按你喜歡的做吧，你是我引以為傲的「學生」，我自然相信你的判斷。
——感謝薩拉老師這些年來的栽培。
——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今後就好好輔佐你的主人吧。應該不用我特意提醒你才對，你的任務不僅僅是做好下人的工作，還要成為他的朋友，在他可能走向錯誤的道路時及時將他糾正過來，而不是一味遷就他的命令。
——我明白。
——如果有一天他誤入歧途，不再是你認同的主人，也歡迎你隨時回到王宮復命。就我個人而言還是難以相信羅貝里安家會誕生出那樣奇特的少年，可以想像到他今後的人生肯定會充滿波折吧。畢竟人性實在太難經受考驗了，未來發生什麼都不奇怪。
——我希望……不會變成那樣。
——但願今後你們能順利相處下去……
……
——謝拉，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給傑諾，決定權在你手裡。
——我……來決定嗎？
——如果覺得說出來會導致不好的事發生，那就不說。但如果你覺得說出來才是正確的盡忠方式，相信你的主人能夠正確看待這件事，那就義無反顧地去做。這取決於你有多麼了解你的主人。
——我想……再考慮一下。
……
我一直都在思考，到底要怎麼做才是對傑諾大人來說最好的。
如果尊重傑諾大人的意願，那就應該維持現狀，讓他彌補自己對莉亞大人的愧疚感，以及找回和莉亞大人失去的時間。
但如果以傑諾大人的切身利益來考慮，拋棄公主殿下的專屬騎士這個身份，不再去上學也等同於斷絕了和那三個大小姐之間的聯繫，這對於傑諾大人的將來肯定是不利的。即使我不曾知曉傑諾大人在家裡度過了怎樣的童年，上次和他一起回羅貝里安家也一同體會到了那種窒息感。
……
（啪！）
——你還有臉回來！鬥技大會沒拿到頭名，期末考試也不是第一，你這一年到底幹了什麼？！我怎麼會生出你這麼一個廢物？！
——露琪亞夫人！請冷靜一點！
——而且我還聽說你和那個莉亞玩起了「兄妹過家家」？我什麼時候教過你要當一個好哥哥了？為什麼你就不聽我的話呢？啊……難不成你打算先用那種方法取得她的信任，最後再找機會對她下毒手？呵呵……呵呵呵呵呵……你最好真的是那麼想的。對了，就讓我現在教教你到時候該怎麼對待你的妹妹，就像我現在對你做的這樣……
——露琪亞夫人！請鬆手！
——傑諾大人！
——你說話……你倒是說話啊！你心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
……
——那個……傑諾大人，你沒事嗎？
——啊……嗯，沒事，好歹我的身體也經受過長期的鍛煉，那種事忍忍也就過去了。不過令人頭疼的是脖子好像變紅了啊，還好莉亞今天跟著父親出去了不在家，讓她看到這一幕的話就大事不妙了。對了，你也絕對不要告訴莉亞，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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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當然明白……不過我想問的不是身體方面，而是……
——嗯？啊……沒事，那種事已經習慣了。你也知道這個家很大，如果認真規劃時間和路線的話，即使好幾個月不和我母親碰面也是正常的。只不過今天只是有點不走運而已，不小心和她撞了個正著，那種事也不是經常發生的，哈哈。
——非常抱歉，這是我的失職。
——不不不，你又不清楚我家裡的情況。不如說你能事先預料到會發生那種事反而會讓我覺得害怕，不用介意。
……
在那種家庭環境下長大的孩子不可能會是一個心智健全的人，我甚至認為如果我有來世，與其被那樣的父母撫養長大，那我還不如選擇當一個孤兒反而更有可能茁壯成長。
然而傑諾大人在經歷了那種事之後竟然還能笑著跟我說話，就跟個沒事人一樣。這徹底顛覆了我的認知。
為什麼傑諾大人還能維持如此樂觀善良的性格呢？單純是莉亞大人的功勞嗎？還是說……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如此，實際上他內心僅僅維繫著一根脆弱的線，一旦某種契機到來，那根線就會徹底斷掉？
可即便如此，他能忍耐到現在也已經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試問有哪個貴族家的孩子能做到像他這樣如此看得開？
我實在不忍心看到傑諾大人再受到更多傷害了。
一個星期，不長也不短，在此期間傑諾大人和莉亞大人度過了充實的兄妹時光，差不多我也該下定決心履行我的職責了。
「傑諾大人，我有件事想向你匯報。」
「嗯？怎麼了？」
在傑諾大人坐在桌前享用晚飯的時候，我唐突地準備進入正題。
「請容我再一次鄭重地道個歉，我沒能履行好自己的職責，讓莉亞大人受到了那樣的傷害。」
我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地上，並深深埋下頭表達自己的歉意。
「誒？不不不！快起來快起來！我說過這件事怪不到你頭上，說到底還是我這個當哥哥的沒能盡到自己的責任。」
自己最愛的親人受到了傷害，哪怕遷怒於我這樣的下人也毫不奇怪，但傑諾大人卻沒有選擇怪罪我，反而把自己的責任放在了首位，連晚飯都顧不得吃便急著想要扶我起來。
他這個人真的是……
薩拉老師，現在的我沒有絲毫離開的想法，大概今後也不會有。
「傑諾大人，請認真聽我說。因為那天發生了莉亞大人受傷的重大事件，所以我沒有來得及向你匯報當天我所見到的具體情況。」
「誒？都已經過去半個月了，為什麼今天又突然提起那件事？這很重要嗎？」
「重不重要，需要傑諾大人自行判斷。」
「……我知道了，你說吧。」
大概是看出了我的態度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傑諾重新坐了下來也沒有打算再拿起刀叉，而是挺直身子正面面對我，做好了傾聽的準備。
在那之後，我將那天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傑諾大人。其中沒有摻雜任何個人主觀意見，正如克蕾賽特大人教我的那樣，僅僅是把選擇權交給傑諾大人，最終他會做出什麼決定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不出所料，傑諾大人陷入了漫長的沉思，他在那天的夜裡早早入睡。至於何時才睡著，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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