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我不後悔（1 / 1）

    眼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王陽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只記得，當自己睜開眼睛後，看到的便是這一片令人感到窒息的黑暗。

    黑暗當中，先是傳來一陣熙熙索索的響聲，像是鐵鏈在地上拖拽的聲音，隨後，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甚至還隱約傳來什麼人的催促之聲。

    這裡不是醫院，也不是自己昏迷前的那件病房，那這裡究竟是哪裡？

    王陽皺起眉頭，卻也顧不上察視自己現在到底身處何處，而是先盤膝坐下，運轉體內念力檢查周身。

    他還記得，自己先前為了斬殺楚天成與莫子語的命格氣運，不惜動用遠超自己實力的十二守護命宮星宿之力，引發天象異動，雖然最終成功的斬殺了楚天成的命格氣運，也影響到了莫子語的命格氣運，但最終那份天道反噬也直接影響到了他。

    體內，念力雖然還能被調動運轉，但始終受到一股莫名的阻力，因而每當念力運轉到周身的最後一處，卻無法形成循環，變成一個死結！

    念力無法循環，就等於無根之源，這種結果，除了導致境界受損，怕是日後再想施展什麼術法，都將因此而無法催動念力，這份天道反噬造成的孽業，後果竟這般嚴重。

    王陽嘆了口氣，心中更是忍不住想到，難不成眼前的黑暗，也是因為這份天道反噬的孽業所造成的？

    化解天道反噬的孽業，除了藉助天道之力，便只有行善積德，以德化孽，可這必然是一段極為漫長的時間，連王陽自己也不清楚，到底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化解這份天道孽業。

    「你，可曾後悔！」

    這時，一個如驚雷般的聲音在黑暗之中炸起，質問之意隨著這道聲音當中蘊含的氣勢，竟帶來一股莫大的壓力。

    王陽徒感壓力，來不及回答，便猛然發現自己剛剛調動的念力一下子在那股莫名的阻力面前潰散一空，好不容易凝聚起的一點念力，也因此再度絮亂起來。

    一道心血直涌而上，王陽伸手捂住了嘴，卻還是難以抵抗，一絲血跡，自他的手縫溢出，划過嘴角。

    「我不後悔！」

    儘管如此，王陽稍作調整，忍下這份痛苦後，便立刻出聲回答！

    他不管那聲質問到底是何人發問，也不管這回答會造成什麼後果，只是若問起此事，那無論是什麼情況，王陽都只有這一個回答。

    他絕不後悔！

    楚天成的所作所為，莫子語的助紂為虐，都深深觸及了王陽的底線，對於這樣的敵人，王陽也絕不會心慈手軟放過對方，哪怕，結果是他要忍受這份天道反噬的孽業影響！

    可隨著王陽那聲回答落地，又一個聲音同樣響起，一樣帶著不容置疑的語氣，甚至其中還夾雜著一絲憤怒。

    「我，不後悔！」

    王陽一愣，這才意識到在這片黑暗之中，似乎還有別人。

    「大膽，犯下如此罪責，你竟然還不思悔改！」

    先前那道朗聲質問的聲音，再度怒叱了一句，針對的並非是王陽，而是和王陽一同喊出「不後悔」那聲音的主人。

    「魏徵，那傳旨小廝分明就是旱精假扮，故意坑害於本王，連唐王李世民都知曉本王苦衷，若非如此，為何他會放過本王？」

    「涇河龍王，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受人坑害，但你可知，你故意改變雨量，造成多少黎民百姓飽受旱撈兩災的苦難？我於此斬你，不因你抗旨不尊，不因你故意置氣改變降雨，只為那受災的黎民百姓，討回這個公道！」

    「百姓受苦，也是因為那旱精所致，我已經將其斬殺，也算是功過相抵，魏徵，你為何要這般不依不饒！」

    「大膽，時至今日，你居然還沒有一絲悔改之意，連自己********都不知道，如此冥頑不靈，我豈能饒你，只待時辰一到，我必將你斬於這斬龍台上！」

    「魏徵爾敢！唐王已經饒，玉帝也已饒我，天道惶惶，你這般斬我，就不怕遭受天道反噬！」

    「為天下蒼生輕請命，玄成又有何懼？天道反噬，那便讓他反噬好了！」

    一段對話，猛然驚醒了王陽。

    王陽身子一顫，這才發現，原來黑暗中那對話的兩人，竟然是數百年前的唐朝名臣魏徵，與因為打賭抗旨而遭受斬殺的涇河龍王！

    來不及去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聽到他們兩人的對話，王陽猛然從剛才的那段對話當中，聽出另一個意思來。

    難不成數百年前魏徵斬龍，其中還另有一段辛密？

    涇河龍王抗旨降雨，其中還有旱精作祟？而魏徵斬龍，竟然也不是順應天道，僅僅只為天下因涇河龍王胡亂降雨而造成在災禍的黎明百姓請命？

    心思一動，王陽猛然發現，自己眼前的那片黑暗竟被一道青光劃開，隨即漸漸顯露出周圍的景象。

    這是一間散發著青光的幽暗石室，四周皆是長滿青苔的斑駁石牆，而中間，則是一高一低兩座石台。

    低矮的那石台上，一道通天的刑具擺放其中，而一個龍頭人身的男人正跪在刑具前，頭顱被深深卡在那刑具之中，而他的頭頂，一把明晃晃的巨刃正懸在上空，散發出一道肅殺之意。

    而王陽，此刻正站在這低矮石台上，那龍首人身男人的旁邊。

    正對這低矮石台的高台上，則坐著一位身穿大唐朝服的中年男子，剛毅的臉頰上，一雙豎目炯炯有神，下巴上的一抹山羊鬍有些發灰，但整體看上去，這人周身竟有一股令王陽感到無比熟悉的氣息。

    浩然正氣！

    這中年男子的身上，竟然也有浩然正氣！

    兩個人，似乎誰也沒有發現在這斬龍台上，多了一個王陽。

    短暫的沉默，那涇河龍王似乎態度軟了下來，喘了幾口粗氣，再度開口，語氣之中也多了幾分哀求：「魏徵，魏玄成，唐王若非饒了我，又怎麼會強行把你留在皇宮之中下棋，你這般不顧一切後果的祭出自己本命氣運，當真是不顧天道反噬也要斬我？」

    「誰說吾皇饒你，我便會饒你？」

    魏徵的臉上，浮現一抹飢色，再度道：「吾皇饒你，我饒你，可因你胡亂降雨而受災的黎民百姓，他們，可願饒你？」

    一身浩然正氣四溢盪開，魏徵明明動也沒動一下，可這件石室之內，卻到處充滿了那純淨剛陽至極的氣息力量！

    若非王陽身體內同樣也是浩然正氣，只怕在這道力量面前，也無法再安然無恙。

    這份浩然正氣，壓得那涇河龍王頭也抬不起來，喘息聲更重，可他仍然還在狡辯：「天下黎民愚鈍，他們又懂什麼？當初本王斬殺旱精，終於幫他們度過乾旱之苦，他們便拜我敬我；可本王如今遭受旱精暗算，他們便把本王視作和旱精一般的魔鬼，這等愚民，何須在意他們？」

    「百姓愚鈍，難道就是你做錯事後如此冥頑不靈的理由？做對當賞，做錯當罰，難不成就因為你口中一句愚民，便可抵消你的過錯？百姓愚鈍，但我不愚鈍！你可知，百姓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萬萬不能因他們愚鈍而不把他們看在眼中。天下百姓，悠悠蒼生，豈是因其愚鈍便可隨意侮辱的存在？」

    那涇河龍王聞言，渾身青筋暴起，竟在不知覺間顯露出龍身本體，只是剎那之間，這整個斬龍台上便盡數被他龐大的身軀所占滿，連王陽也被逼到了一個角落，只剩下一席之地可以容身。

    「魏徵，你……」

    顯露出本體真龍，涇河龍王這才在魏徵的浩然正氣下抬起頭來，不過剛喊出了半句話，高台上的魏徵忽得站了起來，手中持起一枚漆黑無比的令牌，向斬龍台上猛地一拋，同時大喊：「時辰已到！」

    話音剛落，那漆黑令牌上猛然散發出一道浩然天威，而一直懸在涇河龍王頭頂那巨刃也徹底失去了控制，「唰」的一下應聲斬下！

    涇河龍王顯出本體真龍，卻也無法抵抗這斬龍刃！

    刀落光閃，那巨大的龍頭眨眼便被斬落身下，一道道熱血拋灑而出，沾滿了這整間石室，就連魏徵身上，也被漸了一身的鮮血。

    石室內，也只有兩處免收這龍血濺射，一處是王陽所在的那一席容身之地，而另一處，則是剛剛魏徵拋下的那黑色令牌。

    咣噹噹。

    那令牌落在斬龍台上，發出幾聲脆響，最終滾到了王陽的腳下。

    王陽低下頭，看了眼那令牌，也不知受什麼力量趨勢，忍不住彎下腰將其撿了起來。

    而當王陽的手掌接觸到那令牌的一瞬間，他仿佛聽到了許多許多來自及其遙遠的熟悉聲音。

    這些聲音當中，有楚雨，有古風，有賴老，有馬騰，有閆鵬超甚至還有孫賀……

    皺著眉，王陽四顧望去，卻除了那站在高台上不知想什麼的魏徵以外，再看不到其餘一個人。

    「你不後悔，對嗎。」

    高台上，魏徵忽然望向了王陽所站著的位置，又喃喃了一句。

    這一次，他好像真的是在詢問王陽。

    王陽抬起頭，正對魏徵的目光，再次重複，一如之前的堅定。

    「我不後悔。」

    魏徵咧嘴，微微一笑，竟擺了擺手。

    「罷了，你身兼浩然正氣，與我一般，怕也是遇到這等難選之題，要冒天道反噬斬殺對方，這斬龍令便送你了，能否化解天道反噬，只看你心中到底有多少浩然正氣、無愧於心了！」

    王陽猛地一滯，隨即一股欣喜湧上心頭，他剛想作揖表示感謝，卻猛然發現高台之上的魏徵竟產生了些許變化，一身唐服變成了僧袍，頭上鬢髮也一併消失，只落下幾個戒點香疤。

    魏徵竟然在頃刻間，變成了一個王陽完全陌生的僧人。

    那僧人含笑看著王陽，再度招手，似招魂一般，喃喃道：「王居士，回來吧，該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