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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許世死了,吃頓火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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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巷裡。

    一臉慌張的王景略擠開一眾羽林軍。

    抱起倒地的許世快速朝著小巷外奔去。

    一邊走,一邊還沒有忘記讓人吩咐下去,讓周圍的羽林軍千萬不要妄動。

    千萬不要妄動。

    王景略的手心裡,腦門上,後背上全是汗。

    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腳步是如此的沉重過。

    事實上,自從他第一見到大將軍許世起,他就覺得這個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的老人有些太過執著。

    他為了大唐的安寧,可以說是不擇手段。

    即便是為了那些也許不會發生的事情,對於那些潛在的威脅,他也有著病態的執著。

    為此,他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今天的一切。

    完全就是許世早已經預料到的一種結果。

    在他準備帶兵來到這座小院時,就已經想過一種可能。

    他會死在這裡。

    他要用他的死,來證明一些什麼。

    可是這樣的證明,又能有什麼意義呢?

    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啊。

    ……

    大唐皇宮裡。

    被雨水沖洗了一日一夜的宮殿,在湛藍天空下,顯得格外巍峨壯麗。

    李青山看著這座宮殿,已經看了數十年時間,熟稔異常。

    但他仍未厭倦。

    就如同他如今的身軀,雖已蒼老,但依然可以挺拔。

    顏瑟師兄去了。

    衛光明去了。

    西陵神殿之中剩下的那兩位神座,恐怕也會在不久的將來離開這個人間。

    他覺得他也命不久矣了。

    但是,他還有些事情沒放下。

    李青山長吸了一口氣,走進了皇帝所在的寢宮當中。

    宮殿裡。

    皇帝放下藥碗,眉頭皺了起來,似乎有些嫌苦,揮手示意太監退下,望著剛剛進來的李青山。

    「國師,你可是好久都沒來了。」

    李青山微微頷首,他很感激陛下對自己的信任甚至是無微不至的關懷。

    對於這些日子來的缺席,李青山表示有歉意。

    然而,今天他來了,是給皇帝報憂的。

    但是,如何報,對於李青山來說,也是一件不小的難題。

    皇帝似乎看出了李青山有什麼難言之隱,朝著他說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好事壞事,朕都聽得進去。」

    李青山深吸一口氣,道:「許世……死了。」

    皇帝沉默。

    他仿佛好像沒聽到李青山的話一般。

    皇帝就那麼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良久之後。

    皇帝同樣深吸一口氣,道:「怎麼死的?」

    李青山開始將原委告訴了皇帝。

    皇帝聽完之後。

    又是沉默。

    宮殿裡,連呼吸聲都變得十分微弱。

    片刻後,皇帝道:「消息封鎖了沒有?」

    李青山道:「在場的所有羽林軍都被看住了。」

    皇帝道:「書院那邊,有沒有消息?」

    李青山道:「暫時還沒有,不過……夫子回到書院已經有些日子了。」

    皇帝點了點頭,道:「嚴格封鎖消息,凡是擅自泄露大將軍死因者,殺無赦。」

    李青山微微頷首。

    二人都十分默契的沒有提到如何處置殺許世的那個人。

    因為,他們都知道,那是一個他們處理不了的人。

    當然,如果消息散播出去,恐怕整個大唐軍方都會震動。

    會有很多人,願意為許世而死。

    願意用命去堆出一個復仇的機會來。

    但,那是皇帝不願意見到的事情。

    皇帝相信,許世也不願意見到。

    皇帝擺擺手,讓李青山下去處理這件事。

    李青山悄然離去。

    李青山走後不久,皇后出現在了宮殿當中。

    皇帝將剛剛李青山的話複述了一遍給皇后。

    皇后道:「陛下……許世大將軍是故意求死,對嗎?」

    皇帝微微一嘆,道:「沒想到他已經想好了自己的死法。」

    「前幾日,他來宮裡找朕,和朕說請朕修書書院,讓夫子治寧缺之罪。」

    皇后道:「陛下沒有答應他,對嗎?」

    皇帝點點頭,道:「他沒有任何證據。」

    「朕當年要治夏侯的罪,朕那弟弟說了話,宰相說了話,大理寺卿說了話,便是皇后你也說了話,你們都說,唐律里寫的清清楚楚,無證據不為罪。」

    「當時,許世沒有說話。」

    「可是現在的許世卻是要讓朕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去請求夫子處置寧缺。」

    「難道你們不覺得可笑嗎?」

    皇后聽到皇帝的話,明白了皇帝心中的某種不滿。

    但當年的事,畢竟涉及到了她的哥哥。

    皇后沉默不語。

    片刻後,她才說道:「許世是大唐最忠心的老將軍。」

    皇帝道:「就是因為朕知道他是最忠心的,朕才對他失望。」

    「他想要證明什麼?」

    「他想要用自己的死來證明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他的死因如果傳揚出去,會在大唐軍方造成怎樣的震動嗎?」

    「朕不相信他沒想過這些,但他還是去了。」

    「他還是去了,無非就是想證明一些他認為會發生的事情。」

    「可問題是這件事還沒有發生。」

    「有必要嗎?」

    「如果忠心的人就可以偏執,那朕的大唐還要不要存活下去了!」

    說到這裡時,皇帝不停的咳嗽起來。

    皇后不停的拍著皇帝的後背。

    良久,皇帝的咳嗽才好轉了一些。

    這時,皇帝又緩緩說道:「唐國鎮國大將軍許世,武道巔峰強者,一隻腳跨入越五境的門檻,軍功威望第一人,大唐最忠實的捍衛者,他是世間最強大的人物之一。」

    「可是,他在那人的手中,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那人只用了隔空一指。」

    「僅僅是隔空一指而已。」

    「許世就倒下了。」

    「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朕終於明白,為什麼夫子沒有和宮裡提到那人的存在。」

    「因為,那人或許根本就是和夫子一樣的存在!」

    皇后聽到皇帝的推測,眼中都忍不住泛起不可置信。

    畢竟,夫子在大唐,雖然不是神靈,但已經等同於神靈。

    夫子可以一人敵國。

    而那人,居然可以和夫子一樣……

    那該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許世手中握有大唐軍權,麾下強者無數,鐵騎數萬,可以橫掃萬里。

    但如果碰上這樣的人。

    便是將整個大唐的重甲玄騎都給交代了,恐怕也無法撼動那人分毫!

    ……

    午後。

    葉千秋跟著寧缺,帶著桑桑、卓爾來到了書院。

    隨石徑而上,過了雲門陣,進入到書院後山,繞鏡湖眺瀑布。

    一行四人走到四面透風的草廬外,寧缺躬身說道:「老師,葉夫子來了。」

    夫子坐在廬內,任四面來風而身形不動,鬚髮微飄,神情陶醉,仿似神仙中人。

    他笑著說道:「快進來,快進來,羊肉快切好了。」

    大師兄正在切羊肉。

    涮鍋調料的香味已經從草廬里飄了出來。

    葉千秋幾人走進了草廬。

    草廬的空間還算大,足夠這幾個人坐下。

    夫子看到葉千秋到了,挑眉道:「哪有上門做客,空手而來的道理。」

    「你這人忒摳門兒。」

    葉千秋笑道:「堂堂書院院長,不比我這個窮酸教書先生有錢?」

    夫子道:「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這你都不懂?」

    葉千秋朝著旁邊新鮮的羊肉一瞅,道:「的確沒有餘糧,全是肉啊。」

    「光吃肉不健康,怎麼也不準備點蔬菜。」

    夫子朝著寧缺道:「誰讓你坐下的,去,整點菜來。」

    「洗乾淨點。」

    寧缺一臉無奈,只好起身出去拿菜去了。

    夫子朝著在葉千秋身後站著的卓爾看了一眼,道:「你徒弟?」

    卓爾朝著夫子恭恭敬敬的躬身道:「卓爾見過夫子。」

    夫子笑著說道:「嗯,不錯不錯,小伙子很有精神嘛,就是臉有點黑,晚上出門小心點,當心人家撞到你。」

    卓爾聞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整個大唐誰不知道書院院長很厲害,那是神話一般的人物。

    可卓爾沒想到,當他見到真實的書院院長之後。

    他會是這樣一個人……

    這時,夫子說道:「草莓冰沙剛好將融未融,最是好吃的時候。你們來的正是時候,趕緊吃一碗吧。」

    大師兄放下切肉的刀,開始把大瓷缽里的草莓冰沙分盤。

    第一盤當然是給了夫子。

    第二盤當然是給了葉千秋。

    第三盤給了卓爾。

    還剩下一些,留給了桑桑。

    分完了之後,又開始拿到繼續切肉。

    桑桑坐在葉千秋身邊,拿起竹製的調羹,挖了一勺冰砂送進唇里,細細品嘗片刻,微黑的小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這時,寧缺拿著菜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看著桑桑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拿著調羹,吃的美滋滋。

    寧缺吞了一口口水。

    湊到桑桑旁邊,道:「這是什麼呀,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桑桑道:「嗯,的確很好吃。」

    寧缺壓低聲音說道:「餵我口。」

    桑桑看了眼夫子,低著頭說道:「這是給我的。」

    寧缺大感惱怒,自己來了就是幹活,連口吃的都不給,沒好氣的說道:「好吃你就多吃點。」

    看著桑桑吃的開心,夫子很高興,擺手說道:「好吃也得少吃點,丫頭你身子裡的寒氣還沒有完全消解,這些涼物吃多了不好。」

    桑桑輕輕嗯了一聲,小心翼翼把冰砂里的草莓碎塊挑出來吃了。

    夫子這時候似乎才想起來寧缺的存在,問道:「你剛才說什麼?」

    寧缺急忙恭敬的說道:「沒啥……」

    這時,夫子和葉千秋說道:「你都教這小姑娘什麼了。」

    「我怎麼看起來她好像什麼都沒學到?」

    葉千秋笑道:「她還是學到一些東西的。」

    桑桑在一旁,仰著小腦袋說道:「我老師教我寫了好多字。」

    「還給我念了好多經書。」

    「雖然,我到現在好像也不太理解。」

    「但我都記下了。」

    夫子笑呵呵的說道:「那你的記性很好嘛。」

    寧缺在一旁道:「桑桑的記性從小就好,就是懶。」

    夫子道:「有你什麼事,一邊切肉去。」

    寧缺表示很受傷。

    這時,夫子看向桑桑,道:「那你願不願意再和我學些東西?」

    桑桑面色平靜,她扭頭看了看葉千秋。

    一旁的寧缺完全怔住了,他完全沒有想到老師竟然如此輕描淡寫地提出這樣一個想法。

    要知道,這可是書院,老師可是夫子。

    葉千秋笑道:「想學就學唄,不學白不學。」

    桑桑想了想,道:「還是不要了。」

    夫子笑道:「也好,跟著你的老師好好學,也是一件好事情。」

    桑桑點頭,開始專心致志的挑著冰沙里的草莓吃。

    葉千秋道:「今天早上許世來找我求死,我把他送走了。」

    夫子點了點頭,道:「他也老了,人老了,就容易偏執。」

    「有點可惜,但也不是什麼大事。」

    「畢竟,這世上缺了誰都一樣轉。」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其實我還是能理解他們的想法。」

    「可是理解並不代表著能容忍。」

    夫子道:「其實這是一件好事。」

    「可以讓他們更好的認清楚現實。」

    葉千秋笑了笑,沒多言。

    這是,大師兄已經把肉切好。

    一片片薄薄的肉片下進了鍋里,翻滾幾下子,讓湯汁完全浸泡之後,散發出清香的肉味。

    於是,夫子很高興的邀請大傢伙動筷子,開始大快朵頤。

    「快吃,快吃,今天肉管夠!」

    寧缺也加入了吃肉大軍當中。

    ……

    大概半個時辰後。

    草廬內的桌子上,就剩下一片殘羹剩菜。

    寧缺很不情願的開始打掃桌面。

    桑桑摸著有些鼓的小肚子,笑的很開心。

    這時,陳皮皮從外面喊道:「老師,老師,宮裡來信了,皇帝想請您去一趟宮裡。」

    「或者,他來書院也可以。」

    夫子坐在草廬里,一邊剔牙一邊說道:「不見。」

    於是,外面便沒有了陳皮皮的動靜。

    夫子和葉千秋說道:「今天的肉吃的還行吧?」

    葉千秋道:「不錯,這羊肉很新鮮。」

    「就是料汁稍微咸了些。」

    夫子道:「下次,下次到你那兒去吃,你準備。」

    葉千秋笑道:「行。」

    葉千秋起身,道:「吃飽喝足,我該回去了,下午還要帶孩子們練功。」

    夫子擺擺手道:「那我就不送啦。」

    葉千秋搖頭失笑,帶著卓爾和桑桑離開。

    寧缺還在打掃衛生。

    ……

    皇宮內。

    皇帝蹙著眉頭,看著不遠處站著的李青山,道:「不見?」

    李青山點了點頭,道:「的確就是兩個字,不見。」

    皇帝道:「國師認為,夫子這是什麼意思。」

    李青山道:「以夫子的智慧又豈能參透不出其中的關節。」

    「臣以為,應該就按剛剛陛下所說的那樣辦。」

    皇帝微微頷首,道:「事不宜遲,把相關人等全部安頓好。」

    「然後,明天放出許世病逝的消息。」

    李青山道:「臣明白。」

    ……

    葉千秋殺了唐國軍方第一人的消息,並沒有大範圍的傳揚出去。

    事實上,無論是皇帝,還是其他人,都不希望大唐陷入混亂當中。

    許世的死,變成了正常死亡。

    雖然,還有人在懷疑許世的死因,但在國師李青山的佐證之下。

    這股懷疑之風,漸漸被壓了下去。

    軍方,沒有出現大的動盪。

    ……

    長安城,大將軍府內。

    王景略守在大將軍的靈前,披麻戴孝。

    他雖然不是大將軍的親屬,但卻算是大將軍的弟子。

    大將軍死了,他得披麻戴孝。

    王景略看著棺槨中躺著的大將軍,再一想皇帝對於此事的處置。

    王景略在心裡微微一嘆。

    「大將軍,我早就說過了不值的……」

    ……

    七天之後,大唐鎮國大將軍許世的葬禮風風光光的在長安城舉辦。

    很多唐人前去送大將軍最後一程。

    而此時,葉千秋的小院裡,讀書聲已經漸漸多了起來。

    最近桑桑對老筆齋的生意越來越不上心。

    因為,她現在真的不太缺錢。

    寧缺最近在搞事情。

    賺了一大筆錢。

    桑桑很高興和虎頭他們一起上課。

    學習熱情前所未有的高漲。

    時光荏苒,轉眼間,春意已經漸漸消弭,暑氣來臨。

    這天,寧缺火急火燎的來找桑桑,順便請葉千秋去個地方。

    葉千秋便跟著寧缺,帶上桑桑來到了雁鳴湖畔。

    「葉夫子,你看,這一大片宅子我都買下來了。」

    寧缺指著山下那片湖泊,指著湖對岸那些寥落的院落悄然說道。

    葉千秋微微頷首,道:「準備搬家了?」

    寧缺笑道:「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的確有這個打算。」

    葉千秋點了點頭,道:「這裡不錯,尤其是這個湖,很不錯。」

    ……

    寧缺要帶著桑桑搬家了,但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

    畢竟宅子還要整修翻新。

    但這日子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時間漸逝,長安城由初夏而入盛夏,書院裡蟬鳴愈噪,城中暑氣漸作。

    雁鳴湖畔的翻新工程正式完工,曾經分門別院的十餘幢宅院被打通,被湖氣薰軟的舊牆壁被粉刷一新,那條穿行於宅院間的窄巷,被改造成花園裡的石頭小徑,花草怒放蓬勃,很是清幽美麗。

    這一日,臨四十七巷的商戶們請葉千秋領頭,和寧缺主僕二人吃了頓告別宴。

    當天夜裡,寧缺和桑桑便搬離了臨四十七巷,算是結束了在臨四十七巷的歲月。

    搬離之後的桑桑,還會每天來小院上課。

    畢竟,她已經沒有店鋪要守了。

    又過了一些日子。

    桑桑突然帶了一個身著青衣道袍的少女來到了小院。

    這個少女,名叫葉紅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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