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敲門(1 / 1)
紀衛寒回到賓館的時候,趴在前台上刷視頻的陳清瞥見他,猛地抬起頭,疑惑道:「你怎麼回來了?跟段哥吵架了?」
紀衛寒不知道短短几十分鐘這姑娘腦補了什麼,又或者知道了些什麼,總之問起這些問題的時候,神情無比地自然。
「沒有。」
紀衛寒搖了搖頭。
在陳清發表下一句疑問之前,紀衛寒大步拐進走廊,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段松對待自己的態度和預料中的差不多,其實說不上有多牴觸,只是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他,但總歸來說,還是好的。
可是段松不願意離開這個地方。
紀衛寒無法從中揣摩出段松的想法,因為在他看來,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值得讓人留下一輩子的東西。
紀衛寒躺在床上思索了很久,他慢慢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就陷入了沉睡。
大概是重回故地的緣故,紀衛寒的夢境好似記憶的潮流,漫進了他的識海。
短短兩年的時間就將他二十年的人生徹底改變,當他清醒的那一刻意氣受挫,天翻地覆的改變再也不能讓他用養尊處優的眼光來看待現實,和這個殘酷的社會。
無數次路過的商鋪,無數次踩過的街道,骯髒的垃圾桶,發臭的食物,灰暗的暮色,以及——段松令人安心的笑容。
早晨醒過來的時候,心裡空蕩蕩的。
紀衛寒凝滯地躺在床上,活似一個遊魂。
「咚咚咚——」
門口有人敲門。
紀衛寒慢騰騰地從床上爬起來,他不耐煩地拉開門,看見門口的段松後神色一怔。
段松站在門口,外面的光線從他軀體旁邊探進來,鑽進了灰暗的室內,一瞬間就明亮起來。
「小紀,你電話怎麼打不通啊?」
紀衛寒還有點兒沒從那種空蕩蕩的感覺中緩過來,他木訥地搖搖頭:「我沒聽見。」
段松瞥見紀衛寒雞窩似的的頭髮,呆滯的目光,忍不住笑了笑:「怎麼回事?你剛醒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沒有。」
紀衛寒退開身體,方便段松進來,他把門關緊後這才注意段鬆手上還拎著飯盒。
段松語氣自然地囑咐道:「你先洗漱,吃完飯我帶你去醫院看看。」
「段松,我該檢查的都檢查過的,你不用擔心這個。」
紀衛寒沒想到那句話還讓段松惦記著,事實上那根本不算是胡話,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段松也沒堅持,反正這小地方的醫療水平肯定比不上大城市,只是他似乎沒了待下去的理由,剛坐下又準備離開。
紀衛寒連忙按住他的肩膀:「段松,你別走。」
「好我不走。」段松坐在床上,他剛仰起頭看向紀衛寒,就被面前的人一把摟住,被迫將腦袋靠了上去。
「段松,我昨天做噩夢了。」
一整晚的時間,紀衛寒遊蕩在灰暗的街道茫然躑躅,二十年的人生化為烏有,他變得什麼也不是。
段松聞言有些著急,他想起身又被一雙手給用力按住,只好問:「你經常做噩夢嗎?現在感覺怎麼樣?頭疼不疼?」
先前的紀衛寒一做噩夢就頭疼,那痛苦的模樣段松一回想起來就心有餘悸。
「沒有經常做噩夢。我很好。不疼。」
紀衛寒一個一個回答段松的問題。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段松,你一大早就想著來找我,我很高興。」
段松推開他的手臂:「你是不是睡糊塗了,這都下午了,還早上呢?」
段松走到窗戶邊,拉開灰色的窗簾,隔絕的陽光一下全跑了進來,無聲的灰暗就這樣被瓦解。
紀衛寒眯了眯眼睛,適應光線後緩緩看向段松。
段松的眼睛看向窗外,說道:「行了,快去洗漱吧。我就待在這裡,不會走的。」
「好。」
聽見段松的保證後,紀衛寒心情愉悅地走進衛生間洗漱。
整理完出來後,他看見段松靠在窗戶邊上,還保持著剛剛的姿勢沒變,眸光無著無落地落在街道上,髮絲被風輕輕吹動著搖晃。
見此情景,紀衛寒莫名感受到段松埋藏心底的落寞。
或許在讓段松重新認識自己之前,紀衛寒也應該重新認識一下段松,畢竟之前的他並沒有這個意識和理智,也無法像個正常人一樣去體貼和照顧段松。
紀衛寒翻遍了腦海,發覺對於段松遇見自己之前的經歷一無所知。
昨晚通過陳清他們的嘴裡,紀衛寒才從中獲取了一些事情,但並不多。
「段松,你吃過飯了嗎?」
段松轉過身,注意力重新放到紀衛寒身上:「我吃過了。」
「那晚上可以跟我一起吃飯嗎?」
紀衛寒打開桌上的飯盒,裡面是很普通的三道家常菜,兩葷一素。
段松沒回答這個問題,他遲疑了一會反問道:「小紀,你打算什麼時候離開?」
「怎麼?你打算送我離開?」紀衛寒面無表情地咀嚼飯菜,「你別想了,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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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松不吭聲了,他繼續看向窗外。
等紀衛寒收拾完一切,拉著段松走出門,甚至坐在出租車上他都始終沉默著。
紀衛寒嘗試交流但都沒有效果,正以為段松打算在自己面前當啞巴的時候,這個人總算願意開口說話了。
「小紀,你帶我來這裡幹嘛?」
「買衣服。」
「為什麼要給我買衣服?」段松很久沒聽過這種話了,自打成年之後似乎沒誰給他買過什麼。
「我想給你買。」
「不用,我不缺這些。」段松連忙拒絕道。
拒絕的速度太快,這讓紀衛寒很不高興。
紀衛寒強硬地拖著段松走進購物中心,這裡的衣服並不符合他心裡的預期,但段松不願意跟他走,而紀衛寒在網上親自挑選的物品還沒有發貨。
808說要讓他自己買,可等快遞抵達這個地方最少都要四五天,紀衛寒生命值不夠用。
段松沒拒絕逛商場,恰巧過幾天就是陳清的生日,他可以順便把禮物買好。
紀衛寒本來是給段松買東西,卻莫名其妙地被段松拉著一起挑選陳清的生日禮物。
段松似乎很認可他的審美,每拿起一樣東西都要問紀衛寒的意見。
「你覺得這個手錶怎麼樣?」
「很醜。」
「這個呢?」
「土。」
……
眼看著段松還要繼續浪費時間挑選下去,紀衛寒指了指櫃檯裡面最貴的那塊手錶,敷衍道:「就這個,這個好看。」
段松定了定神,仔細看過後表示認可,剛想叫櫃檯的售貨員打包,此時的紀衛寒已經付完錢了。
段松看向紀衛寒,有種怪異的感覺再次湧上心頭。
相處是一種慣性使然。
段松清晨醒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被一種孤獨失落的情緒所環繞。
他想起紀衛寒在上個禮拜離開。
又突然想起昨天早上,紀衛寒回來了。
段松本來不想關心這些,可是心就這樣起起伏伏,在紀衛寒失聯的這個上午,在看見客廳桌上的鑰匙後——
段松還是敲響了紀衛寒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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