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0章一個目標(1 / 1)
長安。
街頭碩大的一個店面,裡面人聲鼎沸,人來人往。
『這個怎麼這麼貴?便宜點,便宜一點』
『抱歉,客官,我們這裡不講價』
新開不久的香料鋪子的活計忙得滿頭是汗,依舊保持著一個良好的服務態度,點頭哈腰笑容可掬的對著站在一旁的布鋪的掌柜說道。
這年頭,只要跟香料二字打上關係的,價格幾乎就是蹭蹭往上漲。有錢不賺王八蛋啊,這自家的綢緞絲絹什麼的,不是天然跟香料有緣麼?若不是漢代佛教還未完全盛行,這布鋪老闆說不得便是覺得香料店裡面的所有香料都和他有緣
布鋪的掌柜不滿的說道:『怎麼就不能講價?嗯?怎麼就不能講價?大家都可以講價的麼?我們都,都是可以講價的你看看這個香料盒子,上面的漆都都』
布鋪的掌柜一邊說著,一邊暗搓搓使勁,企圖用指甲去摳著漆盒的漆面,然後發現這漆面的用工確實不錯,而且用的木頭是硬木,類似於鐵木一般,還真結實,一時半會還摳不下去!
『客官,您真要再用力,可就真掉漆了,那可就真要買了』香料鋪的活計依舊笑呵呵的,帶著些特殊的重讀音說道,『這一盒可真不便宜您真可想好了』
『哼!』布鋪的掌柜咬著牙將香料盒子,看著像是用力,實際上卻是輕輕的放了回去,然後一邊轉身走,一邊嘟嘟囔囔的說道,『不就是個什麼破香啊呀,韋公子!可長時間沒見到您了,什麼時候到小店那邊去坐坐?小店那邊新來了些蜀錦,花紋那叫做一絕!』
韋康愣了一下,然後無可無不可的哦了一聲,便是急急舉步向前,衝著香料鋪子的活計說道:『聽聞新到了些香料?雙井韻還有沒有?幃華翥還有麼?都來十嗯,二十,嗨,兩種都要三十套!』
香料鋪活計答應了一聲,然後便是高聲喊道:『雙井韻三十,幃華翥三十!韋郎君提香了!小心都包好些!』
韋康不由得將腰杆挺直了些,然後下一刻就聽到櫃檯裡面喊著:『雙井韻沒三十,就剩二十五!不,二十四!幃華翥只有十八盒了!』
『都!都要了!快!快點!』韋康頓時急切的叫道,『還有在外面陳列之用的,某也要了!』
『好勒!雙井韻、幃華翥沽空了!沒了!下一批還需再等五天!』香料鋪子裡面忙活的活計大聲喊道。
『雙井韻、幃華翥已沽空!』
『知道了!抱歉了,這位公子雙井韻、幃華翥都已經售空了』
『有錢也不行這一批都沒了,下一批要再等五天抱歉,真是抱歉沒有了』
韋康微微的呼出一口氣。還好來得早,要是再晚一些來,說不得又是撲一場空,又要再等。
這年頭,真是世風日下啊
前些年還算是好,有錢就可以買到一些好東西,結果後來光有錢不行,還要有關係,有權柄,要不然根本就輪不到什麼好東西。
現在更是離譜,有錢有權也要趕得上,這不,要是晚來一步,可就沒了,還要再等!
真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幾名手腳麻利的香料鋪活計抬著特製的木盒子就到了韋康面前,一層層的掀開讓韋康過目。在大木盒子當中用細細的白茅隔出來一些格子,然後墊著紅色的絲絹,中間便是一盒盒的雙井韻和幃華翥,光滑的漆面反射著周邊的一切,以金銀絲勾勒出來的花紋帶著漢代特有的大氣,也透露出一種雍容華貴之美。
韋端飛快的清點了一下數目,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跟著香料鋪的活計,要親眼看著將幾個大木盒子放上自家的車才算放心
『韋郎君真是好大手筆』
『嘖嘖,這一大盒子,價值不菲啊』
一名香料鋪的活計上前,將店門口的『雙井韻』、『幃華翥』的雲牌翻過去,表示售空,頓時引來了一陣抱怨和哀嘆。
其中自然也有布鋪的老闆,一把抓住了翻牌子就要走的香料鋪的活計,『我說,這一會就買完了?今天是到了多少盒的貨,該不會只有三四十罷?』
『客官可真會開玩笑,三四十,每一種再添個零都不止!』
布鋪掌柜愣住了,心中飛快的盤算著,三四十,再添個零都不止,那麼說就是至少五百,一盒四千八百錢,那麼就是
『嘶』布鋪掌柜吸了口涼氣,眼珠子差點都變成金色的了。
旁邊的人也在議論紛紛,『那一點點就要那麼貴?我看一盒也就頂多二兩,說不得二兩都不到的分量』
『你以為是吃的啊?還二兩三兩的,那是香料!』
『那也不用那麼貴啊,上好沉香一兩才多少錢?一千錢,這什麼就要四千八!』
『你能耐,自己配去啊,據說這個是不傳之秘,用十幾種香調配而成,講究一個「人過留香,縈而不散,遠近皆宜,濃淡皆美」,最是適合君子淑女所用只可惜』
『可惜什麼?這麼貴,我看真心不值得買』
『你懂什麼,人生在世,無非就是求一個舒坦,這也不買,那也不買,還有什麼意思某剛才猶豫了下,結果就沒了等下一批罷,又要等五天,真是讓人不免心焦』
『可是我覺得,還是覺得太貴了』
『太貴了不是這個香料的問題你明白麼?』
『呃?啊?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布鋪掌柜默默的從人群當中走過,低著頭,甚至從心中多少出現了一些今天好奇走到了香料店的後悔
刺激實在是太大了。
這人比人,會氣死人。自己一匹綢緞算是利潤最高的了,才多少?即便是豪氣如同韋公子,也頂多一次性買個三四匹頂多了
而且綢緞能有多少人買?
銷量大的那些呢?有的一匹麻布,才幾十個錢,甚至十幾個錢的利潤
而這邊香料店,輕輕巧巧的那麼一個小盒子,便是四千八百錢!
雖然布鋪掌柜也承認,不管是從盒子的外觀,從金銀絲到漆面,到整個盒子的結構,然後到裡面的香囊,然後香囊的繡工,材質,以及香料的本身,都是很精緻的,可以說是當下頂尖的水準,可是這個價格,也真真可以說是世間一流!
盒子美,盒子能吃還是能喝?
然後不都是加在了價錢上?
要去了那個盒子,這香料肯定就沒那麼貴!
是自己出不起這四千八百錢麼?
並不是,真要是咬咬牙,還是可以拿得出來的,只不過自己心疼啊,這要賣出去多少布匹,才能換一小盒的香料,值得麼?
特喵的,還不讓講價!
要是能講價,自己多少能講個五成下來,嗯,六成
或者七成,實在不行,八成也不是不可以
哼!
不行,不能再香不,不能再想了!
不值得!
一點都不值得買!
布鋪掌柜咬著牙,斬釘截鐵的暗自說道,然後毅然抬頭往前,絕不願意再度回首多看一眼,因為布鋪掌柜害怕萬一待久了,看久了,香料就不僅是聞到味,沾染到了身上,還會鑽到自己的心肝肺當中去
回到了自己的鋪子,坐在櫃檯後面,布鋪掌柜又是不知不覺當中發愣了片刻,以至於有人上門看布匹的時候竟然沒發覺。
『掌柜的,掌柜的!這個怎麼這麼貴?便宜點,便宜一點』
『啊?啊,抱歉,客官,我們這裡不講價』布鋪掌柜下意識的就說道。
『不講價?嗯?╭(╯^╰)╮哼!』顧客放下布匹,掉頭就走。
布鋪老闆反應過來,『呃,呃呃,客官!別走啊,客官!你出個價,您給出個價啊』
不知道為什麼,布鋪老闆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覺得很想哭
?(;′Д`?)
驃騎將軍府。
斐潛接到了張時從河東派人直送而來的密信。
信中揭發了河東裴茂私下倒賣兵甲,從中謀取暴利的一些事情。
斐潛立刻召集了龐統荀攸議事。
『果不出所料』龐統看了信件,然後笑著說道,『平陽工房兵器走河東線,這損耗幾乎都是個定數哼哼』
斐潛呵呵笑了兩聲。
其實大多數的所謂『漂沒』、『火耗』等等的名頭,實際上就是貪腐。就像是資本家,換了個名字,就不會展現出資本的嘴臉了麼?
『裴氏精通經學,名揚河東,其祖多有二千石,亦登九卿,家世顯赫』荀攸說道,『聽聞裴巨光好黃老之學,淡泊名利,數次開館授學,聲望極隆絕非一般大戶所可比擬』
龐統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故而此事,多半絕非裴巨光親為,頂多就是族中某人為之』龐統冷笑著,這都是士族老傳統了,正主都是干好事的,壞事都是臨呃,族中不孝子乾的。
荀攸說道:『河東之地,以汾為界,分為南北。北面多乾旱,又久經胡人所擾,人口稀薄,而汾水以南,便是富庶,鹽鐵皆有,亦有良田。聞喜裴氏,多有田畝,連綿數十里,佃戶上千人』
『張氏告發裴巨光,實則多為試探』龐統看了一眼斐潛,『這小子,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老實』
『張氏子欲清河東大戶,而這河東大戶必然與裴氏多有牽連』荀攸說道,『若是主公不加追究河東之事便是不了了之。倘若主公嚴查,牽連恐怕甚廣』
龐統嘿嘿笑了兩聲,『河東之所以膽敢剋扣損耗兵甲,從中謀利,無疑便是仗著主公需要河東糧草主公動用兵卒,河東之糧,便是旦夕可至,若是因此影響了莊禾所獲,關中也多少會因此動盪只可惜,嘿嘿,當下正是休耕農閒之時,距離開春麼』
『令君所言甚是。』荀攸說道,『若是可在開春之前結案倒也可以一試,就怕是牽連甚廣,以至於影響了春耕恐怕就是得不償失了』
斐潛坐在桌案之後,沉思了片刻,『欲成大事,豈可半途而廢?』
『傳令!』
『查!涉案人等,一律緝拿!』
凸(艹皿艹)
雪停了。
天氣更冷了。
柯比能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和手下的兵卒說話,鼓勁。
鮮卑人需要一場勝利,一場對外的勝利,急切的,就像是饑渴的禿鷲,盤旋在大漠的上空,急不可耐的盯著在大漠之中跋涉的人,盼望著他能在下一刻就倒下去。
『我們的目標,就是先打垮烏桓人!』柯比能越說便是越大聲,揮動著手臂,『他們還以為我們會投降,肯定沒有防備!我們一鼓作氣先拿下烏桓人,然後再和漁陽的漢人一起,消滅可恨的丁零人,我們就可以重新掌控大漠!這千里的草場,就依舊是我們的!我們的!看這個天下,誰還能是我們的對手!』
周邊的鮮卑人聽到柯比能在大聲說著,如今鮮卑人才剛剛整合在一起,正是需要豎立信心的時候,立刻就有機敏一些的百夫長千夫長,高聲叫了起來:『撐犁在上!大王無敵!』
先是一小群人在喊,後來是一大群人在喊,再後來就是全部的人都在喊了。
『撐犁在上!大王無敵!』
呼喝之聲,聲震雲霄,激動的鮮卑人個個扯開嗓子,盡情地吼叫著。一時間所有鮮卑人都覺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恨不能下一刻立即就躍身上馬,馳騁疆場,然後將敵人的腦袋一顆顆都砍下來。
到了後面,就連柯比能自己也都被鮮卑兵卒的高漲情緒所感染,也是激動的熱淚盈眶,只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氣,揮舞著手臂,叫喊的聲嘶力竭。
『明天清晨,我們就要一舉圍殲烏桓人!』
大漠冬天的早晨,是寒冷的。
從天空之中略過的鷹則是孤獨的。
因為成片的樹林較少,所以這一塊區域的鳥雀極少見到,老鷹的食物,基本上都是以老鼠和兔子為主。
而不管是老鼠還是兔子,都喜歡躲起來。
作為一個獵手,要麼就需要有足夠的耐心,要麼就要準備足夠的誘餌
曹純騎在土丘之上,看著天上略過的雄鷹。
在土丘之後,是號稱虎豹騎的曹軍騎兵。
吊炸天的名字卻沒有拿得出手的戰績,無疑是一個令人相當尷尬的事情,因此曹純覺得,現在是彌補這個缺陷的時刻了。
曹純在等斥候。
為了不讓烏桓人察覺,曹純儘可能的隱藏著,他唯一或許消息的途徑,就是這些斥候
曹純沒有想過,他有一天會跟鮮卑人合作。
但是現在曹純和鮮卑人的敵人是一致的,這一切的改變,都是那個該死的驃騎將軍斐潛所引發的
想要和驃騎斐潛抗衡,就必須先打敗趙雲,而要打敗趙雲,就先要去除趙雲布置在幽州的前鋒力量,也就是烏桓人
有時候,曹純也不由得會懷疑自己,這一切,值得麼?亦或是能做得到麼?畢竟或許對於驃騎將軍斐潛來說,烏桓人其實就是一個小目標,而對於曹純來說,就是一個億。
而曹純心中念叨的烏桓人,此時此刻正在與劉和商議著。
『鮮卑人雖然說是要會盟』難樓皺著眉頭說道,『可是我總是覺得這裡面會不會有些問題?』
劉和自然也有劉和自己的小目標,或者說是小理想。
『會有什麼問題?』劉和問道。
『我覺得鮮卑人不會這麼輕易的就同意結盟,甚至願意聽從我們的指令』難樓依舊是皺著眉頭,『鮮卑人尤其是柯比能這個傢伙自大,驕傲,怎麼可能願意劉公子,我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說柯比能可能有詐』
『有詐?』劉和笑了笑,笑容依舊是溫和的,卻帶著一些不容置疑的口吻,『有什麼詐?就現在鮮卑的那點人手,即便是使詐,又能如何?我知道你們和鮮卑人之前並不是那麼的融洽,但是現在鮮卑人已經是走投無路了,他們只剩下一條路,就是投降!』
『更何況只要鮮卑人來了,那麼我們的目的也就打成了』劉和緩緩的說道,『丁零人南下了鮮卑人即便是不願意成為我們的下屬,也由不得他們投降還有一點生機,若是不投降便是死路一條!』
『丁零人南下了?』難樓有些驚訝。
劉和點了點頭,『斥候回報,他們開始集結人手了,想必也就是在這幾天就會南下一方面是因為北面的草場大部分遭受了雪,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
劉和看著難樓和樓班,『大漠之中,勝利者永遠只能是一個我們漢人有句話,叫做一山不容二虎我們不去打他們,他們也會想著來打我們躲是躲不掉的』
難樓和樓班對視了一眼,沉默了下來。
『所以,就是這樣如果說鮮卑人使詐,又有什麼關係?北面有丁零人南下,這邊有我們擋著,當然鮮卑人也有可能會去投降丁零人可是丁零人能給出什麼條件來?重新讓鮮卑人坐上大漠王座?投降丁零人有什麼好處?都是投降,為什麼不是投降我們?至少,我們給的,肯定會比丁零人給的多不是麼?』
聽了劉和的分析,難樓和樓班似乎覺得有些道理,至少在當下他們找不出什麼反駁的話語來。
劉和微微笑著,就像是即將實現他人生當中的一個小目標。人麼,總是要有些夢想的,否則跟鹹魚有什麼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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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0章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