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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9章雪紛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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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春三月有鶯飛草長的美景,但是在寒冬臘月之中,也有屬於冬天的快樂。

    圍著火爐,吃著火鍋,看著小雪,聽著小曲。

    家,不管如何,總是能帶來溫暖,便是外出遊子心中永遠的一片淨土。

    斐潛一家子麼,今天吃羌煮。

    羌煮是個好東西,很多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尤其是龐統。

    之前斐潛在長安的時候,龐統到了斐潛家裡蹭飯,不是要吃羌煮,就是要吃烤肉,每一次似乎都是如此,少有例外。

    羌煮,就是火鍋。『羌煮』是涮羊肉,『貊炙』則是烤全羊。

    因為漢代是實行得分餐制度,而羌煮則是圍坐一處,那些講究禮儀的便是認為這個行為太『羌』了,一點都不『漢』,所以一度也是非常排斥的。

    可是分餐,距離就遠了,然後動不動還要謝這個,謝那個,敬這個,敬那個,而隨意性較強的羌煮,無疑就是更貼近於後世的聚餐氛圍,斐潛也更喜歡。

    只不過今天羌煮麼,龐統沒來。

    雖然說斐潛讓張時去河東清查倒賣軍械的事情,但是並不代表著就能完全放手給張時,所以還需要一些其他的布置,龐統便是去忙乎了,否則按照這個黑胖子的性格,即便是斐潛和黃月英蔡琰等人一起吃,龐統也會大大咧咧的湊過來

    其實這也很正常,斐潛和龐統其實不光有上下屬的關係,甚至還有兄弟般的情誼,也有七拐八繞的親戚關係,反正很複雜,也很親近。

    涮羊肉說簡單挺簡單的,火鍋一口、蔥白幾段、生薑一兩片、清水一鍋,就得了。涮的東西就是原汁原味的羊肉、白菜和豆腐,在加上各種其他的配料,豐儉由人。

    但是就像是治國理政,誰都知道要怎麼做,可究竟做起來怎樣,就像是羌煮一般,看起來簡單,要講究的時候也不容易。

    首先便是這羊肉。

    雖說斐潛現在有一些香料了,但是涮羊肉吃的依舊是新鮮,醃製的便是沒了那個鮮字,因此可以放一些香料來蘸取,但是不能喧賓奪主,所以從羊肉品質上來說,首先是要儘量新鮮。

    後世都是凍品為主,而在斐潛這裡,則是當場現場就殺了

    當然也有人說經過排酸的羊肉味道才會更好,但是那個只是一知半解,就像是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絕對的一樣,排酸也並非是絕對的,因為肉會產生酸,是因為機體死亡所引起的氧氣確實產生的乳酸以及其他物質,可是現場宰殺的連給這些肉產生乳酸的時間都沒有,又何來排酸一說?

    所以斐潛當下吃的羌煮,其實有些類似於後世潮汕地區的火鍋。

    除此之外,後世的涮羊肉一般都是機器切的冰凍肉,雖然說足夠薄,但是實際上麼,因為肥瘦不同,所以在滾水裡熟的速度也不一樣,而純手工切出來的肉片,庖丁會根據羊肉的肥瘦程度,也不一定追求很薄的切法,肉質越好越可以切得厚,這樣的羊肉涮進鍋里才不僅有後世的嫩,還能吃出後世所沒有的香,和肉筋上的脆

    再加上斐潛當下吃的是雪區羊,那味道

    算了不說了。

    反正一家子聚在一起,便是圖一個熱鬧。

    這段時間長安三輔熱鬧倒是挺熱鬧,但也讓黃月英有些擔心,雖說斐潛龐統等人已經做好了布置,但是黃月英卻了解得不多,因此即便是龐統一再寬慰,也是難免有些思慮難解,見到了斐潛之後便是好一陣的埋怨,咕咕嘟嘟啊啊囔囔了好一陣子,直至斐潛說黃老爺子準備到長安來了之後,才算是轉移了黃月英的注意力

    黃老爺子來長安,最為重要的自然是讓黃老爺子避開將來可能發生的戰亂波及,畢竟荊州雖然說暫且告一段落,但是大漢東西雙方的矛盾並沒有得到根本的緩解,將來必定會出現紛爭,甚至會有更大的戰爭,而宛城就是前線,誰也不能確保下一次是否能夠萬無一失。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雖然斐潛之下有鄭玄,有司馬徽,但是這兩個人顯然沒有黃承彥更加的親近,而黃承彥和司馬徽的交情,也可以確保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影響到司馬徽的態度和行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黃承彥的到來,也將為斐潛加強在老一輩的話語分量,從而更好的推動政令的施行。

    只不過對於一個家族來說,若是搬遷,需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所以黃承彥現在是在武關之處,還要等一段時間見才會到長安來。

    眼下對於斐潛內宅之中,最為重要的事情,其實就是蔡琰的安胎養胎了。算起來小傢伙差不多會在二月左右出生,對於相對來說個性淡泊的蔡琰來說,正在孕育的生命仿佛給她添加了不少母性的光輝,便是連看見斐潛的時候也是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像是之前對於斐潛那麼的關注和在乎,讓斐潛多少有些不適應。

    當然,這樣也是最好不過,若是蔡琰當下還是什麼都要管,什麼都操心,斐潛也是不允許的,也不好。

    有時候斐潛想著,選對妻子其實也很重要,否則一回到家中便是開始展開後宮大戲,幾個或是一群的女人說著甄嬛體的詞兒,動不動就是搞這個,要不然就是弄那個,然後皇帝不僅是要在前庭面對搞事的大臣和豪強,然後還要面對後宮之中瞎幾把亂搞的破事,還需要擔心會不會頭上被綠

    歷史之上,多少當大官的可以對政敵殘忍,可以心狠手辣,然而往往被自己家的妻小潑皮折騰得沒有辦法。譬如當了官,就是會有一大堆的親戚過來投靠,於情於理似乎就必須養著,給他們吃,給他們穿,還要給他們謀取一條出路,但凡是家中有人過來要錢,就一定要給,給少了都不行,否則便是有人回去家鄉一陣臭罵,表示這個人忘本忘祖宗,無情無義無理取鬧,然後反過來傳遞到了監察御史耳朵里,便是往上一禿嚕,便是官都當不了。

    當然也有許多想當清官的,自己兩袖清風,自然無法照料那麼多的家鄉人,家鄉的人就只覺得他小氣吝嗇數典忘祖,然後前面被貪官圍攻,後面被還要被家鄉人指著鼻樑痛罵,甚至被家鄉人出賣

    『所以,若是族人前來,安排倒是要安排,不過麼不可隨意給與』斐潛一邊替黃月英和蔡琰往她們兩的碗裡撈著菜,一邊也沒忘了給自家小子撈一點,然後到了最後發現自己的反倒是沒了,只能又是再往內加新的,然後眼睛盯著鍋,嘴上交待著。

    『不許只吃肉!』斐潛一扭頭看到斐蓁偷偷的將菜挑出來,便是眼一瞪,『菜也要吃!都要吃!』

    斐蓁下意識的就偷偷拿眼瞄黃月英,然後被黃月英無視了,只能是低頭哦了一聲,然後心不甘情不願的夾了一小塊的菜,愁眉苦臉的塞進嘴裡,宛如嚼蠟一般。

    蔡琰因為胎兒的關係,所以每一頓胃口都不大,吃一點就飽,但是過一會兒就餓,見到自己碗裡都滿了,便是制止了斐潛的添加投喂,慢悠悠的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黃月英昨夜糾纏了斐潛好長時辰,容光煥發,心情好,胃口就好,西里呼嚕吃得起勁,根本不理會自家孩子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只顧著挨在斐潛身邊,一邊吃一邊盯著鍋里還有些什麼,『郎君你放心啦這個,這個好吃』

    斐潛看著黃月英,覺得一點都不能放心,『反正你就記得,有找到你這裡的,就全數推來給我就是了,你別做主亂給些什麼』

    黃月英點著鍋中的食材,『知道了!看!浮起來了,熟了!這個,我要這個!』

    雪花紛紛,嬉嬉鬧鬧,飄飄搖搖。

    ( ̄3 ̄)a

    在斐潛和家人一起吃羌煮的時候,在冀州之處,也同樣也有幾個人圍坐一處,吃著羌煮。

    『曹公未進軍荊州之時,某便見得曹公,諫言於其面,直言荊州一地,麻煩極大,問題極多,勸曹公不可擅輕而動,然則如何?』

    『這荊州一地,為驃騎之根本是也,昔日驃騎起自浮萍之時,便於荊州更何況荊襄士族,多有聯姻,這黃氏蔡氏龐氏,皆為親屬,曹公即便是得了荊州,這些人,是用,還是不用?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清河縣。


    縣城中最為貴氣的酒樓上,在屋內助興的女子正在樂曲聲中邊歌邊舞,兩名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各自持著酒杯,似乎都在看著舞姬,但實際上是借著舞曲的遮蔽,相互談著一些不方便他人聽聞的話語。

    『兄弟是中平元年上了任不是兄弟我吹噓,上任之後,對政務之時,是兢兢業業,不敢有半點懈怠可是偏偏遇到了黃巾賊!』

    左邊的那個中年人一臉的無奈,『我也並非是完全不通軍事,整頓防務,嚴肅軍律,修葺工事,又是打探黃巾賊子的消息,又是定下封鎖清剿的策略可,可問題是,區區一縣之地,所能用的兵卒又有幾何?黃巾賊呢?打敗了幾百人,便來了幾千人,打敗了幾千人,便是來了數萬人』

    『兄弟我打退了黃巾賊三次!足足三次啊!那個時候,城頭上的屍首連我自己都是差一點死在了城頭上哎』

    右邊的中年人將一杯酒遞了過去,『不想那些了,喝酒,喝酒。』

    『嗨,也罷!喝酒!』

    兩人相互致意,然後一飲而盡。

    『兄弟我也知道,如今翻這些舊賬,多少也沒有什麼意思只不過當下社稷紛亂,人心也是如此,更有人言還不如當時就是黃天換了蒼天!』

    『此言太過!太過了,當罰酒,罰酒!』

    『嗯罰酒便是罰酒』

    兩人便是又是喝了一杯,然後目光便是向著酒樓之外投去。

    酒樓外面,便是清河略顯得有些敗壞和破舊的市坊。即便是飛雪紛紛,也不能盡數遮蔽著破敗,就連路上的行人,也似乎是脫了全身的氣力,只剩下了一個行屍走肉一般的軀殼。

    『呵呵,昔日韓使君所在之時,我等以為韓使君無能,不能成於當世,然後呢?袁公倒是眾望所歸眾望所歸啊!結果又是如何?呵呵如今袁公走了,曹公來了三支兵馬,加起來便是差不多二十萬了罷?又是先動手的,便是如何?如何了?』

    左手的中年人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荊州之地,便是二十萬,結果便是堪堪取了一個荊北之地,然後呢?驃騎一出武關,便是忙不迭的議和,議和!這天下可不僅僅只有荊州!又是需要多少兵馬?多少錢糧?就一個荊州之地便是如此,天下,天下又將如何?這天下,依舊還是大漢天下麼?』

    右邊的人愣了一下,然後也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過了片刻,他自己取了酒壺,連續飲了幾杯,聲音低沉的說道,『大漢終究還是大漢』

    『大漢呵呵,大漢啊』

    『大漢嗚嗚,大漢啊』

    窗外,是雪紛飛。

    (o′?□?`o)

    紛紛飛雪而下,穿著黑紅色的朝服,戴著沉重的冕冠,劉協站在皇宮高台之上,看著遠處市坊之中的民眾在飛雪之中緩緩而行。

    隔得遠,便是什麼都聽不見,只能是靠著想像。

    想像這些大漢的百姓說一些什麼,做一些什麼,亦或是在忙著一些什麼。

    太興四年,伴隨著新生命的誕生,劉協漸漸的從一個懵懂的少年,走向了青年

    在過去的歲月之中,劉協經歷過許多事情。

    風雪,人心。

    劉協出生便是在後宮紛亂之中,但是他被董太后保護得不錯。董太后雖然說起來只是保護孫兒的本能,並沒有傳授給劉協什麼安身立命的本領,但是也讓失去了母親的劉協在幼年時期不至於太過於悲慘

    劉協所有的悲劇,便是從那一夜開始。

    噩夢就像是毫無止境。

    幼年的劉協印象之中,大漢是富庶的,畢竟劉協幼年時期,多少也沒有短缺過什麼錦衣玉食

    可是之後所有的人,都是說大漢是窮的,是困苦的,是瀕臨滅亡的

    就算是當時斐潛帶著劉協他到了山寨之中,親眼見到了,嘗到了百姓的吃食,劉協依舊不太願意去相信,他覺得這不過是大漢的邊境的緣故。

    大漢龍興之地,當不至於如此。

    可是等劉協到了許縣之後,他才發現,也不過是如此。

    在許縣的日子裡,有時候會感受到不同的感激與善意,但與此同時,也有各種惡意的來襲,這些都甚至不是劉協個人所能決定的。

    自從皇兄被弒之後,劉協對於這個天下的任何人,總是多少抱著一些懷疑和擔憂,這種情緒深刻的浸透到了劉協的骨髓之中,其實一直都沒有什麼改變過,也因為時事的變換,劉協開始不得不學習著更加冷酷,殘忍的直面,即便是因此傷害到了別人

    就像是他父親孝靈帝,即便是知道了劉協母親死得冤枉無辜,可依舊是不得不妥協了一樣

    有些事,或許對,或許錯,或許沒有什麼對錯。

    一開始劉協對於整個天下沒有多少概念,就像是當初他面對董卓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死亡的威脅一樣,或者換一句話來說,無知所以無畏。

    可是隨著天下的局勢逐漸的緊張,整個大漢不斷的分崩離析之後,甚至當下整個大漢分裂成為了東西兩塊,嗯,或許應該說是三塊,縱然江東那個什麼孫權上表,似乎是臣服,可依舊是企圖挑事而已,並非是真正的想要服從

    原本大漢的京都,劉協的出生之地,如今變成了東西雙方的間隔之所,不管是斐潛還是曹操,都似乎帶著一種默契的放著這一塊區域,就像是圖畫之中的留白,又像是圍棋之中的官子,只等著將來的去留下些筆墨。

    那麼,現在是否有機會動上一動?

    直至如今,驃騎都沒有一個強行出關的意圖,和曹操方面也始終沒有起較大的衝突,即便是今年在荊州的交鋒,也僅僅是在一定程度上的控制,並沒有不死不休的架勢,這讓劉協在放下了些心之後,又隱隱有些失望。

    在劉協對於斐潛的認知當中,劉協個人對其評價,還算是蠻高的,劉協認為驃騎忠於社稷,心憂國難、體恤民眾,在關鍵時刻——尤其是在西涼賊人橫行無忌之時,斐潛用於站出來承擔責任,也確實做得不錯,所以驃騎他是值得被爭取,也能夠想清楚事理之人。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如果斐潛和曹操能夠徹底的臣服於劉協的腳下,那麼整個的大漢便是會立刻安穩下來,大漢東西便是不再分隔,而劉協也剛好可以作為斐潛和曹操之間的平衡杆,調整和協商,使得大漢真正走向中興之路,就像是當年劉協先祖所做到的一樣

    『陛下』高台之下有黃門稟報道,『伊籍伊中郎來了』

    劉協回過頭來,看著台下的伊籍,說道:『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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