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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4張 尺牘定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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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邊兵卒舉著火把,火焰在夜風當中晃動著,照得周邊的事物和人影都是光暗不定,就像是現在的局面。

    張遼指出了陳宮和袁紹之間的py關係,陳宮沒時間詳細考慮,下意識的就用出了一個否定三連。

    「……」見陳宮說得如此堅決,呂布瞪著陳宮,似乎忽然又有些遲疑起來,拿不定了主意,便下意識的轉回頭看了看張遼。

    張遼微微苦笑了一下。

    按照道理來說,呂布要麼就繼續追問,要麼剛才的時候就不應該那麼草率的發作,可問題是呂布兩種方式都沒有選,而是轉向了張遼,這不等於是跟陳宮表明所有的消息來源麼?

    雖然陳宮也能猜得出來,但是間接猜出來的和呂布直接表明的多少還是有一些差距的。

    還真是如征西所料一樣……

    張遼心中嘆息了一聲。

    此時此刻,張遼真心覺得征西將軍講得一點都沒有錯,呂布並不適合在朝堂上混,並不是看低呂布,而是確實如此。呂布的能力,最多當一個將軍就頂天了,而且還是要那種後援有充分支持的將軍,否則真的是哪一天被坑死了都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麼。

    張遼並不是厭惡呂布,相反,張遼是可憐呂布,就像是看見一個小孩懵懵懂懂懷抱千金遊蕩在集市上一樣。張遼不屑於去搶劫一名小孩,因為那和他胸中的忠義理念不相符合,但是也不太忍心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小孩走向陷阱。

    溫候呂布,不適合做一個政治集團的統帥,他也做不了一個統帥。只有像征西將軍斐潛那樣的,既懂得戰場之術,亦可擺弄政治權柄的,或許才是一個更好的統帥的人選。

    呂布站在一側,臉上神情變換莫測,不發一言,似乎在想著什麼,也似乎什麼都沒有想。

    張遼看著呂布,感觸良多。張遼認為,嚴格說起來,如果去除了呂布的一身武藝之外,呂布其實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或許是沒有在青少年時期學習過什麼文學知識的原因,導致呂布在邏輯思維能力上偏低。

    七情全數寫在臉上,很容易相信別人,別人說什麼便信什麼,但是也很再次受到另外他人的影響,輕易推翻之前的結論,簡單來說就是耳根很軟,邏輯推理差,好的時候掏心掏肺都拿出去,恨起來的時候下手也毫不留情,說蠢也不蠢,說聰明也談不上,就是一個直脾氣的普通人。

    不過人總是會變化的,溫侯呂布,究竟這麼些年下來,有沒有什麼變化呢?

    張遼現在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一點是清楚地,就是需要先按照征西的建議,釘死了陳宮再說!

    「……溫候,陳主簿……」張遼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陳宮的面前,盯著陳宮,上下打量了幾眼,然後笑著說道,「暫且不論此封書信……

    張遼用手一指,指向了陳宮腰側的一枚呈現出「s」形狀的玉佩,說道,「此物絕美,可否陳主播家傳之寶?不知可否取之一觀?」

    陳宮心臟撲通跳了一下,有些忙亂的將玉佩到後腰上去,然後說道:「不可!此乃某……某心愛之物!」

    張遼依舊笑道:「心愛之物?恐怕是與袁大將軍之間的信物吧!」

    陳宮頓時色變,正待做些什麼掩飾或是其他的動作的時候,一旁趕來的高順上前,一把扯下了懸掛在陳宮腰側的這一枚玉佩,遞給了呂布。

    「此枚玉佩內環之處,應刻有陰文『濤塗傳芳』四字……」張遼看著陳宮,帶著一種怪異的笑容說道,「陳主簿,可還有何解?」

    陳宮頭上汗珠滾滾而下,但是依舊強辯道:「某陳姓也,袁濤塗亦為陳氏孫,某愛這濤塗傳芳之意,何奇怪哉?」

    「呵呵……」張遼笑著搖了搖頭。

    也怪不得陳宮到了現在依舊嘴硬,因為陳宮最開始就選擇了否認,現在就被迫不得不用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彌補之前遺留下來的漏洞。

    有心人都清楚,袁濤塗啊,這個人可是個袁氏宗祖,可硬說他是陳氏子孫也不能算是錯,只不過基本上沒有人會這麼看而已。陳宮也是強詞而辯,真要是這句話落到了袁氏的耳朵里,也不知道有些什麼後續的精彩故事。

    「既然陳主簿將此玉佩隨身攜帶……」張遼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和陳宮糾纏,而是突然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了陳宮腰側的革囊上,「那麼肯定也帶著大將軍所授之印吧……」

    「!」陳宮大驚,下意識的用手捂向了腰間,卻被一旁察覺其神色有異樣而早有戒備的高順,一掌將其手臂打開,然後面無表情的在其革囊當中掏出了兩枚印,在火光之中翻轉一看,一枚是銅印,是鼻鈕銅質主簿之印,一枚龜鈕銀印,卻是張遼所言的「征事」之印。

    三公開府徵辟官吏,其中會有一些比較特殊的官職,比如所謂的「太傅掾」、「大將軍征事」等等,這些其實就是一種不屬於常態的官吏陣列,但是又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作為代表其上級行事的的不定數的官職。「掾」大體上就像是後世的某某副官,而「征事」則是有些高級顧問的意思。

    不管是「掾」還是「征事」,都不是溫侯呂布現在這個級別能給出來的官職,因此當這枚銀印被搜出來的時候,陳宮之前的所有否認,都成為了一個笑話。

    到了如此境地,陳宮反倒是冷靜了下來,腦袋也反應了過來,怒聲說道:「原來所謂送信之人……此乃,此乃征西陷害於某!」

    這一點麼,張遼默然,並沒有否認。

    陳宮向袁紹那邊送信,自然也是要有回信,若是時間間隔太久,難免會讓陳宮懷疑出現了什麼變故,因此征西將軍斐潛也就安排人員冒充袁紹的使者,給陳宮帶去了些物件……

    因此陳宮說是征西陷害麼,在一定程度上來講,倒也沒有錯。

    可是現在誰都不會太在意這一點。


    若是陷害,為什麼陳宮你一開始沒有上繳這個征事銀印,反倒是正兒八經的放到了自己的革囊之中?

    呂布一上一下的把玩著兩枚印章,面沉如水,沒有看陳宮,也沒有看張遼,不知道在想這些什麼。

    陳宮心中不免泛起了些後悔之意,早知道征西如此狡猾,自己就該多留些心才是,也不至於……

    其實陳宮不僅和袁紹有交易,甚至和袁術之間同樣的也有一些背後的往來,畢竟袁氏門生滿天下,但是沒有想到的是袁術就是一個銀樣槍頭,中看不中用,竟然被曹操等人收拾得找不到北,於是陳宮也就只能和袁紹繼續眉來眼去,企圖再續良緣了……

    雖然最開始派往冀州的人沒有回來,但是既然有人帶回來了所謂的「信物」,陳宮當時也沒有多少的懷疑,畢竟這個年頭,爬走山路,摔壞了腿腳什麼的也是很正常,正所謂傷筋動骨三百天,只要將信息帶到了就行。

    然而結合現在的情形一看,陳宮明白恐怕是自己的行為早就落在征西等人的眼目之下,就連這些印綬和玉佩,也並非真的是大將軍送來的,而是征西將軍仿製的……

    可是現在再講這些,也沒有任何用處了。

    陳宮不顧頭上的汗珠滾滾而落,頂著四周越來越是不善的目光大聲喊道:「溫侯!某為此事,皆為溫侯所慮也!」

    「大將軍弱冠之時便登朝堂,播名海內,家世淵源,值廢立之際,則忠義奮發,單騎出奔,名譽天下!時董卓懷怖,顛倒朝綱,大將軍舉義旗,匯英傑,振一郡之卒,撮冀州之眾,威震河朔,救民於倒懸!此乃不世之功也!」陳宮見事實於此,也不再推脫辯解,便直言說道,「大將軍姿貌、威容,舉世無雙,又兼愛士人,加以傾心折節,盡得冀豫民心,實為天下楷模也!溫候須知,順勢可為,逆勢則敗,切莫意氣用事,與之相抗,自取滅亡之道也!某或有錯,然聯絡大將軍,皆為溫候所謀也,欲替溫候求驃騎將軍之位也,未曾想受征西作祟,以此假印矇混於某……」

    陳宮擺出一副我這麼辛苦,都是為了溫候你的模樣,一時之間似乎也有些道理,多少也算是有個理由,至於這個理由能不能講的通,反正就是那麼一回事罷了。

    呂布依舊沒有表態,雖然這樣的表現和他之前的那種衝動的行為有些不一致,但是在這樣的情形之下,也並非是惹人注目的焦點。

    「……陳主簿如此細緻周詳,」張遼失笑道,怪不得征西將軍斐潛就算是收了這些書信證據,仍不願意拿出來給呂布,想必也是猜測到了會出現這樣的情形,這也讓張遼對於呂布也是越來越失望,「怎會忘了此信?」

    「什麼信?」陳宮忽然有一種極其不妙的感覺,忽然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大聲的叫喊起來,便要上前搶奪,「定是假冒!某近日未曾有書信!」

    高順伸手,攔住了陳宮。

    只見張遼又從袖子裡面取出了一封書信,遞給了呂布。

    呂布接過,上下只看了幾眼,就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戟指著陳宮大罵起來:「老匹夫!竟敢欺某!某以為汝忠義,甚重於汝,卻不曾想汝欲誆害於某!啊呀呀,氣煞某也!」

    似乎說到了極怒之處,呂布鐺啷一聲拔出戰刀,二話不說,便朝著陳宮砍去!

    「冤枉!冤枉……啊……」

    陳宮連忙企圖躲避,但是那裡能躲得過呂布的戰刀,立時被砍翻在地。

    一旁的高順看著,看著被砍殺之時尤在高呼冤枉的陳宮,忽然挑了挑眉毛,然後皺起眉頭來,遲疑了一下,終究是沒有做出任何的動作來。

    什麼樣的謊言最可怕,自然就是九真一假的謊言。因為之前都是真實的,所以絕大多數的人都不會考慮最後最為關鍵的一句話的真假了。

    針對於最後一封書信而言,陳宮的確是冤枉的。陳宮並沒有像書信當中所說的那麼狠辣,要踩著呂布的屍骨向上爬,就算是真的算計呂布,大體上也不會再書信當中表現的那麼的直白……

    只不過,現在這一些都不重要了。

    高順雖然不是很明白整個事件的具體真相,但是從陳宮最後表現看來,陳宮死前依舊帶著很大的疑惑和憤怒,而不是膽怯和推脫,這樣的表情並不像是做出了什麼背叛溫候的事情的模樣……

    當然,比起袁紹來,高順還是看著斐潛更順眼一些,而且從一開始,高順就覺得既然加入了征西的行列,就不應該出爾反爾,端起碗吃肉,放下碗掀桌,想要地盤要錢糧,找征西借兵自己打下一塊就是,又怎麼要侵占征西地盤呢?

    當然,呂布陳宮拿主意的時候,往往也不會找高順商討一二,所以高順一開始也意味是呂布同意了的,結果現在看起來主要的謀劃者還是陳宮,因此當高順察覺到有些不對的時候,種種因素之下也就遲疑了片刻,並沒有立刻阻止呂布……

    而且,呂布當下的暴怒,似乎也有些太突然了一些……

    呂布幾刀砍殺了陳宮,雖說發泄出了怒火,但是似乎心中依舊憤懣,不由得仰天咆哮著,狠狠的虛砍了幾刀之後才轉過身來,看著張遼,說道:「征西如何說法,可有什麼安排?」

    「征西沒有安排……」張遼的注意力都在陳宮身上,見陳宮已死,也暗暗的吐了口氣,拱手說道。

    「啊?」呂布有些充血的眼珠子眨了眨,血色似乎開始漸漸退下,隨手將戰刀扎在了地上,撓了撓頭,重複問道,「什麼?怎麼會沒有安排?」

    張遼拱手說道:「征西將軍曾言,溫侯宛如兄長一般……若溫侯欲做并州刺史,便做并州刺史,欲取太原郡守,便轉為太原郡守就是……只不過……」

    「只不過如何?」呂布追問道。

    「只不過,征西曾言,並北之地,陰山三輔,並非征西一人之功,乃集眾人之力而成,故而不可私相授受,還望溫侯理解……」張遼低頭說道,「若溫侯有意,亦可召集陰山諸部,各地士族,再行商議……」

    呂布呆住了。雖然呂布也清楚斐潛所說的,大體上還是些客氣的場面話,但是能說出這些話來,已經是非常不易了。

    「這……」呂布沉默半響,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征西啊……某果不如也……唉……」

    這一聲嘆息,綿延悠長,似乎在嘆息著自己,又似乎在嘆息著其他什麼事情……

    「收兵吧!」呂布揮了揮手,「某回營地就是……這裡……伯平和文遠你們兩個商量著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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