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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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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03

    托那條簡訊的福,余兮兮失眠了,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凌晨一點多才堪堪入睡。然而半小時不到,她又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呼吸不穩,大汗淋漓。

    一個夢。

    夢中是漫無邊際的火光,遍地鮮血,還有一隻德國黑背——完成了使命的黑背倒在血泊中,輕微抽搐著,深褐色的雙眸渙散開了,視線永遠定格在女孩臉上……

    「……」余兮兮抿唇,鼻腔里沉沉吸入一口氣,吐出來。緩了緩,仍是思緒難平,不由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找煙。

    桌球一陣響,一無所獲。

    余兮兮頹然,這才想起自己已戒菸大半年,屋裡的所有煙都被余凌沒收了。無奈,她只能倒回床上,烏亮濃密的捲髮在枕上鋪陳如綢。

    有多久沒有夢見過黑風了?半年,一年,還是更久?

    她沉默地盯著天花板,拿出一顆糖扔嘴裡,轉頭,視線看向床頭柜上的相框。那是一隻德國黑背的照片,黑白色;畫面中,警犬嘴巴咧得大大,吐著舌,好似學人做「笑」這個表情。有點兒呆,有點兒傻,又有點兒萌。

    余兮兮和照片裡的黑背對視片刻,然後舉起右手,敬了個軍禮。

    幾秒種後,她翻身閉上眼,繼續睡覺。

    次日清晨,一陣敲門聲將余兮兮吵醒。

    她蒙住頭,聲音嗡嗡從被子底下傳出,極不耐煩:「大清早的,幹什麼?」

    門外是宋姨的聲音,語氣有點為難:「二小姐,昨晚你是不是答應了今天要去看秦老司令?」

    她默了默,「對啊,怎麼了?」

    宋姨言辭間多了絲笑意,「接你的人已經來了。」

    「……」

    余兮兮愣了下,掀開被子跳下床,也沒穿鞋,直接光著腳就跑窗戶邊上去了,「嘩啦」一聲拉開窗簾。果然,余宅庭院裡多了輛黑色吉普,很眼生,在太陽底下顯得持重威嚴。

    她皺起眉,伸手在枕頭底下撈了把,抓起手機一看:上午7點53分。

    余兮兮無語,斜眼瞥著那輛車,未幾,雙手叉腰咬了咬牙,道:「知道了,我換個衣服馬上就下去。」

    這麼早擾人清夢,那位首長是趕著去投胎麼臥槽?

    她胸口憋著一團氣,匆匆洗漱完後打開柜子翻衣服,上衣裙子扔得滿地都是。不多時,她找出一件連衣裙換上,化了個淡妝,拎包出門。

    今天天氣不錯,初夏時節,陽光的溫度剛好。余宅的花苑裡種了很多花草,繁雜的,迷亂的,紅紅紫紫。

    男人坐在駕駛室里,漫不經心掃視著周圍,表情冷淡。

    他軍校畢業以後,沒多久就去了特種大隊,紮根深山,條件艱苦惡劣至極。這些嬌滴滴養在溫室里的花兒,乍一瞧新鮮,看久了便沒什麼意思。

    起風了,秦崢安靜看著遠處的摩天大廈,高樓輪廓。

    這麼多年,他早忘記奢侈享受為何物。

    手錶上的指針繼續溜圈兒,不多時,秦崢點燃一根煙,抽了口,左手伸到窗外點菸灰,英挺的眉微擰。

    部隊裡強調令行禁止雷厲風行,偏偏那小姑娘不是他手下的兵,他既不能命令也不能發火,除了等,沒第二個法子。

    秦崢夾煙的手隨意支在車窗外,手指敲著窗框,有一下沒一下。

    這時,一陣腳步聲從吉普車後方傳來。那是高跟鞋踩在石子兒路上的聲音,很輕盈,很俏皮,有點兒急促,噠噠噠直響。

    他吐出煙圈,黑眸掃了眼後視鏡。

    年輕姑娘一身淺色襯衣連衣裙,裙擺及膝,底下是白生生的兩截小腿肚,纖細勻稱。她容顏嬌艷,在小跑,兩頰有紅暈,黑亮的眼卻怒沖沖瞪著他的車,仿佛苦大仇深。

    秦崢盯著後視鏡看片刻,挑眉。

    距離吉普車約兩米左右,余兮兮步子放緩,微喘著走近。駕駛室的車窗是完全降下的,她看見男人還是一身軍裝常服,盯著她,黑眸裡頭有絲玩兒味,不做聲。

    她調整表情笑了下,打招呼,「早啊。」

    他沒什麼語氣:「不早了。」

    「……」部隊裡的男人都這麼欠扁嗎?

    余兮兮默。

    秦崢不再看她,邊發動引擎邊道,「上車。」

    他聲音低沉好聽,偏這命令式的口吻激得她火起。余兮兮蹙眉,抿了抿嘴還是忍下來,冷冷哦了聲,拉開後座車門坐進去。

    吉普車駛出余宅。

    余兮兮側目打量了一下這輛車,外觀還行,性能應該也還行,但比起她那輛改裝過的超跑法拉利,差太遠。

    她涼悠悠嘆了口氣,扭頭看窗外。

    秦崢不理余兮兮,余兮兮也不會主動理秦崢,於是一路無話。這麼多年,他們見面的次數很少,每次見面的狀態也都相差無二。

    兩家老人把他們的關係定義為「情侶」,然而只有餘兮兮知道,他們這對「訂了娃娃親的情侶」,迄今連手那沒牽過……哦,還有昨晚那條簡訊。

    她皺眉。


    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他沒看懂?還是移動運營商出了問題,那條簡訊根本沒發送成功?

    忖度著,她試探地開口,想問問他是否收到簡訊。

    「你……」

    然而與此同時,「你平時幾點起床。」

    毫無徵兆的,駕駛室里的男人突然發問,語氣冷淡。

    余兮兮抬起頭,他坐姿隨意,一手把方向盤,一手彎曲撐窗框,冷黑的眸透過中央後視鏡看她。她的視線冷不丁對上去,鏡中目光相遇。

    他的眼睛,極黑,也極深沉。

    她同他對視,沒有退縮,清了清嗓子道,「睡到自然醒。」

    秦崢聲音很淡,「不工作?」

    這句話,聽不出惡意,卻也聽不出善意。余兮兮微蹙眉,說,「暫時還沒上班。」

    他收回視線,寥寥笑了下,不說話了。

    余兮兮的嘴角卻完全沉了下去,側目看別處,雙手握了握拳。

    秦崢的祖父,也就是這個男人口中的老爺子,在職期間是n軍區的司令員,功績赫赫,地位極高。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大部分人都以為,秦崢從軍是自然而然,也會順坦無比。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秦老司令為人極是剛正,秦崢考入軍校,畢業之後去往l軍區某連,再到特種大隊,一步一步至今,全是靠一身錚錚鐵骨和硬本事。

    他生而活在父輩光環下,卻從不依靠任何人,照樣出類拔萃。

    而她余兮兮,父輩為她鋪好光明大道,她卻只知吃喝玩樂遊手好閒,活脫一個一無是處的腦殘富二代。

    事實上,秦崢一直都是看不起她的吧。

    余兮兮用力咬了下唇瓣。

    她不打算解釋,也無話可解釋。他們本就是兩條道上的人,被一個婚約強行綁在一起,仔細想想,也都算受害者。

    窗外,繁華的中心城區街景節節後退,吉普車馳向城西片區。

    余兮兮呼出一口氣,終於說了兩個字,「秦崢。」

    雖相識多年,但他們畢竟陌生,她對他一向客氣,大多時候的稱呼都是「秦先生」或者「秦首長」,這樣直呼其名,還是這種堪稱兇惡的口吻,難得。

    秦崢黑眸微轉,視線掃過後視鏡。

    裡頭的姑娘兩隻縴手放在膝蓋上,握拳,坐姿端正,表情嚴肅。大概有點緊張,她白皙的頰微紅,類似醉酒的酡色,胸口起伏明顯。

    「嗯?」

    他隨口應了聲,嗓音低而濃。

    「昨天……」

    余兮兮有點磕巴,咬牙穩住了,然後才盯著他的後腦勺冷冷說,「昨天晚上我給你發的那個簡訊,你收到沒有?」

    秦崢琢磨會兒,點頭,「收到了。怎麼。」

    「……」她有點意外,脫口而出道,「那你看明白那條簡訊什麼意思了沒?」

    他的頭髮黑而短,不用摸都知道發質粗硬。余兮兮看了會兒,愈發嫌棄,心想摸上去肯定很扎手。

    秦崢靜須臾,車開到馬路盡頭,拐個彎,繞進一條林蔭道,立著一塊牌子:軍事管理區,嚴禁停車。

    余兮兮這才注意到她走神的功夫,已經到地兒了。

    她側目,看見門衛班的士兵敬了個禮,給車放行。不多時,車開到單元樓下,停穩。

    她摸出粉餅盒照了下鏡子,理理頭髮,準備開門下車。

    握住門把一推,半天推不動。往前掃一眼,秦崢已經下車。余兮兮有點著急,更用力地推。

    就在這時,車門「哐」一聲被人從外面拉開。

    她全身重量都壓在門上,始料不及,低呼一聲就摔了出去。秦崢皺眉,迅速伸手扶住她,修長有力的五指握住她的手臂,微使勁。

    和他的粗糙不同,這姑娘的觸感滑膩膩的,纖細雪嫩。

    余兮兮眸光一跳,連連道謝,拂開他,退後幾步站穩。

    秦崢一手拿著軍帽,一手隨意插褲袋,低頭看她片刻,淡聲道,「你想分手。」

    「……你說什麼?」

    她愣了下,懷疑自己聽錯。

    他盯著她,兩道濃眉往裡聚攏,有點兒不耐又忍耐的味道,「那條簡訊的意思,你想分手。」

    余兮兮這回聽清了,手抖,攥掌心的粉餅盒差點兒掉地上——分手?

    說得好像他們牽過手一樣……

    秦崢面無表情,揚了揚下巴,「先上樓。」說完沒理她,徑自轉身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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