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誤會(1 / 1)
誤會
我搞砸了。
夜晚的空氣很冷,路上人滿為患,擠在廣場,人人都在期待著今晚的跨年夜。
沒什麼人留意到身上穿著貴价裙子,昂貴皮草外套,腳踩細長高跟,但神情十分恍惚的我。
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不該拒絕謝雍的,至少在他答應出庭作證前。
我想。
只是,半小時前,謝雍靠近我的那刻,他身上那股沉澱過的高級的冷杉味道,卻像是繩索似的,慢慢纏繞到了我的身上。
謝雍靜靜地看著我,「你考慮清楚了再回答我。」
街道上很熱鬧,周圍商鋪的光落在我們周圍,他的半張臉竟有些隱在暗處的感覺,讓我分不清他真實的態度。
自小優越的家境帶給他一種高高在上的驕矜和傲慢感,他或許也篤定我不會拒絕。
我:「」
他的眼神充滿侵略性,仿佛已經擅自替我做了選擇,讓我感到不安。
他保持著十足的耐心與教養,看起來像是冷靜地等待著我的回答。可我和他的目光對視,便能捕捉到他看似平靜的表情下隱藏的情緒,像極了江明濯和蔣棹,是我最熟悉的那副遊刃有餘掌控節奏的模樣。
我搖了搖頭,顫著睫毛拒絕了。
在那一刻,我開始後悔自己的不自量力。
我不應該自作主張的接觸謝雍,還妄想他可以善心大發,替余序出庭做證,我開始意識到,他是個惹上後就不好甩開的麻煩。
謝雍的傲慢被我踩在了腳下,他皺了皺眉,有絲凜冽的情緒在眼底划過。
「你想好了。」
我垂下眼睫,轉身離開了。
其實,我一開始就找錯了人。
謝雍是個好相處的人嗎?是,也不是。
他作為天之驕子,一直被簇擁在人群中心,被人討好,靠近,自然,他養成了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打量人的姿態。
能跟他相處朋友也大多不是泛泛之輩,和他同處一個階層,他願意分出點耐心對待他們。
我意外的闖入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也不怪謝雍把我錯認為意圖追求他的人,對我做出這些事情。
「小芙!」不遠處,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陸七夕焦急地朝我揮手。
我被人擠了一下,踉蹌兩步,勉強站穩,看著陸七夕朝我跑來,她擔心的看著我,而我卻覺得眼前濕漉漉的,仿佛起了一層霧似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怎麼回事啊?你這」陸七夕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或許是看到了我脖頸和鎖骨上的痕跡,她嚇得不輕,表情即刻嚴肅起來:「你到底怎麼了?」
「我搞砸了,我沒辦法把余序救出來了」我朝著她比手勢,喉嚨里發出微弱的嗚咽聲,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陸七夕。
陸七夕怔了怔,帶有安撫性質的把我抱在了懷裡,「還沒到無路可走的時候,不要著急。」
她去附近的便利店買了杯熱可可,遞給我,長舒口氣:「不過還好,你沒把自己搭進去,否則余序會更難受。」
我依舊垂頭喪氣。
拒絕謝雍,不僅僅意味著一個證人的缺席,也意味著我和葉風麟的「交易」看起來也要無疾而終了。
「小芙,不如明天我們一起去找那個律師吧,既然對方已經做到了這一步,不如乾脆聘請他做余序的辯護律師,像他們這種只認錢的傢伙,我不相信他們會放棄訴訟費。」
我的眼底燃起些希望,這幾年,我和余序攢了一部分錢,雖然不多,但我可以去做模特,去天空餐廳打工,多找幾份兼職賺夠錢,交給律師,讓他把余序安然無恙的帶回家。
見我心情好了些,陸七夕指了指天空,「小芙,你看。「
此刻的天空已然被煙花填滿,淡紫色,淡粉色看起來美不勝收,我拿起手機,下意識地拍了好幾張。
余序有喜歡分享日常的習慣,即便他不在,我還是習慣性的登錄他的INS,將煙花照片發到了上面。才不過幾秒鐘,我就聽到軟體提示音。
有人留言了。
「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
一秒後,評論區又出現一句話。
「我可以實現你的新年願望。」
「[笑容][笑容][笑容]」
這個留言者叫做ITsnotNeighbour。
純黑的頭像,私密賬號,未顯示任何關注,就連暱稱都像是亂碼生成的。我忍不住笑了下,我知道軟體里總有這種人,在任何人的評論區都要不甘寂寞的說兩句,彰顯自己存在感。
他出現在余序的賬號評論區不是一次兩次了。
或許是因為他就在我附近生活著,每次大數據推送,他都會在余序賬號發了最新動態後第一時間出現。
我回了一句。
「你能讓我見到我的男朋友嗎?」
再也沒有任何回復,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只是個喜歡找存在感的網友。
陸七夕側過身,問:「怎麼了?」
我搖頭,還沒到零點,但顯然廣場的氛圍已經開始熱鬧起來,燈光迷離,興奮和尖叫的聲音幾乎瀰漫到了每個角落,也許是受到這樣的氛圍感染,我又多呆了會,直到冷風吹著小腿,讓我打了個冷顫。
回到家,我腦袋有些昏昏沉沉,謝雍送的禮服我原本是想掛好明早送入乾洗店的,但我已經沒力氣了。
體溫開始逐步攀升,四肢甚至隱約酸痛起來,我打開了臥室的空調,鑽入被子,依舊冷的瑟瑟發抖,腦子裡像漿糊一樣,什麼都想不到,眼皮重得掀不開。
不知過了多久。
我醒了,好像又沒醒,只覺得額頭上的髮絲胡亂粘黏在臉頰上,渾身上下燙的厲害,黏糊糊的,我只好起身,走近浴室,熱水慢慢地淋在身上,似乎好一些了。
遲鈍的拿起浴巾裹著身體,我才走出,迎面便看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著個男人。
那裡只亮了盞落地燈,光線昏暗,依舊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形,身上一件灰色的風衣,很有質感。
那是一張極其優秀的臉,五官精緻,但不陰柔,眼睛微微上挑,側臉流暢優越。
一旦他不笑,鋒芒就難以收斂,原本應該格外深情的眼睛也開始變得壓迫感極強。
我腦袋還在發昏,過了好一會兒,身體慢慢僵硬。
江明濯。
我差點要驚呼出聲,往後退了幾步,我懷疑我是在做夢,就像是那天我在店裡遇到他後,晚上就夢到他以同樣的姿勢出現在我家裡那樣,但江明濯顯然發現了我,他起身,視線壓低,唇角擴起微微的弧度。
和夢境裡一樣,但又不同。
「不是你想見我嗎。」他問,朝我靠近,從還未完全吹乾的髮絲上落下的水滑落到肩頸上。
好冷,我忽然顫抖了下。
我心臟亂跳,手心出汗發滑,我的腦子裡瘋狂閃過很多種可能,他沒出事?那被車撞的是誰?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我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高燒讓我的腦袋徹底宕機了,我呆呆地看著江明濯越來越近,他抬手撫摸著我的脖頸,很溫柔,然後來到了我緊緊拽著的浴巾上,修長的手指略微用力,我則是死死的抓緊,一動不敢動。
江明濯淡淡開口:「拖了。」
我剎時就清醒了,更多的還是驚恐,如果這是夢的話,就快點結束吧我閉上眼睛,但還是阻止不了那雙手在我的身上撫摸著,像是蛇信子,我咬著唇,拼命想讓自己趕快從噩夢裡醒來。
眼皮被慢悠悠的親了下,江明濯把唇貼在我的耳畔邊,尾調危險地挑起:「還敢再跑嗎?」
我燒的渾身都疼,也不敢睜眼,江明濯的聲音好聽,卻和我記憶里的一樣惡劣。
「問你話呢,還跑不跑?」
我不說話,他一邊抱著我,一邊到處煽風點火,我大腦昏昏沉沉,感受到他泛著涼意的手掌,渾身都在抖,我發出低聲嗚咽的聲音,慢點,我受不了了我祈求噩夢趕快結束。
原本抱著我,牢牢把我禁錮在懷裡的力道好像減輕了些,再接下來,我察覺到有人在我額頭上親了下,然後落下來的眼淚也被緩慢的吃掉了。
「好吧,那我就再陪你玩一會兒吧。」
周圍忽然安靜了下來,我最後睜開了眼,只看到江明濯眼底的黑暗越來越深,他撫摸著我的額頭,半晌,露出一個略顯冰冷的笑。
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我瞬時驚恐萬分,赤著腳從床上下來,在房間裡緊張地張望著,廚房,臥室,浴室哪裡都沒有人,只有運行了一晚上的空調在發出沉悶的聲響。
真的是我在做夢嗎?巨大的恐慌席捲全身,我感覺自己的後背甚至都遍布著冷汗,我低頭看向自己,穿著碎花睡裙,可我明明記得我是洗完了澡我猛地沖回房間,原本應該掉落在地上的浴巾正疊的整整齊齊擱在柜子里。
房間裡,溫度適宜,既不熱,也不冷,我推開窗戶,只看到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消失在街角處,絲絲縷縷的涼氣從窗戶縫隙鑽了進來,讓我頭有點疼。
通了會兒風,我把窗戶再次關上,走進浴室前,我特地看了眼自己的身體,纖細,清透,毫無異樣。
也許是我壓力太大了,或者,我應該找個心理醫生。
擠了一泵洗髮水,我認真的清洗著被汗水打濕的頭髮,走出浴室,我換了身白針織衫和淺藍色牛仔褲,正草草對付著早餐,手機響了。
新的消息,來自葉風麟。
他吩咐我去找他,我欣喜過望,明白這是「交易」繼續的意思,我顧不上頭疼,將及腰的黑髮稍微抓了個丸子頭,補了個唇釉,帶著我的外套和圍巾就出發了。
我在路上猶豫著到底要去公寓還是學校找他,但我們的關係遠沒有那麼的親密,想了想,我最終還是搭乘地鐵到了帝國大學。
葉風麟在學校里是人盡皆知的風雲人物,我只稍微打聽了會,就知道他有節專業課,過會兒下課,只需要在法學院門口等著就行。
法學院的門口有著一個十分顯眼的雕塑,身後的學院建築也頗為獨特,與學校里滿是古典的建築不同,法學院的建築以玻璃幕牆為主,外觀看起來高級而簡潔,來來去去都是趕往教室上課的學生。
帝國大學的法學院可謂是赫赫有名,帝國州政府內閣成員,總統顧問,財務部長,精英律師們幾乎都誕生於此。而父親就是頂級律師的葉風麟走上老路也不奇怪。只不過我實在無法把他平日裡散漫頑劣的模樣和衣冠楚楚的成熟律師聯繫到一起。
正想著,我就看到橢圓草坪對面的大樓里,謝雍和他的同學正迎面走來。
這兩棟樓的距離並不遠,從台階走上來,謝雍就能一眼看到我,我尷尬不已,連忙轉身鑽入了學院大樓內。
我躲在柱子後,看著謝雍從走廊離開,稍微鬆口氣。
在這裡等待著的確有點無聊,再加上我頭疼的厲害,腦袋也暈暈乎乎,我想去附近的店裡買杯冰咖啡提提神,但身體好像已經不聽使喚了,就連身邊路過的學生們在討論昨晚橄欖球比賽,我也什麼都聽不清。
我的眼皮發沉,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我開始猶豫咖啡和退燒藥先買哪個更重要了。
「江芙?」有人叫了聲我的名字。
我撩起眼皮,來人的輪廓,很高大,穿著長款外套,卻依舊沒搶去那雙大長腿的風頭,一身貴价衣鞋,十分的俊美瀟灑,渾身帶著昂貴氣息。
是葉風麟嗎,我迷迷糊糊的想,那人已經伸出手,試探性的摸向我的額頭,似乎被溫度灼燙到,我聽到他低聲抱怨,「生病了還跑出來,就不能說一聲嗎。」
他微微朝我靠近,我實在控制不住笨重又不聽使喚的身體,眼睫撲扇了一下,靠在了他身上,視線朦朧。
身體忽然一輕,似乎是被人抱起來了,我習慣性的抬手,圈住他的脖頸。
一旁有腳步聲傳來。
我聽到抱著我的人說。
「抱歉,雍哥。她是來找我的。」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