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賀齊需要幾個月完成的任務,關羽幾天就可以(1 / 1)
陳仆就算再莽,在他聽說漢軍統兵將領是關羽時,也知道自己中計了。
如今的關羽,威望已經比歷史同期要大得太多。畢竟是在淮陰、柴桑兩場戰役,都打出過指揮萬人、擊潰三倍之敵的戰績。笮融這個對手或許垃圾了點,但紀靈、劉勛勉強也算中規中矩了。
在這個時代,連續兩次萬人以上、以少勝多的勝跡,就已經能算名將。
而同行的祖山聽說關羽來襲,也很快慌了神,立刻商議道:「陳兄,怎麼辦?要據守樂安山險要,以逸待勞跟關羽一搏麼?」
被祖山的話一激,陳仆終於回過神來,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留在這據險而守?那是嫌死的不夠快!立刻讓部眾把煉好的銅帶上,礦石就不要了,順流下山,爭取能迂迴回到黟縣。」
陳仆一邊下令,讓部隊儘快收拾起身,一邊才拿過珍貴的地圖,跟祖山解釋:
「你也不想想,我們來的路上,是下了林歷山,便順著鄱水順流而下,直到鄱水與樂安河匯流之處,再逆流沿著樂安河而上,一路到這處支流盡頭,才是銅山。
關羽在我們通過鄱水和樂安河河口後,便從下游的鄱陽縣城出兵了,逆流而上來堵我們。如今我們原路返回,就會直接在河谷中撞見關羽,狹路相逢。
我們走得越晚,關羽就能逆流而上越遠、迎擊我們。既如此,我們豈能不搶時間儘快返回!而且這一路上還要多派斥候,一旦發現關羽逼近,我們就要放棄走河谷大路,提前往北翻山而走。
至於留在這兒,那是找死,一座荒山、銅山,靠漁獵樵採能得多少糧食?養得活我們這麼多人?關羽把河谷一堵,我們就算守住險要也得活活餓死!」
陳仆這番話,祖山自然是一聽就懂。
其他旁人如果不看地圖,或許會有點蒙蔽,但稍微打個比方,也就容易理解了——鄱水和樂安河,就像是組成了一個丁字路口,
陳仆他們來的時候,是沿著丁字那一橫南下,然後往東拐到那一豎的岔路上。而他們剛抵達那一豎的底部,來路的丁字路口就被關羽堵了,沒法原路返回了。只能是儘量搶時間靠近路口,然後翻山走險峻之地迂迴。
哪怕是山越人,在黃山周邊的群山里,也是不可能隨便硬翻一道道山嶺行軍的。
最好要沿著山谷、尤其是有大河的河谷行軍,地勢才相對平坦易行。強行翻越山脊,那都是逼不得已的時候才做的事兒。
祖山把這層道理想明白,也就果斷聽從了陳仆的建議,把他的主力部民都集結好,立刻原路逃回。
跟著他們來混日子助威的金奇、毛甘二部,每部各一兩千人,也連忙跟著一起跑。
不過,即使形勢危急,這四大部族也沒考慮立刻對官府服軟,或者投降合作、為官府服役。
這倒不是關羽的威名不夠,他們非要一戰。而是陳仆等人,世世代代對自己故鄉的險峻程度太有自信了。
他們深知從秦朝開始,官府的大軍就沒法深入黃山山區追剿這些山越部落。只要能安全回到老巢,在黃山上據險而守,混個與世隔絕自由自在,還是做得到的。
在原本的歷史上,「黃山老巢無法被攻破」這個紀錄,能一直保持到建安十三年,才被東吳的賀齊打破。而歷史上賀齊一輩子最大的功勞,就是滅了這陳仆、祖山。只不過如今陳仆、祖山提前十一年便事發了、招惹到了不該招惹的人。
但不管怎麼說,在他們自己的視角看來:這次的遇險,完全是因為貪了。主動從地勢奇險的黃山老巢出擊,來到相對容易被包的鄱水流域作案,才龍游淺灘遭蝦戲。
只要回得去,就還有希望!先搏一把試試。
陳仆、祖山下定決心後,在山區撤軍的速度還是非常迅捷的,足以讓漢人軍隊嘆為觀止。
山越人走山路的速度,本就比漢人翻倍還不止,陳仆還靈機一動,讓士兵們磨刀不誤砍柴工,逃跑前先花了點時間、在樂安山砍伐了不少木材、竹子,然後用臨時搓的草束草草捆出木筏、竹筏,讓士兵們沿著樂安河谷漂流。
山區陡峭,河流落差也大,水流非常快。關羽軍是從下游逆流而上登山,陳仆卻是從高處流淌衝下來,那速度差距,就更是達到了三五倍以上——
後世但凡玩過「浙西大峽谷漂流」的遊客,應該都不難理解。順著河水衝下來的速度,能比你去的時候登山要快多少倍。
陳仆等人僅僅花了不到一個白天,就漂出去近百里,堪稱神速。而他看天色已是申時初刻(下午三點半),估摸著跟關羽軍的距離可能不遠了,就讓部隊稍事休息。
並且派出足力最健碩的斥候,漂流去下游偵查,一旦發現敵情就棄筏跑回來報信。
等了半個時辰後,斥候回來回報,說發現關羽的部隊才從鄱水、樂安河口逆流而上,走了二十多里,距離我軍還有二十多里山路。
陳仆得到這個消息,也是微微驚訝:「我軍順流而下行了近百里,關羽才走出二十多里?果然這些漢人不擅登山,從清晨到現在,才爬了二十多里山。」
祖山在旁邊聞言,便商議道:「既然我們還差二三十里,還要往下游繼續漂麼?」
陳仆兩眼一白:「當然不能了!要是兩軍再繼續接近,我們想往北翻山而走,都會被關羽衝上來咬住後軍,到時必然損失慘重!
我之所以在這兒停下讓士卒休息,就是因為這一帶有一個埡口,可以翻越樂安山北嶺,繞過冷水尖,直達鄱水岸邊的昌南鎮(今景德鎮),如此便繞過了關羽的截擊!」
陳仆說完,也不容祖山質疑,立刻下令已經歇息夠的部隊,把竹筏木筏全部棄了,或者沿著山溪往下推、看看能不能誤導阻擋敵軍。
然後所有士卒輕裝上陣,準備翻越冷水尖附近的埡口。
陳仆的部隊,開始準備翻山後,相關情況也很快被關羽軍的斥候發現了。
甚至關羽軍的斥候,回來得比陳仆的斥候更快——因為陳仆的斥候西下哨探時,可以順流而下漂流,返回報信時,卻得靠兩條腿爬山。
關羽的斥候卻恰恰相反,他在東上偵查時,需要爬山,到了地方後可以提前扎木筏隱蔽在暗處,發現陳仆軍動向後,才漂流西下返程。
聽到了斥候回報的陳仆動向後,關羽終於提起了精神,吩咐部隊加快行軍。六千人的部隊一改上午慢吞吞的表現,開始加力強行軍,走完這最後二十里,準備咬住陳仆的後軍痛擊。
到了這一步,不難看出關羽其實是在釣魚。故意假裝以漢人為主的征伐部隊不擅爬山,行動遲緩,把陳仆逼到冷水尖附近,就不得不往北翻越山嶺險要。
他麾下的其他軍官,也有對這個決策不理解的,不由提醒:「關將軍,我們就算現在全速攀登,這二十里路也要走不少時間,到時候陳仆的先鋒和中軍已經跑了吧?就算堵也只能堵個後軍。」
關羽卻非常有把握:「放心,陳仆翻不過冷水尖的。」
與此同時,冷水尖附近的山嶺埡口,甘寧帶著兩千多丹陽兵,以及他自己的錦帆營,一共三千人,早已提前抵達、以逸待勞埋伏著了。
千萬別小看甘寧的嫡系部隊,錦帆營雖然是水兵,但畢竟都是巴郡人,爬山也是不含糊的——就好比後世的重慶人,哪個不會爬山?
關羽那邊在明處、之所以逆流而上爬山行軍那麼慢,就是在給甘寧拉扯時間差和路程差,好讓在暗處的甘寧提前迂迴到位。
這一切,都是諸葛瑾在戰前就算好時間,提前吩咐過的。當然也離不開關羽和甘寧的臨場執行力,否則後方計劃想得再好,前方實戰部隊節奏跟不上,也是白搭。
陳仆並不知道漢軍中也有那麼多擅長山地戰的攀登高手,對兩軍行動速度和軌跡發生誤判,再正常不過了。
陳仆軍先鋒進入山區,攀登了半個多時辰後,眼看天色漸漸昏暗(下午五點),正在慶幸即將逃出包圍圈時,兩側山坡上忽然金鼓大震,箭矢亂飛,樹枝亂石紛紛而下。
無數山越部民被打得瞬間懵逼,數以百計的士卒紛紛中箭中石倒下,血染滿坑滿谷。
陳仆無疑是幸運的,因為山越人打仗並不騎馬,翻山行軍也沒法騎馬,所以陳仆沒有跟幾個月前的笮家人那樣,因為太過顯眼,而遭到甘寧軍的集中狙殺。
加上陳仆喜歡身先士卒,親自帶著先鋒部隊行軍在前,而甘寧衝殺而出時,已經是攔腰截在陳仆軍的中前部,陳仆得以僥倖逃過最初的截殺。
甘寧軍原本還想繼續在坡頂用箭矢亂石給敵軍造成傷亡、削弱,但眼看著敵軍大亂,試圖一鬨而散衝過隘口,甘寧終於下定決心,親自帶隊衝殺下來。
「巴郡甘興霸在此!降者不殺!」甘寧勢如猛虎下山,手中雙刀翻飛,當者披靡,須臾就砍殺了十幾個山越將士。
「你們中了諸葛校尉的計了!還不速降!」丹陽兵個個健步如飛衝殺而下,那攀登山壁的矯健姿態,完全跟山越兵一模一樣。
誰讓他們原本也是山越族呢,只不過是拿了漢人的錢財、改行去當職業僱傭兵的山越人罷了。
山越士卒看到丹陽兵的攻勢,頓時士氣狂泄,不少士卒選擇了跪地投降。
陳仆一見大事不妙,也不敢再嘗試挽救自己的主力,只是趁著甘寧被主力拖住的時間,瘋狂往前攀援奔逃。
他們四部人馬,加起來好歹也有一萬大幾千——他們這次來,原本計劃就是要幹掉樂安部,然後再把敢來支持樂安部的漢軍也擊退,威懾一把。而樂安部就有數千戶,陳仆如果不帶優勢兵力來,是沒有把握取勝的。
而甘寧只有三千多人,真要硬堵所有人是堵不住的。
但陳仆這一棄軍逃亡的行徑,自然進一步瓦解了軍心。
甘寧那邊一開始還沒想到喊「你們主帥已經逃跑」的口號打擊敵人士氣,還是打著打著之後,山越兵自行發現主帥沒了,亂了起來。
甘寧摸清情況後,才連忙讓丹陽兵補喊,進一步加速敵軍的崩潰。
須臾之後,隨著正面越殺越混亂,後方的關羽軍也終於趕到,並且對還沒翻過山的陳仆後軍發起了銜尾追擊。
這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崩了山越軍,關羽可是有六千多生力軍,兵力比甘寧還多了一倍,還是直接一腳踹在一支即將崩潰軍隊的尾部,最後的抵抗意志也徹底崩盤瓦解。
大約一個時辰後,戰鬥徹底結束,滿山滿谷的山越降兵放下兵器或跪或坐或躺,不敢再有抵抗。
因為天色已黑,關羽也來不及清點,只是簡單搜拿了一下兵器,然後把這些山越人包圍起來,在山裡升起篝火,就地露宿紮營休息一夜(當然會先砍光營火附近的草木,防止火災)
如今已是農曆四月天,在山裡過夜倒也不怕寒冷,只是各種蚊蟲毒蟻甚至蛇蟾蜈蚣已經漸漸多了,一夜時間,不少士兵被蟄咬得痛苦不堪,還有個別被毒物毒傷毒死的,也是在所難免。
熬過一夜,關羽和甘寧趁著一大清早,重新清點俘虜、戰利品。
最終統計此戰殲滅山越人約一萬七千口,殺傷近四千人,生俘、投降一萬三千人。還有數千人翻山逃跑成功,具體不可計數。
唯一可惜的是,陳仆這傢伙還是沒抓到,居然讓他跑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想,也多虧陳仆跑了,漢軍才輕輕鬆鬆全殲了兩倍於己的敵人,否則敵軍抵抗意志肯定會更強。
一番搜查盤問後,關羽最終發現,俘虜裡面地位最高的,是一個叫祖山的部族首領。
得知對方是黟縣第二大部族的首腦,同時也是涇縣大帥祖郎的遠房堂弟,關羽眉頭一皺,意識到這個俘虜還有大用。
於是他就按諸葛瑾戰前吩咐過他的俘虜政策,把祖山找來,敲打道:
「你們覬覦樂安山銅礦,還敢對抗朝廷天兵,罪不容赦!不過看在令兄面子上,今日且放你回去,勸你兄長立刻放下兵器,歸順朝廷,則既往不咎。我軍即日便會反擊林歷山拔除賊巢!若還執迷不悟,下場你自己清楚!」
關羽知道這祖山是個草包,抓不抓沒區別,反正就算放人,也只是放他一個,他帶來的那數千部民戰俘是不會放的。
讓祖山回去帶個話,祖郎如果知道厲害,直接歸順,那是最好的,如果不投降,那也算是把罪惡因由燒到祖郎身上了。
祖山並不能想明白這些道理,但他聽說能放他回去,連忙謝恩,這就想直接開溜。
關羽卻一把提溜住他:「跑那麼快作甚?我說過放伱,有說過允許你走得比我們快麼?當然是要等我們進兵林歷山,把黟縣團團圍住取了,然後再說其餘。
否則你不去找你大哥,反而直接往林歷山山寨里一鑽、繼續抗拒朝廷天兵,我去哪兒找你算賬?」
祖山聞言,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剛才關羽說要放他時,他確實動過這個念頭。如果自己能逃回老巢,那麼再據險而守,未必沒有機會,還找什麼大哥啊?
可惜關羽並不迂腐,早就防著這一手了。
打掃乾淨戰場後,關羽就把這一萬三千人的繳械俘虜交給甘寧,讓甘寧先押送回鄱陽縣城。
而他自己帶著六千人的主力,馬不停蹄這番回鄱水岸邊,然後沿著鄱水逆流而上行軍,數日間趕路近二百里,終於抵達了鄱水源頭的黟縣。
因為陳仆、祖山的機動部隊被重創,黟縣根本沒有山越人的力量守城,關羽僅僅花了三天,一番簡單攻堅,就把縣城拿下了,然後進一步進兵林歷山,把陳仆和祖山的部族圍困在了黃山險峻之地。
當然,祖山本人並沒能回到山寨,他一直被關羽監視著,這時候才允許他回去找祖郎報信。
另一邊,甘寧在把俘虜運回鄱陽縣城後,身在鄱陽縣的諸葛瑾,也分出本地民兵暫時看守繳械的俘虜,安排這些人先做些苦役管束。
然後,甘寧就要帶著丹陽兵回去跟關羽會合,準備對林歷山進行攻堅,或者對可能出現的祖郎援軍圍點打援。
不過,就在甘寧匆匆收拾,準備出發再戰時,諸葛瑾卻表示,可以讓他多歇一夜,還在鄱陽城內擺設了接風兼慶功的酒宴。
甘寧這些天連軸轉,別的事情都充耳不聞,不由有些懵逼:「何喜之有?校尉,還是戰事要緊,回來再跟校尉痛飲!」
諸葛瑾微微一笑,拍了拍手,縣衙後堂轉出一人,甘寧定睛看去,竟是諸葛亮。
「孔明?你從廣陵回來了?那還真是可喜可賀,不過現在不是敘別之時」
諸葛亮跟甘寧也算熟了,畢竟甘寧就是他拉來的,所以也不見外,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匣子,在甘寧面前晃了晃:
「興霸,這可是陛下的旨意,你被正式冊封為豫章都尉了,不是我們自表的。還有,今天起,你可要稱呼大哥『中郎』或者『府君』了,不能再喊校尉,大哥也被陛下正式冊封為平越中郎將、丹陽太守。
旨意里還提到了授權我們平滅丹陽賊祖郎,我們現在是奉天子明詔討賊。所以,這道旨意你帶去給雲長看看,後續對於提振我軍士氣,瓦解敵軍抵抗意志,可是大有作用。」
甘寧原本急切於立功的心情,頓時被這個意外消息徹底吸引:「什麼?我竟會被天子所知、還直接冊封於我?這府君,我們好像沒有表奏豫章這邊的戰功吧?殺笮融都能上達天聽麼?」
諸葛瑾微微一笑:「這是玄德公假借劉揚州之手辦的,跟著我們好好干,有的是立功升遷的機會。」
甘寧雙眼一紅,連忙叩首:「寧跟定府君,建功立業,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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