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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俘虜生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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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點完穴道之後,我瞬間覺得真氣似是在高峰期上了北京立交橋的車,堵得水泄不通,身上像沒了著落的一片楊花,氣力算十成里去了九成,但腰間的隱痛感也跟著去了一兩成。

    這還好,可當我看向梁挽時,他仍是目光溫和如春日的港灣,面上流連粘帶的情緒更是一種歉意、而非得意。

    可這歉意包裹的溫和,瞬間燃痛了我、也燙傷了我。

    我咬緊一口銀牙,努力冷卻自己身上岩漿一般倒灌進來的燙,可岩漿冷卻後又生了一種新的情緒——恨!

    我不恨他擒住我,但我恨他——在我為他擋下針之後,才擒住我。

    梁挽察覺到我目光中燃著的情緒,面上似有些許詫異,但此刻不容他多說話,因為小錯已用搜魂無影的兩把劍戳破了江焰鴻身上大大小小數十個暗器囊袋,他很快解決了眼前這個擋路的麻煩,足尖一揉,掠空三尺,馬上要過來幫我。

    梁挽只好迅速白袖一甩,卷了釘在推車上的十數根銀針,朝小錯那兒放去!

    這些針似乎經過精心的計算,根本不會落在人的身上,可卻剛好落在小錯前進的路上,使他不得不後退、暫停,避開鋒芒,再轉身前進。

    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已足夠梁挽施為。

    他小心抄起我的腰身,直接把我扛在了肩頭。

    天旋地轉之際,我只覺身上一下輕了不少,足尖無處容身,臀部面向半空,我已被他扛離了地面,而他足部一點,幾乎是沒有任何助跑地垂直飛攫而起,恰似一線飛星逾空,一隻沒有任何重量的羽毛掠過頭頂的雲,連帶著我也體會了一種直升機起飛般的失重感與超脫感。

    扛著個人都能飛這麼快?

    到底是他輕功底子太硬。

    還是我最近吃的不夠呢?

    視線中我們穿過了一片密密匝匝的林木群,樹冠一個連著一個,如綠雲一般接著天勢壓下來,樹脂濃香被呼呼帶響的山風濃烈地潑灑了出來,他穿了這片林,我在他肩頭往地上一看,只見我們兩個人的影子幾乎融到了一塊兒,像個魁梧的巨人在劈山穿石。

    接著他又足尖幾點,過了淙淙玉帶似的小溪,越了各色的窄路寬嶺,曲折穿行,到了一處山洞處。

    那裡居然有個洞室,還有一堆亂草和碎布鋪成的床,和一張新鮮劈好的還帶著木頭香味兒的木桌子,和幾個剛剛剝去綠苔的圓石椅子。

    他把我小心翼翼地從肩頭放下,臂彎和我腰腹再度發生了摩擦,使我眉頭一皺,但他隨即讓我躺在床上,墊好我的脖子,努力讓我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

    可是沒用。

    我依然恨。

    我保證自己臉上的冷意是從額頭武裝到下巴,我目光十倍森冷地瞪著他,嘴上一言不發。

    在我的想像中,我已在他的臉上瞪出了熾熱滾燙的兩個洞,在他的腰上戳了七八個血淋淋的口子,再在他那雙不夠君子的手上劃了十多道痕跡。

    可惜只是想像。

    現實中的梁挽平靜地凝視著我,全身上下深得像一口永遠望不到盡頭的井,無論是驚濤還是小溪都不會在井壁下留下任何痕跡,他只一襲粗麻白衣,站在這粗洞陋室里,連牆壁上的褶皺都被他襯得有些仙氣了。

    「對不起,我必須這麼做。」

    又是這三個字。

    我冷聲如冰:「是你自己技藝高明,才擒得敵人。此處更無它人,你實在不需如此惺惺作態,再充君子。」

    梁挽卻認真而誠懇地解釋道:「事出緊急,我本不願對關兄出手,可那時你足部已不穩,架勢已搭不起來,如果我再不出招,怕你會更加陷於不利之地,所以我必須得」

    我不耐地打斷:「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你反轉了局面,已然是個贏家。

    而一個贏家,其實根本不需去理會手下敗將的心思和想法,更不需要去做這些解釋。把手下敗將隨意擺布挫挪,才是這種事情的常態。

    可梁挽似乎一定要想法子澄清到底,他好像認為讓我理解他的想法是一件很重要的事,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並非暗示關兄對應不了這些暗器,只是那一針分明已落在你的腰間的舊傷上,針上或許有毒,我必須得出手才好。」

    我眉頭一皺,警惕之心驟然暴起。

    「你如何看出我腰間有舊傷?」

    梁挽道:「關兄方才的劍法雖然霸道很烈,但轉胯軸撥腰弦的時候,似有那麼一星半點的遲滯,當時我就已經懷疑。而且以你的武學修為,一根針根本不該打亂你的架勢,能讓你的架勢亂得這麼快,說明它大概是落在了一處舊日傷口上,傷上加毒,才能如此。」

    我殺十人不過幾十秒不到的事,他那時就已看出端倪?一根針打亂了我的架勢,他就能確定腰傷位置?

    和這樣細緻入微、眼觀八面的人為敵,還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

    我繼續冷眼看他:「你是早已解穴,還是根本從一開始就沒有被我制住?」

    梁挽耐心道:「你那一指下來確實定住了我,但在來的路上,你餵我喝了一口水。」

    我挑挑眉:「就一口水,能做什麼?」

    說到這兒,梁挽幾乎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沖我笑了笑。

    「我把關兄餵我的那口水一直含著,剛才趁你不注意,我朝臂膀上吐了一口水泉,水中含有內勁,沖解了我臂上的一個穴道,我就用這一條手臂,自己解了我胸口和腿上的穴。」

    啊?

    這TM都行?

    我萬萬沒想到一口水也能被他玩出個花兒來,心頭不由添了幾分沮喪。

    看來以後餵水之後,得親自看著他咽下去才行,多留一口都是災禍。

    面上卻是冷峻無波道:「那江焰鴻是怎麼一回事?這個山洞可是你的據點?」

    梁挽似知無不言:「江少爺為何忽然出現襲擊你我,也不甚清楚。但這個山洞是我的一處居所無誤,之前我被捕頭搜尋之時,我就在這山洞處休憩。」

    問完了,我立刻沉默下來,冷眼盯凝。

    洞內空氣說冷就冷,靜得幾乎針落可聞。

    梁挽見我再度靜默如石,忽道:「得罪了。」

    他忽然一把攬緊了我的腰,扯到身體前方。

    距離被拉扯到無限近!

    我長這麼大,除了聶家幾個以外,從來就沒有和人離得這麼近過,近得幾乎可以讓我瞧見他臉上一個細膩的毛孔,以及他鴉羽眼帘一般投下陰影的睫毛。

    我幾乎可以清晰無比地感受到那隻修長之手的掌紋,感覺得到五根指頭緊緊引貼在腰身之上的異樣,我幾乎還能聽得到,眼前這個年輕美麗如盛夏青蓮的男人——那胸腔處蓬勃不息、猶如烈馬齊鳴的心跳!

    美又如何?

    太近了!

    我咬緊一口森冷銀牙,以刀子似的厲目去剜他一眼。

    「你若動手,以後喝水用的器官都不必再留了」

    梁挽歉意而堅定地看了看我,用行動給了答案。

    答案是不聽不聽,繼續動手。

    我的後腰被他以一隻手控得一動也不能動,而他已經從纏裹腰身的幾層粗布那邊開始解。

    我腰上這處舊傷,是更年輕時在聶家的時候留下的,當時腰間左側中了一刀,刀口狹長如帶,刀身上藏有隱毒,在毒素擴散以後,如在生機勃勃的肌肉神經處蔓延開來了一處死海,自那以後瘀血腫塊兒聚集,肌肉無法正常生長,所以這麼多年,不管是習武鍛煉還是胡吃海喝,我別的地方都可以漲,都可以增,就是不漲腰,不增腰部力量。

    如果評先進器官和落後器官的話,我這不中用的老腰肯定是倒數第一的扯後腿分子。

    它不漲尺寸就罷了,那一塊兒舊傷的區域還格外地敏感,仿佛對冷熱疼癢的感官像是被放大了十倍,落在它上面的身體印象會比別的部位強上個無數分,甚至每逢氣溫驟降,它都會冒出許多無來由的酸痛感。

    所以我只要長途跋涉,或露夜而行,都要在腰上纏上數層勒腰的束帶,在束帶外再墊上厚厚的羊皮粗布,再墊個軟劍當腰帶,既是為了保暖,也是為了防護,畢竟若是利器傷到這處,很容易給我打出暴擊的。

    可再防,我也防不住這樣一隻手啊。

    在我漸漸瀰漫的恨意和驚惶之下,那隻手已經把環繞在腰間的一圈粗布給解了下來,我也覺得腰身驟然敏感了些許,咬牙硬挺,冷眼觀望。


    觀到了梁挽看到那個細了一分的腰身,眉宇間似乎露了些許驚意。

    然後,他手上繼續不停歇,解了一圈粗布,竟然還解下了兩圈粗布,眉頭越發挑起。

    我憤怒而無言地瞪他一眼,他便只無奈道:「對不住,馬上就好了」

    結果話還沒說完,他發現三圈粗布之下居然還有三層白綢的束帶勒著腰窩,有些驚詫地停了一停。

    瞅啥呢,這上面又沒印著中獎號碼,也沒印著你未來墳墓的地點。

    瞧他瞅我這驚樣兒,我又想到了小錯說我的腰像個姑娘腰,想起了寇子今小王八曾嘲笑說我的腰是「盈盈可堪一握」的雷人言語,我真的很想就在此時,此地,把這個落後器官給開除出腰籍。

    就當它不是我的腰好了,我當它是梁挽的腰算了!

    梁挽忽低下頭不敢再看我,只小心翼翼地繼續施展,他把手伸了更深,把那勒出腰形的白綢束帶慢慢解開,似想讓緊縛的腰窩得到呼吸一般。

    終於,束帶和粗布帶都被他放到了地上。

    細窄白皙,流水裁切,無任何束縛的腰身,就這樣被控在了他寬大的手掌之間。

    梁挽就這麼盯這腰。

    專注的姿態就好像世上沒任何比這更值得關注。

    這使得我越發地、更加地、生出一些更加新鮮滾燙的怒意。

    「看夠了沒?這么小的傷口根本不需要處理!」

    所謂的傷口,不過就是白皙腰身上一個血點,針再長也扎不出個長條形如蚯蚓般的口子來。

    梁挽卻堅定地抬頭看我:「凡是有毒的傷口,再小也需要處理。」

    然後他做了一件令我惱恨萬分的事情!

    他把寬大而靈活的手掌,就放在了那小小一個血點,手指在傷口處輕揉蔓搓地擠弄了起來,血點立刻向外滲出了暗黑色的血珠子。

    擠血是沒什麼,可那手每放過別的地方,它居然在周邊幾個穴道處又揉又擠,有力且有節奏,像撥弄一條無形之弦,我頓覺腰上酥癢熱麻得難以抑制,像冷凝的冰上纏了五根張牙舞爪的火龍,龍爪盤桓不前,龍尾四處掃巡,龍牙肆意啃咬吞噬。

    而我又一動不能動,被他捏在手心裡肆意擺弄,哪怕他是好意,而且也未必是好意,我身上的憤怒和恨,也燙得難以冷卻。

    敵人也好親友也罷,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我!

    寇子今和我鬥了整整三年,都未曾這樣伸到我的腰上!

    小錯和我相處了整整三年,每每見我纏腰也從未提出要幫我。

    都知道我的忌諱,都曉得我的隱痛,都知道我我真的是不喜歡別人去碰我的腰

    我寧願他們碰我的胸、我的屁股,都不能是腰

    可這個梁挽。

    這個該死的、天殺的、自以為是的梁挽!

    才見面不到半天,他就敢!?

    我一身煞氣凌厲,嘴上直把一口牙咬得格勒作響,毫不懷疑的是,如果梁挽把手伸到我的嘴邊,我真的可能直接咬斷那五根僭越的手指,和那隻放肆的手掌!

    也許是我咬得太響了,梁挽不得不停下,卻十分擔心地看著我。

    「你咬牙太用力了,是不是我擠壓得傷口太痛了?」

    這不是痛的問題。

    是我方才咬你的手,但現在我想咬你的喉嚨的問題。

    我咬著牙瞪著他,想像把牙印在他那脂潤如玉的皮膚上該是怎麼樣的血腥滋味,在這種無力反抗的時候,也只有想像能幫我冷靜下來。

    可梁挽見我咬牙不語,似乎是肌肉緊繃到了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根本不能有絲毫的放鬆,只苦笑道。

    「你的口唇咬得太緊了,這樣很容易傷到舌頭,你臉上的肌腱會僵直抽搐的。」

    我不說話。

    他只好捏了我的臉頰,使我嘴唇微張,並小心翼翼地拿了一條柔軟的白綢束帶,團成一團,往舌頭上塞進去一點,防著我咬到舌,又拿了另外一條綢帶,在我的雙唇之間繞了一圈,勒了臉頰,繞到腦後系住,這是防著讓我把綢帶吐出來。

    我自始至終不發一言。

    束縛我腰身的帶子成了縛我口唇的帶子。

    雖然是有點諷刺,但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他見我冷漠異常,用一種我聽過的最溫和的語調道:「我並非要辱你傷你,只是你這樣緊繃身軀對自己沒有任何益處,毒血是需要放鬆才能更快流通的,我對你真的沒有惡意。」

    「」

    梁挽眉間一蹙:「而且,你的腰比我想像得還要細幾分,說明你這處舊傷的淤血根本就從未化除過,它甚至已經影響到了肌肉的生長癒合。」

    「」

    「今日是我看到了這個弱點,所以你不會有事,可明日如是別的高手瞧見,必定會利用你的舊傷打擊於你。」

    這個倒是真的。

    不過大部分人都不是高手,他們在意識到這點之前已經死在我劍下了,不像你。

    如果真的有一天遇到高手並讓他們察覺出這個舊傷。

    那就聽天由命,隨它去吧。

    梁挽肅然道:「你不信別人,所以壓根就沒去看過大夫,平日就沒有敷過藥,也未曾動過刀,取過死肉,對不對?」

    我很難相信那些大夫的技術讓他們治會死人的。

    「我學過一些粗淺的醫理,看得出這傷口若長期放任,等你年歲大了,腰間的死肉會越來越多,淤血擴散,會影響你起臥行止的!」

    我都未必能活到那個時候,有什麼好擔心的。

    「這處腰傷初始時不過這點,之後疼痛的部位擴大了三倍,你在冷夜冬日裡,這處是不是會疼上幾個時辰,甚至難以下床?」

    我終於猛地抬頭,冷電似的朝他看了一看。

    你為什麼要這麼關心我一個敵人的舊傷?

    我一直在威脅你、嘲諷你、欺騙你、背叛你。

    我沒有做任何能讓你這樣莫名其妙關心的事兒啊。

    梁挽似乎看懂了我的疑惑,認真地笑道:

    「你救了我的朋友啊,忘了嗎?」

    我那個時候只是想殺人而已。

    他沉默幾分,撓了撓腦袋:「我知道在你心裡,必定已殺了我千百次。」

    還好啦,只是在想像里咬斷了你的一千根手指一萬張嘴巴和一億個喉嚨罷了,我如果再想像一會兒,在我的腦海里已經堆滿了充滿各種各樣咬痕的你了。

    梁挽釋出清淺一笑,道:「今日我是有幸點了你的穴道,讓你成了我的俘虜,以後都可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就請你允許我,再得罪你一回。」

    你不要對一個俘虜這麼客氣好不好?很奇怪啊!

    梁挽頓了片刻,說了一句讓我雞皮疙瘩都起來的話。

    「現在,我還要繼續動你的腰,把你這處舊傷的淤血,也放一放。」

    蒼天啊,原耽菩薩啊

    降下一道雷電劈死我吧!!!一筆閣 www.pinbige.com



7 俘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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