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八章 慘事(1 / 1)
周圍的人群再次驚呼,女子與孩子更是尖叫著捂住了眼睛,那虎頭一個小小孩子,卻委實死得太慘,叫他們接受不能。
「虎頭!」豆子嘶聲長呼,拼命掙扎,眼角都瞪得裂了開來:「狗官!我死也不會放過你!」
四兒更是眼淚長流,死命掙扎叫罵。
劉高看了一眼流血的腿肚子,一腳將虎頭的腦袋踢到一邊,冰冷的笑容顯得格外猙獰:「小崽子,以為我會放過你們嗎?」
「你們俱是賊人同黨,又膽敢襲擊朝廷命官,罪無可恕,全部給我處死!」
刀光閃過,兩捧鮮血飛濺,只換來周圍人不忍目睹的掩目嘆息,以及惡魔的狂笑。
此刻劉指揮也沒有耐心再去假作親民模樣,眼中閃著惡毒貪婪的光芒,高聲對著手下喝道:「給你們一個時辰時間,挨家挨戶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這些刁民的所有錢財都找出來!」
「如有膽敢反抗者,或者敢偷偷藏下半個子,全家視為通匪,雞犬不留,盡皆處死!」
他用手中長刀將四兒的屍身高高挑起掛在半空,冷笑道:「這個小崽子就是榜樣!」
頓時,手下兩千兵丁盡皆應聲,齊齊邁步,朝著百姓們逼了過去。
百姓們眼見那小四兒小小的身子尚且掛在狗官的長刀上,緩緩滴著鮮血,又見這些殺氣騰騰的兵丁逼來,被那冰冷殺氣所攝,均是嚇得不敢做聲,步步後退。
原本因山賊退去,躲在家中的百姓俱都湧上街頭,這處鬧得如此大,好奇的人們都聚攏過來,竟是不下數萬人。
眼下數萬人卻被兩千兵丁步步緊逼,嚇得噤若寒蟬,不斷後退,當真諷刺之極。
看著自己這支部隊在百姓面前威風八面,劉指揮使一時間只覺得志得意滿,深感自己在這亂世之中掌握一隻私軍是多麼英明。
待得搶掠一番,帶著大筆財富落草為寇,進山躲藏起來,無論外面金國、蒙古還是大宋打生打死,都與他無關!
等到塵埃落定再出來,手握一隻精兵的他,無論是哪股勢力上台,不都得掂量著點?
到時候各方拉攏,榮華富貴自然是任他挑選!
說不準,各國殺來殺去元氣大傷,他卻成了那在後的黃雀,到時候招兵買馬任意馳騁,誰敢說自己這個草頭軍官,沒有機會一窺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呢?
劉指揮使越想越是得意,忍不住大笑起來,連原本掛在刀頭上的小小屍身不小心落下也沒發覺。
……
「四兒!」
一個嬌小身影忽然飛奔而來,如同靈巧的白猿一般縱身跳起,將那屍身接在懷裡。
定睛看去,那身影卻是一個七八歲的女童,衣著簡陋,卻是眉目如畫,實打實一個美人胚子。
然則此刻這位未來的大美人,卻是哭得梨花帶雨,將那小男孩的屍身抱在懷裡,臉蹭著臉,猶自不住叫著:「四兒,四兒!你睜開眼睛看看姐姐啊!」
聲聲泣血,令人嘆息。
陽光驟然暗了下來,仿佛連太陽都不忍看這一幕,躲進了雲層中。
女童哭了幾聲,像是想起什麼,又抬起頭:「豆子,虎頭,吳婆婆,你們在哪兒?」
她淚眼朦朧的大眼睛四下掃視,很快就定在一處,瞳孔漸漸放大。
豆子同樣染血的身體,正跟吳婆婆一起躺在那裡,更令人絕望的是,邊上擺著一個不肯瞑目的腦袋,和一個無頭的孩童身子……
「豆子……虎頭……吳婆婆……」
她整個身子都發軟了,搖搖晃晃抱著四兒的屍身走過去,跪坐在豆子身邊,小手努力壓著他身上那個猙獰的傷口,試圖止住正不斷流淌的鮮血。
豆子呻吟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他臉色慘白如雪,雙眼毫無神采,似乎都已經無法聚焦,但卻仿佛能辨認出正在努力給自己止血的人是誰,咳嗽了兩聲慘笑道:「大姐……你來了……」
「豆子……你振作點……」小女孩眼睛睜大,一絲驚喜稍縱即逝,只因她看見豆子身上那猙獰傷口,明明大得可怕,是絕對的致命傷,又怎麼可能是她一個沒學過急救專業知識的小女孩能治療的?
但眼下,那嘩嘩流淌的血流卻越來越小,可見豆子身上鮮血,只怕已經快要流盡了。
即使不懂醫術,也能隱約察覺對方已然回天乏術,眼下只是迴光返照而已。
豆子急促喘息了兩聲,虛弱道:「大姐……你……快逃……」
「我……我……」小女孩急得雙目含淚,拼命搖頭,雖然明知此舉徒勞無功,仍是執拗地用小手去堵著那傷口。
豆子慘笑道:「大姐……沒用的……我是不成啦……」
他想要扭頭去瞻仰一下那位應該在一邊的、已經被他暗地裡認定為「師父」的大俠英姿,可惜此刻連近在咫尺的大姐的面容都已經看不清了,只能摸索著抓住了小女孩的手。
「快逃吧……帶著我們的份一起活下去……」他不知哪裡來的力量,握得緊緊:「將來……你……你要像故事裡那樣……當一個除暴安良的……女俠……」
他的手漸漸失去力氣,慢慢下垂,口中亦是氣若遊絲,眼見即將逝去。
小女孩傷心慌張之下連連呼喊,卻無法讓他那逐漸合上的眼睛張大哪怕一絲。
正在無助地哭泣,卻見一隻馬靴出現在眼前,她仰頭望去,卻是剛才那個用長刀挑著四兒屍首、耀武揚威的軍官,看上去似乎有幾分面熟。
只見此人高傲地俯視著自己,一臉微笑道:「小丫頭,是不是想救他?」
小女孩知曉此人並非好心,乃是極壞的惡人,但她此刻方寸大亂六神無主,哪有心思去考慮其他,慌亂之下哪怕是一根救命稻草也是好的,便急切地點頭。
卻聽「哧」的一聲,豆子漸漸合上的雙眼猛然暴睜,喉頭「咯咯」兩聲,便再無聲息。
再看他胸前,一支利箭插在心口,尚在搖晃,卻已經沒有什麼鮮血流出了。
喜歡老頑童的兒子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