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驚世俗人(九)(1 / 1)
「這事,我們要分成兩個部分來分析」席勒把兩個啤酒瓶的易拉罐,分別放在了桌子的兩邊。
「上個時代和這個時代,你的人格和你的使命。」席勒打算先把冰啤酒喝完,於是,他將烈酒放在了一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然後說:
「你是上個時代的人,對吧?」
低著頭的史蒂夫點了點頭,又仰起頭灌了兩口酒,席勒用指尖蘸著著撒出來的酒液,在桌子上畫了個圖案,然後說:「那麼現在,我們要確定,你更遵從你的人格,還是更遵從你的使命?」
席勒的肢體語言明顯變多了,在表達兩個部分的時候,手不停的在空中揮舞著,但這卻更容易讓史蒂夫理解了,他問:「你問的是不是,我覺得自己是史蒂夫,還是覺得自己是美國隊長?」
席勒也點了點頭,史蒂夫有些呆滯的看向前方,就像是酒精幹擾了思緒一樣,過了一會,他開口說:「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人們都叫我美國隊長,我也覺得自己是美國隊長,所以當時,我就是美國隊長。」
「可是我醒來之後,我又覺得自己是史蒂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能,我有人格分裂吧。」
「不,你沒有,你得聽專業的心理醫生的」席勒又重複了一遍,他說:「你沒有分離性身份障礙,這是非常正常的」
「人類對自己的認知,有一部分會來自於社會對他的需要。」席勒先提出了一條理論,怕史蒂夫聽不懂,他接著說:
「社會更需要美國隊長,美國隊長這個身份,能夠讓你有被需要的感覺,能夠讓你證明自己的價值,那你就會覺得,自己是美國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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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美國需要徵兵,徵兵就需要宣傳人物,你清楚這是在為國家做貢獻,所以,你心甘情願的當美國隊長。」
「可是,你醒來之後,美國隊長本來就已經是個死人了,沒人會對他抱任何期待,沒人需要你了,你當不成美國隊長,自然就只能去當史蒂夫了。」
席勒灌了兩口啤酒,把已經見底的啤酒罐扔到了一旁,又把之前被史蒂夫打開的那瓶烈酒拿了過來,垂著頭說:「這樣看來,你更傾向於美國隊長,但這或許也是社會和環境馴化的產物。」
「我們先不談成因,只看結果,去當史蒂夫,只是你當不成美國隊長的被迫選擇,你的內心中,還是想當美國隊長的。」
「只是現在,畢竟是和平年代,偶爾竄出來幾個壞人,他們的能力,匹配不上你的能力,解決起來很輕鬆,好不容易有個九頭蛇給你打,最近他們也不搞事了,你也就感覺不到自己被需要了。」
「沒了這種迫在眉睫的使命感,你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思考哲學、思考人生的意義,這才是你焦慮的根源,你希望自己被需要。」
史蒂夫沉默了一會,但還是點了點頭說:「我是不是像個戰爭販子?一個暴力狂,天天盼著打仗」
席勒使勁的搖了搖頭說:「我都說了,不要輕易給自己下定義,你應該聽專業的心理醫生的」
「人的最高需求,就是實現自我價值,這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正常情緒,你看蜘蛛俠,他為什麼會由一個街頭英雄,變成一名科研人員?就是因為,在實驗室里,他更被需要。」
「儘管實驗室里的活更累更雜,科研也非常枯燥,沒有任何樂趣可言,完全比不上在紐約上空蕩來盪去那麼有意思,可他就是願意干,因為他在被需要著。」
「這種希望被需要,希望體現自我價值的情緒,很多時候,甚至會壓過理智,比如,你明知這個活又辛苦又不賺錢,但有的時候,就是會繼續干,因為項目離了你,就不轉了。」
「如果把美國隊長看成一個項目的話,你的確是這個項目當中的核心,沒了美國隊長,他們的那些宣傳計劃,就都成了泡沫。」
席勒又灌了兩口酒,口齒變得更加不清楚了,但思路遠遠卻意志很清晰,或者說,心理醫生的分析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哪怕在大腦被酒精麻痹的時候,也依舊能夠一針見血的指出問題。
「你的病因就在於,從一個高度被需要的環境,落到了一個完全不被需要的環境裡,自我價值實現程度的落差,讓你感受到非常難過。」
席勒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睜了一下眼睛,然後說:「回歸我們之前說的,兩個部分的問題」
「你是上個時代的美國隊長,這個時代的史蒂夫,從你之前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你還是喜歡上個時代的美國隊長這個身份,對於這個時代的史蒂夫這個身份,感到茫然。」
「你一直都很緊繃,想要恢復上個時代的美國隊長的身份,也就是那個黃金時代的完美之人,對一切都很了解,一切盡在掌控你做夢都想有這種狀態。」
「但是現實就是,一部分是因為,你不願意適應現在這個浮躁的時代,一部分是因為,時代確實發展的太快了,逐漸的脫離了你的掌控。」
「我猜,你會因蜘蛛俠的戰衣而感覺到焦慮,並被刺激到失控,其實也不光是因為,他的死亡的場景在你內心留下了陰影,也是因為,民眾們對幾代蜘蛛俠的態度。」
「在你看來,通過捧高已經犧牲的一代蜘蛛俠,貶低二代和三代蜘蛛俠,簡直荒唐又可笑,一個救人的英雄還要被全民唾罵,就更是不可思議。」
「你知道這件事的真相,也就是,一代蜘蛛俠其實和三代蜘蛛俠是一個人,就更為他們截然不同的待遇,而感覺到荒唐。」
「一個現在已經被吹上了天,在某段時間裡,風評甚至遠超鋼鐵俠和美國隊長,另一個現在正處於輿論的風口浪尖,大家一邊倒的唾罵,說他是個不知所謂的富二代」
「可他們明明都是彼得·帕克,你是知道這點的,就更論證了你心裡的那種偏見,也就是,這個時代的人,遠不如上一個時代,都是一群虛偽浮躁的毛頭小子」
「這樣的偏見不斷強化,就更給了你逃避這個時代生活方式的理由,反正他們都是一群爛人,我何必要學習他們的生活方式呢?我何必要融入他們的社會呢?」
「越是看不起這個時代的人,你就越想要努力證明,上個時代的精神旗幟就是個完美之人,所以就越不敢犯錯,越是緊張焦慮」
「所以,最專業的心理醫生,有什麼高見呢?」史蒂夫又打了個酒嗝,向後靠在了沙發上,露出了自己一直遮掩的胸膛和脖頸,顯然,他已經有些醉了。
可是,出乎史蒂夫預料的是,席勒沒有長篇大論,而是沉默了下去,直到史蒂夫叫他:「席勒?席勒?」
席勒像是突然醒過來了一樣,過了一會,閉著眼睛搖了搖頭,然後說:「你覺得,我能有什麼辦法?我要是有辦法,現在還會是個美國心理醫生嗎?」
聽到這話,朦朧之中,史蒂夫忽然想起了席勒的身份,他也是個前蘇聯的遺老。
「哦,對,我忘了,你是個蘇聯人。」史蒂夫朝一側歪倒過去,蜷縮在沙發的邊緣上,又喝了兩口酒,全然不顧灑出來的酒液浸濕了襯衫。
「好吧,這次是蘇聯贏了。」史蒂夫捂著眼睛說:「隔了這麼久,我們再次相見,你是醫生,我是病人。」
「難道,以前不是這樣嗎?」席勒身體前傾,盯著史蒂夫,含糊不清的說:「只有蘇聯能夠治得了美國虛偽、浮誇、不干實事的病」
史蒂夫忽然笑了起來,還沒完全咽下去的酒,讓他咳嗽了起來,他再次把身體前傾,不斷的點著頭說:「對對一直都是這樣,我們我們互為醫患關係」
「史蒂夫,聽著」席勒伸出了一隻手,史蒂夫把眼神聚焦到了他的手上,席勒搖著一根手指,就像那些喝醉了開始吹牛的人一樣,說:
「我欺騙了軍方,威脅了國會,甚至炸死了一大堆的重要人物,他們都被我耍了」
「我是個騙子,是個壞人,沒有道德底線,如果我想要做什麼,誰也攔不住我」
「但是但是」席勒又喝了口酒,像是強撐著神志一樣說:「經我不擇手段的實踐得知上個時代回不來了,別做夢了,美國隊長,紅色巨人回不來了,黃金燈塔也回不來了」
「這麼說,我還算幸運的?」史蒂夫咳嗽了兩聲,然後說:「美國精神不在了,黃金時代不在了,但好歹,國家還在」
「就是這樣就是這樣你這個美國佬,你滿意了吧?」席勒把瓶子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然後說:「我再也回不去我的國家了,永遠也回不去了永遠永遠」
「她還在,但不是那個她了,他們是不一樣的」席勒一直在含糊不清的念叨,史蒂夫對他語氣和情緒當中深切的悲哀,同樣感到難過,於是,他有些顫抖的伸出手,按住席勒的肩膀說:
「你可以待在這裡,這裡也是你的家,因為這裡有你的朋友,我們都是你的朋友」史蒂夫捂著胸口乾嘔了一下,隨後,又抹了抹嘴,說:
「你的國家所付出的一切,歷史會記得,你所付出的一切,你的朋友們都會記得」
「這話應該送給你自己。」席勒眼神有些發直的看著史蒂夫的眼睛說:「你要是能這樣寬慰自己的話,也就不需要我這個專業的心理醫生了」
「我發現了,你是真的很在意自己專不專業」史蒂夫開始傻笑,他低沉的笑聲迴蕩在房間裡,連帶著空氣都不停的震動,他一邊笑一邊說:「你都醉成這樣了,還要強調自己是個專業的心理醫生」
「我沒醉。」席勒使勁的甩了甩頭,嘟囔著說:「我現在就能給你寫一篇病理分析出來,措辭嚴謹、語句優美,連標點符號都不會錯」
史蒂夫笑得更厲害了,那種焦慮和壓抑的情緒,伴隨著酒精帶來的混沌和瘋狂,徹底消散了。
兩人坐在桌子的兩邊,像是隔著桌子的醫生與病人,暢所欲言、毫無顧忌的戰友和朋友,也像是隔著太平洋,遙相揮手,對彼此致意的上一個時代。
史蒂夫捂著臉,笑的不能自已,過了一會,才緩過來,然後說:「你知道嗎?你和霍華德真的很像。」
「他喝醉了之後,當場給我寫了一篇長達兩萬字的汽車輪轂傳動系統反重力什麼什麼可能性研究,然後拉著我,一定要我聽完他的論文報告,還怪我為什麼不問他問題」
「那他太不專業了,他還當自己是個大學生嗎?」席勒也開始笑了起來,然後說:「從來只有我挑別人問題的份,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專業的」
席勒手裡的酒瓶鬆了,他倚在沙發的一側,就像是醉倒了一樣。
史蒂夫看到他徹底醉了,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經過改造的心臟跳的更快,加快血液循環之後,酒精會被加速代謝掉。
稍微恢復了一點神智,史蒂夫把席勒攙扶了起來,這一下,他確定席勒是真的醉了,因為醉倒的人和普通睡著的人不一樣,醉倒的人被扶起來的時候,是死沉死沉的。
第二天早上,席勒從床上醒過來的時候,捂著像要裂開的頭,對灰霧說:「我是讓你不要過濾酒精,可你也不至於讓宿醉的感覺也這麼真實吧?」
灰霧委屈的哼唧了兩聲,剛要解釋,席勒就聽見床頭的電話響了,他忍著難受,接起了電話,然後說:「餵?你說什麼?斯塔克的焦慮症又犯了,他怎麼了?」
「和彼得吵架了??他們兩個怎麼會吵架???看來,事情很複雜,好吧,我馬上過去一趟。」
救火隊員了屬於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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