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六十九章(1 / 1)
一晃眼,金老夫人去世便滿一周年,姜進等孫輩滿一年孝,姜瑤光隨著兄長前往別莊迎接父母回府。
待除服之儀結束,鎮國公兄弟帶了子侄輩去書房叮囑,女眷便在俞氏院裡話別。
&頭就拜託給叔母了。」淑陽郡主溫聲對紀氏道。
待姜進這一輩人離開,別莊裡就只剩下鎮國公、齊國公夫婦和大姑娘姐妹倆。老的老小的小,唯有紀氏年輕,這些人的飲食起居只好交給她。
紀氏含笑道,「郡主言重了,僕婦成群,我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又看一眼大姑娘,「況嘉兒伶俐,一直協助你理事,有她在,就更不需要我操心。」
姜瑤光心裡一動,望了一眼二姑娘。不知這一年打擊太重還是跟著俞氏念經的緣故,二姑娘周身氣質沉靜了很多,或許二者兼有之。
這陣子,蕭杞頻頻示好,他做的很含蓄,就是往長公主府送些小玩意小吃食,她和鄭語都有份,偶爾過府向琅琊長公主請安,也沒有太刻意接近,可也刻意了。姜瑤光又不是真小孩,幾次之後,哪裡覺不出異樣,更知道人看上的不是她,是她爹娘!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思及蕭杞和二姑娘那朦朦朧朧的好感,再觀他現下言行舉止。姜瑤光不得不感慨到底是皇宮裡長大的。
若是蕭杞一邊想藉助她背後的勢力,一邊還對二姑娘念念不忘,想著納妾什麼的,人品卑劣可見一斑。
若是蕭杞就此放下了二姑娘,某種角度來說,也許會是個合格的繼承人。自古兒女情長者多英雄氣短。
可不管蕭杞抱著哪一種想法,她覺得都不會是二姑娘的良配。
二姑娘若有所覺的抬眼,正對上姜瑤光的視線。
姜瑤光微微一怔,馬上彎了彎嘴角。
二姑娘亦是笑了笑,旋即垂下眼盯著上衣的繡文看。母親死了,就連外祖母也『因病去世』,她知道這怪不得姜瑤光,可死的是她的至親。
姜瑤光也收回目光,終究是不同了,這般相敬如賓也好。
又說了一會兒話,時辰差不多了,淑陽郡主辭行。
眉目平和的俞氏對淑陽郡主道,「府里的事就賴你操持了。」
淑陽郡主郡主不動聲色的掃一眼大姑娘和二姑娘,「母親放心!」之前俞氏便與她說過,讓她幫姜安和相看繼室,最好出了孝便辦喜事。
對此,淑陽郡主很爽快的應下了,不說她是長嫂,與姜安和還是師姐弟。便是為了不沾手大姑娘姐妹倆的婚事,她也得給儘快讓姜安和續弦。俞氏如今吃齋念佛,似乎打定主意要做這方外之人,姐妹倆若是無母,婚事還是要落在她這個伯母肩上。有個不好,就是她打擊報復。
說罷,一行人便離開。
回到鎮國公府,又是一番擾攘,姜瑤光回到自己院裡覺得一顆心終於安定下來。毫無形象的撲到床上滾了一圈,把頭髮滾成了鳥窩。琅琊長公主對她自然無微不至,可終究在自己家,在父母身邊更有安全感。
尤其是蕭杞不懷好意,在夢裡她嫁的是蕭柏,卸磨殺驢的也是蕭柏,可換成蕭杞,她竟然覺得毫無違和感。反正嫁入皇家就是一個大寫的糟心!
幸好,琅琊長公主看出一點苗頭,想來會找機會和姜進與淑陽郡主說。他們應該有法子斷了蕭杞的念頭。
咦!姜瑤光突然僵住了。她爹娘不會給她定個娃娃親吧。
姜進和淑陽郡主的確想替姜瑤光定娃娃親,蕭杞示好,泰平公主暗示,皇帝不置可否,琅琊長公主透露的這些,足夠夫妻倆心驚肉跳。
他們從沒指望女兒如何大富大貴,就盼著她平安喜樂,尤其是當年姜瑤光做了那麼一個駭人的夢。對於和皇家結親,二人打心裡發憷,就怕噩夢成真。縱使那人是蕭柏不是蕭杞,可是誰能保證蕭杞不會過河拆橋呢!
姜氏憑軍功晉升,根基牢固,目下勢頭良好,子弟成材,完全沒必要冒險走捷徑。
淑陽郡主秀美輕蹙,「還是早些訂了親為好,省得那頭念念不忘,萬一真的下了旨,咱們還能抗旨不遵?」皇帝礙著琅琊長公主沒表態,可沒拒絕就是個危險的信號,蕭杞和泰平公主又是她最疼愛的孫子和女兒,哪天指不定就同意了。又輕聲喃喃,「京城這麼多名門閨秀,怎麼就挑中長生了,年齡也不登對啊。」
姜進眉心一皺,皇帝不喜門閥舊族,姜氏是新貴,還屬於拔尖那一撥,歷來對皇家忠心耿耿。淑陽郡主是宗室出女,和宗室關係向來不錯。女兒被挑中,真不奇怪!
他前腳出孝,後腳吏部的認命就下來,升了一級,要知道守孝前他剛升過。倘是皇帝因為岳父之事變相補償還好,就怕另有深意。
&陣子,你我留意下可有合適的。」姜進頗有點不甘不願,說完臉皮抽了抽,嘟噥,「也不知便宜了哪個混小子!」
見他這酸了吧唧的模樣,淑陽郡主的愁緒都淡了幾分。
卻說,還有另一個發酸的。
姜進和淑陽郡主的動作隱晦可瞞不住有心人,蕭璟也得了消息。
他緩緩的將紙移到燭火上,火舌瞬間躥起,將這薄薄的紙張包裹,蕭璟就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捏著一角不鬆手,直到火焰熄滅,輕輕一抖,化作灰燼,紛紛揚揚落滿了整張書案。
望著跳動的燭火,蕭璟漆黑的眼眸,不見一點光。忽爾,他笑了笑。患得患失,擔驚受怕,說到底不過是他太無能。若他大權在握,休說只是相看,便是嫁了人,也能搶回來。
正當時,門外傳來人聲,「世子,太子快到了。」
蕭璟闔了闔眼,斂去眼底暴戾,起身外走,在院子裡迎到太子。
太子見他,第一眼去看他的左手,滿臉關切,「你的傷勢怎麼樣了,手可還疼?」此次揚州行,他們收穫頗豐,收集了幾大鹽商與官員勾結的證據,不僅清理了朝廷敗類還從幾位貪官府里抄到以百萬計數的贓款,這還是沒把那些論罪該抄家的鹽商家資算進去,這下,國庫都能充盈不少。
也是因此,逼得官商鋌而走險,竟然想刺殺太子,搶奪賬本。多虧蕭璟替他擋了一劍,要不然太子胸口就要給刺客破個窟窿。現在想想,太子尚且心有餘悸,看著蕭璟的目光更是溫和。
&謝太子關心,已無大礙!」蕭璟道。
太子道,「與你說了多少次,人前便罷了,私下喚我叔父。」
蕭璟不說話。
太子也拿他沒轍,他倒不覺蕭璟不敬,反覺這孩子就是實誠穩重。這一趟要不是蕭璟提醒,他得出多少紕漏,想想皇帝的臉,太子下意識冒冷汗,與此同時對蕭璟就更感激。
一開始對侄子還半信半疑,畢竟蕭璟才十四,後逐漸發現他的話簡直字字珠璣,太子對這個不及弱冠的侄子十分信任,差點兒要言聽計從。
太子道,「你若是無大礙了,我們儘快回京復命。」
蕭璟稱是。他要求隨行,一來為自己入朝添加資本;二是為了施恩那幾個他看中的人,搭建日後的班底;其三便是為了此地官員不僅與鹽商勾結牟取暴利,連每年撥下來修堤防洪的銀子也伸手。前世這會兒,皇帝已然行將就木,太子自然不會下揚州,此地官商才能逍遙法外。以至於四年後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洪澇,兩岸良田村莊毀於一旦,死傷無數。
蕭柏就是因為隨著欽差前來賑災一鳴驚人,得了少年賢王美名,後一步一步拉攏百官,得以順利過繼。
蕭璟摩了摩手心,阻了蕭柏這一條路,不過是治標不治本。論理,蕭杞不死,蕭柏就沒有出頭之日,可一旦蕭杞死了,蕭柏就是『唯一』的選擇。
當年泰平公主一力主張讓太子暫緩過繼之事,榮王妃是泰平公主嫡親表妹,她歷來對蕭柏淡淡,存的自然是想等榮王妃生子,可惜榮王到死也沒生出兒子來。
曾經他不去想,懶得想,如今再想,蕭柏可真是好手段!
也許,計劃應該改一下。
八月,太子載譽歸來,雖然知道這『譽』頗有水分,然皇帝對兒子的要求一降再降,他能用人會用人就成。
皇帝難得誇獎了太子幾句,同時蕭璟也得了讚賞。皇帝對侄孫的表揚就真心多了,總算出一個長臉的了,和顏悅色的詢問了蕭璟一番,又賜下重賞。
端王差點當場崩了自己溫潤如玉的形象,忍著心肝肺都在悶疼。把別人的金往自己臉上貼,太子好大的臉,父皇好偏的心!
回到端王府,端王就先砸了書房,噼里啪啦一陣亂響,伺候的人嚇得面無血色,抖如糠篩。
端王氣得在屋裡疾走片刻,怒氣稍消,才喝令,「讓黎文過來。」這是他手下一謀士,足智多謀。
讓你得意,我扒了你的臉皮,看你怎麼得意。端王眼底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狠毒。
一太監趕緊飛跑起來,就跟踩了風火輪似的。
待一穿月白文士長袍的中年男子徐徐進屋,其餘人乖覺退下。一行人如覺逃出升天,面面相覷後露出一個劫後重生似哭似笑的表情,端王殘暴,打死個把下人如同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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