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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八章:唐通是個聰明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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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兒河南岸的雙子山上,大明密雲鎮總兵唐通開口為參將程海山解惑道:「向東突圍,不曉得韃子有多少人馬,且我師還有眾多步卒,若是其後還有韃子攔截,我騎兵或可突出去,然步卒與眾多民夫,又如何逃脫?」

    他接著又道:「而若是向西突圍,雖有杜度數千奴賊攔路,然我師將士已與其廝殺半日,其與我一般,亦是飢疲交加,總是好對付些。

    而我師也不必非得從驛道浮橋北渡,此處西行不到二里,便有一條山道,往南數里便是松山地界,雖說崎嶇難行,卻也利於步步為營,依託山勢阻擊奴賊。」

    唐通語氣堅定地繼續說道:「如此,雖行軍緩慢許多,但我師的步卒,還有那些民夫壯丁,卻大多可得保全。」

    程海山心中不由納悶起來,唐總兵怎地突然愛惜起那些步卒和民夫,他百思不得其解,始終弄不明白唐通何以竟忽然就轉了性?

    最後,還是唐通親自現身說法,為其解的惑,只聽唐通語重心長地對他說道:「海山啊,你也見到東面韃子,來勢洶洶,其後必然還有大隊虜騎,否則不敢如此放肆。

    由此可見,白廣恩所部必是全師盡潰,就連馬科能不能保全都很難說,畢竟後路被斷,軍心必然渙散,士氣無存,又如何自保?」

    他接著繼續道:「而今不論此戰勝負,白廣恩都是罪責難逃,馬科亦難自保,而你我如何,則全看此番突圍,能留存多少將士。

    這個道理,你可懂得?」

    經過唐通這一番語重心長的開導,程海山瞬間明了其意,當下單膝跪地,抱拳道:「唐帥思量周全,慮及長遠,真教海山拜服不已。」

    他起身又追問道:「下面該如何,全憑唐帥吩咐,海山定當奮勇效力,必不敢陣前含糊。」

    程海山的這一輪反應,可著實讓唐通感到意外,他的本意其實還在自保上,他對於白廣恩與馬科的判斷,都十分正確。

    而且,唐通對於突圍方向的判斷,也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預料,更是因此而使得密雲鎮兵馬得以保全,他也因此成為薊鎮各總兵中不容小覷的一員。

    由此可見,能幹到總兵這位置上,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廢物!

    至於白廣恩之流,其實也並非是一無是處,只不過被貪念與怨恨所耽誤了,再有就是時運不濟,說白了就是運氣不好而已。

    其實,就好比唐通、白廣恩、馬科三人相比,他們之間並無多大的差距,唯一的區別或許正是心態與運氣。

    就如前次石門山大戰,馬科因私心作崇,在軍略分派上厚此薄彼,終於參將何友仁的左翼營因民夫潰逃,而引發營嘯。

    局面就此一發而不可收拾,隨後馬科的山海軍全師盡潰,更沖潰了薊鎮總兵白廣恩的大營,使得他們兩位總兵麾下人馬大損,再無往日的威武。

    而唐通確是一直小心謹慎,他最大的優點就是該打的時候敢沖,該收的時候又能不貪功,永遠將保存實力作為自己的第一要務。

    所以說,唐通其實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

    聰明人總會比別人多看出來一步,甚至是兩步、三步,他們總會為將來的後路做些考慮,所以才值得人們追隨。

    而今,參將程海山便是徹底被唐通所折服,他也大有真心投靠之意,這可以說是唐通的一個意外收穫。

    他心中狂喜,如果程海山能與自己一條心,那麼自己勢力大增之後,在密雲鎮可就真的是一手遮天,其他幾位副、參、游,只能任憑自己拿捏。

    唐通雖心下萬分高興,面上神色卻絲毫未變,他上前一把拉住程海山,對他說道:「你我皆密雲弟兄,何分彼此?」

    他接著又繼續道:「今番時運不濟,被奴賊偷襲後路,實是不得不退,非我密雲軍之無能,想來督臣也不會怪責你我。

    而薊鎮、山海鎮如若真的全師盡潰,待這廂遼事了卻,薊鎮必有調整,如有可能,本帥必會保薦老弟你升任副將。」

    唐通說著輕輕拍了拍程海山的臂膀,再次激勵他道:「若是再積些許戰功,就是升作總兵,也未嘗不可!」

    程海山聞言自是喜出望外,他貼近唐通耳邊,表忠心道:「唐帥放心,海山絕不負唐帥栽培,定當以唐帥馬首是瞻。」

    唐通的嘴角上揚,現出一絲笑意,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立刻叫來自己的家丁隊頭唐三,要他速速派人去將扈雲通和劉承武也喚來,商議一下突圍之事。

    很快扈雲通與劉承武便趕上山來,還未到近前,扈雲通就大叫道:「唐帥,右營被韃子偷襲,末將實在是頂不住,還望總兵莫要降罪啊!」

    唐通揮了揮手,道:「韃子來得突然,你我皆始料未及,非人之錯,怎能怪罪扈參將。」

    他也不多廢話,直接了當道:「觀如今的情勢,我密雲軍馬已不便繼續固守雙子山,否則有被奴賊圍攻的危險。」

    扈雲通與劉承武也都有此想法,聞言不住點頭以示贊同,只聽唐通繼續說道:「為今之計,只有突圍一途,尚屬可行。

    我的意思,先頂著東面鑲藍旗韃子,殺退其一波攻勢,才好撤軍而走。」

    劉承武插言道:「唐帥,突圍我等都是贊同,只是未知我等要向那方突圍?」

    唐通並沒有直接回答這一問題,而是拿眼光看向了左營參將程海山,只見程海山會意後,開口道:「我與唐帥商議過了,皆以為大軍先往西行,再奔南而去,走乳峰山崖道。

    雖說是路途崎嶇,卻正可依託山勢,步步為營,阻奴賊追擊,如此我大軍眾多步卒與民夫,也可得活。」

    扈雲通與劉承武對望了一眼,他們二人營中都是步卒占了大部,原本還在擔憂,生怕唐通率著鎮標營馬兵先行突圍,反將他們丟給韃子。

    如今,他二人聽了程海山之言,心中的大石也終於落了下來,扈雲通先出言道:「唐帥能顧念步卒與民夫,如此大仁大義,真是教人敬佩。

    扈雲通自請為大軍斷後,以贖未能固守營壘之罪。」


    「哈哈」

    唐通聞言竟縱聲大笑起來,在幾人的疑惑中,開口說道:「你我弟兄,何分彼此。」

    扈雲通聞言深受感動,就連一旁的程海山和劉承武也是動容,他們都想不明白自己總兵今日怎麼突然變得如此體恤。

    扈雲通更是說道:「請大帥分派,雲通必不辱命!」

    唐通道:「各營馬兵都拿出來,由唐友仁統率,現在就往西去,在一里外結陣埋伏。程海山的左翼營立刻在雙子山西面結陣,把戰車、拒馬都列於陣前,這些咱帶不走,正好可以用來阻敵。」

    他目光深邃地看著幾人,繼續道:「待會,民夫們西行之後,右營將士先退,游營接著後退,一路向西急行。

    而左營與我的標營抵住奴賊,使之不得追擊右營與游營,待再殺退奴賊一波衝鋒後,左營與標營再向西退卻。

    由馬兵阻敵追擊,如此交替掩護,在西邊二里外,進入山谷崖道,便不懼奴賊了。」

    「唐帥真是好布置,只是如此一來,恐怕就要損失些戰馬了。」

    劉承武不無遺憾的說著,他營中本就馬兵不多,這戰馬更是稀缺,而山道崎嶇難行,說不得又有多少戰馬會在這次撤退中,折斷馬腿,不得再戰。

    程海山在旁安慰他道:「這都是沒法子的法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材燒,只要咱的將士們還在,戰馬總會有的。」

    「干他娘的白廣恩,這犢子咋就讓韃子殺過來的?」

    白廣恩率領著密雲鎮兵馬突圍而走之時,在錦州城內也殺出來一支勁旅,四千明軍在副將祖大弼率領下,自西面的廣順門殺出。

    他們雖然多是步卒,只有不到一千餘騎兵,卻個個猶如出籠的老虎一般,甫一出城便殺了韃子一個措手不及。

    祖大弼率軍衝突一陣後,並不戀戰,而是迅速轉向往南衝去,韃子慌亂之際,竟不及調兵阻攔,這個效果也正與祖大壽所預料的相同。

    此前,祖大壽一直在城中高塔上,觀察著錦州城南的動靜,對於吳三桂和王朴兩部明軍。一西一東相繼渡河北上,可是看得真真切切。

    可有了前次裡應外合未能成功的教訓,這一次他也不敢貿貿然出擊,他怕如果出城策應渡河的明軍,一旦再次失敗,那對於城內軍心士氣的打擊,將是無法承受之重。

    所以,直到祖大壽看見清國睿親王多爾袞的大纛旗後,才下定決心要拼死一搏。

    畢竟在小凌河北岸,明清雙方已然殺破了天,戰事之激烈,即使在錦州城內看去都使人心悸不已,由此可見明軍的決心。

    而今,更是將清軍主帥睿親王多爾袞都驚動,使他不得不親自到錦州城南坐鎮指揮,可知今日這一戰之關鍵。

    但即使如此,祖大壽也未敢於全師出城,仍然在城內留了數千人馬,以防萬一。

    現在的錦州城內,還有能戰的遼東勇士萬餘人,但騎兵卻是不多,才只有不足兩千之數,而今竟給祖大弼接近半數,可見祖大壽對此戰也極為重視。

    而且,他之所以沒有選擇從距離小凌河最近的南門出城,也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

    祖大壽通過觀察發現只要城南與城西的清軍略多一些,看其旗色城南是伊拜的蒙古正白旗兵馬,而城西則是布顏代的蒙古鑲紅旗兵馬。

    他與清軍廝殺半生,對於清軍各旗兵馬多寡,戰力如何,自然較別人更為熟悉,雖然都是蒙古八旗的韃子,但其中還是有些差別。

    相對來說,伊拜所部正白旗北虜,就比布顏代的鑲紅旗更為銳健勇猛一些,且伊拜所部足有近五千的騎兵,而布顏代所部僅有差不多四千騎而已。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就是錦州南關外,向來是韃子防禦的重點,那邊除了有伊拜的蒙古正白旗騎士,還有許多韃子包衣跟役,以及相當數量的漢軍。

    孔有德的天佑軍一部,以及抽調漢軍各旗炮手組建的烏真超哈炮營,也布設在這邊,由此足見清軍對錦州城南防線的重視程度。

    再者,前次祖大弼率軍出城突擊,一度殺至第三道壕溝前,才被清軍奮力截住,自那次以後,南關外的壕溝矮牆,又加深加固了許多。

    當然,還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出錦州東面的寧遠門,那邊原本有一部滿洲正藍旗的韃子駐守,雖然在漢軍各旗調走之後,又派來許多包衣跟役,但他們的戰力終歸有限。

    可一旦從東門殺出,雖一時得勢,但總是要往南關外突進,最後還是要與伊拜的蒙古正白旗,以及孔有德的天佑軍交鋒,而從西門殺出卻不一樣了。

    祖大壽在高塔上看到明軍分兩股渡河,其一距離他較近,是在小凌河拐彎處,另一處距離他較遠,是在女兒河與小凌河的交匯處。

    然祖大壽卻一眼認出較遠那處,是吳三桂的寧遠軍旗號,相對來講,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外甥,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大。

    而且,對於吳三桂寧遠軍的實力,他也是十分清楚,其以麾下三千餘家丁作為班底,組建起來的近兩萬寧遠軍,可是遼東地方上僅次於自己的存在。

    正是因為這些原由,祖大壽最終才決定讓自己的弟弟祖大弼,率軍從西門殺出,先給韃子一個措手不及,再轉而向南,伺機從西南角落韃子防守薄弱處突破。

    只要祖大弼能與吳三桂順利會師一處,那幾乎就等於是解了錦州之圍。

    就算祖大弼不能突破韃子的圍錦防線,至少也可將一部分韃子虜騎吸引過來,緩解來援明軍的壓力。

    這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當然,為了能夠一戰而解開錦圍,祖大壽也做了另一手準備,在錦州南門內集結了三千死士,只要明軍能進至南關外。

    祖大壽便打算拼死一搏,派出自己的家丁死士,突破韃子圍堵,與來援明軍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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