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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國破山河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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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話說,建炎三年的深春時節,隨著金軍退去,宋金兩國第四次大規模交戰正式告一段落,但戰爭帶來的千瘡百孔與各種遺留問題對雙方而言都是個大麻煩……

    其中,且不說金軍如何在河北鎮壓義軍,上層又如何板蕩起來,只說大宋這邊,也是各種紛擾不停。

    當先而論,如何恢復河南地區的生產與秩序,如何處置關中文武的一團亂麻,又如何應對京東地區的諸多軍閥勢力,然後如何平定東南叛亂……似乎每件事都是當務之急,也都是事關根本的大事。

    而這其中,幾乎每件事都還必然摻雜著重要的人事問題、經濟問題、軍事問題,所以處置起來不免棘手。

    但是怎麼說呢?

    話有時候是能反過來講的,這些事情就擺在跟前,再難不也得硬著頭皮上嗎?

    實際上,憑藉著之前勉強可以稱之為勝利的戰事結果,再加上二月間,趙官家在河陰之地稍微整編了一下部隊,倒是讓剛剛回到東京舊都安定下來的大宋中樞多少有了個可以入手的地方……

    也就是以軍事為綱領,藉此將事情鋪展開來。

    就眼下來說:

    韓世忠部的御營左軍此戰損傷最重,所以朝廷讓他先回淮西休整,同時負責河南、京西腹地的治安,待其部恢復過來,再做他論;

    張俊的御營右軍,自回徐州,以鉗制事實上普遍降金、形成割據之態的京東之地;

    李彥仙雖領了御營中軍都統制的名號,但他的防區過於緊要,也是早早回歸……很顯然,這個中軍都統制的身份未必名副其實……不過,即便如此,西京洛陽這次也乾脆正式劃歸了他所防禦,大小翟、牛皋等西京、汝州一帶的義軍改編之後,一併由他所領,而一直在西京駐防的前三衙步帥閭勍此番正式卸任三衙,進位御營副都統,離開了西京一帶;

    八字軍肯定是很難回河北了,再加上王彥明確表示不願居昔日下屬岳飛之下,所以被任命為御營中軍副都統制,與王德並列,屯駐鄭州以及開封西側;

    而另一位御營副都統制王德則加了開封四壁防禦使,正式屯駐東京周邊;

    至於原濟州鎮撫使與東京留守司合併而成的龐大御營前軍,從理論上來說,本該是岳飛這個都統制統一使用,但實際上卻被一分為二,一部分人隨新任御營副都統閭勍往濟州、南京而去,與張俊合力鉗制京東諸賊,另一部分卻是隨岳飛本人南下,往東南平叛去了。

    其實照理說,岳飛在濟州日久,京東那邊地理人情都熟悉,比如梁山泊的張榮什麼的肯定認他,所以讓他去和張俊一起夾擊京東軍閥才是最合適的……但是真沒辦法,凡事要講一個輕重緩急。

    按照官家和宰執們的討論來說,東南富庶之地,是大宋養兵的根本所在,決不能允許叛亂繼續蔓延,相對而言,京東從去年初算起,已經亂成一鍋粥了,短期內想要吞併整個軍閥化且還有金軍支持的京東地區,也確實恐怕有點困難。

    所以,先集中精力往東南下手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至於為什麼會是岳飛去平叛?

    當然是因為他部下的軍紀最好,你要換成原本距離最近的張俊過去,怕是還不如讓叛軍在江寧府那邊窩著呢!

    所以,這才有了這種因為趙官家一力推動而形成的彆扭軍事安排。

    當然了,眼下都是權急之策,有窟窿就去補窟窿罷了,哪裡不彆扭呢?而且天知道隨時會有什麼新亂子、新危機?

    「出了何事?」

    東京城內、汴河以北,相國寺旁,稍微恢復了一點生氣的昔日內城繁華之地,一處酒樓之上,有人從臨街窗口探出頭來,卻是能遙遙望見有騎士從御街上飛馳往來。「這是今日第幾隊了?還都是從南面過來?」

    「天知道……」杯盤狼藉的桌前,做答的乃是中書舍人范宗尹,其人聞言失笑。「昔日大宋東京,如今卻已經是北面國門了,而既然是北面國門,那消息自然都是從南面來,泰發兄(李光)何必在意?」

    這個笑話並不好笑,實際上,范宗尹說完之後,在座幾人,如戶部尚書林杞、殿中侍御史李光、翰林學士李若朴等都只能苦笑而已。

    「可惜,樞密院中並無相識之人……」最老成的林杞苦笑完之後第一個捻須出言。「否則多少能知道是不是東南叛亂軍情,我們這也是擔心則亂。」

    「昔日在南陽時,我曾與万俟元忠結交過……」從窗戶那裡轉過神來的李光有些為難的答道。「但這人經此一番隨駕的功勞,自恃有了根底,在河陰時便開始跳脫起來,來了東京後,更是屢屢與宗室、外戚結交,不像個讀書人的樣子,我便與他斷了往來。」

    「他這是以近臣自居的意思。」林杞對道。「倒不好擅自說人家是什麼品性。不過,斷了也就斷了吧,也是老夫多嘴……」

    「劉子羽是名臣之後,又素來持身頗正,若想尋個樞密院中的人物,何妨與他聯絡一番?」范宗尹若有所思。

    「劉子羽未必會來……」李光情知對方是想說劉子羽背後有一個巴蜀大員、官家心腹,卻是搖頭不止。

    「非是此意。」林杞繼續捻須搖頭。「老夫是說,眼下這個局面,知道不知道軍情,樞密院中有沒有相知的人物,都已經無關緊要了。」

    「不錯。」李光也跟著醒悟過來。「眼下這個局勢,非得是宰執大臣直接出面,方才有用。」

    言至此處,座中眾人齊齊看向了最年輕的范宗尹。

    而范宗尹終於也嚴肅搖頭:「不瞞諸位,我昨日確實去問了一問,許相公大概是願意幫李公相說話的,汪相公那裡我根本沒去,至於都省呂相公……」

    「呂相公怎麼說?」林杞不由嚴肅起來。

    「呂相公說,這種事情根本不是宰執能定的,還是要看官家心意和兩位相公自己的姿態……」范宗尹正色答道。

    「其實是有道理的。」酒樓上稍微安靜了片刻後,還是林杞嘆了一嘆。「我們也不過是瞎忙罷了,但又不得不忙。」

    眾人徹底黯然。

    且說,這幾人今日於百忙中聚在一起,乃是為了東京城內最近起的一番風波……要知道,在軍隊人事大略做好了安排之後,宰執的名分便是頭等大事,而果然不出大家所料,呂頤浩後來居上,以當日守南陽,並勸官家御駕親征的功勞,成功越過了汪伯彥,晉身樞密使,一回東京就成為了正式的西府大相公。

    不過,同樣是正經大相公,這呂大相公跟呂大相公可是不一樣的。

    呂頤浩這才剛剛當上了樞密使,便開始大權獨攬,將樞密院的事務盡數攬到身上。

    西府中若有官吏敢違逆於他,他便當場甩臉,輕則罰俸,重則攆出西府,至於軍務人事,凡有對他不敬者、失禮者,必然也會直接受懲,從韓世忠到御營中軍的尋常統制,再到各部尚書,從來都是不假辭色,而且絕無隔夜報仇的習慣。

    於是,上下一時悚然,而汪伯彥這個樞密副使也被順勢架空。

    但這還不算,因為有官家傳條子給四相公議事的傳統……也就是當甩手掌柜的意思了……所以很多大事都只是往宣德樓後面的皇城中尋藍大官報個備,四位相公便會在宣德樓右掖門前,原尚書省、現在的都省加樞密院所在之地議論妥當。

    然而,自從有了樞密使身份以後,這位呂樞相動輒便會在四相會議中直接以事關軍務為由,將很多事情強行劃到樞密院這邊來,最後自然是由他處置。

    四位相公,汪樞相是個副手,天然矮了一頭,都省呂相公是正經首相,卻又是個不敢爭的,許景衡倒是敢爭,卻因為東西兩府的分組定式,根本越不過呂好問說話,所以這呂頤浩非但掌握了樞密院,而且漸漸壓倒了其餘三位相公,頗有大權獨攬之態。

    這倒也罷了。

    最近這兩日,隨著岳飛迅速動身南下,這呂頤浩卻又忽然借題發揮,屢屢指斥遠在揚州的李公相……

    說實話,也就是大宋朝沒有宰執彈劾宰執的先例,否則這呂頤浩一定直接彈劾李綱誤國了。

    但就算是沒法直接彈劾,隨著呂頤浩近乎於赤裸裸的表態,京中上下也不免惶恐不安起來。

    真要是讓這位呂相公取代了李公相,成為了百官之長,那屆時以他的威勢,誰還能有個好?便是不取代李公相,而只是扳倒,他的威勢就能小?

    所以,李綱的幾位京中心腹,聯絡了在呂好問、許景衡身前說話妥帖的范宗尹,試圖綏靖一二。

    但很顯然,局勢太惡劣了。

    因為說到底,這不光是呂頤浩氣焰大盛的問題,真正的問題只在於趙官家和李綱二人身上。

    李綱是他自己軍事水平太爛,而軍事不行卻還要強行管軍事在這年頭簡直就是原罪,李彥仙的例子擺在那裡,宗忠武的襯托擺在那裡,可他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出事情來……手握御營後軍數萬,關鍵時刻,非但不能助戰前線,還自亂陣腳,此番被人攻訐根本是他咎由自取!

    而與此同時,更讓李公相這些心腹們感到惶恐的是,他們忽然意識到,隨著趙官家此番大破金軍、還於舊都,昔日官家與公相互相扶持的局面已經沒有了意義……到眼下為止,誰還會懷疑趙官家的抗金之意,和他的抗金之力?而且哪裡還需要李公相的號召力來替趙官家整飭建立一個朝廷班底呢?

    一句話,趙官家如今不需要李公相的大旗來豎人設,求支持了,這位官家自己的龍纛已經有效力了。


    這群人,本質上是在憂慮趙官家會過河拆橋。

    「范致虛死了。」場面安靜下來一陣之後,沉思許久的范宗尹忽然帶著一絲苦澀之意透露了一個消息。

    「什麼時候的事情?」有人驚惶抬頭。「如何死的?」

    「不清楚,應該是剛到遵義不久的事情,反正我經手文書時,上面是說他看守的草料場著了火,所以死在了遵義。」范宗尹隨口而答。

    「只是如此?」

    「或許如此……」范宗尹語氣愈發苦澀。「但也有別的流言,統制官翟沖的兒子翟彪最近剛剛折返回御前,據他喝醉酒與人說,自己去遵義辦事,錯過了大戰與功勞。」

    「官家……」李光難以置信。

    「官家心不能平!」林杞倒是不以為意。「而且此事便是挑明了又如何?杜充不也當眾殺了嗎?但隨後便是鄢陵大戰,是官家還於舊都,大家不就不敢說話了嗎?」

    而言至此處,林尚書稍微一頓,復又捻須再嘆:「其實,這便是為何要有李公相這種大臣在位的根本緣由了,官家畢竟年輕,行事激烈,有個大臣制約著他總是好的,而如呂樞相,雖然也是個激烈大臣,卻只是攛掇著官家,使官家更激烈,而非制約……」

    「說起此事,我其實與胡中丞有過一番交談。」范宗尹忽然再言。

    「哦?」其餘人等齊齊一振。

    「胡中丞倒是個乾脆之人,他對我說,很多官家心腹都以為這是定亂立業之時,昔日祖宗法度未必可恃,而為人臣者,當隨官家走一條新路……」范舍人小心複述道。「所以很多人,如小林學士他們,明知道事情原委,也不喜呂樞相氣焰囂張,卻以為李公相也在扯官家後腿,所以才會沉默失聲。」

    「荒謬!李公相如何扯官家後腿?」

    「這便是根本念頭上的差異了……大家都覺得自己想的才對,卻又有了紛爭,放以往便是新舊黨政,放現在也差不離。」范宗尹繼續言道。

    「……」

    「這不是我說的,是胡中丞說的。」范舍人趕緊解釋。「是我問胡中丞自己怎麼看?胡中丞便說了這番話,並說,道阻且長,且看將來。」

    「且看將來?」

    「胡中丞的意思是,金人不會給我們這裡黨爭的機會,屆時抗金大局自會拿成敗檢驗誰對誰錯……而以眼下來看,顯然是官家稍勝一籌,而李公相稍敗一場。」

    「這便是已經動搖了,這次也不會幫李公相進言的。」林杞一聲嘆氣。「所以官家到底是怎麼想的?」

    就在御街兩側,漸漸有了生氣之時,荒蕪人煙的延福宮東面面,某處廢棄荒地中,卻還是荒草萋萋、山石雜亂,然後野兔狐鼠出沒無常……與數里外的御街形成了鮮明對比。

    沒錯,這正是昔日太上道君皇帝趙佶花了不知道多少人命、國運才弄成的花石-艮岳遺址。

    不過,之所以成為遺址,卻非是金軍所為,實際上金軍根本沒有入城大肆破壞劫掠。這是靖康中二聖中的淵聖登基後,為了撥亂發正,不顧金軍在前,專門花了大力氣下令將各處假山砸碎,以示與父不兩立之意所致。

    只能說,這二位真是絕配。

    「朕以為李公相是不可以驟然去位。」

    野地之中,春花爛漫、萬物生長,正是到了交配的季節,而穿著便服、束著袖口的趙官家一箭射死了一隻藏在井口旁探頭探腦的野兔後,方才回首嘆氣。「不光是當日他以一己之力重立了朝廷、安定了東南的功勞,也不光是為了朝局穩定,更重要的是,眼下東南還須有人坐鎮……」

    「官家何意?」趙官家身後,胡寅蹙眉出聲。「之前在南陽,地勢偏狹,東南、荊襄天然分野,不得不分大員坐鎮,如今官家還於舊都,中原開闊,漕運恢復……為何還要留人在東南坐鎮,不怕尾大不掉嗎?」

    「因為東京不穩。」趙玖乾脆而答。「金人雖然算是受挫,但區區十幾個猛安的編制,兩三萬人的整體損失,卻並未動搖他們國力、軍力根本,宋金之間攻守之勢也沒有改變,反而讓他們對咱們更重視而已……而今年或明年,必然還有侵略,若屆時黃河不得守,東京如何?」

    胡寅沉默片刻,方才點頭:「臣明白了,所以還是要讓太后與潘賢妃領著皇嗣在揚州,也還是要李公相在彼處做個預備?既如此,巴蜀、淮南那裡也要繼續維持,以作制衡?」

    「不錯。」面對著素來直白到過分程度的胡明仲,趙玖再次彎弓搭箭,卻是一面瞄準了一個新的獵物,一面坦誠以對……私下說話,他反而更喜歡這種直白。「其實之前在南陽,潘娘子便多次來信,說想要過來……朕就一直沒有答應……」

    話說到一半,趙官家箭矢飛出,卻居然沒有中的,反而引得一隻黃鼠狼從某個亭子後面竄出,繼而消失不見。

    「官家思慮深遠、大局為重。」胡寅思索片刻,反而只能如此說了。「若以此論,確實該如此,反而是臣想的淺薄了……」

    趙玖微微搖頭,不知道是在可惜那黃鼠狼,還是在想什麼。

    而就當這位官家沒了心思,然後準備親自上前去撿起那隻兔子,拎回去當今日晚餐之時,忽然間卻有一陣嘈雜之聲從身後傳來。

    隨侍的胡寅、林景默、劉晏、馮益一起回頭,待見到是楊沂中、藍珪、呂頤浩三人倉惶走來,卻又愈發不解……什麼事能讓這三個人一起失態到這份上?

    「官家!」來到跟前,楊沂中與呂頤浩居然一起失語,倒是藍珪首先叩首於地,涕淚交加。「官家……皇后薨了!兩位夫人也沒了!五位公主(建炎年間帝姬已經改回公主)也沒了三個!只回來兩個!」

    趙玖一時茫然,什麼皇后,什麼公主,莫名其妙!

    「官家。」呂頤浩也難得聲音顫抖,失態難名,言語也混亂無度。「臣……剛剛滑州有金人使者,代金國四太子傳來消息,並送回了兩位公主……原來,邢皇后(趙構原配)與兩位夫人,還有五位公主中的三位,靖康時便已經在路上薨了,兩位尚存的小公主,卻被金人此番一併送回,說是官家既有那般膽氣,便當有此應……臣萬死!」

    「臣等萬死。」楊沂中、馮益一起下跪。

    「臣等萬死。」便是胡寅與劉晏也面色慘白,一個拱手,一個下跪,跟著重複了一遍。

    而繼續轉身撿起了兔子的趙玖立在那裡思索了許久,方才漸漸想明白過來,感情是自己這一仗多少爭了口氣,然後金人有了一點尊重,便將這個身子的原主人,也就是趙構的家人當日靖康中已經死難的消息送回,順便將兩個沒有任何威脅的小女孩送了回來,以作姿態。

    只是話說回來,之前那趙構明知道自己老婆孩子都被搶走了,居然還要數百浣衣娘,還要一力南逃,到底是個什麼心理素質?

    也難怪趙玖此時想來,覺得思維混亂。

    而一念至此,趙玖不怒反笑:「你們有什麼萬死的?趙氏子孫遭此困厄,難道不是有些人不顧民生去弄花石綱、然後有些事不顧大軍壓境,又只顧砸了花石綱的報應嗎?」

    言罷,其人將手中兔子扔下,然後環顧左右,一聲嘆氣之餘復又抬起手中弓箭,只往前方一處長滿了青苔的花石假山上奮力一射。

    一箭既出,居然釘在了那石頭縫隙之上。

    下方眾人,本要出言,觀此情形,卻又齊齊語塞。

    而就在這個當口,又有數人滿臉倉皇,匆匆而來,卻正是都省的兩位相公呂好問、許景衡與樞密副使汪伯彥齊齊至此。

    而呂、許、汪二位來到跟前,也是如之前呂頤浩一般,面色慘白,拱手下拜,口稱萬死。

    「朕已經知道了。」心情複雜的趙玖無奈言道。「自是二聖自己可笑無能,引出這般皇家身上的報應,關你們什麼事?」

    「臣慚愧……」呂好問抬起頭來,卻又滿臉通紅。「且不論二聖如何,但此事李公相確也有護衛之責,他已經隨消息同上奏疏,自請檻車入京,聽從發落。」

    趙玖與呂頤浩、胡寅、林景默、楊沂中、劉晏、藍珪、馮益,一起蹙眉。

    「關李公相何事?」胡寅一時急躁。

    「自然是李公相責任。」許景衡上前半步,嚴肅答道。「官家將太后、皇嗣一併託付,如今皇嗣薨了,身為人臣,他如何能免罪?」

    「你在說何事?」趙玖以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是滑州金人派了使者嗎?」

    「官家!」許景衡這才反應過來,惶恐一時。「滑州金人何事臣等實不得知,只是說江寧叛軍聞得官家遣岳飛南下,聽說不許招安首惡,情知不免,便殊死一搏,集合兵馬試圖渡江往揚州劫持太后、皇嗣,雖未成功,卻引得揚州城內騷亂,而皇嗣本在病中,受了驚厥,然後直接兩日便薨了……消息送到樞密院,呂樞相不在,便尋得汪樞相,汪樞相又來都省找我們二人……官家……臣……」

    趙玖聞言復又撿起兔子,然後又是半日毫無表情,立在那裡沒動彈,而其餘人看到官家如此失態,卻趕緊將頭低得更下了,唯獨呂好問、許景衡、汪伯彥三人心中疑懼,終於沒有忍耐的住。

    「官家,滑州何事?」呂好問小心相詢。

    趙玖聞言也不做答,而是第二次扔下兔子,並回過頭來,對著那面艮岳遺址,復又憤憤一箭:「狗屁二聖,為這花石綱與靖康恥,有報應便報應在趙氏身上就是,何必還要連累別人?壞我局勢?!將來是不是還要當籌碼被送回來噁心我?為何不是你們早死?」

    周圍四相諸臣,齊齊愕然,卻無人敢駁斥趙官家這般大逆不道之論。

    ps:給大家磕頭道歉了,算兩章好不好,讓我睡個飽……好消化肚子裡的東西……以便食言而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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