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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全功於一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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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蘇,嚴華街。

    賈琮看到那挑擔的婦人離開,已不由自主站了起來,準備跟上去查探究竟。

    就在這時,蔣小劉帶著吳麥蕎進入茶寮,向賈琮和張五走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興奮。

    看他們的神情,必定查探到了重要的消息。

    賈琮只是一錯神的功夫,再往街上搜尋時,早已經不見了那挑擔女子的身影。

    他心中升起忐忑,心中來回想那婦人的形態舉止,幾乎能肯定自己的猜測。

    這時蔣小六已在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杯斟滿的茶,一飲而盡。

    說道:「三爺、五哥,上午我去過日常給耿府送米糧的糧店,店老闆說最近二個月,耿府所需米糧,比往常多了一倍有餘。

    如果內宅住的還是耿大富家中女眷,不可能有這麼大的食量消耗。」

    一旁的吳麥蕎說道:「因為羅府和耿府素有來往,昨天我找了個由頭,尋那羅府管家婆娘說話。

    從她口中套出話來,說耿大富的妻妾,日常都用城裡金鳳閣的胭脂水粉,並讓金鳳閣每月定時送新鮮貨色到府上。

    然後我又去了金鳳閣查探消息,花了銀子買店裡的胭脂,店裡的掌柜才告訴我,他們已兩個月沒往耿府送過新貨。

    這兩個月里,都是耿家的管事婆子到店裡買胭脂水粉,突然就不用他們送貨上門了。」

    張五神情興奮,對賈琮說道:「三爺,金鳳閣兩個月都沒往耿府送過新貨,耿家女眷必定已不住在耿府,而是住在別院。

    還有耿府的米糧消耗,這兩月比以前多了一倍,必定是府中有不少食量寬大的男子,周正陽和他的同夥,多半就藏在耿家內院!」

    賈琮沉吟道:「多半是沒錯了,這兩天安排人手把耿府給盯死了,羅雄將周正陽這種禍胎藏在耿府,必定還是布置了防範措施。

    你們多留意耿府周圍的動向,最遲明天晚上,我們就潛入耿府內院,捉拿周正陽!」

    張五聽了這話吃了一驚,說道:「大人,雖然眼下的線索,基本能證明周正陽藏匿在耿府內院,但畢竟還未親眼所見。

    明天晚上就動手,是否太急促了些,而且加上從常州撤來的人手,我們也只有二十多個人手。

    跟隨周正陽逃竄的心腹,據說有七八個人,這些人必定都是衛軍中的好手,夜間突襲遭遇,我們的人手不一定占便宜。

    況且二十多個人還不能全部用上,還需要一些人在外面安排後路。

    一旦耿府內院鬧出動靜,必定會引起羅雄注意,蘇州衛麾下有一千五百之眾,如果全城封鎖,我們拿到了人,也出不了姑蘇城。」

    賈琮說道:「我何嘗不知明晚就動手,時間有些急迫,但是計算神京聖旨到達金陵的時間,我們已沒太多時間了。

    眼下你們查探的線索,至少有九成把握,周正陽就藏匿在耿府內院。

    任何事情等到十成把握才敢動手,什麼時機都錯失了。

    況且,就在剛才,我發現了一件事,讓我覺得緝拿周正陽更加不能再拖延。」

    張五好奇問道:「大人發現了何事。」

    賈琮問道:「你們大概已得到消息,司中的鄒姑娘在清音閣遇刺身亡。」

    張五神情微微凝重,回道:「我們已經收到金陵的消息,兇手是劉敖手下的女匪水羅剎。」

    賈琮說道:「當初我剛到清音閣時,鄒姑娘還沒斷氣,我和水羅剎還當面交過手,對她的像貌身材,記憶猶新,至今難忘。

    方才在茶撩時,我注意到耿府門口,一直有個婦人在賣姑蘇米糕,剛開始我並不在意。

    可是等她起身離開時,我發現她身材高挑婀娜,一個出身貧苦的民婦,怎麼會有這等風姿和出眾的身材。

    就算是尋常男子,挑起兩筐米糕,也不會那樣輕鬆寫意,尋常的民婦哪會有這等勁道和力氣。

    我絕對不會看錯,這人就是水羅剎喬裝的!」

    張五神情震驚,說道:「水羅剎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賈琮說道:「水羅剎是個殺手,當初她在清音閣刺殺鄒姑娘,正是和周正陽之事有關。

    許掌柜曾發動人手,滿金陵的尋找她的下落,她卻出現在姑蘇,而周正陽正藏匿在姑蘇,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她出現在耿府附近,不外乎有兩種可能。

    一是為了護衛周正陽。

    面對如此情形,我們更不能再拖延,務必儘快將周正陽掌握在手中!」

    張五思索片刻,沉聲說道:「賈大人所言甚是,此事的確是宜早不宜遲,我馬上將所有人手集中,聽憑賈大人調遣。」

    賈琮說道:「你手頭的二十多個人手,全部由你調配,布置好出城的後路。

    明晚突襲耿府拿人,我另外有人手,一旦拿到周正陽,必須馬上送出姑蘇城。」

    張五聽了賈琮這話,心中驚訝,問道:「賈大人這次不是孤身潛入姑蘇嗎,原來還另外帶了人手?」

    賈琮微笑道:「我安排的人手,在我離開金陵之前,就已提前分批進入姑蘇,如今都已在城中各處安置。

    現在確定了周正陽的下落,我手頭可用的人手充足,你只要負責將出城的退路夯實。

    你說的沒錯,明晚一旦動手,很可能會驚動羅雄,他必定會派出大量人手反撲,所以一拿住周正陽,必須儘快離開姑蘇。」

    賈琮又對張五神情慎重的說道:「另外你抽調幾個得力之人,帶上重金,去碼頭找一個叫鄭小海的船戶。

    就說我要用他的船,價錢不是問題。

    讓他將船停在上次我上船的地方,此事非常重要,我們能否帶人從水路離開姑蘇,就全靠此人。」

    九月初五,冰消瓦陷,大事勿用,百事忌,大凶。

    清晨,賈琮在缽蘭街小院醒來,看到灶台上供著的黃曆本子,今天好像不是個好日子。

    他略微整理了衣裝,沒過一會兒,外面傳來敲門聲,而且每隔一些時間,敲門聲就會響起。

    等到院子中先後進來七個臉生的漢子,張五的臉上已露出震驚之色。

    這位賈大人竟然不聲不響,帶了這麼多人手潛入姑蘇,昨天自己都和他在一起,並沒有見他對外傳訊。

    這些人又是如何收到信息,幾乎在同一時間,到這裡和他相見。

    要想做到這種程度,那這些人的布置,必定不是這兩天才發生。

    怪不得昨日他說過,在他入姑蘇之前,他的人手就已提前分批進入姑蘇。

    他見賈琮對這七人分配之事,顯得井井有條,頗有戰陣之風。

    其中有人被分配把守嚴華街兩側路口,負責警戒。


    有人負責在耿府門口接應,並應對可能出現的援兵和阻礙。

    有人是負責鄒府外圍守衛,防止有人遇牆逃竄。

    而且,從賈琮和這些人的談論中,張五知道這七人,每人手下都統御少則十幾人,多則幾十人,粗略計算竟然有幾百人之多。

    著實把張五嚇了一跳,這位賈大人好大的手筆,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攜帶數百精銳進入姑蘇城。

    並且這些人被分別安置在姑蘇城內各處,如果城裡沒有熟悉情況的人接應。

    想要隱藏數百精銳,並且不露破綻,那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張五越想越是心驚,中車司日常做事已算詭秘,可這位賈大人做事似乎更加幽深難測。

    難道他很早之前就預料到今日之事,竟在姑蘇城內事先經營了偌大的隱勢。

    等過了申時,在原先的留有中車司記號的地方,留一個新的標識。

    如果陳魁山此時也藏在內院,希望他能看到記號,提示他和我們有所配合。

    另外申時之後,對離開耿府的人,全部暫時拘禁看守,以免走露風聲。」

    張五聽了賈琮的話,心中瞭然。

    陳魁山脫離中車司太久,他到底是何原因沒有及時抽身,而是跟隨周正陽逃遁。

    此人作為中車司安插在金陵衛的暗樁,能獲得周正陽的看重,說明他心思手段不俗。

    如果他和周正陽並非同黨,為何跟隨逃遁許久,卻沒將周正陽的消息送出,只是在最終藏身的耿府,才留下中車司的標識。

    如果不是蔣小六等人剛好查到耿府,外人根本不可能發現這個標識。

    其中的真實原因,誰都不清楚。

    陳魁山到底還可不可靠,也在兩可之間。

    賈琮假設陳魁山可信,所以讓他申時在外院留下中車司標記,希望能提示陳魁山裡應外合。

    但他也防備陳魁山已經反水,和周正陽沆瀣一氣,所以才會在申時之後,秘控離開耿府之人,防止陳魁山對外通風報信。

    而且以賈琮手中掌握的充足人手,他完全有能力做到這點。

    張五想通了此節,再加上之前賈琮對麾下的統籌排布,也不禁對他的縝密細緻,暗自心驚。

    這位賈大人年紀雖輕,但這份心智和城府,實在讓人忌憚,也怪不得這等年少,已做出諸多大事,攀上令人矚目的高位。

    九月初五,子時剛過。

    時入深夜,姑蘇城脫去白日喧囂,如沉酣夢,萬籟俱寂。

    一個老邁的更夫,在寂靜無聲的華嚴街上逡巡,更桶發出單調悠揚的打更聲。

    口中還有氣無力的喊著:「天乾物躁,小心火燭,匪盜俱避,國泰民安。」

    乾癟蒼涼的嗓音,在街頭巷尾迴蕩,成為黑沉午夜唯一的聲響。

    老更夫突然發現,華嚴街的兩邊路口,出現了許多黑葵葵的身影,沿著街道兩邊牆根疾走,飛快向街道中央行進。

    而且從路口湧現的黑影源源不斷,一下子竟數不清有多少。

    這些人手中都握著鋒利的兵刃,少數人身上還背著長條的古怪物件。

    看起來根本不像普通的盜匪,況且人數多到數不清。

    那老更夫已嚇得雙腿發軟,難道是沿江的倭寇,竟然偷偷入了姑蘇城。

    按照常理,發現這種情形,他作為更夫,必須敲響更桶示警。

    但是街道兩旁都被人堵死,他這個時候出聲,這些賊人哪裡會放過他,不過是死路一條。

    正當著更夫慌亂失措之時,肩頸處受到重擊,非常乾脆的暈倒在地,也省去了他的煩惱。

    街道兩頭湧出的黑影,迅速靠近街道中部耿大富的府邸,在府門的兩側的牆根停下腳步。

    耿府之中傳來兩聲犬吠,想來是犬類聽覺靈敏,已被府外的動靜驚動。

    但很快又傳出犬類的嗚咽聲,再往後便悄無聲息。

    雖然那幾聲犬吠動靜不大,但但還是驚動了什麼。

    耿府街對面的兩所房宅,突然打開院門,衝出六七個人,個個身形矯健,手持兵刃。

    當他們看到耿府門口黑葵葵一片人影,剛要驚叫出聲,就被十多隻火槍對準了腦門。

    其中兩人意圖反抗,很快被人從背後兩刀砍翻在地,剩下的人都被卸掉兵刃,一臉驚恐的僵立在那裡。

    他們都看得出,這些人行動敏捷,殺人乾淨利落,毫不手軟,根本不是普通盜匪,而是和他們一樣的軍伍之人。

    很快有人從他們身上搜出蘇州衛的腰牌。

    「千總,這些人是羅雄安排在耿府外圍警戒的暗樁。」

    那被叫做千總的人,冷冷說道:「伯爺吩咐過,今日之事,如走露風聲,蘇州衛將會被人脅迫,激變謀亂,我們可能都出不了姑蘇城。

    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他們既然為羅雄張目,哼!不要用槍!」

    那千總話音未落,那幾個蘇州衛的暗樁,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早有人從身後迅猛出刀,頃刻間把剩下的人全部斬殺。

    這時,耿府的大門被打開,露出蔣小六的身影。

    今天下午他和張五帶了幾人,喬裝糧店運糧的夥計,送了耿府訂購的米糧入府。

    等到出府之時,蔣小六卻沒出府,而是在外院尋地藏匿。

    耿府的外院管事在糧店送貨契單上簽字,一切都與糧店往日操作無異。

    那管事只是尋常人,並不在意糧店夥計換了面孔,更沒隨時清點進出運糧人數的習慣。

    自然無法發現有人趁機潛藏外院。

    剛過子時不久,蔣小六便聽到府中犬吠,便知事情已經發動。

    就將早預備身邊的肉糜藥餅投出,弄翻了耿宅中豢養的守門犬,並將聞訊而來的門房家奴砸暈。

    賈琮看到耿府沉重的黑油大門,被緩緩的打開,心中卻沒有半點輕鬆。

    雖然之前查探的許多線索,都能證明周正陽就藏匿在耿府內院,但只要沒有親眼所見,就會存在變數。

    只是,神京的聖旨送抵金陵的日子,屈指可數,容不得他多做猶豫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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