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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水路揭迷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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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蘇,金碧園。

    剛才豆官跑到洗衣房,把事情的來由和小福說了一遍,把小姑娘也聽得滿懷驚詫。

    她不是不知道羅指揮派人來買她,而且她心中清楚,自己要被羅指揮買走,必定就沒了好下場。

    但是戲班的女教頭很喜歡她,和她說過一定會勸說班主不要賣她。

    小福到了戲班之後,對他最好的就是阿豆和師傅,所以她相信師傅能保護她。

    只要她最近乖乖洗衣服,不再惹出事情,等這件事風頭過去也就好了。

    說不定班主還會回心轉意,讓她再上台唱戲,以後的日子會好過起來,所以她才會洗衣服時,還不忘吊嗓子練曲。

    她畢竟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雖從小被賣,吃過不少苦頭,但依舊涉世未深,不知人間險惡。

    直到剛才阿豆對他說,班主私下已收了羅指揮買她的定金,只是對方如今還不得便,所以還沒有過來帶她走,著實把她嚇了一大跳。

    後來,阿豆又和她說,早上到洗衣房的賈公子和鄒姑娘,是有本事的正經好人,她已求了他們,那位賈公子願意帶小福走。

    而且賈公子很有本事,好像說羅指揮都不敢得罪他。

    聽了阿豆後來這些話,小福本已跌到谷底的心情,才慢慢緩過勁頭。

    她從小就被家裡賣了,雖然脾氣執拗倔犟,但再被賣一次,好像也不是很難接受。

    只要買她的人,是個好人,不作踐欺負她,她就算知足。

    她想起剛才在洗衣房,自己餓的發軟,那個送她甄兒糕的公子,說話好和氣,笑起來還那麼好看。

    他還真心夸自己唱曲兒好聽,他怕自己不好意思吃點心,還用話哄著自己,從來沒人這樣對自己,讓她心裡暖暖的。

    小福覺得他買了自己,好像也是件不錯的事情。

    小福和豆官進了正堂時,其他四個被鄒敏兒挑中的小戲子,都已在賣身契上按了手印。

    她們這些小戲子從小因為各種原因,被家人賣給戲班,雖再次被賣,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不過她們都知道如今戲班出戲愈來愈少,再這樣下去吃飯都成問題,有一個好去處未必不是好事。

    且賈琮和鄒敏兒看來都很和善,聽說將來還要帶她們去神京,那裡可是大周的國都,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城。

    所以對這些涉世未深的女孩來說,心中的興奮甚至比忐忑還要多些。

    鄒敏兒挑中的五個小戲子,豆官是其中年紀最小的,更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

    況且剛才她去求賈琮和鄒敏兒,這兩人果然就能救了小福。

    更讓小丫頭覺得他們兩人是有本事的額大好人,以後跟著他們,她是很願意的。

    小福在契約上按手印時,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賈琮,眼神中還是有一絲迷惘和不安。

    見賈琮目光柔和的看著她,還對著她點頭示意,小福心中憑空生出勇氣和肯定,很乾脆的在契約上按了手印。

    班主陳有財終於做成這樁生意,雖然賈琮和鄒敏兒最終只買走五個小戲,不過對戲班來說,也減輕了不少負擔。

    戲班的女教頭姓張,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姿容秀麗,當初應該也是戲台上的出挑人物。

    今天賣出的五個小戲,還有洗衣服的小福,都是她花費心思教出來的弟子,如今她們都被人買走,以後只怕很難再見面,心中多有不舍。

    但是如今戲班生計日漸困難,這些小戲子被可靠的人買走,未嘗不是更好的出路。

    她教過的弟子中,小福跟她的時間最短,但是天賦卻是最高,是她平生罕見。

    雖脾氣倔強,卻是個有風骨的孩子,很得她的憐惜。

    她笑著對小福說道:「小福,上回你第一次上台,唱得非常好,師傅現在給你起個藝名,明年你就是豆蔻之齡,以後就叫齡官。

    你有了藝名,就是正經的小戲了,以後要聽賈公子和鄒姑娘的話,不要太任性,他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賈琮在一邊聽了這話,心中一震,這小福果然就是齡官,也怪不得他和黛玉長得如此相像。

    因為賈琮還沒來得及送書信給杜衡鑫,所以不能排除羅雄會找齡官的麻煩。

    為以防萬一,他和鄒敏兒今天就要帶齡官離開金碧園,等到離開姑蘇時,再來接這次買的其他五個小戲子。

    姑蘇,榮翔客棧。

    因為賈琮帶了女眷同行,便包下客棧後面一個獨立小院。

    昨夜下過一場夜雨,將院子一株銀杏樹,沖刷得滿樹碧綠清新。

    地上的青石板放射潤澤的水光,檐頭的筒瓦滴答著水珠,陽光從東方照下殷紅的光芒,一派雨後初晴的瀲灩光影。

    一大早賈琮便找來紙筆,準備給杜衡鑫寫信。

    齡官已在院子裡架起竹杆,進屋收拾賈琮的衣服,準備拿出來洗滌。

    她穿了繡花淡青交領長馬甲,一件粉白色襖子,一條淡紫紅長裙,說不出的俏麗可愛。

    因為齡官原來只是戲班的打雜丫頭,身上的衣服都十分鄙舊。

    這身衣服,還是昨天鄒敏兒剛給她買的。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烏油油秀髮上,鬢角那縷飛揚的散發,似乎閃著溫和的光暈。

    她年齡稚嫩,身材也顯單薄,但身形苗條纖細,勻稱秀美,因為學戲出身,舉止之間有股柔雅動人的韻致,顯得與眾不同。

    她在戲班子裡也做慣了事情,手腳甚是勤快。

    這次賈琮的及時出現,讓她免去被羅雄買走的厄運,她總想能為賈琮做些什麼。

    可是除了唱戲之外,其他的事情她也不懂,只能幫他洗洗衣服。

    見賈琮鋪紙洗筆,便笑著上前幫他磨墨,只是她磨墨的動作頗有些生疏。

    賈琮笑著問道:「齡官,你以前沒磨過墨嗎?」

    齡官歪著頭回道:「以前家裡窮,也不可能讓我識字,也從來沒磨過墨,不過我瞧別人都是這麼磨的。」

    齡官學戲的天賦極好,自然是個極聰明的人,賈琮笑著給她示範了幾下,她便很快似模似樣起來,磨出一汪軟密的墨汁。


    等到齡官剛洗完一件衣服,晾在院子中晾曬,賈琮已經寫好書信,讓一個親兵立即送回金陵。

    這時,江流進來回報,說鄭小海的船已回了鐵嶺關渡口。

    賈琮聽了精神一振,連忙叫上鄒敏兒趕去渡口,走時看了眼在洗衣服的齡官,終究有些不放心,便把她一起帶上。

    杜衡鑫還未收到他的書信,姑蘇畢竟是羅雄的地頭,萬一他的人到金碧園索要齡官。

    賈琮可不認為那個陳有財會守口如瓶,到時候不定又節外生枝。

    而且這個羅雄和張康年關係密切,賈琮不想在這個時候和他起衝突,將齡官帶在身邊才最保險。

    姑蘇,鐵嶺關渡口,一艘雙帆的客船上。

    鄭小海對賈琮的出現十分意外,當初賈琮重金包了的他船,讓他賺到了一筆豐厚的船金,他對賈琮自然印象深刻。

    本來以為賈琮又來包租他的船隻,卻不想完全不是怎麼回事,而且賈琮問的問題,讓他很不想回答。

    他們跑船這一行也有自己的忌諱和講究。

    特別是那些願意重金包租他的船,而他又給人提供特殊服務的,其中有些作為,並不容於官府,如果宣之於口,也會斷了自己的生意來路。

    直到賈琮出示了誥身官印,他才嚇出一身冷汗,萬沒想到自己跑船躲避兵船盤查,一向做得低調,竟還是惹上官非。

    賈琮見了鄭小海的表情,便知道已鎮住了他,說道:「你做跑船生意,以此為生計,俗話說靠水吃水,在水道上趨利避害,本也無傷大雅。

    只是我曾聽你們夫婦說過,在我之前,你們還幫一人躲避過兵船巡查,此人很可能是金陵官府緝拿的重犯。

    你要把那人的事,原原本本告訴我,如因隱瞞而走脫了重犯,官府追究起來,你也逃脫不了干係!」

    鄭小海苦著臉說道:「這位公子,那人出了很多銀子租我的船,我實在不知他是金陵的重犯,不然絕不敢接他的生意的。

    上月有人到姑蘇找我,說讓我去金陵城外接一筆生意,而且出的租金非常高,有錢賺我自然要出船。

    那人帶著我的船走了兩日,到了金陵城外一處偏僻水道。

    接了六個人上船,領頭的是個四十左右的男人,身邊的人對他很尊敬,像是個大官。」

    賈琮聽了這話心中一驚,和鄒敏兒對望了一眼,他們都看過周正陽一案的文牘,和周正陽一起失蹤的心腹,共有六人。

    鄭小海說有一人到姑蘇找到跑船,到了金陵城外水道接了六人上船,一共就是七人,和周正陽一夥的人數正好吻合。」

    賈琮又問道:「這些人看起來有什麼特別之處,比如他的裝束打扮,或者說的話,有什麼地方讓你覺得奇怪的?」

    鄭小海想了想,說道:「除了領頭那人,其他的人身上都帶了刀子,和蘇州衛的官兵一樣的刀子。

    而且他們很少說話,但只要開口都有點凶,走路和坐著的樣子,好像都是當官的。」

    賈琮眼神一亮,他知道鄭小海說的是雁翎刀,這是大周衛所官兵的制式武器。

    而且鄭小海看出這些人都有官派。

    跟隨周正陽出逃的,不是百戶,就是總旗,都是金陵衛中的高中層軍官。

    這些人的舉止做派,和普通百姓和兵卒,都大不相同,這是長期官本位孕養出來的,旁人很容易能看出。

    人數對得上,為首那人四十歲年齡,和周正陽的年紀吻合,他們用的武器又都是衛所官軍的雁翎刀,連身份舉止都吻合。

    賈琮和鄒敏兒都精神大振,現在基本可以確定,包下鄭小海客船的這夥人,十有八九就是周正陽和他的心腹同夥。

    賈琮又問道:「你帶了這些人上船之後,路上走了幾天,最後把他們送到哪裡下船的?」l

    鄭小海說道:「我們從金陵城外出發,他們讓我去常州東邊一個漁村。

    本來行船不用兩天就能到,他們說自己是松江那邊的海商,到金陵做生意的,不想路上被兵船搜刮,讓我避開沿途巡查。

    這其實也很尋常的事,很多做水路生意的人,都會找有經驗的船老大,就是為了節省掉這些買路錢。

    而且人家重金包租我的船,我自然也會幫他做這些事。

    但那段時間,好像金陵城裡出了事情,沿途的兵船盤查,比往常要更多些。

    我受了客人的重金,自然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一路走的非常小心,兩天的水路足足走了三天,才避開沿途所有的兵船。」

    賈琮連忙問道:「最後他們是在哪裡下船的。」

    鄭小海回道:「他們到了一個叫海山渚的漁村下的船,那個漁村在常州的東邊,和姑蘇臨界,到姑蘇只有不到半天的水路。

    至於他們上岸去了哪裡,我就不知道了。」

    海山渚!

    賈琮和鄒敏兒對視了一眼,當初中車司就收到消息,跟隨周正陽一起逃匿的百戶陳魁山,曾經在海山渚出現。

    剛才鄭小海說的所有細節,都和周正陽留下的蛛絲馬跡,完全吻合。

    周正陽正是利用鄭小海熟悉水道的本事,經水路從金陵一直逃到了海山渚,但是上岸之後,就沒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鄭小海苦著臉說道:「他們上岸後,給了我一百兩銀子,還讓我不能和別人說起這事,我拿到錢自然守口如瓶。

    這位大人,我實在不知他們是金陵的重犯,要是知道的話,他們給再多的銀子,我也不會帶他們過水道的。

    大人你可千萬不要抓我見官,以後這種買賣我再也不做就是。「

    賈琮看了他一眼,說道:「我現在不會抓你見官,不過今天找你的事情,誰都不能透露,不然你放縱重犯的罪名,傳出去誰也救不了你!」

    離開了鄭小海的客船,賈琮對鄒敏兒說道:「明天我們就返回金陵。」

    鄒敏兒問道:「還沒搞清楚周正陽的下落,這就回去嗎?」

    賈琮說道:「確定周正陽逃經海山渚,我們這趟就算沒白跑。

    按照常理,周正陽必定還會繼續往東,往蘇州、松江的方向逃竄,那個方向才最適合出海。

    沿途大城人口稠密,最容易隱藏行跡,他多半會在這些地方藏身。

    靠我們幾個人,沒辦法找到的,只能儘快趕回金陵,調動更多的人手下來尋找。」

    鄒敏兒說道:「張康年的嫌疑很大,他在金陵衛軍之中為官多年,蘇州衛指揮使羅雄這樣的人,都和他關係匪淺。

    如今他又做了陪都六部兵部的主官,如果他和此事脫不了關係,只要我們調動金陵官衙人手,張康年馬上就會知道。」

    賈琮沉聲道:「所以只能調用,和他沒有牽扯的人手,才能不打草驚蛇,事半功倍。」(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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