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三章 散朝後的迷惑(1 / 1)
第703章散朝後的迷惑
乾清宮裡,
洛雲侯打算胡攪蠻纏,一嘴反問,頗有咬著不放的道理,讓李家大公子李潮生,看不下去了,一股邪火往腦門兒上躥,先是一揮衣袖,面色鐵青站出來,出言斥責;
「洛雲侯,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什麼時候,誰說朝廷要加賦稅了,還不是你剛剛提起的,少把這些髒水,渾水,潑別人身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洛雲侯是內閣首輔呢。」
「咳咳,李大人,你說的這些可不對啊,飯怎麼可以亂吃,一個不好,上吐下瀉是小,萬一哪個飯食過了夜,餿了,吃了危及生命,可悔之晚矣!
另外,話,是不可以亂說,本侯就是提醒一下,可不是要真的那樣做,再說了,首輔大人可是你爹,這些朝政的事,也不是你一家之言,朝臣人人都可說,至於做不做,那由內閣決策的,你可是問錯人了。」
張瑾瑜沒好氣的衝著李家大公子呵斥,剛剛李家公子那一番言論,也算得上籌謀已久,看樣子,以往都是裝出來的,如今原形畢露,不是個好相於的人,李家父子,不簡單啊。
「侯爺,你剛剛所言都對,這些,都是內閣下的決議,加不加賦稅,怎麼加,加多少,要內閣閣臣討論,上報給陛下,最後才能決定的,也不是老夫一個人隨便說說,就能加的,
不過,侯爺所說的加賦稅,也不是不可以,朝廷賦稅,主要靠田畝之賦,還有那些商人行商的商稅構成,以往都是十抽一,後來為了京南賑災,變成了十抽二,都是些無關痛癢的,所以,老臣覺得,商稅還是要漲一漲,十抽四也成,」
李首輔蒼老的聲音響起,風輕雲淡的就把商稅給翻了一倍,讓張瑾瑜倒吸了一口冷氣,稅重了,這商品的價格就上去了,那些奢靡之物豈不是更貴,既然田畝不漲,百姓賦稅不變,那收割的,只能是在場的百官啊,就算百官不花錢,但他們府上的子弟,也不可能不花銀子。
「這件事,隨後在內閣討論,今日,不議,除了這些,那些虧空還有什麼辦法,李首輔,還有沒有他法了?有,那就再說一說。」
武皇是時候出言打斷,這增加稅賦的事,萬不能在這裡討論,不過商稅,確實低了,那些豪商,各家纏萬貫,吃的用的,竟然有些人比宮裡吃的還要好,還有那些走幫的商會,更是奢靡,這些,在御馬監趙司抄家的時候,都是一一記錄在冊的,那夜,武皇半宿沒睡,連夜翻看了奏疏,心中早就有了想法,今日,被洛雲侯和李首輔一提,對策不就來了。
「回陛下,想要增加朝廷收入,無非是開源節流,節流不好做,那只有開源,老臣覺得,既然江南那邊,改田為桑政策實行,不如再加上一策,讓地方官員一塊,把改天為桑的田畝之數,增加一倍,這樣,就能多產蠶絲,養銀一千萬兩以上,能多產絲綢錦布,二十萬匹,加上原來每年二十萬匹的產量,和今年原計劃里的翻一倍,總數就到了六十萬匹呀。」
一聲驚嘆,李首輔顯而易見,就是照著吏部,還有工部那些人,以及陛下內務府,都照顧了,從織造局入手,以點帶面,有了這些底子,一年穩妥的,都是大批銀子入賬。
這樣一說,文武百官都是心中一動,尤其是在江南有產業田畝的,都在想著,是不是把自己那些田畝,也改成桑田,賺一些利潤,每年的錦布缺口那麼大,即使沒有錦布,那些生絲直接賣給織造局,也能賺不少銀子。
倒是武皇沉吟了一番,再增加一倍,田畝之數不一定就夠了,也不知李首輔有沒有好的辦法,
「農田都改成桑田了,那江南百姓,都吃什麼,還有北地邊關供應糧草,從何處來?」
「回陛下,江南的糧食產出,全部留下,僅僅是吃也就夠了,邊軍糧草,那就從外省調撥,京城就換成安湖周邊的良田供給,除了江南有上好水田,京城南邊,安湖周邊,也是天下糧倉,朝廷可以擴大耕地面積,糧草不需要擔心,歷年來,京城存量之地,通州,都是從外省調撥八百萬石糧食,增加了田畝之數,這些糧食就能省下來,江南,北地,都能用了。」
殿內,
依舊是內閣首輔李崇厚,和陛下一問一答,想法都是好的,但是張瑾瑜有些不明白,通州那些糧食,不都是江南產的,其他地方來的,好像很少,畢竟江南有著運河便利,京城這邊,良田不少,應該沒問題,
只有邊關糧草,如何運送。
這一點,武皇顯然是想到了,京城遍地是良田,糧食不需要供給,江南那邊,供給京城和邊關的糧食要是給免了,邊關用糧食,又如何調集,這是個大問題,問道;
「外省調來的糧食,一定比自己產的糧食貴,邊關糧草用度也不少,這樣一來,花費銀子多了,兵部,和邊軍是否願意?」
「回陛下,北地不是不產糧,是產的少,不夠吃的,所以需要外地調糧,江南那邊,每畝桑田產的生絲,比每畝農田產的糧食,收成要好,而且賣的銀子,也不是糧價能比的,百姓應當願意,就是當地官府,壓力也不大,畢竟免去他們往京城和北地,運糧食的任務,想來他們也是願意的。」
李首輔,想了想,這是最穩妥的,既解決了財源問題,又解決了糧食問題,畢竟生絲產出的銀子,可比糧食多多了,就算糧食貴一些,也花不了多少銀子,結餘的可不止這一點!
坐在高位上的武皇,隨即在心底算了算,確如李首輔所言,這個賬大有可為,只要保證邊軍糧草供給不變,京城這邊,放開南面那些荒地,給百姓耕耘,要不了多久,就能變成良田,缺額虧空補回來,也不需要幾年!
「盧愛卿,顧愛卿,你們覺得呢?」
堂下,
盧文山臉皮一緊,此事他雖然早已知曉,但是江南那邊,田畝都在世家鄉紳手中,他們願意,但是需要官銀去買,耗費必然不小,
至於江南百姓,不知願不願意,從首輔大人計劃來看,算的情況來看,倒也不錯,遲疑一下,回道;
「回陛下,臣附議,老臣覺得可行,但還需要地方官府,認真辦理,畢竟不是小事,具體如何,還需要看成效。」
話也沒說死,就先試試看。
顧一臣則是皺著眉頭,說著好聽,可是百姓有幾個願意改田為桑的,畢竟桑是給蠶吃的,不是給人吃的,還有稅賦怎麼定?最主要的,就是那些督辦的官員,誰能信賴,不會中飽私囊!
「回陛下,老臣覺得有些事,還是要再考慮一番,改田為桑雖是好事,但是稅賦怎麼算,雖然生絲收成高,但是這稅賦也高啊,另外,萬一官府督辦,稍有差錯,可就不是小事,所以糧食需要保證產出一定要夠,還要保證督辦官員廉潔,不然,臣怕朝廷的好事,被那些貪官污吏辦成了壞事。」
顧一臣的憂慮,顯而易見!
「嗯,顧愛卿說的在理,那就再加一條,凡是改田為桑的百姓,交的稅仍按農田徵稅,不許增加稅賦,另外,官府那邊收取的生絲,全部按照市價,由府庫出銀子購買,全部送到織造局,統一紡織成品,不得擅自挪用生絲,織造局那邊,戴權,要從宮裡,派個得力的人選過去,此事,就這樣定下了,朕還警告所有的官員,誰在其中撈了銀子,朕就抄他的家。」
「是,陛下,老奴領旨。」
武皇話音落下,一錘定音,敲定此事,讓幾位閣臣,有些不解,今個鬧得這一出,誰得了利益。
「另外,李潮生,你那個政通司的左丞也不要幹了,去內閣,任職內閣執筆,跟你父親,好好學學,看看內閣天天都忙些什麼,知道嗎?」
「謝陛下,臣明白,」
巨大的驚喜從天而降,李潮生滿面通紅,立刻跪拜在地謝恩,這舉動,更讓不少閣臣警覺,盧文山和顧一臣,二人蒼老面容微變,將到嘴邊話又是咽了回去,抬眼瞧了瞧首輔大人,心頭嘆了一口氣。
只有張瑾瑜瞪大眼睛,陛下的意思,這個什麼李家大公子,就算是入了內閣了,執筆,怎麼沒聽過這個職位呢?
至於殿中眾臣聞言,倒也沒聽出什麼不對,面上興奮之色不減分毫,朝廷財源困難的問題,一下子就解決了,日後應照此例,每年稅收,僅僅江南一地,就能翻上一番,定然振奮朝堂。
工部侍郎樓孝若,臉色好看了許多,出列高聲呼喊,
「陛下,臣還有一言要說!」
「樓愛卿,講!」
見著樓侍郎一臉的激動,武皇周世宏點了一下,扶在龍椅上的手指,心裡盤算著,工部的虧空,每年都是最多的,一來二去,再多的銀子也不夠用,宮裡省下的銀子,不如都撥給工部,以備後用!
樓侍郎得了應許,出列躬身一拜,神色堅定,瞪了一眼戶部侍郎沈中新說道,
「是陛下,臣就是想問一問,既然戶部有了銀子,那欠工部的銀子,何時還給工部,京城改造宅院用的銀子,預計三百萬兩,皆因工部改造計劃,提前把宅院租出去,得租金二百萬兩,就因此,戶部把銀子給扣了下來,所以臣就想問,為何不播給工部。」
沈中新臉色鐵青,你都說了,還沒改建就有了二百萬兩租金了,為何還需要戶部的銀錢,剛想說話,就被顧閣老攔下,
「那依照樓侍郎的意思,該當如何?」
「自然是按預算來,今年撥給工部的銀子,一文都不能少,租金,從明年再還給戶部,」
樓孝若寸步不讓,
「你你」
被樓侍郎言語所氣,沈中新面色陰沉似水,目光幾欲噴火,嘴唇翕動了下,卻不知從何辯駁。
沈中新無法,畢竟剛剛自己用這些狀告吏部的,殿中眾臣,都是作壁上觀,目光帶著幾分玩味。
「好,不過戶部也不放心這些銀子去向,」
顧一臣竟然答應下來,回頭看向高位上的陛下,拱手道;
「陛下,老臣答應撥付,不過需要一人管理這些銀子,萬不可挪作他用,還需要保人,請陛下定下一人交接這些銀子。」
「嗯,既然顧愛卿說了,朕也就點一人,京城宅院改造計劃,乃是洛雲侯所定,那就由他擔保,戶部的銀子轉給他,宅院收的租金也給他,負責改造宅院的費用,就從他管的那些銀子裡面扣除就成,你看可否?」
武皇快刀斬亂麻,大體之事定下了,許些小事,不想再問,顧一臣臉色微笑,
「謝陛下,臣領旨。」
工部侍郎樓孝若張了張嘴,只能謝恩領旨。
張瑾瑜撇了撇嘴,
一場大朝會,竟然成了分贓大會一般,大塊的豬肉分完了,還剩一小點的大塊肉留在那,現在,不少朝官的眼神,紛紛朝著張瑾瑜這邊看過來,工部改建宅院的事,本就是一本萬利,誰都想插一手,可惜,工部自然知道是香饃饃,捂著不給眾人看,這一鬧,反而把香饃饃丟出來了,
還好巧不巧的落入張瑾瑜的懷裡,這下,引人眼紅啊,工部自不必多說了,本就是他們的,要沒要來,反而還把那些改建院子的租金,也給搭了進去,心裡憋屈可想而知。
倒是戶部,也沒有再說什麼,銀子出了就出了,反正本就是該出,要不是因為工部的虧空,這些銀子早就送過去了,如今算下來,也不吃虧。
張瑾瑜本想不接的,但轉念一想,不拿白不拿,銀子過手,就算是不貪,也像那,拿豬肉一般,手上全是油啊,這些人還是需要來求自己的,怎麼也能過過癮,
「是,陛下,臣絕對看緊這些銀子,務必不浪費一分,把銀子花在刀刃處。」
張瑾瑜想明白之後,在朝堂得了便宜,立刻把此事接下了,還想著,等下了朝會,就去工部,把銀子拿回來。
無他,
皆因陛下勤政以來,開源節流,防止朝廷用度揮霍無度,京城這些官員,在部堂里,都是能省則省,油水自然就少了,再加上朝廷那些欠款的追繳,京官的俸祿不足以應付生活。
貪官污吏自然不怕,但有一些操守品傑不錯的,不說揭不開鍋,日子過得就顯得清貧起來。
張瑾瑜被不少人盯著,燒熱的目光有些燙人,心頭也有些異樣,錢的能力,果然是從古至今的金鑰匙。
「行了,此事大定之後,就是接下來的恩科,明日準備,後日開考,諸位臣工,做到心中有數。」
武皇點點頭,今個的事,終於理清楚了,接下來,就是恩科,重中之重,所以還是提了一句。
「是,陛下。」
文武百官盡皆應是,也都心中一凌,畢竟這一次科考,乃是空前盛狀,人數之多,歷年之最,又設了新的考場,不少官員家族子弟,都有參與,是龍是虎,就看這一次了。
眼見於此,事情完了,
戴權立刻瞅準時機,立在那喊道;
「退朝!」
一聲長音落下,群臣又是一拜,
「恭送陛下。」
一聲山呼過後,武皇也未留人徑直離開,留下百官群臣,在殿內候著,直到武皇離開後,群臣忽然炸開了鍋,都是有些興奮地,想著和洛雲侯說幾句話,看能不能支取銀子,或者借銀,
張瑾瑜哪裡可能和他們說話,先是跑到了沈中新身邊,
「沈兄,那些銀子可要留好,沒有本侯的簽字誰也不能動。」
又看了身邊的工部侍郎樓孝若,也給提個醒;
「樓大人,工部租金那些銀子,除了修建宅院需要用的,其他的你可不要挪用,賬冊做好,本侯盯著呢。」
「這,是,侯爺,下官給您記好賬。」
樓侍郎也是無奈,白白費了一番口舌,徒做嫁衣。
剛說完話,
文官那邊人還沒過來,武勛的幾位國公爺就往這邊走來,那微微笑容,看得張瑾瑜心中一抖,想好事的人來了,腳下抹油,這就要開溜,鎮國公嘴上還喊著,
「你這小子,跑什麼。又不是問你要銀子,看你嚇的,」
「老國公,府上有事,身子不利落,等下回再說。」
留下了一句話,
人就先跑了出去。
看的不少官員目瞪口呆,這樣都行。
襄陽侯見到鎮國公氣的吹鬍子瞪眼,勸了一句,
「老國公,可別生氣了,洛雲侯也是有苦難言,明日就是考官入場的日子,他還需要準備好些東西,所以,有事等閒暇時候再說,」
「你啊,如今也油腔滑調了,跟洛雲侯那小子不學好,淨學這些不好的,哼,走了。」
鎮國公終歸是消了氣,無奈指責了襄陽侯一番話,這就邁著步子出了乾清宮大門,身後,只有襄陽侯柏廣居苦笑著搖了搖頭,遂邁步跟了上去,回府上還要備上換洗的衣物,吃食還有大襖都要拿上,七天時間,可不好熬啊,也不知侯爺怎麼準備的,好像也沒和侯爺說此事,是不是還要說一聲?
朝會散去之後,
朝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了話,都在小心的談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而其他閒散京官下了朝,三五成群的往宮門走去。
宮門外,一眾官員各自上了官轎,還有馬車,匆匆離去。
只有盧文山和顧一臣,二人在宮門對視一眼,而後登上馬車,看著不遠處,李首輔的官轎,周圍圍了一大批官員,都是曾經李黨的中堅人物,首輔大人,還是留了後路的,接下來,會不會,小閣老就出來了,陛下的心思猜不透啊!
第七百零三章 散朝後的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