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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不爭氣的東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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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禧堂內,

    眾人皆是愁眉苦臉,眼看著一屋子的人,面對寧國府主家落難,束手無策,一時間,老太君感到了一絲悲涼之意,

    賈家的富貴,難道要到頭了,或者說,在老身手上斷送了不成。

    此刻,

    後堂之中,探春、迎春等人隔牆聽著榮禧堂正廳中的爭論,對視一眼,彼此都能看到臉上的愁容和凝重。

    這邊兒,史湘雲哪裡見過這些,伸著小手,撥開珠簾,偷瞧著其內情形,一旁的探春在另一邊兒,英媚的眸子中現出鬱郁。

    也不知老祖宗可有法子,或者說兩位老爺可有辦法。

    黛玉煙眉下蹙著,見著賈母落淚,心頭也有幾分不好受,想開口問詢,卻被身邊的紫娟攔下,還硬要送了手帕給黛玉。

    薛寶釵臉上同樣見著,看向一旁的迎春,迎春抿著粉唇,面無表情,這一難,怕是難了,天家能在這時候下了聖旨,定然是思慮周全的,可是會不會太決然了。

    賈母哭罷,紅著眼問道:

    「雲公公,不孝子賈珍觸犯國法,可否留上一命?」

    「老太君,此乃獲罪於天,原是」

    雲公公正要開口說著。

    而在這時,忽地外間僕人進來,許是受著低沉的氛圍影響,也許是見著人頭攢動,聲音都低了幾分。

    「尤夫人回來了,還有侯府的楊夫人跟著。」

    然而,此言一出,榮禧堂中卻都是一震,復又落了淚哀嚎一聲,

    「可憐的閨女啊,要跟著受罪了。」

    嚎了一嗓子,賈母轉頭看向賈政,道:

    「楊夫人,哪個楊夫人?」

    「回母親,是洛雲侯府,宮裡賜給洛雲侯的平妻楊氏,」

    賈政可是知道此女的厲害,乃是宮裡面甄老太妃特意選用的,合著也算是賈家的另一種靠山了,楊夫人既然來了,或許有些話,可以說,只是來的太巧了!

    此刻,不僅是賈母,榮禧堂里里外外,包括後堂的元春等人,都心頭稍鬆了一口氣,那種方才壓抑至極的氣氛,在這一刻舒展開來,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洛雲侯府名頭的氣勢。

    小雲子面色頓了頓,倒也不再提及賈珍可能的議處,還有其他的事。

    如有那位貴人求情,賈珍父子不會下獄論死。

    可據他了解,賈家本身,榮寧二府本就面和心不和,洛雲侯府和寧國府當初也是勢同水火,要侯府出手相救大耗聖卷,怎麼可能?

    眾人瞧著外面,

    不多時,就在賈政出了榮禧堂,站在廊檐下等候時。

    只見榮禧堂外,尤夫人一身粗布衣裳,帶著憔悴面容,領著銀蝶兒撐著傘先一步進了院子,

    身後的楊氏一身宮裝,面容妖艷,穿金戴玉,光彩奪目的出現在眾人視野中,身後跟著洛雲侯府親兵,身著重甲親兵校尉,甲士有十來個人,皆穿著蓑衣,冷冰冰立在後面,殺氣凜然。

    一旁宮中侍女的丫鬟,落後半步為楊氏撐著雨傘,哪怕自家半邊身子落在外面,衣衫皆被打濕,猶自不覺。

    威勢是做足了,

    賈母、薛姨媽看向那在披甲扈從下,徐徐而來的一府夫人,只覺一股說不過來的感覺,在心頭湧起。

    在這一刻,陰晦不明的天色、千絲萬線的雨幕、一把把撐起的雨傘、一頂頂斗笠,長刀閃爍的甲士,簇擁著絕美的女子,恍若一副畫卷,烙印在眾人心頭,難以忘懷。

    後堂,隔著珠簾屏風瞥見的史湘雲,有些嬰兒肥的蘋果臉上,就有幾分怔怔之色。

    薛寶釵和林黛玉屏住呼吸,相互對視了一眼,好似暗道,這就是洛雲侯府那位被宮裡恩賜侯府的平妻,好大的排場,

    「楊夫人,」

    賈母在鴛鴦的攙扶下過了門檻,走到廊檐下,滿心期望地看著來人,是不是因此而來。

    雲公公此刻也出了榮慶堂,輕笑了下,喚道:

    「原來是楊夫人,楊夫人安好。」

    倒不是雲公公做作,而是楊寒玉在宮裡面,跟隨老太妃身邊多年,後宮裡,盡人皆知,所以,笑臉相迎,順便試探一番,這節骨眼上,侯府的人來,又是何種意思,還是老太妃出手了。

    尤夫人紅著眼,在廊檐下靠著柱子,頗為無助,瞧著滿屋子愁容的面孔,路上接的消息,看來是不作假的,可憐賈珍那一脈了,想到悲痛處,嗚咽哭出聲來,

    瞧著這一切,本還是興致盎然,帶著出府的高興勁的楊寒玉,頓時嘴角抽搐,就算是再傻,也看出不對勁,想之前,侯府王夫人「母親」特意交代,陪著尤夫人出去散散心,

    剛走不到半日,聽了消息後,先把人送回來,進了府邸就感覺不對勁,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雲公公,不敢托大,行了宮禮,

    「寒玉見過雲公公,公公來這裡是?」

    由不得不過問,回想一番,是不是母親王夫人,或許另有其意,

    小雲子也不瞞著,此事過後,京城人人得知,何況是洛雲侯府呢,

    「楊夫人不必擔憂,雜家來榮國府傳旨,處置寧國府主家嫡脈,順便帶著尤夫人去宗人府,奪其誥命身份,不知楊夫人今個來此的意思是?」

    反倒是小雲子開口反問道,難道是洛雲侯知曉了,但也不可能啊,出宮的時候,路過崇文門,瞧見崇文門的大門一直緊閉,怎麼有人先他一步,去侯府送信,亦或者是巧合。

    楊寒玉眼神一轉,心思翻轉,看來是皇上下旨宣判了寧國府,瞧著一屋子人的樣子,應該是下了重手,雖不知侯府王夫人今日的意思,但侯爺不喜寧國府是真,倒不如,替郎君出頭,

    「雲公公自便,寒玉來此,就是想來瞧瞧林姑娘的,路上遇上了尤夫人,這才一道進了門,既然是陛下決斷,定然是要執行,寒玉一直聽侯爺說,賈家兩位國公英明神武,卻不知寧國府後輩無恥至此,爵位如因此而失,罪在他父子二人!就算他們父子赴九泉之下,有何顏面見先寧國公!」

    賈母眼前一黑,只覺天旋地轉。

    不是說爵位能留下,怎麼,

    寧國府竟是要失爵?

    她要如何去見兩位榮國公?

    不行

    楊寒玉根本不留餘地,提前堵住了賈母的話頭,要是有半點說情,回府後,傳到郎君耳中,自己這個夫人的位子,算是到頭了,

    又瞧了瞧立在那哭訴的尤夫人,心中倒是可憐她,可惜,遇人不淑,

    「雲公公,既然尤夫人回來了,宗人府還去嗎,寒玉可以送一程。」

    這次輪到雲公公有些驚訝,果真是老太妃身邊養著的人,不簡單啊。


    雲公公也不多言,朝一眾番子、太監使了個眼色,順勢圍了賈家人進了屋子,請了尤夫人並著幾個丫頭一起,撐著傘去了府外,一會的功夫,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只留下賈母一屋子人,淚如雨下。

    榮國府,榮禧堂。

    隨著宮裡來的人,一起出了正廳後,庭院中風雨愈發密集,而屋檐下的雨水也如斷線珍珠般吹落,落在石階上,發出清冷之音。

    就算是邢夫人,此刻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呆立在廊檐下,也是在王善保家的攙扶之下,才得勉強支撐,眺望著門外,尤夫人最後一點影子,也沒了。

    至於王夫人,面無表情,目光淡漠地望著外間緊鎖庭院的雨霧,心頭五味雜陳,為何洛雲侯府的楊氏,來的那麼巧,其目的為何。

    薛姨媽看著那楊寒玉的威勢,想到了自家閨女寶釵,再轉眸看向愁容滿面的賈母,也不知為何,原本因為自家兒子薛蟠一事,殘留在心底的絲絲怨氣竟徹底散去了。

    驟然醒覺,這種心態實有幸災樂禍之嫌,薛姨媽眼眸左右轉了轉,連忙微微低下頭,唯恐被人發現。

    賈母這會子,已是臉色蒼白,緊緊閉上眼眸,心頭誠悲慟到極致,不僅僅是賈珍父子,還有那隱隱的「除爵」之憂,雖然聖旨留爵,可是爵位,誰能繼承,禍亂之源。

    好在這位送走過公公、父母、丈夫的榮國老夫人,對失親之痛的承受閾值,決然不會太低。

    故而,過濾掉一些瑣碎情緒,直指本質,更多是一種對寧國爵位將失的愁悶。

    鴛鴦、琥珀在一旁攙扶著賈母,臉上雖帶著悲戚之色,但若留心去看,似乎多是浮於表面。

    二人對賈珍父子身遭牢獄之災,顯然沒有多少同情心可言。

    鳳姐在平兒的攙扶下,那張平日裡艷光動人的瓜子臉,慘白而無一絲血色,勞累至今,愈添幾分憔悴、柔弱,柳梢眉間寸寸飛揚的強悍意氣,同樣消失不見。

    「老太太,二太太,大太太,留在此也不是辦法,先回榮慶堂歇歇,再等候敬老爺回來再說,來旺早就去了,如今想來,就在進京的路上,尤夫人那裡,剛剛我也讓平兒,選了人一起跟著,至於洛雲侯府楊夫人,不知其意。」

    「哼,還能有什麼意思,無非是落井下石,一府的女眷,就如此盛氣凌人,家風不正,」

    一聲陰冷焦急的話語傳出來,眾人回頭一瞧,竟然是落在身後的賈赦傳出話來,

    見到眾人目光看過來,賈赦竟有一絲妒忌,繼續開口,

    「剛剛你們不是沒瞧見,那楊氏根本沒有緩和勸解之意,火上澆油不過如此,來的也是太巧了。」

    眾人心頭陰霾籠罩,老大家說的未必沒道理,

    府外,

    一行的車隊緩緩而行,速度也不慢,直奔著宗人府而去,到了衙門,雲公公瞧著天色已晚,早就著人等在衙門口,馬車一停下,早有主事官員拿了文書紅印到了車前,遞進了馬車中,

    「就在此處簽字畫押,誥命的身份,就此收回,望汝等好自為之。」

    看著眼前的文書,僅僅是錦布書文,尤夫人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來的時候,是上好的綢緞文書,封其誥命之身,如今就像這雨,落在地上稀碎,伸手直接摁了手印,復又遞了出去,

    「民婦勞煩大人跑一趟。」

    「嗯,算是了事了,回去吧。」

    一陣腳步聲離去,

    宗人府門前,只留下侯府孤零零的車隊,楊寒玉在身邊瞧得也不是滋味,寧國府的事怎會如此著急,另外,看架勢,史老太君還沒有機會入宮裡,向老太妃求情,這樣說來,侯府王夫人的意思,沒看明白啊,難不成是替郎君瞧上了此女,

    狐疑的媚眼,瞧著眼前憔悴的女子,還真別說,豐潤的身子,加上女人味十足的臉蛋,還真不就是一般女子,但畢竟是望門寡婦,合著也進不了門啊。

    「尤夫人可有打算?」

    「什麼尤夫人不夫人的,民女如今也就算一個民婦,寧國府罪有應得,民婦只能回去告聲罪,尋個地方了卻殘生罷了。」

    尤夫人心中許多事也就放下了,最多給賈珍死後辦個喪事,平了這一世夫妻的恩情,還好手上早有準備,留個宅院,作為日後的依靠。

    可越是這樣,楊寒玉越是不信,這樣的美人,到哪裡都是禍害,賈家能放她走,說不得那些糟踐的爺們,尋了機會,不光要奪爵位,甚至夫人也想嘗嘗味道,但畢竟不是侯府的事,問多了反而不好,把人送回去,再回去給母親請安。

    「那也好,遠離是非,清淨一些,」

    倒也沒了話語,

    就這樣行了一路,到了榮國府門前,尤夫人在榮國府跟隨的丫鬟小廝撐傘的地方,下了馬車,徑直回了內府,楊寒玉則是敲了敲馬車門框,分附道;

    「回侯府,」

    「是,夫人!」

    隨著馬鞭的揮舞,一隊人馬漸漸消失在雨夜中。

    洛雲侯府東雲樓,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滿壁的掛毯,毯上壁畫以雲紋、祥龍、瑞鳳為主,色彩鮮艷,生動靈動。

    看來也是精心裝飾過的,西屋房間,設為書房,黑漆鎏金的案几上擺放著各色文房四寶,宣紙、徽墨、湖筆、端硯,每一件都是精心挑選,價值不菲,牆邊的博古架上陳列著各式各樣的瓷器與銅器,都是江南上好的官窯出品。

    中央的大廳,則是金光閃爍的青銅大鼎的香爐,只是大鼎無煙,顯然是沒有點燃薰香。

    王夫人躺在閣樓內的躺椅上,身邊依舊是蘭舒二女伺候著,端茶遞水,揉捏肩背,像往常一般摸樣,

    :「小姐,你怎麼會讓那個楊寒玉,去榮國府,陪著什麼尤夫人去逛街,她一個宮裡出來的,知道些什麼。」

    蘭舒兒嘟著嘴,在那抱怨道,晌午吃完飯的時候,也不知小姐為何傳了話,讓那個狐狸帶著人出門,去把寧國府尤夫人接出來逛街,來得突然,讓那楊氏得了便宜,蘭月兒心中還不舒服。

    「就是,小姐也真是的,什麼事不能交代奴婢去嗎。」

    蘭舒兒也不甘示弱,在一旁幫趁著,只有王夫人睜開眼,懶得瞧她們二人一眼,

    「你們倆懂什麼,讓她去,就是探探尤夫人那邊的虛實,林黛玉和薛寶釵還未進門,有些事不能做,你們倆還需要留在府上管事,更重要的是懷上子嗣,子香開的藥要堅持喝,其他的不重要,再說了,寧國府那邊,真要如鳳丫頭安排的那樣,許些事,其他人不好去,也只有楊丫頭能過去,」

    雖然心中不太願意牽扯到賈家裡面,但是王熙鳳的肺腑之言,也不為錯,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也難為她了,只是其中能去的人,還真沒有楊氏去的方便,畢竟是宮裡老太妃的人,和賈母有些牽扯,有些話能說,只要保證李紈肚中的子嗣,一切皆好說話,至於府上的女子,一個個肚子也不爭氣,還比不過一個望門寡婦,

    一說起這些,二女立刻羞紅了臉,片刻又覺得有些委屈,蘭月兒收了裙擺,露出一片雪白嬌嫩的肌膚,晶瑩光滑,念叨著;

    「小姐,又不是我們倆不努力,侯爺這些日子忙裡忙外,連個人影都看不到,想要也沒機會啊。」

    蘭舒兒也是一臉抱怨,

    「就是啊,小姐,也不知是不是風水不好,每次都留了種,但都沒動靜,倒是那個寡婦,是不是侯爺還兩說呢。」

    說著無心,聽者有意,

    王夫人忽然心中一動,照理說,宮裡賜下的這座宅子,算是前太子的東宮之地,可是前太子舉兵反叛,死了不少人,雖說前太子得以逃脫,但是留下的怨氣和煞氣,會不會還在,

    舒兒說的子嗣問題,她怎會不在意,早就安排王婆子查的一清二楚了,除了自家小子,還沒發現另有其人和她有些曖昧,就連寧國府那位尤夫人,竟然也給收入懷中,以往沒發現,怎會有此中喜好,不走正路。

    再看看身邊的二女,國色天香,也沒個腦子,整天伺候在自己身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秦可卿如此絕色的摸樣,不也是沒懷上,倒是男人都是一個賤樣,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行了,事情早就查過了,是不是瑾瑜的,本夫人心中有數,以後萬萬不可胡言,此事盯著就成,只要人沒事,由著王熙鳳安排,到是要看看,這一關,賈家怎麼過。」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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