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留下(1 / 1)
古代單人作戰的冷兵器對上現代大範圍殺傷力的熱兵器,唯一的路子便是用無數條命填進去,最後得個最慘烈的勝利。
不是預估,不是想像,現代之中的民國就是最真實的案例。
對於如何奪得女帝之位,向桉心裡門清,可她不願意使用,她從一個以人命填出和平的地方而來,怎麼能讓本就和平的塬國陷入人命填的境況?
系統這種強迫性的任務不該出現,就是出現,也不該是出現在她一個穿越者的身上。
「系統,你的任務找錯人了。」向桉幽幽一聲嘆息,「我也錯了。」
不該一氣之下仗著可以重新開局不管不顧宰了皇帝,等再開局,她必定不會做如此沒有腦子的事。
【本系統從不會出錯!】系統機械音裡帶著難言的肯定,【任務你必須完成!完不成】
「怎樣?」
向桉眉一挑,麻木的眸子難得的出現刻意的惡劣挑釁。
【你一定會後悔!】
「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換點新鮮的。」
【非是大功德之人,沒資格獲得天道的憐憫。】
「大功德之人?」向桉漫不經心輕嗤。
「如果我上輩子真是什麼大功德之人,必定說明我是個大好人,那你此刻應該把我送回去,讓好人一輩子吃喝不愁,貪圖享樂,夜夜笙歌,而不是把我送到這麼個莫名其妙的地方。」
【唯一一條路——完成任務。】
「行啊,我會完成的。」向桉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話音落,向桉低頭最後看了一眼腳底下的京城——
張翼成集結了城中壯漢每人手持棍子、刀具等正狂毆守門官兵,任雪清、粱蹊等人飛鴿傳書,大批暗衛、死士逐步集合。
宮中最高處的摘星樓之上,一抹明黃色負手站立雙目遠眺,在他的身後有兩人陪著,一人勾著腰垂首站著,一人歪斜坐於輪椅上似乎正在說什麼,看身形有點眼熟,但向桉已經疲於前往一探究竟。
距離太遠,目光有限,天下大亂,結果已然可知。
大風颳起,向桉卸了一身力,輕飄飄的身子便順風而動,風去哪兒她去哪兒,風停哪兒她停哪兒,一如現在風把她帶到荒無人煙的墓地里。
事實上,墓地不能稱作墓地,這整座山頭都是墳頭,這裡更適合稱為亂葬崗。
厚厚積雪蓋了滿山墳頭,橘紅的夕陽映著雪面熠熠生輝,金色的光芒折射下猶如佛光普度。
繞著山頭轉一圈,向桉看中了一座朝南,墳前空曠,墳旁長了棵光禿禿的五指桃,棺材板半掀開的空墳頭。
往棺材裡一躺,不大不小,剛剛好。
向桉滿意了,雙手交疊在小腹,安詳合上眼。
說來也是怪,死了這麼久,魂魄四處飄蕩這麼久,愣是精神十足的身體一躺進這陌生棺材裡,竟離奇睏乏疲憊。
眼睛睏倦睜開,非是向桉睡足了覺,自然醒的——有人在挖棺。
比成人巴掌還大的鋤頭哐啷哐啷挖土飛快,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棺材便被完整挖了出來。
許多隻手抬的抬,搬的搬,費勁巴拉好半天總算是將棺材以及棺材裡尚處於迷糊狀態的向桉一起從坑洞裡抬出。
猝不及防再見天日,向桉徹底清醒:盜墓賊?
看看自己躺的棺材,破破爛爛,木料腐朽,她懵了:這年頭破棺材都有人搶?
「你們你們你們一群窮鬼!睜大你們的眼睛看清楚!這是破棺材!空的!空的!!鳥不拉屎的墳頭!!毛都沒有,有什麼值得挖的?!挖空氣呢?還是趕著早死找地方投胎?投胎也不早投,就等著塬國家滅亡,一個個統統塞地府排隊喝喝湯!?」
死不讓她好好死,躺棺材裡了棺材都被掘出來。
好一通氣急敗壞的無用暴罵,向桉總算將心裡的怨氣發泄乾淨,情緒稍稍冷靜,忽地發現今日太陽高照,白雪消融,春風和煦,荒廢的黑色泥土裡冒出了短短地嫩綠色野草芽。
原是寒冬已過,春日已至。
「差不多了,大傢伙停手罷。」領頭挖土的大漢停下手裡揮舞的鋤頭,打著補丁的袖口擦了擦額上的汗珠,「將苻將軍一家抬來罷。」
「是。」眾人停手,深一腳淺一腳下山。
坐在棺材裡的向桉聞言,整個人如雕塑一般僵住:「苻將軍一家苻清白?」
向桉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京城苻姓一家僅就一家,不是苻清白一家又是誰家?
放置在山下屍體很快被眾人抬上山,整整齊齊擺在一起,一一數去總共是十六具,其中女屍居多,年歲最大的一具頭髮已然全白,最小的一具六七歲。
「死了,都死了。」向桉望著地上重度腐爛,辨不清誰是誰屍身,平靜低喃,「死了好死了好啊」
眾多屍體擺一塊,濃重的惡臭無法令人忽略,抬屍的眾人臉上無比嫌棄,有人途中幾次偷懶,奈何顧主家給的銀錢高昂,於是綁了塊破舊的粗布罩住口鼻,愣是沒說放棄。
人死後屍體極重,加之大雪剛融的山路泥濘不堪,等屍體搬運完眾人已是氣喘吁吁。
「都搬上來了?」
遠處,齊遠識緩步走來,藍色衣擺掃過路邊低矮的野草葉尖,瞬時打濕一片。
坐在石頭上歇息的眾人忙不迭站起,作揖:「貴人,都搬上來了,只等您一聲令下。」
齊遠識俯身拍了被雪水浸濕的衣擺,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不耐擺手:「埋吧。」
「是。」
眾人齊聲應下,立馬忙活起來。
屍體一具具入坑,眼看只剩最後一具,一旁認真擦衣擺雪水齊遠識忽地開口:「那具留下。」
那是一具沒有雙臂的男屍,身著一身白色粗布囚衣,卻披著一張上好大氅,渾身濕漉漉,衣襟處殘留著尚未來得及消融的細碎冰塊和雪塊,仿佛是倉促間剛從雪地里挖出來。
眾人疑惑看他一眼,相視一眼,無人敢質疑,於是低頭繼續忙活。
向桉緩緩飄至留下的屍體前,盯著屍身雪水浸泡得不成樣的臉,心中毫無懼怕感,齊遠識雖未言明他是誰,但她莫名的、盲目的心中已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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