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永珅桃花(1 / 1)
六月二十八,賈氏出嫁三天,回門之日。
早早的,馬車便到了藍怡家門口。一身新衣、笑容滿面的花展歡跳下馬車,扶著賈氏下來。
雖說,並無過分舉動,但卻讓人看得出,兩人之間多了一份親昵。看得周老夫人、盛媽媽眉眼帶笑,看得藍怡放下心頭的擔憂。
宇兒、文軒、青竹、大福、大妞妞和二妞妞幾個孩子圍攏上來,歡快鬧著。賈氏雖離開不過三日,看著他們卻覺得想念的厲害,眼圈都紅了。花展歡趕緊掏出事先備好的小紅封,一個個的給孩子們下去,小傢伙們眉開眼笑地齊聲喊道,「謝謝姥爺。」
「欸!」花展歡應得喜悅,賈氏滿臉羞紅,眾人哈哈大笑。
因是六月最熱的時候,回門宴的魚肉做得都淡而不膩,很眾人的胃口。
西院內,賈氏每個菜都嘗過,笑著評價道,「這一桌子菜,大部分都是於伯的手藝。不過這道烤羊肉卻不是,桃兒,是你做的?」
藍怡嘻嘻笑了,「瑤姨果然厲害,怎麼樣,這烤羊肉的配料是我新研究出來的,味道如何?」
賈氏笑意濃濃,想了許久,才選到一個貼切的詞,「很獨特。」
藍怡笑容越大了,「調料里加了辣子,怕大家吃不慣,所以只加了一點點,男賓那邊加得要多一些。」
拓跋孝直送來的辣椒種子,已然被藍怡種出來,雖說還沒有紅透,但已能吃了。這樣的辣味,讓人陌生又新奇,吃不慣的,猶如火燒;受得了的,欲罷不能。
看周老夫人又偷偷夾了兩筷子烤羊肉放進嘴裡,美滋滋地吃著,盛媽媽和鄭氏不住搖頭,沒想到她們這些人里,最好辣的,竟是一向口味清淡,食素多年的老夫人。
為了這辣椒,周老夫人竟又開始吃肉了,盛婆子為此,頭疼又開心。
中院內,吃得痛快的梁進滿嘴油光地對蘇永珅道,「這羊肉不錯,守德,明日你我再進山,獵兩隻出來如何?」
蘇永珅笑著應下。今天桌子上的野羊,是前日蘇永珅特意進山獵的,他的腿已然大好了。
「羊有什麼好的,蘇大哥,咱們明天去我那邊的山裡,山中新來了一群鹿,咱們獵兩隻出來吃。」小七笑眯眯地說道。
梁進斜了小七一眼,「沒腦子,現在是吃鹿的時候麼?」
「想吃就吃!管那麼多作甚!」靜曉先生湊過來,坐在小七身邊,笑呵呵地問道,「小七,弄兩頭雄鹿,鹿角給老朽留著,老朽有用處。」
小七得意洋洋地看了梁進一眼,爽快應了。
蘇永珅依舊溫和笑著,聽他們熱鬧著,心中則向著方才賈氏和花展歡的進門時的模樣,看賈氏的笑,是從心裡出來的。
她過得好,蘇永珅覺得很開心。
苦了半輩子的人,總算找到了好歸宿,蘇永珅替賈氏感到開心。
熱熱鬧鬧地吃過晌午飯,眾人慢慢散去,青山客棧的夥計們收走桌椅碗碟,雷晉去了已經建好的前院,梁進去看山中正在修建的書院和他的新居。
院中,只剩蘇永珅一人,青竹還在跟宇兒等人玩耍,並未過來,這孩子最近,越地有十一歲孩子該有的活潑了。
刀無鋒,半月前已隨著卓陀蓂莢去女真了。所以如今這院中,只住著蘇永珅和蘇青竹叔侄兩人而已。
偌大的庭院,空空蕩蕩的,蘇永珅卻十分習慣安然。
他步履微晃地走到竹林邊,抬衣袖拂去椅子上的竹葉,靜靜坐下。烈日炎炎,薰風帶暑,青青竹林帶來難得的清爽,蘇永珅閉目仰頭,深吸一口氣,嘴角彎起。
沙沙的竹葉,小兒的歡笑,似是又回到十五年前,他仍在家教書時的日子。那時,他的妻和他的丫頭都在,便是這個樣子。
此時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蘇永珅睜開眼,白雲碧空,青青竹枝,比他畫的任何一幅畫,都美上萬倍。他畫了無數張竹枝,卻覺得沒有一張,能得了竹的神韻。
總是,少了一股氣質。
不是剛硬,也不是青蔥,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一如他的堅持,說不清道不明,卻不舍放手。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雲。
是雲,卻又非雲。
蘇永珅笑了,悠閒靠在椅背上,仰望著潔白的雲朵慢慢地變幻著形狀,白雲蒼狗,便是如此。
待天上的幾朵白雲終於幻化出他心中的形狀,蘇永珅才滿意地收回視線,酒已醒,該騎馬去軍營了。
不想,卻見竹林旁站著一個藍裙白袖的身影,和他方才看了半天的青天白雲,那麼的相像,而此人的臉上的笑,比那太陽還燦爛。
這樣的笑,蘇永珅從未在她臉上見過,不過他不是多嘴之人,只有禮的站起身,溫和道,「可是你家夫人尋我?」
來人搖搖頭,笑意更深。
這樣的笑,讓蘇永珅覺得,她找自己,定不是好事,「那你此來,所為何故?」
「蘇永珅,本姑娘看上你了。」來人大大方方地道,聲音清脆地壓過沙沙竹葉。
蘇永珅心頭一跳,看著她認真的眼,也收了笑認真道,「如姑娘,在下並無此意。」
如花早已料到蘇永珅會如此回答,因此笑顏越燦爛,聲音中透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勇氣,「我知道。不過,本姑娘是說,本姑娘看上你了。」
你看沒看上我,並無關係,是我看上你了。
蘇永珅皺皺眉,一向禮貌周到的他,面對如此大膽直白的如花,竟不知如何應對。
如花紅唇微啟,歡快笑了,「還有,蘇永珅,我不姓如,我姓桃,以後你可以叫我如花,也可以叫我桃姑娘。當然,我希望你叫我如花,畢竟,咱們以後會常見的,叫桃姑娘,太過生疏了。」
蘇永珅猛然想起了什麼,仔細端詳如花艷魅的五官,試探著問道,「桃姑娘可是來自西京望桃灣?」
如花輕輕靠在竹子上,笑得越勾人,甚是欣慰地道,「不錯。你果然還記得望桃灣,不枉我祖母,日日將你掛在嘴邊念叨著。」
蘇永珅驚喜地看著如花,「令祖母可還安好?」
如花依舊笑著,「祖母故去了。」
蘇永珅驚訝,卻有覺得該當如此,畢竟她老人家若是在世,也該八十有餘了。他方要安慰如花幾句,卻聽如花反倒開始安慰起他來,「祖母是壽終正寢,走時也很安然,你不必難過。」
蘇永珅只得微笑,「如此甚好。」
「不過……」如花波光流轉,看著蘇永珅認真問道,「祖母去世前,曾留下一句話,讓我們若能見到你,便問一句,當年你答應她老人家的話,可還算數?」
蘇永珅認真點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如花咯咯笑了,「那便好,她老人家的嫡親後人,只活著我桃如花一個。所以日後,要勞煩你對我,多加看顧了。」
蘇永珅驚住,桃家灣的桃花夫人,五子二女,孫兒成群,怎得會只剩下如花一個?
如花卻不管他的臉色,依舊笑的沒心沒肺,「再說一遍,蘇永珅,我桃如花,看上你了。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我。」